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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乡村诡异的探险灵异经历

庚一叶著

其他类型连载中

又名:我回乡当老师那几年诡异经历 · 二十年前,支教老师三叔与英子发生关系。英子落水死亡,三叔也莫名其妙被害死。 二十年后,我又回到三叔教书老学堂,解密三叔死亡谜团。

主角:童亮,青爹更新:2024-03-04 11:2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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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童亮,青爹的其他类型小说《我回乡村诡异的探险灵异经历》,由网络作家“庚一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又名:我回乡当老师那几年诡异经历 · 二十年前,支教老师三叔与英子发生关系。英子落水死亡,三叔也莫名其妙被害死。 二十年后,我又回到三叔教书老学堂,解密三叔死亡谜团。

《我回乡村诡异的探险灵异经历》精彩片段

三叔儿子昨天突然去世了。

接到这个噩耗,我心里很沉重,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回忆起二十年前一桩怪事。

这件事情跟三叔有关,也跟老学堂有关系。

三叔是个乡下小学教师。学校除了三叔之外,本来还有个女教工。

可是她受不了大山里落后,想办法调走了,这个小小学堂就留下了三叔一个人。

之后三叔要负责五个年级课程,是一件非常辛苦事情。不过他不仅将学校事情打理得服服帖帖,家里还种得有庄稼,养的有牲畜,忙完学校又忙家里。

村里村外人都挺佩服他,一个城里老师能比村里待惯了人还能吃苦,村民都想将女儿介绍给三叔。

对于我们,简单算数题目算错了,会揪我的眉毛,疼得扎人心。

他虽然打人,从来不打脑袋,村里家长觉得三叔这样做是对的。所以我们都怕他,不敢犯错。

在我印象中他的身上充满了正直、威严、清高、亮洁这些词语,可是有些事情一旦让我看到,又觉得他很虚假。

那年秋天,学校前面稻穗黄了,风一吹,穗像金粒儿一样“碎碎”作响。

这是丰收季节里,很平常一个黄昏,天际有烧得通红的云朵翻滚。

我中午对水龙头喝多了凉水,跟三叔请假去了趟村医疗室。我回教室拿书和本子晚上写作业,刚走到门口,轻轻一推门。

讲台上,三叔把班上一个女孩搂怀里,然后解开了女孩扣子,左手来回在女孩连衣裙下大腿抚摸。

然后手又慢慢的钻进了伞裙,颤抖右手缓缓伸进女孩白嫩嫩胸口。

当那片白色映入我眼帘,我心脏激烈跳动着,脸刷的红透了,有些害羞的闭上了眼睛,用手遮住脸。

可是趴在门边的我又很迫切想看里面两个人做这种事情。

这次之后,我脑袋里天天都想着女孩那个圆乎乎东西。

跟三叔的那个女孩叫英子。

英子是学校隔壁英叔家女儿,比我大一年级。我们都在同一个教室上课。

她人长得很好看,稚嫩的皮肤,一对水哇哇大眼睛,柔黑头发如瀑,笑起来两个小酒窝迷人极了。

她身材也尤其高挑,这段时间里胸口也像是打了发酵粉一样膨胀起来,走起路来大腿扭来扭去。

同龄孩子都喜欢她,可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跟三叔有这事儿。

后来接连几次,故意刚出校门又折回来,看看这个叫英子女孩有没有再一次做这种事情。

可结果是很遗憾的。

我也以为童年也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

然而事情永远不会像我想那样一如既往发展。

我们等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英子在一个星期前就掉学校老水井里淹死了。

三叔得到这个消息时候,捏粉笔手一整天都在抖,讲课语无伦次,犯了很多低级错误。很反常。

平时三叔是不允许我们犯错的,他教学对学生要求是十分严格,这次的行为让其他学生很费解,真相只有我知道,我觉得英子死一定和三叔有关系。

我晚上回去睡不着,一想到三叔将英子按在讲台上画面,我又想到那时候英子从水里捞出来那张白得吓人脸。

这件事情后,我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在村卫生医院挂了好几天水都没有效果。

最后不得不请了长假,父母陪我到县城医院看病也没弄好。

回来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感觉整个都要热死了,迷糊中,听到奶奶在门外喊魂。

奶奶喊完魂,蹒跚到我床头,踉踉跄跄将一碗红糖水递给我,拉着我的手说:“亮亮啊,奶奶给你魂喊回来了,安心睡吧!”

在奶奶陪伴下,给我讲着她往事,讲她上山砍柴的时候天黑了,碰到各种各样怪事情。

出完汗后,浑身都疲乏了,我将信将疑的在她嗡声嗡气中进入梦乡。

等第二天醒来,奶奶不见了,说来也奇怪,大医院查不出的病,经这么一喊,烧便退了。

病好了之后我又重返校堂了,那件事情我也很少再去想。

三叔依然勤恳受人爱戴。后来村里屠夫将女儿嫁给了三叔。两个人结婚后,有了一对小孩,生活幸福。

我也从他那小学升到镇上初中。一周才能回来一趟,他家跟我家不住一块,老学堂也很少去,和三叔相处机会就更少了。

到我读初二。那年收耕农忙时节,三叔后一阵子要去城进修。所以来我家,跟父亲谈换工夫事情。

父亲答应了。

那个周六周末,我家割稻,有专门割稻的,也有专门挑稻靶的。

他媳妇割稻,他就帮忙挑稻靶。

他媳妇割稻子时候,把一个一岁半和三岁娃娃搁在田梗上。

天大黑,媳妇用箩筐一头挑着稻子,一头把俩娃放里面。鸟儿和山上狼豹“呜滴呜滴嗷嗷嗷”乱叫。

她走得急,就紧着小跑。

到岭口,看到天边乳白,心宽了一点,可感觉担子一边箩筐轻了许多。

一望箩筐破了一个大洞,儿子山牙虽在,女儿虎妞不见了,三叔嫂慌了神,扔了麦担子,让三叔去寻。

三叔打着火把顺着原路找。到山沟子里,远远就听见婴儿“呜呜”哭泣声音。

三叔摸着声音源头,看到一个披着人衣服东西在烂木树旁边玩泥巴。

他凑近拿火把一照,发现小东西是背对着他的,衣服是女儿的。他又不敢确定衣服下面东西是不是女儿!

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圆木去捅,这东西却“呜咽”着抽泣起来。

三叔一激动,就扑了上去扯衣服。

哪里知道,这衣服掀掉,露出一个尖嘴胡塞,毛茸茸绿幽幽眼睛黄皮子。

黄皮子很灵活的窜上了树,三叔却掉进猎人设下陷阱里摔断了腿。

黄皮子看三叔起不来了,从树上跳下来,像人一样,竖着将前肢藏在背后,在洞口转了两圈。

然后抱着长长竹竿,把树上蜂窝捅下来。

蜂蜜掉进陷阱里把黑瞎子引来了,可怜的三叔活活被人熊舔掉半边脸,疼疯了,爬到山上躲起来了。

村里人找了三天三夜,人影儿都没有了。

再没两天后,便在山里沟子里见到一个撕掉脸皮尸体。

我们这里。人死了需要将死人洗漱干净,然后穿上寿衣,最后入棺。

可是三叔尸体早已经腐臭,只好把尸体裹上被褥,直接放到棺里。

帐房里等和尚测生成八字,后根据和尚查的课时间出世。最后抬官匠抬到坟里入葬。

三叔一生到这里也就画了一个句号,成为了老人们茶余饭饱后的民间传说了。

可是谁知道世事就是这么无常,二十年后今天,三叔那个唯一活下来儿子也英年早逝。

父亲通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回忆起三叔我很感慨。

同时父亲常年劳作,积劳成患,整宿整宿的会睡不着觉,他甚是想念和牵挂我,念回一趟家。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索性穿好衣服,连夜订了一张回乡汽车票。

第二日中午时分赶到了县城。

在县城买了些瓜果零食分给乡下孩子。

然后赶上下午第一班班车到了小镇上,再坐一阵摩托才算到家。

到家的时候,都是下午了。

见到父亲第一眼,我都有点认不得,坐在门口长凳上颓废又苍老老头竟然是我老爸。

父亲像个驼子。

母亲从灶上冲出来,又瘦得跟个圆规一样。

我心里不禁生出不少悲伤,岁月啊,你这个杀猪刀!

