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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知安穿越成大唐纨绔,开局进天牢,发现大哥可能是隐世大佬,二哥是天命之子,老爹是最强老六,老妹是女帝转世...... 被当做天才吹捧了十几年的小侯爷,居然是家里最菜的那个....
主角:更新:2024-03-04 11:2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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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身为天才,我居然是家里最弱的?》,由网络作家“卖菜的秋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陈知安穿越成大唐纨绔,开局进天牢,发现大哥可能是隐世大佬,二哥是天命之子,老爹是最强老六,老妹是女帝转世...... 被当做天才吹捧了十几年的小侯爷,居然是家里最菜的那个....
阴暗潮湿的大牢内。
有两个身穿藏青狱袍、头戴黑单帽、腰悬单手刀的狱卒懒散瘫坐在椅子上...
他们手里端着个粗碗。
碗里盛着有些浑浊的糙酒。
偶尔心照不宣轻碰碗沿小抿一口,再从桌上的碗碟里拈起颗花生米慢悠悠丢入口中,说不出的惬意......
只是任由他们喝的再小口,那粗碗里的糙酒也逐渐见底。
三巡过后。
夜还很长,酒却没了!
饮下最后一口糙酒,年轻狱卒明显意犹未尽,带着询问目光看向那老狱卒,又悄悄撇了一眼旁边的牢房。
老狱卒顺着他目光看去。
只见那栏栅内盘膝坐着一个紫衣少年。
少年头戴紫金冠、脚蹬金丝靴、腰间悬玉,身前摆放着几碟精致小菜,一壶清酒散着酒香......
对着那栏栅里独自小酌的少年摇了摇头。
老狱卒低声呵斥道:“张小二你他娘的不想活了,想抢小侯爷的酒喝?”
名为张小二的狱卒撇了撇嘴。
不以为然道:“这种强抢民女、熬鹰遛狗、常年钻勾栏的纨绔你怕个什么?
往日也就算了,这次他搞到西伯侯头上,陛下亲自下旨捉拿,难道还能出去不成?”
“那你大可试一下。”
老狱卒见张小二言语放肆,不再劝诫。
双臂环抱嘿嘿冷笑道:“不管他惹了什么人,只要他还是小侯爷,就不是你这种人能够招惹的。
我劝你一句。
别以为是武者就能如何,在长安城...武者...算个逑?”
张小二脸色微青。
裹紧身上的狱袍靠在墙上假寐。
那双眼睛却阴沉看着栏栅里悠闲小酌的小侯爷。
他身为二品武者,虽然迫不得已投身做了狱卒,但胸有猛虎,志向广大。
向来瞧不上这种凭着出身好欺男霸女的纨绔。
他不止一次想过...
如果我张小二不是商贾的儿子而是侯爷的儿子,定然早已迈入那道门槛,成为一个修行者名动长安了。
眼前这废物空有一身修行资质,各种资源宝物随便挥霍却不懂珍惜。
整日里带着一群恶仆招摇过市熬鹰遛狗,至今也只是个一品武者......
此等废物。
除了长得好看、朝中有人、家里有钱之外还有什么?
越想越气。
张小二靠在墙上冷哼一声。
声音虽小。
奈何这牢里此时安静的有些过分......
只见那败类纨绔废物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面容:“张二哥似乎对本侯有点意见?”
“卑职不敢!”
张小二先前说着不怕,此时直面这纨绔竟不自觉地额头冒汗。
“卑职只是喉咙有些痒,惊扰小侯爷,望小侯爷恕罪!”
看着张小二诚惶诚恐的态度。
那少年轻叹一声。
背过头去看着窗外稀稀疏疏漏进来的月光,有些惆怅......
“老子果然是他娘的穿越了啊!”
陈知安本是蓝星一杀鱼人。
十多年的杀鱼生涯,让他的心早已变得和手中的刀一样冰冷。
为了寻回失去的心。
他在杀鱼之余好事做尽。
帮邻居通下水道、装电脑、修空调......
凭借着扎实的维修技术,曾连任两届业委会主任。
自打和女友一别两宽后,杀鱼挣来的钱,更是都施舍给了街上衣不蔽体的可怜人......
没被雷劈、也没好奇点过什么按钮,只是帮隔壁出差的老王通下水道时歇了一会儿,就莫名其妙穿越。
成了这大荒世界大唐国的小侯爷......
原主也叫陈知安、大唐陈留候第三子。
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
今年不过十七岁,已是长安城各处勾栏的座上客了。
整日和一群狐朋狗友在长安城找乐子,熬鹰遛狗、勾栏听曲、夜夜笙歌、日日换新娘......
而小侯爷之所以被关进大牢,也是咎由自取。
青天白日在清乐坊喝大发了,被狐朋狗友一激,大庭广众之下做了那强抢民女的勾当。
若是平头百姓也就罢了。
偏偏这次他欺负到了西伯侯头上,抢了男扮女装的西宁郡主......
西伯侯是谁?
那是镇守西疆,为抵御蛮僧叩关,以身殉国的国之柱石。
而且西伯侯膝下无子,仅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李西宁,前段时间刚被皇帝陛下亲赐为西宁郡主。
所以当西伯侯府的老太君杵着拐杖入宫觐见陛下大哭一场后,在家里呼呼大睡的小侯爷被京都府尹亲自领兵捉拿。
二话不说直接打入了天牢。
等候皇帝陛下发落。
......
回忆起白日里的一幕幕,陈知安有些头疼,这原主不仅仅是坏,还蠢!
此事处处透着拙劣的诡计。
按小侯爷的尿性,大白天出清乐坊是不可能的事情,偏偏今天他们刚喝几杯就吆喝着要换场。
这也就罢了。
偏偏他们非要路过平日里肯定不会去的白虎街。
去了也就去了,偏偏他们走的极慢。
那户部侍郎家的二公子,偏偏眼尖看出了西宁郡主是个女扮男装的雌鸟。
这诸多巧合。
最终让小侯爷蹲了大狱!
意识消散前,这原主心心念念的,依旧是他那群好兄弟。
真不知道这种人物,在长安这遍布阴谋的修罗场,是怎么快活地长到这么大的。
又惆怅饮下一口酒。
陈知安蹙眉思考该怎么脱身。
想了许久发现,
好像除了用原主最擅长的拼爹外......
别无他法!
还好陈留候儿子不多,不会轻易舍弃自己这麒麟儿。
......
......
小侯爷虽然是个又坏又蠢的魂淡。
但总归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那就是修行资质不错,被称为百年难得一见的修行天才,十七岁已是一品武者。
只差一步就能跻身先天境。
开启造化之门,成为真正的修行者。
大唐的皇帝老儿虽然也姓李,却不是地球那个大唐。
这个世界有修行者。
大神通者们飞天遁地、移山填海。
朝游北海暮苍梧,一剑寒光十九州不再是读书人的臆想,而是确切存在的。
传说大唐的皇帝就是一尊修为通天的大宗师。
陈知安之所以有信心不被抛弃。
除了原主资质不错外,还因为原主是陈留侯府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陈留候长子陈知白是个书呆子,整日手不离书,躲在藏书阁极少下楼。
大唐以武立国,自然不会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继承候位。
次子陈知命是个名动长安的废物,曾经资质逆天,出生时伴有异象。
可惜在十五岁时修为再无寸进,甚至不断跌境,如今恐怕连个武者都称不上了。
而他之所以名动长安,却是和另一件事情有关。
那就是缥缈宗圣女朱婉儿的高调退婚。
彼时身为天才的陈知命,在很小的时候就和缥缈宗朱婉儿订了婚约。
本来是喜结连理的好事儿,却在陈知命修为一退再退,最终退无可退后变成了朱婉儿完美无瑕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于是在一个稍显喧嚣的午后。
朱婉儿挽着御剑宗圣子姜华雨的胳膊,以高傲冷酷的姿态,把婚书退给了陈留候府。
泯然众人的陈知命脸色苍白,默默接过婚书。
向来满脸堆笑的陈留候陈阿蛮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甚至毫不掩饰心中杀意。
就在其杀意沸腾时。
御剑宗圣子姜华雨冷笑一声,身后一道人影缓缓浮现,肆无忌惮地看着陈阿蛮。
随后几人扬长而去。
从此以后,陈知命变得愈发的沉默了,这些年深居简出,禹禹独行,就连陈知安都很少见到二哥的身影。
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继......
嗯???
陈知安表情忽然僵住。
天才被废!
青梅竹马上门退婚,当面羞辱!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
神特么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这便宜二哥,不是妥妥的天命之子吗?
陈知安懵了。
许多原主以前从未注意过的细节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陈知命......
至少有八成可能,在暗中蛰伏,只待有朝一日震惊天下。
甚至,一年前陈知命只身闯入江湖,恐怕已经在前往缥缈宗的路上!
来不及考虑陈留候位的归属。
他开始回忆原主有没有嘲讽过废物二哥。
有没有仗着天资高欺负人儿!
——许久之后。
他如负释重吐了一口气。
还好!
这家伙虽然又坏又蠢,好歹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对家里人不算孬,顶多只是私底下得瑟。
甚至曾经还为二哥出过头,揍过那些出言嘲讽的人。
既然二哥有可能不简单,那大哥......
真的只是个书呆子吗?
陈知白表现的很普通,书不离手,看的好像是春秋?
唯一奇怪的是,原主自从记事以来,似乎从来没见大哥发过火,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的笑容,让人心生亲近!
这就很离谱了。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大哥永远一副温和模样,这是活成了圣人不成?
而且,想起被原主随手丢在角落里吃灰的那本武道残卷,陈青玄感觉脑袋都肿了一圈。
那是他刚满十二岁的生辰宴,陈知白送了本泛着古意的破书。
让他有空就照着这书上的小人儿修行,好像是说什么武道孤本......
这是陈知白唯一一次送他礼物。
原主捧着练了半天毫无头绪。
加上心底下也觉得大哥都算不上什么修行者,送的东西肯定也就那样了。
从此就丢在角落里吃灰,再也没练过。
和那本无名残本一起的,还有部陈知命送的剑经。
剑经就更离谱了,整本书只画了一柄剑,歪歪斜斜看起来丑陋不堪,就像是稚童的涂鸦。
彼时原主碍着二哥的面子,随意撇了几眼,然后就陪着无名残本作伴去了。
只有小妹送的那块玉佩,陈知安倒是常年佩戴,从不离身......
取下那块雕着知安二字的暖玉,陈知安心里稍微有些安慰。
便宜大哥二哥都有可能是隐藏大佬。
还好有小妹陈知冬。
她才十四岁,出生时也没什么异象、这些年跟在原主屁股后面晃荡,可谓是知根知底,除了那双丹凤眼有时候挺幽深,其他都还好!
不过比一个注定不会继承爵位的小妹强,好像也没啥值得庆幸的。
而且,这他娘的也未必嘞?
原主在陈留侯府被当作天才吹捧了十几年,到头来居然可能是最菜的那个......
如果猜测成真,大哥是隐世大佬,二哥是天命之子,那整座陈留侯府,不就是随时可能被祭天的大凶之地?
世人皆知。
主角都他娘的是孤儿种。
哪怕不是,只要踏上修行路...也多半快了。
亲人祭天,法力无边!
小小的一个陈留候府,隐藏着两个还没崛起的天命之子,这他娘的随时可能要无啊!
这一刻。
陈知安忽然觉得这大牢里飘荡的腐朽霉味都格外清新,比那随时可能炸的陈留候府好多了。
平复下心境。
陈知安垂头低声幽幽道:“我感觉要危了,统子,真不考虑开个新手礼盒?”
大牢里一片寂静,唯有那位老狱卒鼾声渐起。
就在陈知安觉得大概不会有回应的时候,一道机械冷漠的声音响起:“等价交换、童叟无欺!”
“没得商量?”
叶知安尤不死心地问道。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作为穿越狗。
陈知安也是有统子傍身的。
只是和那些踩狗屎、说怪话、做选择题、签到打卡等就狂送资源的同行比起来,祂就像个贪婪而奸诈的商贩。
在橱窗前挂了两块让人无法拒绝的肥肉,一块叫时间,另一块叫悟道!
每一块肥肉上都标注了价钱!
一天时间是五百两银子、一次悟道是一千两。
也可以用其他等价的东西来换。
比如元石、古董、宝物、功法、甚至是女神的原味肚兜?
只要系统衡量觉得有价值的东西,万物皆可换!
陈知安杀鱼这些年,累死累活干一天也就两百块而已。
以这大唐白银的购买力来换算的话,大约要不吃不喝干十年才能在系统那里买到一天的时间。
就这。
这统子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这不是奸商是啥?
默默掂量陈留侯府目前的家底,陈知安愈发的惆怅了。
陈阿蛮是个不擅长经营的,全靠着封地分润的那点税收过日子,加上俸禄,一年的纯收入大概在六万两白银左右。
抛开陈留候府的用度和养的那八百老弱病残,基本上就没剩些啥了。
加上原主这厮整日流连勾栏惹是生非,上下打点都要花银子,搞得陈留候府的库房已经捉襟见肘。
前些日子陈阿蛮隐晦地提醒了原主出去玩尽量少掏钱。
结果原主太蠢,没理会到老爹的意思。
这会儿库房里,似乎仅剩了三千多两银子,仅仅够用到秋后收税而已。
也就意味着。
哪怕陈知安想啃老买时间,也成了奢望.....
默默关掉系统面板。
陈知安转过头去看着那位假寐的张小二,面无表情道:“小二哥,过来,我有事儿给你说!”
张小二犹豫片刻,有心拒绝,可是想到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身子微躬正准备说话。
却见陈知安闪电般伸出右手,拽住他的脖子一掌拍在他头上,恶狠狠道:“你他娘的抢我酒喝?没有五百两这事儿别想过去!”
张小二被他一掌拍得头昏眼花。
茫然地看着陈知安伸手在自己袍子里乱摸。
就连靴子都被叶知安拽下仔细检查。
一顿干净利落的收刮后,张小二已经衣无寸缕,光溜溜躺在地上,胸前一头猛虎栩栩如生。
陈知安调开面板,一股脑把这些东西全都让系统定价,结果除了那柄破刀给了二两银子,其余都被冷酷拒绝了。
最后。
陈知安在狱袍最隐蔽的夹缝里掏出一个钱袋,掂量片刻,又是一掌拍下:“穷鬼,就他娘的五两银子还藏?呸!”
这一掌至少有十七年功力。
张小二浑身抽搐,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打的,头冒白烟、满脸通红、直接晕了过去。
不远处,那老狱卒嘴角微抽,悄悄裹了裹狱袍,靠在墙上鼾声如雷!
......
翌日清晨。
苦思冥想了一整夜的陈知安刚睁开双眼,就看见一个挂着憨厚笑容的中年男人杵在自己跟前。
那男人穿着一身锦袍,手里捧着个精致食盒,并不高大的身躯小心翼翼地堵住漏进来的阳光。
见陈知安睁眼,男人赶忙把手里的食盒奉上,嘴里更是懦懦道:“儿啊,都是爹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陈知安张了张嘴。
那句原主常常挂在嘴边的老不死终究没说出口。
接过食盒,捡起一个肉包子慢慢吃了起来。
这男人,正是大唐陈留候,陈知安的父亲——陈阿蛮!
陈阿蛮相貌一般,修为一般,才情一般,还把好好的一个陈留王干成了陈留候......
这些年没少被原主冷嘲热讽,一口一个老不死,半点对老子的尊敬也无,偏偏陈阿蛮最钟爱这个不孝子。
无论原主惹出多大的祸事来,都不见陈阿蛮对他放过半句狠话。
只是乐呵呵地跟在后面擦屁股。
饶是以陈知安两世为人,也摸不清这里头的根由。
倒是原主那没脑子的,觉得自个理所当然应该得到这种待遇,毕竟他是陈留候府麒麟子,天定的接班人。
见陈知安一笼包子吃完,陈阿蛮赶忙从食盒里取出一碗石磨豆浆,憨厚笑道:“醉客楼的豆浆,你最爱喝的,趁热喝了好上路!”
听到这话。
陈知安伸出去的手顿时僵在那里。
趁热喝了好上路?
不过是抱着李西宁啃了几嘴、撕了几片衣衫、就严重到要砍头的地步了吗?
陈知安犹然僵在那里,却见陈阿蛮没心没肺满脸堆笑道:“快喝啊,你大哥和小妹在家里等着给你接风洗尘呢。
还有个天大的好事儿等着你,回去就知道了!”
说着他朝着陈知安奸诈一笑,一副邀功的模样。
陈知安无语凝噎。
接过陈阿蛮手里的豆浆幽幽道:“老爹啊,不会说话以后少说点,知不知道乱说话会吓死人的?”
囫囵两口喝完豆浆。
陈知安推开监牢的大门。
正准备离去,忽然瞥见阴影中的一道身影,溜过去啧啧笑道:“小二哥,你胸口的猛虎下山图是用画笔描的吧?有点褪色呐!”
张小二满脸通红,一手扯着裤头,一手捂住胸口褪色的老虎,心里悲愤欲绝。
他胸有猛虎,却折戟沉沙在这小小的牢狱之中。
连恨意都不敢表露半点。
陈留候虽然威名不显,可他毕竟是大唐十八路诸侯之一,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狱卒可以招惹的。
陈知安拍了拍张小二的肩膀,大笑着朝监狱大门外走去。
身后,陈阿蛮呐呐念叨着儿砸长大了、儿砸终于叫我爹之类的话亦步亦趋跟随着......
......
西伯侯府。
余老太君双眸微阖,手里的龙头拐杖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声响。
在其身侧,西伯侯未亡人魏氏眼眶微红,凄凄惨惨道:“老太君,真要把宁儿许配给那个下流胚子吗?那.....”
“闭嘴!”
余老太君眼里精光射出,冷声道:“不如此还能如何?宁儿和那小贼的事已经传遍长安了,难道要逼死她不成?”
魏氏被余老太君双目一瞪,身体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那对巍峨大山更是呼之欲出。
余老太君积威已久,不消说魏氏,就连西伯侯在世时也畏之如虎。
可是想到自家哥哥的承诺,她鼓足勇气颤声道:“那小贼流连勾栏、熬鹰遛狗、欺行霸市坏事做尽,您把宁儿许配给他,不是把宁儿往火坑里推吗?”
“那哪里才不是火坑呢?”
余老太君幽幽盯着许氏,沙哑冷漠道:“河间魏家?你那个十三岁就逼死如玉阁清倌的侄儿?
还是你那猪狗不如的表弟?
再敢多言,老身将你杖杀于此!”
闻听此言,魏氏瞬间脸色惨白如纸,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做好你这身份该做的事。”
余老太君冷漠道:“西伯侯虽然不在了,这侯府却还轮不到你来当家做主!
如果让老身查到西宁的事你也有一份,你知道后果!
“妾身,知道了!”
魏氏跪在地上,直到余老太君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敢缓缓起身。
.....
陈留候府在长安城西的迟疑巷。
随着一道小侯爷回府的尖锐声响起,朱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八个劲装武夫分列两排,四个黄衫婢女颔首而待。
最前面,一个手握书卷的男子安静站在石阶下,神情温和地看着从马车上跳下来的陈知安。
他年约三十来岁,身材修长,脊背挺拔,一根木簪随意别在头上,一袭青衫及地,脚下穿着布靴。
此人,正是陈留侯府的嫡长子陈知白。
如果光论相貌,他长的并不如何出众,不消说陈知安,就连和废物之名响彻长安的陈知命比起来都稍有不如。
只是现在陈知安对这位大哥起了疑心,怀疑他是隐藏大佬......
只觉那双温和的眸子里隐藏着数不尽的沧桑故事,竟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回来就好!”
陈知白先是和陈阿蛮微微颔首,才对陈知安温和道:“小妹给你准备了最爱吃的醉虾,换身衣衫就赶紧去吧,别让她等久了。”
“这就去!”
陈知安悄悄撇了一眼他手里的书卷,依稀可见一个“道”字,来不及再看,就被四个侍女簇拥着向院子里走去。
身后。
陈阿蛮看着他的背影感叹道:“知白,知安经过这一晚的牢狱之灾,居然叫我爹了,阿宁要是知道的话,应该会很欣慰吧!”
“孩子总会长大的!”
陈知白温和道:“我看过了,神魂正常!”
陈阿蛮拍了拍陈知白的肩膀,笑道:“爹不是让你看这个,在爹眼里你也是个孩子,别整天暮气沉沉的,整得比那些老不死还要腐朽。”
陈知白微微一怔,温和道:“孩儿知道了!”
“你们几个都太妖孽,搞得我这爹当得半点存在感都没有,还好有知安啊!”
陈阿蛮浓密的眉毛飞起,满脸欣慰。
陈知白笑道:“二弟入了剑阁遗址,毅力不小,剑圣朱候一剑开天留下的剑意,硬是被他拽进了气海。
等他什么时候能够藏住一身剑意,就能够一举跻身虚神境,阴神出游瞬息千里,放眼天下年轻一代,再无可与之比肩者了!”