跟父亲话不多,在去三叔家之前,他告诉我先换身衣服。

我瞅了一眼身上的大红袄,立马明白了,老人很讲究这个。

我从壁橱里翻出了一件老气风衣,马不停蹄的去了三叔家。

三叔儿子山牙申时出殡,我交了账钱,到账房磕头。

我看到山娃生前遗相,就如同看到年轻三叔。

我跪着虔诚地磕了三个头,跟我对跪着三叔嫂哭得跟个泪人儿一样。

我有点受不了这种场合,眼睛像是进了沙子一样,不停眨巴。

随着请来“锣鼓师”乐器吹起《往事难忘》,我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为了不让别人看到我柔弱一面,我把脸转向三叔家门对面那片金穗稻田。

又是一年秋,我记忆被带回到二十年前那个金秋。

我从医疗室回来透过门缝看到三叔把那个女「孩衣服」扒了,骑‖在她的身上。

内心炙热又古怪。

麦田本来就是黄色的,太阳光的反射下,显得更加刺目。

我目光呆滞,眼睛里满是血丝,昨天一整宿未睡,整个人极度疲劳。

突然!

“哗~”

一道快到只能看到影子东西从马路横窜过。

我从冗长失神中醒悟过来,在眼帘上只留下了一条毛茸茸尾巴。

我瞳孔紧缩,将视线远调,望向一拢拢稻田。

在稻穗中间,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个毬形毛发动物。

我猜测是狐狸?

还是黄鼠狼?

莫名生出了许多怪异想法。

这东西出现,潜意识觉跟三叔被黄鼠狼害死有千丝万缕关系。

可是都过去二十年了啊!

当我要将视线给移回来,这个逃窜怪物将头从稻穗里抬了起来,反倒转头向我们追来!

啊!最终我还是发现了它!

然而它故意在远方冲我龇牙咧嘴,像是一个女人!

一个英子一样女人朝我笑!

笑得那么毛骨悚然!

就像当初我偷窥三叔跟英子亲吻。英子用那种鬼魅眼神看伏在门边的我!

“我怎么了?”

瞬间,我感觉透不过气来!

仿佛整个三叔家院子都被成群精怪监控着。

他们居高临下,正大片大片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带领这些怪物,就是二十年前被古水井淹死的英子。

“幻觉!在深山老林!别说黄鼠狼,野鸡在马路上乱窜都很正常的!”

我尽量找理由,不去想那些事情。

想想我这些年光辉履历吧!

高中毕业,考取了重庆一个不错的大学。

一毕业,就从西部滚回了南方省城!

省城也是人生地不熟,开始准备找个工作过度过度。

就在一家皮货生意店里做起了学徒,一边学习一边找合适工作。

可是这一晃吧,就是七八年,从最初皮货伙计做到掌柜,然后到独自经营皮货生意。

今天得空回家,店里全交给我徒弟阿豪来打理。

我此次回乡,不打算待太久,等山牙后事料理完毕,立刻回去。

我走的时候跟阿晴说了,最多不超过三天就回去。

依照现在这种情况,哪里等得了三天,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动身,我是连一个小时都不想多呆!

说到吃,我真有点饿了。

可是按照村里葬礼习俗,在送亡者上山之前,不开席饭,必须等到时辰到后,最后开棺让验尸。

验尸意思:就是跟生前人最后一次告别。

告别之后,将临时搭建灵堂给拆了。抬走棺材入土后,才可以吃饭。

现在棺材盖都没开,才哪儿到哪儿?估计吃饭还早。

山牙并未娶妻生子,按照习俗,用的是白皮棺材,不能油漆。

放在帐房棺材上面钻两个小孔,格外诡异!

和尚(有地方称阴阳先生)分经定穴,要将三叔父子俩合葬在后山。

三叔下葬地方,风水师都说好。我们却觉得好个屁!

建房子讲究坐南朝北,宜于采光,但是墓穴里不一样。

在古代有头向天,脚站地的葬式。

蜀湘赣,闽南包括西藏一带,还有水葬、风葬、悬葬、洞葬千奇百怪方式。

所以不想冒犯什么。只能按照和尚说的办!

但是选那么远墓葬地点,山又陡的悬崖,谁愿意抬?

所以直到现在死者要“上山了”。

依然没有找齐抬棺匠人。

大家都知道三叔死后,抬他上山发生了非常不好的事情。

我又回忆起三叔上山那晚诡异事情。

-

二十年前,三叔上山那天。

傍晚。天灰蒙蒙的。

抬棺是村里青年劳力。

奶奶搀扶着我的手,跟在队伍后面一起上山的。

棺材抬到山上那条岔路口,天上冒出了毛毛月亮,把大地镀上了一层纱。

秋天的季节树叶都落光了,满地满地落叶松针积了厚厚一层。

刚才下了点零星小雨,地上很湿,稍微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三叔土炕选地址在一块悬崖上缓坡上。

抬棺八仙事先有心理准备,他们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

我父亲个子矮,负责抬前杠。贾伯是贾爷儿子,他力气大,负责抬后杠。

在岔路口上了一段,一般人爬上山腰都要出一身冷汗,更甭提那些抬棺的了。

贩牛贾老爷子爬到一半累得受不了,抱怨道:“平时死牛都不敢往这儿跑,小三怎么就稀罕这鬼地方呢?”

话没说完,父亲突然觉得肩头变轻了。

其他人也感觉肩头变轻了不少。

他们都很纳闷,唯独贾伯肩头越来越沉。

他浑身哆嗦,寸步难行,像是肩头压了一块巨大石头。

这会儿天又黑,山上乌鸦哇哇叫。寒飕飕风一吹,整个山上树叶像是哗啦啦作响。

大家都很慌!

七个抬棺匠见棺材变轻了,都加快速度往前走,巴不得早一点抬完这棺坟。

可是贾伯就苦了!

他沉得腰都被压弯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个人肩头。

最后。

“啪!”

贾伯跪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后面跟着人都瞪得眼睛睁通亮,这是怎么了?

有人去搀扶贾伯:

“贾伯,起来啊!”

“老贾,你怎么了?平时不就数你劲儿最大?”

贾伯脸被压得跟铁一样青,颤颤巍巍想起来,可是实在是太沉了,连气都喘不过来。

老一辈人都信人死了之后有鬼魂这一说,经常有听说棺材压人事情。

迷-信贾爷觉得是自己冒犯三叔了,所以三叔鬼魂来折磨儿子了。

他赶紧赔礼道歉,“小三莫怪罪,是老贾无理,这里给您赔礼道歉了,求你饶了我可怜的儿子!”

“小三若是肯放我儿子一马,那么逢年过节,初一十五我让儿子到你坟头磕头,多给你烧些香!”

……

话说也蹊跷,贾爷这么神神叨叨,贾伯却缓缓站了起来,其他抬棺者肩头渐渐有了重量。

贾爷见有了效果,何不再说些好话让儿子肩头更加轻一些?

贾爷又神神叨叨说:“如果小三肯让我儿肩跟其他七位一样重,那么我一定不让牛群来冒犯你坟墓!”

话说完,父亲的肩头突然感觉又重了。

父亲骂了一句:“狗日的老贾搞什么?”

其他七位抬棺者都在谩骂,可是贾爷简直兴奋得眼睛都绿了。

他想:既然可以让儿子肩头变轻松,那么何不将儿子这一肩力量全都分担到其他七位抬棺者身上?