“那孩子也是个性子倔的。”
陈阿蛮脸上露出几分怜惜。
修行路途上布满荆棘,武道三品、先天、炼气、御气、化虚、虚神、通玄、洞天、返真、准圣、圣人、准帝、帝境......
每跨一境,都如同天堑。
无数天骄折戬沉沙、化作累累白骨,外人能帮的终究很少,想要登临绝巅,全凭自身!
当年朱婉儿携着御剑宗的天骄登门退婚,可谓是把陈留候府的脸面摔在地上踩得粉碎。
依着陈阿蛮的性子,当场就要将他们斩杀,甚至不惜起兵直接踏碎两座宗门。
如果不是儿子要自己登门讨债,他怎么可能让那朱婉儿和姜华雨全须全尾的离开?
这些年缥缈宗和御剑宗强强联合。
在剑阁不出、道门不显的时代隐隐有登临江湖魁首的野心,却不知道,有人坐在长安城,日日遥望。
只等儿子登山、铁骑踏碎两座山门......
“春夏秋冬四位好姐姐,你们能不能先出去?”
内宅,陈知安光溜溜躺在偌大的浴池里。
四个面颊微红的侍女半跪在两旁服侍,单薄衣衫被水雾打湿,玲珑娇躯若隐若现......
这春夏秋冬四位婢女,要么是随着原主一起长大的,要么是他从外头抢回来的。
姿色都颇为不俗。
这两年原主流连勾栏,自然早就把这几位我见犹怜的妹纸吃干抹净了。
不过是简单洗个澡,这四位妹子就默契地褪了衣衫,一副任君采摘的姿态。
这叫人如何能顶得住?
陈知安当然顶不住。
只是初来乍到......
“公子是嫌弃我们了吗?”
秋菊和冬梅脸色微黯。
她们和春夏不一样,是陈知安从外头抢回来的。
从最初的不愿到逐渐的认命再到如今的满足,她们一心所系,早已全是这个把她们抢回来的浪荡子了。
生在普通人家,在这个战火连天的乱世能够饱腹已是最大的奢望。
这两年身处侯府,陈知安待她们极好,就连家中也打发了活命的营生,她们哪里还会有抵触。
此时见陈知安让她们离开,心下惶恐,立刻低头哀泣起来。
“算了,你们给我穿衣吧!”
陈知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想做个正人君子,奈何!
这世道太荒唐,不允许呢......
春夏秋冬笑颜如花,开始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身体......
磨蹭大半个时辰后。
陈知安神清气爽地到了前院。
刚进院子,就见一袭红衣扑来,那红衣脸上挂着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奔跑间手腕上的铃铛发出清脆声响,听起来竟有几分心旷神怡之感。
“三哥,你快来看人家给你做的醉虾,我亲自去小纳湖捉的哦!”
来人正是陈阿蛮最小的女儿,陈知冬,今年十四岁。
陈知安一把抱住小妹,捏了捏她的鼻子,笑呵呵到:“快给三哥端出来,我可馋你这手艺好久了。”
要说家里原主和谁关系最亲,肯定是年纪最小的陈知冬。
这些年陈知白委身藏书楼,陈知命神出鬼没,就他们两个整日无所事事,只能待在一起玩耍了。
也就是这两年原主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才逐渐和小屁孩慢慢少了往来。
不过感情还在。
两人打闹了一阵,府上的老管家像个幽灵般窜出来,扯着干瘪沙哑的嗓子说侯爷在客厅等候多时,请三少爷和小姐赶紧过去用餐。
陈知安被这老管家吓了一跳。
深深看了他一眼,牵着小妹的手朝大厅走去。
记忆里这厮似乎永远都是这副风烛残年的鬼样,声音沙哑又干瘪,像只被阉割的老公鸭,任谁看到都觉得他时日无多了。
却硬是熬死了许多比他看起来更年轻的管事。
老管家双手笼袖,低眉顺眼地跟在两人身后。
进了大厅,陈知安寻了把椅子桌上,随意扫了一下桌上的菜肴。
心底暗叹一声,陈留候府大抵确实是没钱了!
这些碗碟,如果放在平常人家已经算得上丰盛,可是在陈留候府,连个熊掌燕窝都没有的席面,只能称得上寒酸了。
要知道在原主记忆里,每顿一只熊掌可是标配。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坐在主位上的陈阿蛮带着歉意道:“儿啊,咱们库里的钱今儿都送到京都府尹王富贵家里去啦,咱们过几天苦日子,等陈留那边的税钱到了,爹再给你把熊掌补上!”
“不用,熊掌那玩意儿我早就吃腻了,不吃也罢!”
陈知安捡起筷子,拈起一只晶莹剔透的醉虾,乐呵呵道:“小妹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吃这些就成。”
陈阿蛮脸色微怔。
自家儿子的脾气他是再清楚不过,按照惯例,如果桌上缺了熊掌,不说大闹一场,阴阳怪气地嘲讽几句是必然的。
可是自大牢里出来后,儿子接人待物都变化颇大,变得太好说话......
如果不是暗中查探了陈知安的神魂,他都要怀疑宝贝儿子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陈知安面色不变。
他知道自己终究不是原主,很多动作习惯根本瞒不过朝夕相处的人。
之所以如此。
也是刻意借此机会重新塑造一个人设。
所谓经一事长一智,在牢里关了一晚上后良心发现、变得不再那么蠢、也不再那么坏,正常吗?
这很正常!
只见他脸上挂着三分遗憾、三分悔恨、三分尴尬,还夹着一分解脱,声音低沉道:“老爹、大哥、小妹......”
"李西宁的事,太多蹊跷了,我在大牢里想了一整晚,终于想明白......
是有奸贼想害我!"
此言一出,陈阿蛮满脸问号。
好想问问自家的好大儿,如此直白的阴谋,需要想一整晚这么久的吗?
陈知白则手中书卷微颤。
唯有陈知冬眉头微微皱起,丹凤眼闪过冷意,这一瞬小脸上竟露出几分威严!
陈知安毫无所觉。
“杨先宪、钱三高、魏子献......
我原以为他们都是好朋友好兄弟。
没想到,
竟是他们在我身后狠狠插了一刀!”
说到这里,他看着陈阿蛮歉疚道:“老爹平日里要我远离那些狐朋狗友,我只当做耳边风。
如今看来,他们...竟都不是什么好人......”
闻听此言。
陈阿蛮彻底放心了!
果然是我的儿子不假,连悔悟都蠢得这么可爱。
昨天的事情,看似是户部侍郎家二小子设局,实际上更深层次是东宫太子想要借此机会试探陈留候府。
这涉及到两代人的恩怨。
陈留候府这些年名声不显、在长安城的存在感薄弱,陈留甲又垂垂老矣。
让那小家伙觉得自己能够撩拨一下陈留候府的深浅了,这才会有这一遭。
只是这些话陈阿蛮不准备给陈知安说。
毕竟......
说了也没什么用。
就让他继续以为那些家伙不是个好人就成!
真让自家傻儿子和东宫太子对上,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儿砸,这事儿也不能怪你,以后不和他们来往就好了,正好老爹给你谈了门亲事,争取早日成为修行者,把婚事定下。”
陈阿蛮虎目含泪,自家儿子虽然蠢,好歹能够迷途知返,最主要的是,终于从心底认可自己这个爹了,这不比什么都强吗?
陈知安沉浸在自己的表演里,压根没听陈阿蛮说了什么。
话锋一转,满脸正色道:“老爹,我见咱们家库房都没钱了,要不您找武安候借些本钱?
我想做点小生意补贴家用!”
呃?
陈阿蛮懵逼地愣在那里。
商贾为贱民。
小儿子向来瞧不上那些人,怎么被关了一晚后,竟然要操持那贱业起来?
不过想到儿子好不容易有了点想做的事,却也不好坏了兴致,大手一挥道:“我儿想做什么生意,但说无妨,爹支持你!”
陈知安羞涩一笑,缓缓吐出三个字:“开—勾—栏!”
此言一出,满场俱静!
做生意也就罢了。
陈阿蛮自问腆着老脸去找武安侯那厮,多少还是能借到几千两白银的。
可是开勾栏是什么鬼?
那是正经人干的事儿吗?
这一瞬间,他深刻怀疑这小子是想借着开勾栏的名义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见陈阿蛮不说话。
陈知安侃侃而谈:“开勾栏是我想了大半夜才想出来的绝妙生意,大有可为!
我做过调查,长安城勾栏上百处,排得上名号的花魁倌人二十来位,可谓是百花争艳,可是......”
陈知安伸出筷子在满桌的碗碟上扫过,拈起一筷醉虾,意气风发道:“可是他们没有特色,吹拉弹唱千篇一律。
哪怕名声最响的花魁李岚清,也只是凭着那所谓的长安城第一美人儿称谓恰烂钱罢了。
再有就是勾栏的门槛太低了。
来者不拒虽然能挣些血汗钱,却没法子吸引那些自诩风流的才子。
要知道,这世道说话声音最大,兜里最有钱的,永远是那些修行者和读书人!”
陈知安伸手在虚空一拽,激昂道:“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们一网打尽!”
陈阿蛮无言以对。
看着持筷侃侃而谈的好大儿,只觉他浑身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这一刻,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难道我陈家麒麟子,真正的天赋,是他娘的开勾栏?
这叫我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
如何面对他娘亲?”
“那你准备如何把他们一网打尽呢?”
一直沉默看书的陈知白把目光从书卷上移开,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
“这简单!”
陈知安吃了一口醉虾,笑吟吟道:“想要把他们一网打尽,首先要抓住他们的眼,再勾住他们的胃,最后抓住他们的心!
至于具体操作,涉及到许多复杂的细节,我就不展开细说了。
总之只要给我六千...不,八千两银子,我就可以还你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
陈知白不可置否,继续低头看书,这会儿陈知安看清楚了,他手里捧着的书,叫《天道卷》!
这书陈知安没听过。
只能暗暗记在心里,估摸着有机会再偷来瞅两眼。
经过小半日的接触,他现在已经有五成把握这大哥不是个简单角色。
这更加坚定了陈知安要开勾栏的决心。
无他,赚钱挣命!
两个极有可能是天命之子的家伙在眼皮子底下晃悠,一个不小心就是灭门惨祸降临,这叫他如何不急?
他也不是没考虑过像那些穿越者同行那样搞军火、吹玻璃、造肥皂......