贾爷有点异想天开,他想到就说,可是拿什么作为祈求的条件呢?

思考了半天,他说:“如果小三肯让我儿肩头如棉,那么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话还没落地,贾伯那边已经单手将杠子举了起来。

前面父亲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压倒了。

好在七个人分担一份力量,咬咬牙,还是勉强将棺材抬到了山腰土炕里。

这天晚上过后,其他七位抬棺者都生了一场大病。

贾伯却无缘无故的躺在床上站不起来了。

贾爷第二天拉着水牛出去,就再也没见回家,村里人都以为他出事了。

贾爷家事情村里上上下下都知道,怀疑跟那天晚上抬棺有关系,没有人敢去讨论,因为谁怕讨论,都会得到一样不好的结果。

三叔这个人就变得更加神秘了。这座埋三叔的山,就变成了一座禁山。

这座山与淹死英子那口老水井一样,没有人敢独自走近。

后来听村里人说,每逢下雨或者天黑,都能看到三叔坟墓前面那片光滑石壁上有一头老黑牛。

黑牛饿皮包骨头,一根针能够将两个大胃给穿透,山上草虽然很肥,可是这头牛就是不敢吃一根草。

根据大家回忆和猜测,这头牛就是无缘无故消失贾爷所变,他为了让儿子抬棺轻松一些,所以被转世成了丑牛,为了避免不被饿死,在凌晨一点到三点这段时间才可以进食。

贾伯虽然卧床不起,听说有一年点水滴冻的冬天,天上下了鹅毛大雪,他硬是爬到三叔坟头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却奇迹站了起来。

贾伯为了感恩,只要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三叔坟头烧香。

一方面以祈求自己来年身体健康,福星高照,另一方面希望化为苦牛父亲少受一些饥魄。

事情一切祸根似乎都来源于三叔。

然而在我看来,这件事情完全跟三叔关系不大。

把时间又倒回贾伯被棺材压那一段,我亲眼看到了棺材里面一幕。

三叔身上趴着一个人,一个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女人。

女人蓬头长发,长着长紫色指甲女人。

她裸露着皓白如雪胸脯肉,不仅骚得要命,肥肥屁股上还有一条白色尾巴。

就像黄鼠狼,或者狐狸尾巴一样,她的相貌就像英子。

却比英子丰满很多倍。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棺材的,我也不知道该用妩媚还是诡异来形容,反正我对这具匀称女人身体很有反应。

但是她趴在腐烂发臭三叔身上,这让我觉得比看到死人还要害怕。

我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因为害怕一旦让别人知道,侵害了她的利益,这个女鬼一样的英子会缠上我,甚至像害死三叔一样,把我也害死。

或者是因为我的墨守成规,这么多年还能活着来参加三叔儿子山牙葬礼。

其实我最不明白一点是,当时就连抬棺匠人都没看到棺木里女鬼,我是怎么透过棺木看到的?

对于这点我很好奇。

或许这是天命吧!

记得小时候奶奶有次带我找陈老瞎子算命。

一点视力也没有陈瞎子他一摸骨,然后给我一掐,立马摆手说:“不算了,不算了。”

奶奶问为什么,好好的又不是不给钱,为什么不算了。

对方囫囵说天机不可泄露。

不过在奶奶再三请求下。

陈老瞎说我开了天眼。

这件事情在我印象中十分深刻,然而在爸爸妈妈看来,滑稽又可笑。

现在一想啊!我觉得陈老瞎怎么那么灵呢?

我坐在椅子上回忆这些稀奇又古怪,用科学无法解答真实故事时候。我被账房吴钟明喊去了。

我不知道他找我干什么,他问我:“亮亮,你看看,一会儿你抬牙儿后杠怎么样?”

“我我我抬后杠,什么意思?”

我一时没理解,怎么可能?

钟明哥蛮不好意思跟我解释:

“村里年轻劳力都出去打工了,能留在乡下的都是一些老人,所以临时安排你抬!”

刚才我还回忆三叔死后那段诡异事件,这次抬棺是三叔的儿子,还同一条路线。

我想到手都抖了,连忙摆手:“钟明哥,我我胃疼!”

村医钟明哥看我捂着肚子要溜,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三叔生前跟你最亲,你却这样!”

“我……”

话说到这份上,我是不好推脱的。

念小学时候三叔的确待我不薄,但是这不能作为我必须抬棺理由。他又不对我一个人好。

但我被说服要抬。

哪怕真的推不掉。我也必须跟八仙商量好,我走前面。

抬前杠跟抬后杠不都是抬?

我觉得那可不一样,如果棺材里的死尸执意要压你,抬前杠的大不了甩掉杠子保命。

可是抬后杠你要甩开杠子,棺材一定会压在自己身上。

一旦哪位抬棺匠是因为棺材压死的,谁还来敢抬他的棺材?那真是死的冤枉大了!

所以抬棺可不是个好活!

马上将近申时,如果抬山牙上山八仙还凑不齐。

那么又只能放在账房继续亭尸,大家怕诈尸!

说诈尸。

有两种说法。

第一种是现代科学的解释,人只是心脏停止了跳动,脑细胞并没有全部死亡。

如果受到雷电电击,很容易让死人心脏再次复苏,重新跳动起来,人就会突然的从棺材里坐起来。

所以在清明节,雷雨比较多春天死人,都会在灵堂前面大门前倒挂一把大伞,伞的作用古人就是为了怕死人出殡期间打炸雷,导致诈尸。

第二种就比较玄了,纯属于一种根深蒂固文化传说,传说猫如果从死人棺材跳过,也容易出现诈尸。

猫在人们心里有非常独特地位,猫死后,是没有人吃它的肉,还会将尸体挂在杨树上,这是因为传闻猫跟牛眼睛都是可以看到灵魂。

所以大家都知道,今天必须将山牙后事给办妥,可不能停尸搞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了。

这一来让逝者安息,二来给死去三叔和三叔嫂一个交代。

最后我还是一张口难敌众辞。我还是心软了。

八仙,我算一个。

其他七位也一一被村医吴钟明做通了思想工作。

在抬棺之前,每位抬棺人都要喝了一大碗红糖水。

小时候喜欢喝这东西,可是长大了,觉得红糖水喝起来有种苦涩甜在里面,像兑了药味儿。

为了心安,我捏着鼻子,跟着其他七位抬棺者一起喝了一大碗红糖水。

红糖容易发汗,有驱寒的作用,这也是小时候我发高烧喊魂中必须要一个重要步骤。

然后两根粗又圆的木杠子绑在了棺材上,八位扎着毛巾棺仙人一起使力。

“一二三,嗬哟!”

“起!”

二十年前,抬的是三叔的棺材。那时候,我还是孩子。

二十年后,三叔的儿子又要被抬到后山陡坡的缓坡上了。我却是抬棺匠人。

伴随着乐队的奏乐,“噼里啪啦”爆竹声中,我不仅仅感觉肩头担子很沉,心里更加沉重。

世事无常啊,没想到这两个人这么快都找到了最终“归宿”,都是一个四四方方匣子。

在抬棺的过程中,我一声不吭,我不希望跟三叔去世那天一样,发生不好的事情。

但是当想到抬棺,又会想到贾爷和贾伯,想到三叔棺材里趴着那个狐媚。

虽然这个东西不曾真正进入过我的世界,但是我觉得它贯穿了我的整个人生。

三叔的死跟它有关,贾伯跟贾爷的遭遇也跟它有关,那么山牙呢?

那晚父亲告诉我山牙死了,开始我无论如何是不相信的,山牙平时身体精壮得跟头牛一样。

可他就是死了!

二十年前,英子掉水井里淹死。

之后,三叔刚生儿育女,生命刚刚有了些起色,女儿却被丢失,黄皮子害死了三叔。

二十年后,山牙却离奇死在医院太平间。

父亲说山牙死在太平间的那天,三叔嫂正在田里割稻。

听到这个消息,她差点昏死过去。

这个家庭中,最苦的人不是三叔,也不是山牙。

三叔嫂她一个女人承受丧夫丧女的痛苦,好不容将儿子抚养大,儿子又无缘无故死了。

许多人都认为这个事情是老天在作弄三叔一家人。

我仔细思考。

好像又不像这么简单。总觉得很蹊跷。

英子年龄与我相仿,我三十岁,英子如果不落水井死亡,今年也满了三十岁。

我读初二,三叔替我家换工夫那年死。

三叔死那年山牙三岁。

今年十八岁的山牙读高中,被他弄怀-孕女-学生十八岁。

山牙的个女老师恰好三十左右。今年英子三十岁。

三叔跟英子发生关系。三叔的儿子跟女老师恋爱。

三叔娶了三叔嫂有了孩子,三叔就因故死亡。

女学生怀了山牙孩子,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太平间。

三叔死了,因为英子要报复他?

三叔儿子也死了,是因为背叛女教师?

突然!

“啊!~”

我感觉整个人被雷击了一样,脑袋里嗡的一声,只感觉肩头的杠子像是一座山!

随后双腿跪倒在地。

整个脑袋拍在石壁上。

耳朵里,眼睛中,鼻子都有液体流出来。

眼前身边人影迷乱。

最后失去了痛觉的我两眼一抹黑,也失去了知觉。

我觉得我已经快要死了。

我觉得我已经死了。

偏偏在一个暮色沉沉黄昏,我睁开了双眼,视线落在阁楼天花板上。

父亲看到我醒了,激动得眼泪哗哗往外流,像个小孩子一样嗷嗷大哭起来。

我不知道在被棺材压倒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现在是几号。

但是有一件事情让我觉得比死还要难受。

门外的村委书记冲了进来,他握住我双手,亲切说:“小亮啊,我就知道你大难不死啊!以后老学堂里事情就交给你来打理了!”

村委书记是个干瘪的老头。

我当然不答应!

虽然这个学堂有我美好回忆童年,但也是我噩梦的开端。

书记为什么在我醒来的时候出现在我家,偏偏让我管这个学堂。

书记捏着我的手,就像是党领导亲切慰问群众,他语重心长说:“小亮啊,你看这山里年轻人都城里去了,如果这周周末还没有老师去顶课,那么这所学堂就要被拆迁了,以后咱村子里学生都要去镇上读书了!”

书记老亲切了,可是在我看来吧,这种学堂是应该被撤除掉!

我告诉书记:“这不正好让山里孩子享受城镇统一待遇嘛?镇上有更好的师资力量,有更好的教学环境,我觉得这个办法挺好啊,上级决策是正确的!”

我必须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我坚决不当这个人民教师。

父亲可能以为我是对教书这行不感兴趣,因为我大学明明读的是师范专业,可是最后糊口却是皮货生意人。所以村委书记让父亲帮忙劝劝我,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儿子诚心想做一名教师,早就到镇上去教书了。

书记见我不答应,他就不走,我觉得这书记也太执着了,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的意思大概只有一点,镇上跟山里有一二十里来路,如果孩子从小学一年级就去镇上读书,必须要大人带着,农家事情多,没有闲人去带,所以说在这山里设一个教学点是非常有必要的。

最后我激动了,告诉书记让他什么也别说,只要不让我当这个老师,我愿意出十万块作为教育津贴。

我觉得花点钱没关系,要是让我在这老学堂像三叔一样丢了性命,光想想都发毛,何况我刚从鬼门关刚捡回来半条性命。

我本来以为将书记打发走了就可以去省城,然而就在当天晚上,书记召集来了所有乡亲们,在我家门外排起了长长队伍。

他们目的很明确,想把我留住,给孩子教书。

我真不知道书记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是屎吗?

我忍不住想爆粗口。

白炽灯下,父亲坐在我斜对角,他有些不知如何劝我。

其实他也是希望我留下来的,因为我常年在外,一来每当身体不适时候,特别思念。

二来儿子在外,总是不放心,如果能留在自己身边,老了有个照顾,在学堂当老师这个职位工资虽然不高,但是稳定,还能顾到家。

我是独生子。

父亲身体不好,母亲年岁大了,老了身边没有个散脚的,这的确是个问题。而且在父亲看来,做买卖总是有亏有盈的,所以他老人家的意思还是希望我留下。

晚上,山上起了大雾,朦朦胧胧,双印花玻璃蒙上一层灰,我眼睛盯着外面,远山山雀时有时无的嘶叫。

大山里的晚上很安静,平和,然而枕着脑袋的我,七上八下。

如果我明天一早偷偷地溜了。

没有人能够拦得住我,因为我有我的人身自由权。

但是往后我再想回这片土地,那么就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了,这点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倘若我不离开,成为了一名乡村支教老师,首先说我个人能力带好这群山里娃娃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唯一问题是三叔结果,三叔结果,三叔不好的结果。

我心里始终迈不开那一道坎,三叔就是因为那个讲台,在那个讲台上跟那个女学生的事情,丢掉了性命,那么二十年后老师换成我,我会不会步三叔的后尘?

想到三叔我就直接想到了死亡,想到那个老学堂,我就想到女鬼英子。

我走到了一个两难境地,然而此时我又不能将顾虑分享给第三者来听。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这种潮闷天气让人格外烦闷,我很疲惫,想睡着不想这些事情,可是越是不想,脑袋里越是复杂,我划开大屏手机,可是大山里手机又没有信号,辗转反侧,这一宿上我又是彻夜未眠。

天黑了,又亮了。

我以为第二天一早村民就会去农忙了,可是当推开门时候,我家不大院子里全都是那一张张热情脸,他们带着自己孩子,大人喊着我的名字,小孩直接喊,“亮亮老师!”

我心里腾一下!

我怎么突然就变成老师了,八成是村委让孩子叫的,那些不想让孩子去镇上读书家长教这么叫的。

我不知道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他们完全不知道我心中有多为难。

本来决定身体好一点,明天就离开乡下的,如果不将老乡亲们思想做通,我想我是很难做个自在人离开这里,正如我昨晚所纠结的一样,我也很难抬起来再来这片故乡乐土!

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让村民先回家,请容许我些时间考虑考虑。

或许这些村民有猜忌,其实我就是明摆着想拖延时间跟他们周旋,一定要把他们让我做老师这个念头给打消掉。

农村里跟城里不一样,没有什么娱乐设施,连网络都没有。

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无聊的,无聊起来我就尽是想那些稀奇古怪事情。我觉得我应该找个快乐一点事情好好放松一下,不然我非得疯了不可。

我得找个同龄人好好放松放松。

可是与我同龄的哪个不在外闯荡?我觉得我就不应该回这趟家。

就在以为找不到人玩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的玩伴,憨子。

一个白白净净小胖哥儿。

憨子小时候学习成绩不好,他念完三年级,父亲成伯就给他买了头牛,就辍学放起牛来。

我们每次放学时候,他就在路上牵着牛。

我一高兴,然后跟父亲说了一声,就去找憨子了。

憨子离我家不远,我们家都在水库里,我家在上屋场,他家在下屋场。

当我到憨子家,成伯告诉我憨子去老山塘放牛去了。

我准备去老山塘,可是伐步又折回来。

为什么折回来?

听说这老山塘闹鬼。

我家屋场上终身瘫痪麻婶婶,连床都下不得,可是却无缘无故淹死在了那个山塘里。

有人说亲眼看到她是爬到那个山塘旁边的!

关于麻婶婶投塘淹死事情让我心里恐惧,所以我在憨子家门口兜圈,我想如果要去山塘找憨子,得找个人一块。

憨子父亲成伯手里拿着砍柴刀,他直愣愣的望着我:“亮亮,你怎么不去找憨子玩呢?”