奈何他前世是个文科生,这些统统都不会。
而这一世的原主除了在逛勾栏这事儿上天赋异禀,其余行当也是两眼摸黑,一无是处。
思前想后。
他觉得唯一能做的生意,果然只剩下是开勾栏了。
有了事业,他就有正当理由躲在外头不回来,低调做人、赚钱修行苟到无敌再出山。
爱谁谁。
反正陈留侯府打死不回。
陈阿蛮沉默良久,脸色变幻不停。
看着意气风发的好儿子,最终还是只能苦着脸应下。
随即又重新提了个要求,让他今天下午务必亲自到西伯侯府上提亲!
不是陈阿蛮着急。
他着实是害怕哪天自家蠢儿子在外头开勾栏的事儿传到西伯侯府那位老太君耳朵里。
到时候哪怕老李再好说话,恐怕也没法子轻易揭过了。
得到承诺。
陈知安心里大石落地,自然一口答应。
这世道童养媳都比比皆是,他已经到了及冠之年,定个亲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更何况那位西宁郡主长得贼好看,性子又清冷倔强,他私底下还是比较钟意的。
如果不是因为原主光天化日之下用强,闹得满城风雨坏了人家名节,想要娶到李西宁大约只能是痴心妄想而已。
......
又闲聊了会儿,陈知安婉拒陈知冬去她院子看宝贝的邀请,独自回了内宅。
陈知冬古灵精怪又对原主知根知底,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宝贝要看,哪里有时间看小姑娘的宝贝?
刚进内宅的院子,立刻就有两个狗腿子扑来,一人抱着他一条大腿,跪在地上凄惨地嚎啕大哭。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死了爹呢!
这两只,正是他的头号恶仆,陈正和陈义。
陈知安一脚一个踹飞两人,直奔阁楼。
推开门,陈知安在厢房里翻箱倒柜,各个角落都找遍了,却始终不见那两本破书。
“到哪里去了呢?”
记忆中可能存在的地方,都不见两本书的踪影。
蓦地他脑子灵光一闪,趴在地上向床底看去。
果然!
两本书堆在一起,竟被原主那蠢货用来垫了床脚...
掀起床脚,小心翼翼地把两本破烂捧在手里,陈知安在心底召唤系统。
废物兄长到底是个什么成色,就看这一哆嗦了。
只见一道红光扫过。
随即统子那么得感情的响起:“《武道残卷》价值九万九千枚元石。
《剑经》价值七万七千枚元石,宿主是否交易?”
大荒世界一枚元石约等于五百两白银,这两本破书,按照统子定价,市值近亿两。
要知道大唐国库一年税收也就三千万两白银而已。
这两本破书能卖的钱。
竟比大唐两年的税收还多?
如果先前只有五成把握,这下陈知白和陈知命是隐世大佬的可能性,直接飙升到了九成九...
最后半成,算是给贼老天面子。
谁能想到、
十八路诸侯中最不显眼,私底下被嘲讽为虎爷犬子老鼠孙的陈留侯府,竟藏着这种妖孽?
实锤了,小丑是我自己!
身为天命之子的便宜弟弟,死亡几率只比可怜老爹陈阿蛮低了那么一丢丢。
脑海中黑漆漆的一个危字不停闪烁。
“宿主可选择兑换,是否交易?”
就在陈知安满脑子死亡威胁时,统子么得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
隐隐的,
陈知安感觉统子这奸商似乎有几分期待?
“不卖、别想、不可能!”
冷漠地关掉系统面板,陈知安打开那本武道残卷。
一字一句地开始解读。
这种极有可能是修行圣典的秘籍,怎么可能随意卖掉?
除非加钱!
两个时辰后......
陈知安抬起头,眉头紧皱,满头青丝如乱麻。
还是和之前一样。
这破书...
他看不懂!
每一个字他都认识。
就是完全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我果然是个废物!”
自嘲地叹了口气,陈知安默默从屋子里搜罗出许多小玩意儿,腆着脸在心中喊道:“统子,买一次悟道!”
话落。
又是一道红光扫过。
桌上的摆件消失不见。
“交易成功,悟道一次,可选择残卷第一篇!”
“呵,奸商!”
这些东西是原主多年珍藏,真要拿出去卖,至少能卖一千二百两白银,统子却直接就把零头抹了。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陈知安翻开武道残卷。
眼前的景物瞬间变幻,意识被拉入一个虚无空间之中。
茫然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浑身浴血的士卒,正身处一处战场之中。
他赤手空拳,随着大军冲杀,奔袭间体内气血翻滚,化为一条奔流不息的滔滔江河,宛若大海蒸腾......
只是一拳!
竟直接将一猛扑而至的凶兽碾为血雾。
渐渐的,他身旁已经没有了袍泽,四顾尽皆敌寇。
无数破碎的尸体堆砌如山。
陈知安踩着尸骨,一步步走上城头,入目处山河破碎,尸横遍野。
他发仰头发出一声悲怆咆哮,向着如潮水般涌来的凶兽递出了此生最后一拳!
轰!
空间破碎,陈知安意识回归。
现实里。
他不知何时已经盘膝坐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大汗淋漓。
白皙的皮肤上更是渗出细密的血珠,混合着有些粘稠的污秽之物,整个人都散发着酸臭的味道。
“悟道结束,武道残卷第一篇完成!”
陈知安怔怔无言。
恍如隔世。
沉默片刻后,他赶紧收束心神。
拳头轻握,指缝中响起嗤嗤之音...
这是有元气在窜动。
“原来这就是悟道!”
随手将元气散开,陈知安喃喃自语。
先前那一瞬,他身临其境,彻底代入那位修行武道残卷士卒的杀伐之中。
武道残卷第一篇的运行轨迹,甚至是那位修行者的悲恸和拔剑四顾心茫然,他都如同身受。
一场短暂的悟道。
这残卷第一篇已经融会贯通,近乎大成!
而且迟迟未能迈入的先天境门槛,也在不知不觉的元气运转中叩关而入。
如今,他已然是先天境初期的修行者!
大荒世界。
武道修为不管是三品二品还是一品,都只是不入流。
只有跨入先天境,才算真正踏入修行的门槛。
一线之隔,如同天堑!
许多武者终其一生,武道修为走到尽头也始终无法感知先天元气开启造化之门。
最终气血枯萎。
沦为修道路途上的一具白骨。
如果陈知安依旧是之前那个陈知安,或许此生大约能够跻身先天境,但绝不可能这么快。
不得不说。
统子虽然是个奸商,可这种近乎醍醐灌顶的悟道方式,着实很香!
如果有足够多的钱...
这世间的修行秘籍对陈知安来说,再没有半点秘密可言!
一次不行,就来两次!
只要付得起钱,他就是最强悟道者!
想到这里。
他笑容逐渐变态!
我真傻,真的......
都他娘的开挂了,还想着努力修行?
既然能花钱买,我受那罪干啥?
赶紧搞钱躺平才是王道。
......
让狗腿陈正烧了洗澡水,陈知安躺在浴桶里感受跨入先天境后的变化。
此时,他体内气血化作一条潺潺小溪,顺着周身经脉游走,滋养肉身。
除此之外。
他明显感觉到周遭的天地元气正从毛孔缓缓渡入体内。
和大多数修行者不同的是,元气没有进入气海,反而被那条潺潺小溪搅碎。
化成了纯粹的气血。
这正是武道残卷的霸道之处。
神魂一体,只修己身!
以身为炉,炼化为宇!
这个世界的修行道统很杂,大唐的道门、西域的佛法、南边的巫术、北荒的祭师和炼体者......
但殊途同归,
诸多道统只是外在神通各异,本质上其实都是纳元气于气海,再演化万法。
可这武道残卷却另辟蹊径,不似修道,倒更像是武道的衍生。
杀力无匹!
......
临近傍晚。
在浴桶里琢磨搞钱计划的陈知安终于被陈阿蛮薅了起来,换上一身稍显沉稳的青衫,乘着后院里用来充门面的异兽向西侯府赶去......
异兽似马非马,头顶一支雪白独角。
第一代陈留王在战场上捕获的三代元老。
这些年陈留候府家底稀薄,本是吃山珍的异兽沦为吃青草的畜生,骨瘦如柴,早已没了半分神异。
如果不是此行万分重要,陈阿蛮着实舍不得用它拉车。
倒不是有感情之类的。
主要这畜生奸诈狡猾。
逮住机会非要吃五盆浆果才愿意出门。
此时。
陈阿蛮坐在车厢里,手里捧放着两尊玉佛,满脸肉疼。
毕竟...
这是陈留候府最后的家底了。
陈知安看在眼里,善解人意道:“老爹,实在不行咱们打道回府吧。
我看这两尊玉佛差不多也值个万八千的了,我们卖了开勾栏,定亲这事儿,我不急的!”
“区区八千两而已,算不得什么!”
陈阿蛮忍痛把两尊玉佛递给陈知安,别过眼去不看。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陈阿蛮不懂经营,又是个闲散侯爷,这些年没得仗打,宫里赏赐极少。
一尊显赫侯爷混得比个县令还不如。
陈知安默默接过玉佛。
感觉又他娘的回到了前世倾家荡产娶媳妇儿是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
老管家干瘪沙哑的声音响起:“侯爷,西伯侯府到了!”
闻听此言,陈阿蛮瞬间气势大变。
一股子苦大仇深的严肃气息散发开来。
陈知安有些懵逼。
却见陈阿蛮狡诈一笑:“情场如战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爹有经验,进去之后看我脸色行事!”
......
西伯侯府。
余老太君坐在太师椅上双眸微阖,龙头拐杖杵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声比一声沉重。
在其下首,陈阿蛮正襟危坐,神情严肃,散发着苦大仇深的气息。
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
在这诡异气氛下,余老太君脸色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拐杖狠狠往地上一杵,青石板如蛛网般裂开,碎石飞溅。口中更是厉声喝道:“陈阿蛮!你要是反悔了,大可推了这门亲事,咱们收拢兵马,沙场上拼个你死我活,我西伯侯府不是非与你老陈家结亲不可!”
“老太君,你这是何意?”
陈阿蛮懵逼地看着余老太君,心想我好心好意来提亲,你这老太婆莫名其妙扯什么你死我活?
陈知安满脑子黑线。
先前就觉得老爹不是个靠谱的,你丫真要经验丰富,就不会在老娘死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光棍了。
眼见余老太君情绪激动,杀意沸腾。
陈知安赶忙从陈阿蛮身后站了出来,身子长揖及地:“老太君,知安向您请罪了!”