我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的僵硬,说:“成伯,我已经不认得路了。”

我的意思是,要不成伯你先送我去那山塘?

成伯知道我的顾虑,他说:“亮亮,走!我带你去找憨子!”

我一听成伯说带我去后面山塘,嘴上说不好意思,耽搁你时间了,可是腿却格外诚实。

成伯年纪大了,体质一点不比年轻人差。

他带领着我上了一个陡坡,然后穿过一片田,最后横着在荆棘里走了一阵就到了山塘。

这个山塘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修的。

塘的外面是一丘梯田,确切的说,这个山塘最起初修建目的是用来灌溉农田。

在我们这儿农村庄稼地不像平原那样万里无垠,一片的青沙帐。

山里地势凹凸不平,所有稻田都是一丘一丘,一壑壑,这里一拢,那里一畦,高低不平。远处看,就像梯子一样,一层摞一层。每年到盛夏,有些稻田不靠近小河沟,就只能够通过在梯田最顶端修建这么一个山塘,作为下面稻田里水分储备,保证庄家不被晒枯死。

成伯把我送到山塘,让我见到了憨子,他转头就回去继续磨刀了。

憨子就站在梯田上面山塘埂子上,他傻傻的冲我笑。

我自从上高中就跟憨子相处得不多了,至于上了大学之后,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几乎就没有了。现在看他模样,除了长高了一些,壮实了一些,晒得更加黑黝黝一点,野一点,并没有太大变化。

他起初还认不得我,当我自我介绍后,他亲切的喊我亮哥!

他让我从一片荆棘中穿了上去。

山塘下面的这丘田是我家的,这丘田靠近山塘,也是最肥沃的一丘田了,往日春天一到,父亲就会在这丘田里栽秧育苗,可是现在看来,田里涨满了一人高灌木,已经废弃了,这山已经不是昨日的山,田也不是昨日的田了。

山塘成窝状,四地势周高,中间低。

在塘的四周长满了高大灌木,田都已经荒废掉了,想想往日父亲以往精莊的时候连荒山开垦都是一畦一畦庄稼地,这只能证明父亲这代人都老了,老了顾不得这么多地了,他都只会选择在离家近的田地播种庄稼了。

这山脚下田地几乎好多年没有种过东西了,要不是胖子(憨子)站在塘埂上,不然我还真看不出来这里是个山塘。

我在城里走惯了平坦大道,走这种到处都是荆棘山地十分费力,山上草叶儿就像是刀子一样,将我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割了好几道口子。

当我真正看到掩映在山里那一弯弯清水时候,心里骤然感到一阵欣喜。

憨子眺望成伯消失在梯田尽头,于是他拉着我的手神秘兮兮样子。

我说:“干嘛?”

憨子手放在嘴前:“嘘!”

我问:“干嘛呢?你牛呢?”

憨子说:“牛都放在山上呢!亮哥,我带你好玩的!”

我不知道这个被太阳晒得漆黑胖子要干什么。

记得小时候爸妈是不允许独自靠近这个山塘的。

不光光是我家长不允许靠近,村里所有家长都不允许靠近这个山塘。

听村里人说,山塘里闹鬼,特别是屋场上瘫痪麻婶婶爬到山塘被淹死之后,家里大人就把孩子看得更紧了。

然而现在我都长大成人了,家里老人想管也管不着。

小时候老是让家里操心,老调皮了。自从毕业后,也开始放养了,所以现在他们几乎不管我。

当胖子从山塘后面一跺草里抽出根竹竿,我兴奋叫了一声:“钓鱼啊?”

憨子点了点头!

“这山塘里还有鱼?”

憨子又点了点头。

他一面给我比划,自豪说:“里面不仅有鱼,而且还有大的咧!我上次就钓过条一斤的草鱼!”

在我看来巴掌大一块小山塘,里面能有一斤草鱼,我问:“他们都吃什么长大的呢?”

憨子告诉我:“草鱼当然是吃草长大的啊!”

我看着这水是死水,水上面飘满了青苔,从水底下还长出了长长的河杉柳,只不过秋天,山塘里水有些浅,上面覆盖了不少的树叶,水中央有一根又粗又黑的木棒子。

棒子是山塘机关。

如果想将山塘的水放掉,唯一办法就是到山塘窝塘里去摇那根木棒子,只有将木棒子摇倒了。

憨子跟我躲在山塘一大跺荆棘后面,他支起一根长长竹竿,然后用小勾上了半条蚯蚓。

一只手持着竹竿,另一只手将吊杆丝儿绷得劲儿大,将整个竹竿都拉弯了,一弹,一甩。

“噗通!”

带上蚯蚓小小吊钩落入了山塘中央,然后溅起了一层层水花儿。

我跟憨子就躲在荆棘后面,目不转睛盯着飘在水面鱼漂儿。

我有点不相信,这种地方真能够钓得到鱼。

鱼漂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动一下,我有点耐不住寂寞了。

白白的云朵,湛蓝的天全都倒映在水里,仔细看,水面的确有几条花色鱼儿在游动,于是我问憨子:“这鱼谁放的?”

“额呃呃。不知道,不知道。”憨子摇了摇头。

他只是自顾自盯着鱼漂。

时间久了,我腿蹲就显得酸,于是将身边一块的草垛都折断了,然后把双手枕在脑袋下面,嘴里叼着一根枯草,躺在草垛里安安稳稳睡觉。

微微有山风吹来,我就翘着二郎腿,一面悠哉哉的嚼着草浆,一面的打着盹,很惬意。

我以为憨子是钓不到鱼的,我建议他将鱼杆儿给收了,别光顾着钓鱼让牛跑了,要是晚上找不到牛,成伯非得把憨子皮扒了不可。

就在我要睡得迷糊,憨子大声叫了起来,他一面往上拉着鱼杆儿,一面大呼小叫:“哥,哥,鱼鱼,鱼鱼!”

我蹭的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看着憨子这根竹竿都被拉成了弓状,我吐掉口中嚼得稀巴烂草浆,瞪着大眼睛,自言自语:“我滴个乖乖也,这该是有多大一条鱼啊?”

我竟然有点不相信,小小山塘里有能将竹竿拉断的鱼。

憨子卯足了劲儿!

我喊憨子不要用猛力去拉。

如果钓小鱼,用力往上拉,可以将鱼儿整个提上来,可是要是大鱼还不得将杆子拉断?

当我要说出口已经是来不及了。

咔嚓一声。

竹竿瞬间成了两段。

看着在水面上翻腾着的这条大鱼,可把憨子给弄急眼了。

他双手搓了搓,脱了鞋子,扒掉裤子,沿着山塘陡峭的小径往下走。

我还没反应过来,憨子已经走到水边上,拿着树杈去勾山塘里的鱼。

光着膀子的憨子眼看就要勾到了半截儿钓竿,刚刚碰上,水里的那条大鱼就像是故意的将钓竿往水中央拖一点,这又只能逼着憨子往水边又靠近一点。

那根竹竿就像是个诱饵,憨子像条肥透了大鱼,水里的那个东西就像个精怪一样,一点一点的将憨子往水里诱。

山塘的水虽然不像大江、水库这么深不见底,可是山塘水是死水,山塘的形状是窝状,最与江河湖海不一样的地方是地质。

大江大河底层都是沙子,没有什么吸附力,一脚下去很容易抬起来。

山塘地下都是泥泞与沼泽,一脚踩下去,就像吸盘一样样把整个人陷住了。

憨子这行为非常危险,我觉得水里条鱼很诡异。

照憨子这样笨还想钓鱼,我断定他会滑到山塘里去。

当憨子倾着身体,够到半截儿的钓竹杆儿。

“噗通!”