昨日过错皆由知安而起。
老太君宽宏大量,愿将西宁下嫁,知安一家欢喜还来不及,怎会反悔?”
听到这话。
余老太君脸色稍暖。
第一次把目光落在这个害得西伯侯府颜面扫地的纨绔身上。
外面都在传这小贼熬鹰遛狗、流连勾栏、横行无忌从不干人事儿。
她本以为大约是个贼眉鼠眼的蠢货!
不料这坏胚一袭落拓青衫、头别木簪、腰间悬玉、配上那副唇红齿白的清秀面容......
乍一看竟有些陌上公子的风采,像个读书人!
可惜!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整个就是头草包,全家都是!
如果不是陛下从中斡旋,她着实不愿和陈留候府结亲。
昨日事发后,她毫不费劲就从蛛丝马迹中看出,这场阴谋针对的不光是陈留候府。
还有她西伯侯府。
她本以为任陈阿蛮再废物,也理当能够看看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才对。
没想到等了一夜。
无论是户部侍郎家的二小子、河间魏家的老三,还有那混迹官场的掮客钱三高都安然无恙。
陈知安这小贼蠢也就罢了,毕竟名声在外。
你陈阿蛮身为陈留候,竟连半点脾气都没有吗?
越想越气。
余老太君冷哼一声,愈发嫌弃那个满脸苦大仇深的陈阿蛮,拂袖道:“小侯爷,随老身来!”
陈知安给老爹递了个眼神。
赶忙跑上去扶着老太君,独留陈阿蛮满脸懵逼地坐在大厅,像个傻子。
“知道老身为何要答应将西宁许配给你吗?”
走在幽静长廊上,余老太君忽然开口问道。
陈知安微微一怔。
如果按照原主的思维,这个问题很简单,自然是因为小爷天赋异禀,资质不凡,前途广大...
可陈知安毕竟不是当初的那个小侯爷了。
沉吟片刻后,他淡淡道:“昨日,是钱三高说白虎街上新开了家勾栏、杨老二看出西宁的伪装,最后魏老三推了我一把,这是个阴谋!”
“也不算无可救药!”
余老太君微微颔首,继续问道:“还有别的吗?”
陈知安眉头微挑。
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这事儿当然不止如此而已。
只是有些话不太好听。
“我西伯侯府看似圣眷不浅,不过是风中残烛罢了,一门子寡妇,等老身一闭眼,也就随风灭了。”
余老太君脸上古井无波,话语间却透着衰败凄凉:“你若娶了西宁,就当是娶了整座侯府...
无须遮遮掩掩。
我要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那知安就直说了。”
陈知安缓缓道:“这场阴谋,从来都不只是针对我陈留侯府,还有西伯侯府!”
余老太君脸色不变,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陈知安扶着她坐在廊桥石凳上,轻声道:“河间魏家想要吃绝户,奈何西伯侯府的门槛太高,既如此,只能把门槛砍掉。
如果不是您连夜进宫,陛下从中斡旋,恐怕今天上门提亲的人...
就不是我陈知安。
而是魏子献了。
一个名誉尽毁的西宁郡主,加上魏姨娘的鼎力支持,魏老三入赘侯府甚至是明媒正娶,都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余老太君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这席话如果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她不会有半分意外,长安城很多人都能够从这场愚蠢的阴谋中嗅到味道。
可由这名声在外的纨绔嘴里说出口,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长安城谁不知道。
陈留侯府满门废物?
一个连世袭王位都没保住的陈阿蛮、
一个没有修行资质的书呆子、
一个修道路途尽断的废物。
还有个号称百年难见的修行蠢货......
虎爷犬子老鼠孙、可不是一朝一夕传出来的名声。
此时看着这青衫及地神态悠闲的少年,余老太君忽然觉得陈留候府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
至少眼前这陈知安,言谈举止绝非蠢货。
沉默良久。
她开口道:“既如此,陈阿蛮为何没有半点动作?
就这么心甘情愿给人当枪使吗?”
“因为河间魏家......
也只是一杆枪而已!”
陈知安面露戏谑之色:“您或许不知道,杨侍郎是太子的人,钱三高也是。”
此言一出,余老太君瞳孔微缩。
户部杨侍郎不止一次顶撞过太子,都说他是四皇子李承邦门下走狗,原来竟是太子的人?
这种隐秘,陈知安如何得知的?
而且!
陈留候草包一个,用得着如此针对吗?
她有些怀疑,这小贼是不是随口乱说,给自己脸上贴金。
见此。
陈知安也不解释,关于户部杨侍郎的事儿,他也是听李承安说的。
三皇子李承安是庶出,修行资质又很一般,没有半点可能继承那个王座。
早早就搬出了皇宫,整日流连勾栏,和陈知安狼狈为奸,臭味相投。
以挚友相称。
可谓是天字号第一纨绔,名声比陈知安还差。
而太子为何要针对陈留候府,陈知安其实也没搞清楚,只能归咎于李承定脑袋发抽了。
“走吧,老身带你去见个人。”
沉默良久,余老太君起身向内宅走去。
陈知安隐隐有些期待。
昨日原主喝的头昏眼花,只晃眼觉得街上那妞长得贼好看,随后就被魏老三一脚踹到西宁怀里。
根本没细看。
越过一道长廊,陈知安发现不对劲儿,这不是去小姐闺房的路......
行至一座假山前。
余老太君停下脚步。
拐杖在一块巨石凸起处轻轻一敲,那假山顿时无声无息分开,露出一条狭窄小道。
老太君一言不发走进小道。
陈知安犹豫片刻,也埋头走了进去。
刚进入狭道。
立刻就听见一声低沉的痛哼。
陈知安举目望去...
只见不远处石牢中吊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面目依稀可见。
竟是河间魏家的老三。
昨天在清乐坊一起玩耍的小伙伴...
看到陈知安和余老太君一起现身,那老妪停下手里布满倒钩的鞭子,悄无声息退到黑暗中。
魏老三则脸色变得极其复杂。
“没想到......
我谋划多日,竟是给你这蠢货徒劳做了嫁衣!”
陈知安没有理他。
心中不由得高看了这行将朽木的老太君一眼。
河间魏家虽然出身不好,祖宗是个前朝太监。
可这些年他们生意做的极大,把持河间诸多产业。
传说魏家家主魏忠礼更是跻身了通玄境,一身修为颇为不俗,是可以称为小宗师的大能。
而魏老三作为魏忠礼的小儿子,受宠的紧,身边常年跟随着一位化虚境的护道人。
以前一起玩耍的时候魏老三没少喊出来显摆。
而现在。
魏老三居然被这老太太不声不响就捉了回来...
“这个人交给你了,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间!”
余老太君看了魏老三一眼,闭目坐在一旁假寐,显得很冷漠。
论亲疏关系,魏家和西伯侯府很近。
魏忠礼的亲妹子,正是西伯侯府的二夫人魏氏。
小时候魏老三还常到西伯侯府玩,机灵乖巧,很会讨老太君欢心。
只是世事无常。
当年堂前客,此时阶下囚......
陈知安眉头微挑,知道这是老太太的考验。
随手捡起火炉里一块通红的铁钎,陈知安走到魏老三面前,淡淡笑道:“子献,其实我应该感谢你!"
“你是该感谢我。”
魏老三脸上写满了嘲讽:“如果没有我,你这猪猡一样的蠢货,怎么够的上西宁?”
“我机关算尽,唯独没料到死老太婆这些年越活胆子越小,连个废物都不敢杀。
更没料到,陛下竟会为了你这猪猡牵线搭桥。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说着,魏老三猛然扑向余老太君,满脸狰狞道:“老妖婆,你的阴险毒辣,杀伐果断,随着你短命鬼儿子一起埋了吗?啊!”
“啪!”
陈知安反手一个耳光,直接将他打回去。
用脚踩住魏老三的胸口,陈知安朝他眨了眨眼睛:“子献,你其实不是非死不可,别把自己作死了。
老太君都说了,你是死是活全在我一念之间,何必求死?想想我们俩的关系......”
听到这话,魏老三愣住了。
他之所以如此疯狂,除了怨恨,更多的其实是恐惧。
老妖婆手段恶毒,落在她手里生不如死。
可如果落在陈知安手里......
想到这蠢货傻得可爱的过往,他不禁生出些希望来。
见此,陈知安继续道:“子献,我们是异父异母的手足兄弟,虽然你昨天设计害我,可我也没什么损失。
反倒是因祸得福和西宁订了亲,这样算起来,我非但不能杀你,反而得谢谢你!”
“知安,你真这么想?”
魏老三有些意动。
却见陈知安低声叹息道:“子献,你知道吗?我陈留候府,断粮了......
昨天陈阿蛮为了救我,把家中仅剩的三千两白银,全捐赠给了王富贵那奸贼。
只要你愿意掏钱赎身,我可以做主放过你。”
魏老三沉默了。
陈留候府的情况,他是比较了解的。
一窝子废物,又不善经营,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
知道陈知安不是在卖惨。
只是掏钱就能赎身的事儿,他总觉得有些不太靠谱。
转头看着坐在一旁的老太君,只见她老脸阴沉,却没有出言呵斥陈知安。
心下不禁信了几分。
又想到大抵是父亲跻身通玄境后,这老妖婆也有了忌惮,所谓掏钱赎身,不过是寻个由头,找台阶下罢了!
念及由此。
他自以为看透了真相,顿时支棱起来。
不慌不忙地坐下,冷淡问道:“要多少?”
陈知安面露喜色,赶忙道:“八千两白银,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出息!”
魏老三有些嫌弃。
陈留候府着实是落没了。
我堂堂河间三少,就只值八千两?
这点钱。
都不够他在长安逛一年勾栏。
魏老三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枚戒指。
手腕翻转。
立刻就有几张轻飘飘的银票出现在手中,云淡风轻道:“这是一万两银票,不用找了!”
陈知安惊喜不已:“子献,你竟已经迈入先天境了?”
“很难吗?”
见陈知安满脸喜色,魏老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嘲讽道:“百年一遇的修行天才,能够踏入先天境的修行者,谁活不过百来年?
也就你陈留侯府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麒麟儿,呵呵!”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陈知安不以为意。
毕竟谁会和一个死人置气呢?
接过银票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陈知安从墙上捡起一把钥匙,开始给魏老三解锁。
魏老三眉头微挑。
愈发看不起这位小侯爷了。
只觉得老妖婆老糊涂了才会看上这个见钱眼开的废物。
陈知安边解锁边道:“子献,太子殿下家的御膳好吃吗?”
“也就一般!”