脚下滑了一下,像块石头一样掉水里了,憨子吓得在水里乱蹬,呛了两口水之后,嘴里一直呼:“亮哥,救命,救命啊!”

水里的那条鱼看憨子掉水里了,打了一个挺,那条鱼儿就消失了。

我明明看到那条鱼刚才还浮在水面,如果是沉入水底一定是渐渐消失不见的,谁知道突然一下子就不见了。

我呆呆的站在岸上看着这条鱼,憨子可就要命了!

憨子不会游泳,我似乎是被迷药迷住了一样,像个木头一样看着憨子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水面,直到最后水面完全平静下来。

直到这时候,我才找了一根长长的树枝,跪在岸边,伸到水里。

“憨子,憨子,快抓住!”

我并没有下水。

我会游泳,但是我并没有脱掉衣服下水救憨子,我怕自己跳下去救不了憨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小时候经历过这么样一件事情。

屋隔壁当兵退伍友宏伯经常在水库里钓憋,我们小孩子喜欢跟着他屁股后面。

在友宏伯垂钓时候,小孩子喜欢跑边上玩游戏。你追我赶的,有的还倒着在大坝上爬。

小乙就掉水里了,小甲平时跟个活泥鳅一样,游泳游得特别好,能踩水,潜水,光游泳的姿势就会好几种,他跳到水里去救小乙,刚拽到小乙手,小乙却像个僵尸一样,一把将小甲的脖子搂住了。

最后两个人都沉到水底下。

当其他小孩子找红叔帮忙,友宏伯用钓竿去拉已经来不及了。

今天憨子掉水,像我这种会点水,但是又多年不游,为了不还搭一个进入局面,我选择用木棍子去拉憨子。

我想只要棍子伸到憨子能够碰到地方,那么就不存在拉不上来的,毕竟人在水里有浮力。

我得尽快让憨子抓住这根树杈,一旦憨子沉入了水底脚陷入泥沼里就麻烦了,巨大的泥沼的吸附力,即便有树杈也救不了。

我用棍子倒了几下。

憨子像是蛇咬住了树枝一样,我整个人差点都被带到水里了。

我是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这么一根细细树杈把他给活生生拉了上来。

从水里捞出来的他躺在塘后面一片草坪上,眼睛直愣愣的朝着蔚蓝的天空,嘴里还喘着粗气。

双手撑在草地上,吐着粗气儿,嘴里骂道,“这阴险的小鱼仔!下次抓住了,非炖了不可!”

天很蓝,这片草地以前是一丘田,因为在草坪的四周还能够看到围起的田埂子,由于时间跟岁月的洗礼,田埂子已经不明显了,田埂子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条鱼又出现了。

我就坐在憨子旁边,一面望着水里的那鱼,一面问:“憨子,你刚才钓的那条鱼又出现了,还去不去捉?”

憨子白的脸听到鱼,白得更吓人了,他摇着脑袋,“不不不。”

不?

我却揽起了袖子,要沿着憨子刚才那条小路到塘边上去捉鱼。

憨子在后面惊了:“亮哥,你疯了吧,你不怕死啊!”

我一转头,笑呵呵的说:“怕毛,哪个都像你一样不会游泳还玩水呢?”

憨子赶紧说:“亮哥,我我~我会游泳,只是我掉水里之后,脚下像是有只手使劲的把我往下拽!我不会游泳,救不了你的!”

我一听憨子前半段,心里扑通扑通直乱跳,有水鬼?可是后半段他又不会游泳,憨子说话怎么就自相矛盾呢?

我没听憨子话,把鞋子脱了,揽起袖子,裤腿,然后沿着塘沿儿转了两圈。

我找了一根倒钩子树杈,套住半截竹竿,可是竹竿太滑了,根本就没作用,只要将倒勾树杈套住竹竿相连的钓丝,那么基本就能够保证将这条鱼给拉上来。

我非常小心。

尝试了几次,终于将那根钓丝勾住了,我兴奋得往回收,那根飘在水面的半截儿钓竿,还有那条一筷长的红色鱼儿也跟着缓缓向我跑来。

越拉越近了,滑溜溜鱼儿被我抓在手里。

憨子直愣愣的望着我。

随后我将鱼儿从山塘外边抛到憨子坐着的田里,这条红色的鱼在草坪上乱跳。

鱼离开了水就等于人离开的空气,扑腾几下子就没有劲儿了,憨子抓住鱼儿,说,“哥,这是条鲫鱼!”

我再看这条粉红色的鲫鱼。

它的红色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双眼睛黑不溜秋,头顶上好像还有个字,仔细一看,像是个艹字头,又不像,倒过来,好像有一横倒是像个“廿”。

鲫鱼体型小,长到五寸就是奇迹,三两一条算大的了,这条鱼筷子长短,掂量一下,起码有一两斤了吧?如果长这么大,那得要多少年啊?

我问憨子:“憨,这塘有多长时间没放过水了?”

憨子抓了抓脑袋,说:“今年立春时候山里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山塘长满了水,承受不住水的压力,破了一个大窟窿,放的鱼全都沿着小河沟跑光了。直到六月份,庄稼需要水来灌溉,这才将大窟窿堵上了!”

那不对啊。

一年怎么能长这么大呢?

我望着这条鱼,它的眼睛为什么像人一样炯炯有神?

憨子拔了一根草,塞进鱼鳃里,打了个结,然后将鱼提在手里跟我说:“哥,晚上去我家喝鱼汤。”

我跟憨子说:“这鱼吃不得。”

憨子说,“怎么就吃不得了,你先把鱼拿着,我去山上把牛捉了。”

憨子非要将这条鱼杀的吃了,在我的恳求下,憨子愿意将这条鱼先养一阵子,憨子告诉我鱼他不能带回家,因为他害怕老爸问起鱼是从哪里来的。

所以这条鱼被我带回了家。

一到家,我便找了一个水桶,将水桶灌满了水,小心的将手里这条鱼鳃中的草编抽了出来,最后放到水桶里,遇到水的鱼就活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害怕猫跳到水桶里将鱼吃了,然后用搓衣板盖在木桶上面,而且还在上面压了两块巨大砖头。

第二天太阳升起,万丈光芒,普照这个小小山村。

之前我答应学校支教事情终于定了下来。

我不得不留下来任教一段时间,但是我跟村委和这些乡亲们说了,我只是暂时的老师,如果有新的老师来,我立马离开。

我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一时半会会有谁来这种山里支教呢?除了我也找不到第二人了吧?在要去学校上课前的一天,我得跟城里淑芬把自己支教的事情讲一下,以免她担心。

其实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明明说好了的只回乡几天的呢。

纠结了很长时候,最终我还是将电话拨通了,我把实际情况跟她讲了一遍。

我以为她会很不理解,没想她反倒安慰我,只要不永远在这边支教就行了,遇到假期回趟城里就行。

我突然有了信心。

再逗留一日,我就要正式接手这个老学堂。真想不到,二十年前自己是这个学堂一名小学生,二十年后却回到学堂教起书来了。

在头一天下午,我带着憨子和几个学生将这间老学堂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学堂很小。左右对门的两间教室,中间的老师的办公室和厨房,由于有些学生家里离学堂相对比较远,所以中午就自己带饭,然后来学堂热着吃。

我把上一任教师废弃东西都整理在一个麻袋里。

办公室靠窗后面有一畦绿幽幽苞谷地,这是隔壁英叔家种的,当我坐在这个办公室里望着后面的苞谷地,就让我想到了当年批阅作业的三叔,想到了那个在学校旁边水井里淹死英子。

水井。

英子死因是因为那口老水井,三叔死因又是因为英子,所以他们命跟这口老水井有着数不清关系,我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口老水井是否被封掉了,是否还有学生会跑到水井去取水?