魏老三随口回应,忽地脸色瞬变。
世人皆知,河间魏家可是二皇子门下鹰犬!
一时不察竟被这废物套了话。
警觉地抬起头。
只见陈知安正面满脸遗憾地看着他:“那就不好意思了,下辈子记得别乱端人家的碗!”
话落。
陈知安手掌扬起,掌缝间元气攒动,轰然落下!
噗嗤!
一掌之下,魏老三瞬间双目充血。
头颅如西瓜迸裂。
鲜血四溅。
陈知安转首看着余老太君咧嘴一笑:“奶奶,这个答卷您满意吗?”
余老太君无言以对。
这个手染鲜血满脸挂笑的少年。
真是那个熬鹰遛狗、流连勾栏的蠢货?
沉默良久,余老太君缓缓起身叹息道:“去看看西宁吧!”
......
西伯侯府内宅。
魏姨娘领着陈知安来到李西宁的小楼前,神色复杂。
魏子献是她的亲侄儿。
虽然她并不知道魏家的谋划,但大哥和侄儿不止一次让她想办法帮忙牵线搭桥。
亲上加亲的事,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白虎街的事情发生后,她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不料刚开口就被老太君一顿训斥。
甚至毫不掩饰杀意,搞得她心惊胆战!
此时领着这个声名狼藉的小侯爷,她心底隐隐有些埋怨,老太君或许是真的老糊涂了。
这小侯爷除了长得好看些,哪里有半点比得上自家侄儿?
不过她人微言轻,只能把这些想法藏在心底。
阴戳戳地祈祷老太婆早日登天,只要老太婆一蹬腿儿...
论资排辈!
就该她翻身做主了。
“小侯爷,西宁阁到了。
既然进了西伯侯府的门,还望小侯爷自重...
不要做出让大家难堪的事情来!”
不轻不重地交代了几句,魏姨娘转身离去。
陈知安压根没理她。
只是静静听着阁楼上传来的幽幽琴声。
等一曲终结。
陈知安拾阶而上。
拨开两重珠帘。
他走到李西宁身后。
恰好李西宁也正转身。
四目相对。
李西宁脸颊瞬间爬满了红霜,眼底更是有水雾溅起,却始终倔强地盯着陈知安!
对视良久。
看着李西宁玉颈上那条浅色红线,陈知安败下阵来!
原主确实不是个东西。
饶是以陈知安的见多识广,也从没见过李西宁这样的女子。
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
只是眉头微蹙。
就让整个人间失了色...
这种冷清倔强的谪仙子,原主这他娘的也下得了手?
不过转念一想,
也得亏他下手了......
思忖片刻,陈知安声音低沉道:“抱歉,昨日连累郡主名声受损,实非在下之所愿。”
李西宁冷漠地看着他。
紧抱琴弦。
浑然不觉修长白皙的手指已被划破。
“事已至此,再多的解释都苍白无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余生来弥补你心里的伤口。
西宁——
余生请多多指教!”
陈知安声音低沉而沙哑,负手在后,仰望天空,塑造出一副浪子回头的痴情人设。
可惜。
李西宁依旧冷漠。
迎着那双清冷的眸子。
陈知安再次败下阵来。
两世为人。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谈几百块的纯洁爱情!
这种事儿经验实在算不上丰富。
李西宁抱琴而立。
任由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在地上而不自知。
见这一幕。
陈知安忽然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只觉那孤零零站在阁楼上的女子,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无依无靠。
如冬日里随风摇曳的枯草,一吹就散!
他走到李西宁身前,粗暴地从她裙边撕下一块白布,不顾她挣扎,开始包扎伤口。
李西宁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再反抗,任由他施为。
包扎好伤口,陈知安转身离去。
走至门前。
他忽然开口道:“不管你信不信,白虎街的事,确实不是我故意的。
不过......
如果重来一次,我可能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此生行事荒唐,唯有这件事,我认为做的很不赖!”
说完,他跨步离去。
李西宁怔怔无言。
许久之后,她低头看着手掌上潦草的包扎痕迹,黯然发出一声叹息......
......
就在陈知安忙着追妻火葬场时。
东宫太子府的氛围亦如火葬场般压抑。
太子李承定坐在王座上,满脸阴沉。
王座下,太子洗马诸无常恭谨地立在那里,扇子也不摇了,身子微微颤栗。
在其身后,户部侍郎家的二公子杨先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谁能给本宫解释一下,为什么陈留候和西伯侯会搅合在一起?”
李承定身材魁梧,身穿四爪蛟龙袍,声音冷彻,一朝发怒,竟如寒风刮过大殿,叫人不寒而栗。
“殿下,此事是下臣之责,没有料到余老太君会进宫找陛下哭诉,竟让那废物逃过一劫!”
诸无常满脸愧疚,不住请罪。
李承定拂袖道:“先生无须自责,此事过不在你!”
诸无常脸色微缓,静静立在那里。
他当然没错,谋划陈留候府时,他压根就没在长安。
之所以出来请罪,只是身为太子洗马必须有的过场罢了。
毕竟理论上。
太子府里的幕僚全都归他派遣。
此时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那位瑟瑟发抖的杨家二公子身上,心底说不出的畅快!
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位小侯爷是废物,你杨二郎常年和他厮混在一处,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若不是有杨侍郎的关系在,就你这样的废物点心,连东宫的门都进不来。
居然还妄想毁掉一座侯府?
不知所谓!
杨先宪惶恐地跪在地上,委屈道:“殿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老妖婆要进宫啊!”
此言一出,满场俱静!
就连李承定都被这回答惊呆了。
这就是我东宫的幕僚么?
气极而笑。
李承定忍住怒火,一字一句问道:“你没想到余老太君入宫,那么本宫问你,你安排的杀手呢?”
“杀手...
杀手失踪了!”
杨先宪懦懦道:“原本一切都按我的计划在演变,可是混乱一起,那杀手竟忽然不见了!”
殿下,我怀疑钱三高是内贼,杀手的事只有他和我知道,我没有泄密,肯定就是他!”
李承定双眸微微眯起,一脸平静地看着杨先宪,陷入了沉思。
这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是真的蠢,还是在装蠢?
他不信这世上有这么愚蠢的人。
“罢了,你退下吧!”
李承定在心底叹了口气。
竖子不足以谋!
毕竟有杨侍郎的关系在,不能苛责太多!
闲杂人等离去后。
李承定威严形象骤然褪去,气急败坏吼道:“先生,请你教我,我堂堂太子府,怎会有这么愚蠢的人?
废物!
蠢货!
魏子献、杨二郎、钱三高,全他妈是蠢货!
难道愚蠢也会传染吗?
啊!”
一通发泄后,李承定失魂落魄地坐在王座上,双目猩红!
他本就不以谋略见长。
之所以成为太子,靠的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当年镇守北荒,立下赫赫军功,携着无上荣光南下,一举成为东宫太子。
他本以为成为太子后能够大展拳脚,意气风发立志一统天下。
不料一朝归来遭逢大变。
成了困在长安的囚徒。
一身通玄境修为毫无用处。
陛下正当年盛,寿命悠长。
他只是坐在龙椅上冷眼旁观,李承定就不敢有半点越界举动。
一尊返真境的大宗师。
世上除了寥寥数人,无人能敌!
不然依李承定的性子,什么老二老三老四,或者后面可能还会有的老五老六......
全都杀个干干净净,自然就没人再挡住自己的路了。
“殿下,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李承定逐渐安静下来,诸无常摇扇说道。
“说!”
“依臣之见,其实殿下大可不必针对陈留候!”
诸无常侃侃而谈:“虎爷犬子老鼠孙、陈阿蛮一介草包,修为不过化虚境而已。
后继无人,又只是个闲散侯爷。
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便是,何必自降身份去招惹他们?
即便加上一门寡妇的西伯侯府,也只是两只蝼蚁抱团取暖罢了,连让殿下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说句难听的,招惹他们除了惹得陛下不快,没有半分益处!”
“本宫何尝不知?”
李承定叹气道:“陈阿蛮不足为惧,可是他手里握着的八百陈留甲一日不散,本宫一日不得安生!”
诸无常微微一怔。
他是近年来才崭露头角的新人,年岁善浅,不过五十多岁而已。
根本不知道陈留甲是什么玩意儿。
史书上也没个记载。
李承定脸上露出追忆之色,感慨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陈留甲名声不显,却是大唐最精锐的队伍,所谓神策军、玄甲军与之比起来,连提鞋都不配。
数百年前,陈留甲所过之处,万兽静默、千军退避。
他们像个幽灵般在战场上收割敌人的命,也收割自己的命。
无惧死亡,甚至拥抱死亡。
曾夜袭千里,一夜屠尽北荒蛮族十万大军,杀得北座王庭数百年不敢南下。
因为杀戮过重,史书都不敢留下半点痕迹。”
说到这里,李承定神色诡异道:“想必你也听说过陈留王得位不正,是全靠舔先帝屁股得来的王位吧!”
诸无常没有回答,毕竟事涉先帝的某些隐私,他只是眨了眨眼睛!
“在本宫这里,不用这么小意!”
李承定揶揄道:“如果陈留王的王位是靠舔沟子来的,大唐这诸多王侯,大概全都排队去舔过。
因为陈留王,就是陈留甲的第一代主人......”
说到这里,李承定遥遥望向北方。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茫茫草原之上,有八百战甲身披黑袍,手持陌刀肃穆站成一条直线。
面对茫茫如潮水般涌来的铁骑,他们脸上一片死寂。
随着陈留王战旗挥动。
八百战甲举起屠刀,胯下异兽咆哮嘶鸣,千军退避,人命如草芥般倒下!
尸横遍野!
血流成河!
诸无常沉默不语。
殿下如此推崇陈留甲,却心心念念要把他们彻底埋葬。
这里面多半是涉及到了无法化解的恩怨...
李承定缓缓叹息道:“先帝驾崩不久,陈留王也留下孤儿寡母驾鹤西去,那个孩子,就是陈留候陈阿蛮!”
陛下欲效仿先帝,与陈阿蛮结为异姓兄弟,君臣一心。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陈阿蛮虽然修行资质不行,但手握陈留甲,也不算弱了陈留王的名头。
奈何十四年前一场变故,让陛下诸多谋划成空。
我那愚蠢的母亲,不知从哪里知道了陈留王妃的底细。
趁陈留王回乡祭祖,侯府防卫空虚的空档,调动家族两位宗师围杀陈留王妃!
陈阿蛮怒发冲冠,一怒之下调动八百陈留甲入京,杀得血流成河,皇后亲族,被屠戮殆尽!
若不是陛下出手,恐怕就连母亲和我,都已经给陈留王妃陪葬去了。
至此之后。
陈留王被削去王位,垂垂老矣的八百陈留甲解甲归田,终身不得入京。”
“原来如此!”
诸无常满脸震惊。
十四年前京都动乱,皇后亲族造反,被满门抄斩。
太子李承定在御书房跪了三天三夜。
终于让皇帝陛下起了怜悯之心,没有赶尽杀绝,只是把徐皇后打入了冷宫。
也是在那日之后。
太子非但没有受到牵连,反而一跃成了监国。
此事当时闹得满城皆知,举世哗然!
都说皇后亲族愚蠢。
明明唾手可得的王位被他们作死玩脱了。
荣耀至极的门庭,一夜之间土崩瓦解血流成河。
又说太子殿下忠孝两全,皇帝陛下圣明仁德!
诸无常之所以拜入李承定门下,也是因为从此事中看出皇帝陛下对太子的特殊期许。
不曾想,十四年前的那场动乱,竟隐藏着这样的真相。
沉默良久,诸无常幽幽道:“只相隔十四年,殿下就不担心陈留甲再次入京,杀个血流成河吗?”
“母亲再愚蠢,也总归是我的母亲!”
李承定眼里闪过怒意,看着皇宫冰冷道:“身为母亲唯一的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枯死冷宫,做那孤魂野鬼!”
“陈留甲在黑暗中隐藏了三百多年,他们老了,该被彻底埋葬了!”
“本宫等了十四年,也看了十四年!”
李承定赫然转首,双眸猩红似血:“我等不及了,先生,你明白吗?”
诸无常微微一怔,长揖及地:“无常愿以七两骨,为君提剑斩头颅!”
从西伯侯府回来后,陈阿蛮磨蹭了许久。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才咬咬牙向不远处的武安侯府走去。
堂堂大唐十八路诸侯之一,为了开勾栏找老兄弟借钱,步伐多少有些沉重。
大门内,陈知安摸了摸手里刚捂热的储物戒,默默为陈阿蛮加油!
面子算什么?
为了钱嘛,不寒碜!
送走了老爹,又和小妹陈知冬闲聊一会儿,陈知安迈着欢快步子回了自己的书房。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掏魏老三的遗物了。
早先在知道魏老三已经踏入先天境时,陈知安满脸惊喜着实是由心而发的,毕竟......
储物戒这玩意儿,需要元气才能打开。
以河间魏家的底蕴,魏老三一旦成了先天境的修行者,储物戒里装的东西必然不会寒酸。
作为手足兄弟,魏老三的储物戒,不就是他的储物戒?
调动体内气血,陈知安手捻储物戒,血气转化为元气在指尖缭绕。
片刻之后,只听耳边响起犹如草纸碎裂般轻微的声音...
“嘿,成了!”
陈知安搓了搓手,随即手腕翻转,桌子上凭空出现一个精致小箱。
打开箱子。
一股幽香扑鼻而来。
入目处,姹紫嫣红......
陈知安愣住了。
捡起一片仔细观摩。
不出意外的话...
这是长安城第一美人儿李岚清的亵衣,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原主剥过......
再捡起一件,是小雪儿的。
犹不死心地再捡起一件,是小水珠的。
许久之后......
陈知安颓然瘫在椅子上。
整个书房,到处都是熟悉的味道。
果然!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魏老三和原主能玩到一起,除了一丢丢居心叵测外,其他的大概是真他娘的臭味相投。
陈知安想起另一位挚友,把亵衣又收拢进箱子,默默取出笔墨纸砚开始写信。
“承安亲启:小弟得了个大宝贝,明日午时清乐坊不见不散!”
将信封好,陈知安叫来陈正,让他务必连夜送到三皇子府上,亲手交给李承安。
陈正满心欢喜,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完成任务,一溜烟跑了出去。
自从少爷在大牢关了一夜,回来后都不怎么亲近他们了,要知道之前他们可是形影不离的。
逛勾栏时少爷吃肉,自己两兄弟好歹能喝口汤。
今日无意间听到老爷感叹少爷洗心革面长大了。
两兄弟郁闷不已。
心想以后要和勾栏的好姐姐们一别两宽了。
不曾想还没到晚上呢。
少爷又让自己去给三皇子殿下送信。
这不就妥了么。
有三皇子在,洗心革面个逑!
陈知安又把陈义叫到书房,主仆二人勾肩搭背嘀咕了许久,陈义挂着阴险笑容离去。
每个人都有他的用处。
就像哪怕是件被撕烂的亵衣也总归有去处一样。
既然要开勾栏,自然要把两只狗腿用上。
他们干别的不成,和三教九流厮混的经验丰富得紧。
长安城哪里的姑娘最好看,门清儿。
而且他们是陈留候府祖传的私家子,从太爷爷辈起就侍奉左右,忠诚这块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将明日的事情安排妥当。
陈知安又趴在书桌上奋笔疾书,查漏补缺,字里行间全是搞钱。
书房外,陈阿蛮手里捏着几张银票,看着窗户倒映的影子老怀安慰......
儿砸真的是长大了,开始知道用功读书了!
.......
长安城金科巷。
一辆马车缓缓驶向巷子那头的杨府。
马车里。
杨家二公子喝的伶仃大醉,脸上尤可见几分委屈。
这次设局,他自问已经做到了最好,草灰蛇线环环相扣,把陈留侯府和西伯侯府玩弄于股掌之间。
虽然杀手没有按计划出手当街杀死陈知秋......
可结果也并非不能接受。
毕竟把陈知安送进了天牢。
至于余老太君那老妖婆连夜进宫告状和陛下和稀泥的事儿,在他看来这都是不可预知的天意。
谋划落空,非战之罪,实乃天意也!
先前被太子殿下迁怒,他心里是不服气的。
觉得很委屈!
于是从东宫出来后,他转个身又溜进了清乐坊,独自喝了一场寡酒。
想着往日和陈知安玩耍的一幕幕,杨先宪不由来得有几分烦躁,诸多念头起伏,最终化作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嗤!”
车厢里蓦然响起一声嗤笑,笑声清脆如铃,就像无知少女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
听着这声音。
杨先宪微微一怔。
赫然转头。
只见车厢角落处,一个红衣女孩儿正笑呵呵看着自己。
两个小酒窝还挺好看。
他不记得今晚有带姑娘回家!
那么......
她是谁?
什么时候上的马车?
那女孩儿撩起额间的碎发:“听说,你弄丢了一个杀手?”
杨先宪沉默了。
搞丢了杀手这事儿,是他今日不能触碰之痛。
如果换个人敢在他耳边说这句话,他会让这厮知道什么叫做残忍。
只是这小女孩,真的好可爱......
忍住怒意,杨先宪沉声问道:“你是谁,来自哪里,要干什么?”
“唔,我是谁呢?”
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忽然欢喜道:“我是么得感情的杀手,你弄丢的,正是我相依为命的哥哥,我为他报仇来了......”
说着小女孩伸手一指,浩瀚如海的元气瞬间将杨先宪淹没。
“噗嗤!”
杨先宪如遭重击,一口鲜血吐出,锦衣被激荡的元气撕成柳絮,看起来凄惨无比。
“抱歉,没想到你这么不经揍!”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举着小拳头凶巴巴道:“下次别再把哥哥弄丢了,会死人的哦。”
忽然。
她耳朵微动,闷闷不乐嘀咕了一句臭老头,瞬间消散在原地。
杨先宪又咳出一口鲜血,身子蜷缩在角落,满脸恐惧。
那小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修为竟到了深不见底的境地。
随手一指,浩瀚如海的元气几乎不下于化虚境强者。
甚至,
在杨先宪记忆里化虚境强者似乎也无法做到如此举重若轻。
如果那小女孩想要杀他,恐怕他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难怪那位杀手没有出现。
连他的妹妹都强悍若斯,身为哥哥的他...又怎会出手刺杀一个连修行者都不是的废物?
高手向来都是骄傲的,自有其傲气。
不是杀不了,而是不屑为之......
“小伙子,听说...你弄丢了一个杀手?”
就在杨先宪后怕不已时。
一道如同老公鸭般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杨先宪身子一僵。
听着这熟悉的问题,他忽然觉得要遭。
艰难抬头,只见先前小女孩坐的那个位置上,一个老人佝偻着身子,正幽幽看着他。
沉默半响,杨先宪扯着嘴角问道:“您...是他哪位亲戚?”
苟尤权站在满地残破尸体之中。
神情木然。
双眸之中不知何时沾染了一片血色。
“滴答!”
“滴答!”
寨子变得寂静下来,鸟兽声绝。
只有斩堪上鲜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将这寂静衬托的有些阴森恐怖。
“不好,那小子怕是中招了,这龙魂感知到了我的存在,正在夺舍那小子!”
老李传音入密。
作为当年的剑道魁首,剑圣之下剑法第一人,居然让一条妖龙在自己跟前偷了鸡!
脸色多少有点难看。
“桀桀!”
他话音刚落,苟尤权突然转过头来。
看着他们藏身之处桀桀笑道:“五百年了,吾终于重获新生!
黑暗中这两只可怜的羔羊,是来观礼本王的重生么?
既如此。
为何还不跪过来参拜本王?”
“作死!”
老李大手一挥。
一柄灰扑扑的古剑握在手中,从黑暗中缓缓踏出,也桀桀冷笑道:“一条四脚蛇而已,也敢猖狂?
老夫杀你只需一剑!”
“老李,别出手!”
陈知命伸手摁住老李的手臂,沉声道:“狗哥没被夺舍,他只是暂时被压制了神念。”
老李蹙眉看向苟尤权。
待见到他手中不停颤抖的斩堪时。
满脸期待道:“区别不大,被返真境的神魂附体,他没救了。
就让老夫出手吧。
与其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不如死了来的干脆!”
“不行!”
“他是我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两只蝼蚁!”
‘苟尤权’气急而笑:“你们喊打喊杀的时候,有问过本王的意见吗?”
“你先闭嘴!”
陈知命和老李同时朝着被占据了肉身的苟尤权呵斥。
“我可以留他一命,只是修为保不住!”
老李持剑跃跃欲试。
“不行,我先来,你再上!”
陈知命向前踏了一步。
转瞬之间。
他嘴角挂起不可一世的蔑视笑容:“四脚蛇,你夺舍一个废物有什么用?
凭那废物的资质。
想要跻身返真境,这辈子怕是没希望了!
你一个有望成圣的存在,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而且那废物是刀魁的后代子孙!