我吩咐这几个系着红领巾孩子留在教室别乱跑,我带着憨子到了水井,水井周围已经长满了很多荆棘,这说明很多年没有人来过。

因为水井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还有谁敢靠近呢?

我让憨子拿毛刀将草给割了,那口水井终于露在眼前。

这是一口老水井,在很早很早没有通自来水之前,半个村子的人都在这里取水,自从英子掉入这口水井里之后,井就被封了。

封井是一块巨大青石板,我跟憨子动用了很大力气才将青石板给搬开,当憨子将脑袋探到井口,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憨子将耳朵伏在井口,感觉很干燥,他有点琢磨不透,问我:“亮哥,拿个竹竿来。”

我问憨子:“拿竹竿干什么?”

憨子说:“我试试里面还有没有水,这口古井有没有干枯。”

我倒是没有想到水井会干枯,不过听老一辈的说这口水井还是明清时期所留下,近百年,水井从未枯过,传闻水井的水是从通了地下泉水,连接大龙河水库地下水,只要大龙河水库有水,按理来说这口水井的水就不会干枯。

不过这都是猜测而已,具体谁也不知道这口水井源头是哪里,英子掉水里淹死,村民谣言说这口水井连接是阴曹地府。

这些仅仅都是猜测而已,想探究这口水井的源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请专业水利探测专家小组过来做侦查,我突然有这种想法,很希望联系省里的探测专家走一趟。

关于对水井专业探测事情等等再说吧,毕竟我刚来这个学堂。

我递给憨子一根竹竿,然后说:“小心点!”

憨子趴在井口,缓缓的将竹竿放了下去。

这根竹竿大概有三米长,他伸到了最底下,然后缓缓的取了出来,最后惊讶的发现,竹竿的顶端并没有被打湿,我非常惊讶,憨子说:“亮哥,学校有没有比较长的,这竹竿长度不够。”

我没想到这口老水井会这么深,干这些跑腿的活我还真没经验,我说:“行行,憨子我去找找。”

我慌里慌张的跑到办公室里翻了翻,找了半天,心里有些毛躁。

“哐当!”

一不小心,将整整的一排书架里的书都打翻了。

我慌张的将书从地上往书架上拾,拾到最后,一本陈旧的笔记本吸引住了我的眼球。

我放慢了速度,缓缓的捏着那本皮质的古旧笔记本,笔记本上沾满了灰尘,吹掉灰尘,翻开第一页。

“我在乡村支教的岁月随记”

看看这一个个工整的字体,当年三叔批阅我作业时候的字迹又浮现在我的眼前,这是三叔写的笔记,三叔的字迹,看看落款。

“陈明三。”

“三叔。”

我小声的念了出来,捧着这本书,就如同捧着三叔的脸,我似乎感觉三叔又活了。

第一篇。

“1996/10/01”

“今天是国庆节,是举国欢庆的日子,学生都放假了,我的心情应该是兴奋的,可是我却如此的不安,英子那个跟花儿一样的女孩和我竟然……”

我抚摸着书籍,看到这篇文字的时候,那个一九九六年的国庆节,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岁月。

当英子两个字蹦到我的眼球中,突然我“碰隆”一下合上了这本三叔的随记!

1996年10月1日,今天是2016年10月10。

二十年啊,二十年的岁月都改变了,可是这本日记活生生的记录了三叔死前那段岁月真实生活。

里面一开头就提到自己作为教师跟学生英子复杂关系!

我伏在桌子上阅读着关于三叔这本笔记的第一篇,我有种迫切的希望,希望自己知道三叔死前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

“咚咚”

外面有个孩子敲了门两下,我立马合上了这本笔记,这个学生眼巴巴的盯着我,说:“童老师,外面的憨叔在井边喊你。”

“哦。”

我怎么把憨子给忘了,他还趴在井口等我的绳子呢。

我顺手在柜子的顶端拿了一把丈量操场的卷尺,然后一路小跑,跑到井口旁边,憨子将卷尺缓缓的往水井里放,在放了一段之后,憨子神秘兮兮的说:“亮哥,我刚才往这口古井里丢了两颗石子,你猜怎么着?”

我问:“怎么着?”

憨子说:“这水井里绝对还有水,我听见水花的声音了。”

果然,当憨子将这将近有25M长的卷尺放尽的时候,憨子手里的卷尺带终于松动了,这证明卷尺壳已经坠入了井底。

当憨子将卷尺再缓缓往回拉,我们发现在第17M的地方都是被水浸湿了,整个水井的深度是20M,意思是水的深度现在仅仅只有3M,从地面到水平面足足有17M。

一般的古井五到十米就不得了,在往年水都是能满井口的,村里人只用趴在井口用水桶舀水,没想到现在水位降得如此厉害,是地底下哪里地势发生了变化呢?

真的跟村民说的那样,通大龙河水利发电站?我有点不信,因为这水电站隔着这里有六十多华里路呢?

我跟憨子无从得知,不过这口古井的深度竟然高达20M,这让我和憨子都很吃惊,如果人掉下去,不死是不可能的!

我跟憨子觉得自己应该还做一点什么其他的探索,但是却又无能为力,我们只能够对这口水井做最简单的丈量,如果说再深入一点的调查,那么顶多取一些水的样本。

我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这口水井在英子身亡之前的话,一直是家家户户饮用的,水一定还是很清澈的。

最后我跟憨子好奇,还是用卷尺线绑住水桶,打了一桶水。

水还是二十年前的水,依然清澈。

取完水,我们将这口水井又用那块青石板给盖上了,盖上了之后,我跟憨子还不放心,然后从山上砍了一棵竹子,将竹子片成片,围绕着小小的井口建起了一个小小的栅栏,用一个纸盒子做了一个警示牌:

“水深,危险!请勿挪动青石板。”

第一天也就是带孩子对老学堂做一个简单的清理,大概中午的时候,我跟憨子将孩子一个个的送回了家,最后学校就只剩下我跟憨子了。

学堂不大,三四间房子,两个人就显得很寂静。

我坐在办公室里,憨子弄来一个水壶,从水桶里舀了一瓢水,装满半壶,插上电源,一面跟我说:“亮哥,你说这老学堂没学生在也挺安静的啊。”

我点了点头说怎么不是啊,我有点事情想问憨子,“憨子,我在这里代课的这阵子,你就陪我帮忙打理学堂吧?”

憨子乐呵呵的笑着,心里想倒是想,可是就凭他小学还没毕业,不中,不中,不会教书,而且憨子说了,他如果来学校教书,那么家里牛谁来放啊?

我的意思是让憨子陪陪我而已,学生在的话校园挺热闹,可是一旦放学了,不就剩下我一个人了,难免又会想到那些陈年往事,我索性跟憨子说:“你这牛就让成伯先放一阵子,我给你开工资,1800块钱一个月。”

憨子有点心动了,他说:“亮哥,我我这教育经费谁来出啊?上头拨款?”

我说:“我给。”

憨子忙摆手,说:“不不,不不行。”

不什么不!

这件事情暂时就这么定了,他负责学校后勤,我负责学生的学习。

不一会儿,水壶里的水就烧开了,憨子给我跟他一人泡了一杯茶,我接过憨子递过来的茶,然后喝了一口,清清爽爽,茶的苦味,山泉水的甘味。

我问憨子:“这是成伯炒的山茶?”

憨子应:“是。”

我抿着茶说:“不错。”

憨子说:“这水也是真好啊,没有这水,泡不出这么好喝的茶呀!”

我说:“是啊,的确是好水配好山茶,可这水是哪里的水呢?”

茶是山里农家自己炒的茶,水呢?

憨子靠着白色墙壁,咕咚咚的喝着水说:“喔,刚才水井里打的。”

啊!

水井里打的?

我胃里立马有东西往喉咙跑,憨子看我样子,好奇的问:“怎么了?”

我转过身去,然后跑到厨房,漱了漱口,脑袋里全都是当年英子从这口井里捞出来腐烂尸体的模样。

这口井水因为英子变得不干净了,其实这是我个人心理反应而已,英子落水的事情是二十年前,而且水井里的水也是活水,所以说喝了不会坏事。

喝了井水,我一下午都感觉肚子不舒服。

当天下午,我跟憨子将办公室清理了一下,然后早早的就把学校教室、办公室的门给锁上了,最后锁上大门就回家了。

晚上,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又打开了三叔那本笔记。

三叔的笔记我没让憨子知道,我怕他知道了,大嘴巴到处乱说。

外面天上星云密集,月亮将地上渡满一层银镜,天井里蛙声一片,隔壁的老父亲捶着背,发出沉闷的声音。

我悄悄的掏出了手机,借助手机的微弱光亮,翻到第一页,我尽量将声音弄小一些,生怕引来了什么,惊动了谁。

“今天是国庆节,学生都放假了,我却如此不安,英子那个跟花儿一样女孩和我竟然发生了点什么,我觉得这是我一生中犯最大一个错误!”

我看到第一段就感慨,三叔啊,三叔,你何止是错了?是死亡的开端啊!

那天英子跟三叔在讲台上发生的那一幕,我所看到的只是一小面。

然而这本笔记却是三叔从看上英子到与英子发生关系的全部经过……

三叔的死已经成为了事实,我们谁也无从改变什么。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回到乡下支教,就等同于三叔能够死而复生的道理一样,可是事实我明天就要跟那群孩子在一起了。

乡里的孩子不多。

十几个男孩,十几个女孩,只有一到二年级,三四年级没有学生,五年级一个学生。

我要像当年三叔那样,在同一个时间教不同的课程。

三叔以前通常会在讲一个年级课程的时候,另外两个年级就预习,或者做练习,唯一的办法只有这样岔开。

一整上午跟着这群学生在一起,中午让孩子排着队离开学校,几个家里比较远的孩子就在厨房里热饭吃。

我也没有带饭,学校里更没有食用品,所以我可能要饿肚子了。

农村的孩子从小就会爬灶头,他们生火把整个灶占领了,我又跟这群孩子不太熟,只好跑到学校外面操场走走。

走了几圈之后,憨子来了,他手里拎着个饭盒,说这是我妈让带的中午饭,趁热吃。

我就将饭菜拿到办公室,一边打开饭菜,一边跟憨子说:“你吃了没,不然我们一起对付一点?”

憨子摆手说:“莫莫莫。”

摆手的时候吗,憨子一直弄手里的蛇皮袋,我问:“憨子,这是什么?”

憨子贼眉鼠眼的左右望了一眼,拉着我的手说:“这前几天钓的那条鱼啊!”

我一愣,问:“憨子,鱼不是在我家吗,你怎么弄来的?”

憨子说:“哥,晚上我们就烧鱼吃,怎怎么样?”

我立马将饭给撂一边,瞪着憨子说:“都说多少遍了,鲫鱼不可能长这么大,快快,把桶拿过来,赶紧放水里了。”

憨子不情不愿的从厨房里将木桶给提了过来,当将这条鱼放到水桶里的时候,已经肚子朝上,飘在水面上,憨子看这情况说:“看,这鱼都臭了。”

他一门心思想将这条鱼给烹了。

我没有满足憨子的愿望,憨子一下午做事都重手重脚的,刻意跟我作对,我也懒得理他,直到半下午的时候,忽然的起风了。

这是要下雨的前奏。

憨子急急忙忙的从办公室里冲到教室,说:“亮哥,我我得回去一趟,天下雨了,我家晒的谷子忘收了。”

我示意了一下,让憨子先回去,当憨子冲出屋檐的时候,外面已经噼里啪啦的下起了雨点儿。

大山里的气候邪乎,说下雨就下,一点征兆都没有。

一股凉气儿扑到我身上。

看憨子跑远,然后将书搁在桌子上,追了过去。

在校门口追上了拉高衣领包着脑袋的憨子,在雨中,我跟憨子一面比划,一面说:“憨子,一会儿晚上可要来接我啊!”

我害怕晚上学生都回家了,一个人呆在这个小学校。

憨子点头应,应完了我们就分开了,我回到教室,重新给这群山里孩子上课。

雨越下越大,后阴沟里的水哗啦啦的响着,记得以前一旦下雨,三叔就会穿上雨衣去掏水沟,他生怕水将学校屋脚给冲垮了,然而我比较懒,不会干这些,我就将门关上,七上八下的教学生识字、算数。

雨跟针一样织着,伴随着雨水,又起了大雾,整个小山窝子里苍苍茫茫,若有若无,双印花的窗户被蒙上了厚厚一层纱,里面看不见外面,飘来的雨滴儿就像是女人洁白的手指敲打着床沿。

“啪啦啦!”

“啪啪啪啦!”

一整下午,我心里都踹踹不安,连下课我都不敢离开教室,跟孩子呆在一起,呆在热闹人多的地方让我觉得有安全感。

我突然有个很奇怪的想法,要是有东西将我们这些人都谋杀了,那么外界谁也不会知道,因为这里简直与世隔绝的感觉。

所以我想得安装宽带。

我的思想很脆弱,或许是三叔那件事影响我的。

在放学的前夕,雨也渐渐的小了,直到放学的后十分钟,学校反而热闹起来。

因为不少家长都来给孩子送伞,在窗外静静的等候、聊天、抽烟。

我心情放松了很多,心中的那份凉丝丝的诡异渐渐的也就剔除掉了,直到最后,所有学生都被家长一一接走之后。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书本跟黑漆漆的课桌。

我站在讲台上。

吱嘎~

关上门。

这时候天已经黑得看不清远处的物体,这是最让人恐慌跟寂寞的。

在我走出教室的时候将门带上的时候,我又悄悄的将眼睛放门缝边看了一眼,或许是我有意的,因为我想看一下,那个二十年前三叔跟英子做出格事情的讲台有没有什么东西。

事实证明。

讲台上什么也没有,三叔跟英子偷欢的身影仅仅存在我的脑海而已,事情被我放大了。

我端着杯子跟书到了办公室。

天还没有完全黑透,透过窗户有风吹来,所以我将窗户关严实了,而且还插上了插销,我害怕风太大,或者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跑了进来,哪怕就是一点气流。

然后我又将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

门关上整个办公室就变得阴暗极了,十分压抑,只有窗户里有一点光投到这片空间了,于是我又想将门打开,我很期待憨子快点过来接我。

闲得无聊的我,就掏出手机。

山里是没有网络的,办公室桌子上有台固话,所以掏出手机也不能联网,我就随便拿了一本杂志看看。

桌子上一摞的书,我偏偏抓住的是本《鬼故事》,封面是画了一个惟妙惟肖的皮影,皮影诡异而且古怪,让人看了发毛。

呸呸

放一边,重新拿了一本《读者》。

看着读者创意温馨的封面,我心里舒坦多了,然而过了很长时间,天完全黑透了,憨子还没有来,我有点后悔等他了,因为如果不等他的话,我完全可以跟着学生家长一起回去。

天越黑,我就越不敢走动,生怕有东西发现了我,只有不动,才能让那种诡异的东西认为我是个木头桩子。

办公室窗户边上墙壁的钟已经走到了七点半。

学校四点半下课,都七点半憨子还没有来,他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我祈求不要这样,整个学校,乃至隔壁的英子家老早就搬走了,如果说唯一陪伴我的,就是山对面的三最好叔坟墓和山牙坟墓。

我只能等,钟滴滴答,滴滴答的叫,我推了推手机,时间快过八点了,我目光朝向厨房,忽然~

哐当一声!

厨房里有东西打翻了。

我慌张的站了起来,当走到厨房的时候,发现木桶打翻了,那条红色金鱼奄奄一息的翻在地上。

他娘的,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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