他们家可每年都要给老祖宗磕头!
你向仇人磕头的时候,就不嫌害臊吗?
不如来夺舍我!
我也不差啊!
半步化虚!
而且继承了剑圣朱轻候的剑意!
跻身圣境不过迟早的事!
来啊...”
听着这喋喋不休的刺耳声音。
‘苟尤权’脸色铁青。
警惕看着陈知命和老李。
祂不是没想过夺舍陈知命。
隔老远祂便闻到了陈知命身上透着的那股子清香。
那是天道气运的味道。
只是另一人...
老头手中那柄剑。
给祂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两脚羊,你想欺骗本王,吾又岂会上你的当?”
‘苟尤权’冷笑一声:“你想趁本王夺舍的间隙,让那老头出手斩杀吾!”
“怎么,你怂了?”
陈知命嘲讽道:“你真以为能夺舍狗哥?
你莫不是忘了,斩堪是谁的刀?
恐怕你现在连握刀的手,都已经控制不了吧!”
‘苟尤权’瞳孔微缩。
用力压制住蠢蠢欲动的斩堪。
心里暗道不妙。
祂确实没有办法完全夺舍。
刀魁的残魂蜷缩在斩堪之中,正不停向祂反噬。
只是。
这愚蠢的羔羊,又怎明白本王真正的意图?
“来吧!”
陈知命道:“小爷反正不想活了,你来夺舍我,我绝不反抗。”
“休想!”
‘苟尤权’犹豫片刻,冷笑道:“两脚羊最是奸诈,你定是想趁本王从这废物体内出来的时候让那老头偷袭!”
“吾活了近千年,岂能上你这黄口小儿的当?”
说着他缓缓走向陈知命。
一手握着斩堪,另一只手上,一条蛟龙虚影正悄然生成。
陈知命站在原地。
仿佛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自顾说道:“你要是害怕...
我可以立下天道誓约,只要你夺舍我。
老李绝不会...”
陈知命话语戛然而止,身体更是无端颤抖起来。
紧接着他吐出的话。
便成了蠢货二字!
“蠢货啊!
你以为你能拿捏本座?
那老头半残之躯,算个什么玩意儿?
本王至始至终想要夺舍的——都是你啊!”
陈知命自言自语。
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潮红。
“哈哈,蠢货!”
“妙哉!这肉身简直完美!
夺天地之造化。
上苍不公,如此孱弱的人族,有什么资格做这天地的主人?”
黑暗中。
‘陈知命’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口中吐出的话,已然成了蛟龙的语言。
许久之后。
他转过头来看着老李,嘲讽道:“当年你巅峰时本王都不惧你,如今你修为尽失,哪怕强行破境重返巅峰,本王又何惧有之?
先前本王还不敢确定。
如今看你。
果真已是废人了!”
“是啊!
老夫是废人,可惜了一次机会!”
老李怜悯地看着‘陈知命’。
满是叹息。
“追随本王,待本王登临圣境,赐你造化,抹平旧伤!”
‘陈知命’负手而立:“或者本王现在便送你往生!”
“恐怕不行!”
老李惋惜道:“他不答应!”
“谁不答应?”
‘陈知命‘桀骜道。
“我不答应!”
陈知命口中缓缓吐出四个字。
像是在自问自答。
紧接着。
其气海之中。
一柄璀璨小剑骤然大放光明!
陈知命手指轻扣:“困!”
话毕!
他口中响起一声凄厉龙吟!
“该死,你竟以身为鞘,藏剑于身!
这是朱轻候的剑!
该死!
该死!
嗷......”
陈知命气海内。
一条头角狰狞的蛟龙被剑意困住。
数千道剑气吞吐着剑芒,打造出一座剑意森严的囚笼。
数百丈的蛟龙神魂。
在囚笼内不断翻滚,凄厉哀嚎。
不多时便被囚笼压制为一条四脚蛇。
气海之上。
陈知命的虚神端坐在剑气堆砌的王座上,一双璀璨金色眸子俯视着蛟龙。
“四脚蛇,我早说过继承了朱轻候剑意,你似乎当做了耳旁风?”
蛟龙凄厉哀嚎。
三千多道剑气几乎将它神魂撕裂!
抬头看着王座上的璀璨虚神,祂咆哮道:“不可能!
你怎会有朱轻候的剑意!
他早就死了!
早就死了啊!
不对!
你是朱轻候!
朱轻候...”
蛟龙惊恐地看着剑气王座上那双金色眸子。
这种气息。
祂绝不会认错。
当年朱轻候一剑开天斩落准帝时。
祂曾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此时再面对那双金色眸子,祂仿佛又看到了那道剑光!
恐惧无限放大。
妖龙凄厉哀嚎道:“剑圣大人,您饶我一命!”
那璀璨金色眸子的陈知命俯视着蛟龙,开口道:“生或者死,在你不在我!”
“求剑圣大人指一条生路!”
陈知命手指微动,剑气囚笼溃散。
化作一道道剑光消失在气海之中。
横七竖八地散乱满地。
“本座气海之中缺个驮剑的,以后你便做一个搬运剑气的船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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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怕祂反噬吗?”
寨子里。
老李一边帮陈知命搬运着财宝,一边开口问道:“一头返真境的大妖,便是老夫全盛时期也不敢说瞬杀!
你就这么放心让祂待在你气海?”
陈知命瞪了昏睡的苟尤权一眼。
捡起地上散落的珠子仔细穿成一串,随口道:“朱轻候和三千剑修的剑意我都搬进去了,还怕它一条蛟龙?
虱多不怕咬,债多不怕愁!
我都这样了。
还管那些干嘛?”
“倒也是!”
老李沉默半响,感叹道:“老夫从未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人!
哪怕有遭一日你无敌于天下。
甚至跻身帝境。
老夫都觉得理所当然!”
“老李,你这马屁拍得有点过了!”
陈知命调笑一句:“走吧,钟家小姐既然给了钱,我们不能毁约!”
......
长安城,皇宫!
太子李承定坐在王座旁的小墩子上,俯身看着下面吵吵闹闹的群臣。
昏昏欲睡。
自打监国以来。
他最烦的便是上朝。
一千个臣子有两千多个心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眼见朝堂下越吵越凶。
李承定眼底闪过一丝烦躁,拍案而起,吼道:“不过是两座宗门的联姻,值得诸公吵成这样么?
父皇早有交代。
江湖事由礼部全权负责。
诸公难道要越权不成?”
周尚书,你来说。”
看到李承定发怒,吵吵嚷嚷的诸公齐齐冷哼一声。
回到队列中。
瞬间变得老神自在起来。
礼部尚书出列,朗声道:“殿下,依据旧例,礼部当派遣招待郎前去观礼,以示皇恩浩荡!”
“只是此次缥缈宗和御剑宗联姻,看似是两座宗门结亲,实则是两柄圣兵组成攻防同盟!
想要窥视江湖魁首的野心昭然若揭!
此举。
逾矩了!”
老臣想来,还是向陛下禀告,由陛下定夺为好!”
“这种小事,何必请示父皇?”
李承定有些不快,冷声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缥缈宗也好,御剑宗也罢,甚至便是琅琊姜氏,都是我大唐臣子。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婚丧嫁娶是理所当然之事。
无需多虑!
周尚书,你推选个招待郎前往观礼,替本宫祝两位新人永结同心,白首以共!”
礼部尚书应诺,缓缓退回队列中。
便在李承定准备宣布退朝时,朝堂最后方,诸无常朗声道:“殿下,臣推荐一人,可替殿下前去观礼!”
“臣听闻陈留候幼子陈知安为百年难遇之天才,才高八斗,风流倜傥,能思善辩...
臣举荐他入朝为官,担任天使!”
此言一出。
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都诡异地看着诸无常。
这长安城。
谁不知道陈留候府和缥缈宗那点破事儿。
当初朱婉儿打上门来退亲。
陈阿蛮的脸面。
可是被踩在地上狠狠摩擦的。
这厮居然举荐陈留候府的人担任天使。
其心可诛啊!
就连李承定都觉得这未免太狠了。
这不是让陈留候送上门去挨巴子吗?
思衬片刻。
李承定眼底射出一道精光!
这一招。
妙啊!
借刀杀人!
陈知安是个没脑子的纨绔。
如果真叫他前去观礼,身为天使一朝大权在握。
少不了会大闹一场。
甚至把两家婚礼搅黄都未尝不行!
到时候在整座江湖的瞩目下,缥缈宗和琅琊姜氏想要跻身正道魁首的宝座。
免不了杀鸡儆猴!
而且此去三万里,贼寇横行,归途中出现点什么变故,那也是十分合理的事情!
如此。
即便陈阿蛮再低调再隐忍,也绝不会轻易揭过!
两虎相争,
渔翁得利!
想明白这些道理后,李承定故作镇定。
看着礼部尚书蹙眉问道:“周尚书,你意下如何?”
“诸大人慧眼识珠,老臣附议!”
礼部尚书周君迈出队列,沉声道:“陈留候府满门忠烈,陈知安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天资聪颖,才智双绝,卓尔不群...
由他担任天使再合适不过!
殿下!
臣请奏,特赐陈知安为礼部招待郎,代陛下观礼,以示皇恩浩荡!”
李承定脸色稍暖。
这老匹夫还是懂事儿的!
知道自己把锅背上。
如此一来。
哪怕此计不成,陈阿蛮至多也只能怪罪道诸无常和礼部尚书身上。
“既然礼部尚书都认为陈知安堪当大任...
此事便这么定了。
拟旨吧。
退朝!”
......
“铖!”
虚拟空间内。
一道剑鸣响起。
陈知安手持凡铁剑,手腕颤动。
一道微风拂过!
他身体变得模糊起来。
放眼望去。
仿佛有无数个陈知安在随风而走!
行如鬼魅
瞬息之间。
他身形出现在十丈开外。
无数道身影重合。
驻足在一颗椰子树前。
手中长剑已然没入树干之内!
“铖!”
长剑回鞘!
陈知安负手而立,笑道:“统子,八步赶蝉我这次是真的烂熟于心,可以出山了!”
“恭喜宿主用时三个月零十七天,领悟剑经九式第一式,系统自动扣款,检测到宿主剩余财富值,七万叁仟零八十九两白银,本次交易完成!”
统子机械的声音响起。
陈知安眼前一花。
出现在落宝楼密室之中。
这次他闭关前做了十足的准备。
捡起桌上的牛肉干,狼吞虎咽地嚼了起来。
不多时。
满桌的食物被他吃完。
他终于满足地呼了一口气。
手掌轻握,陈知安指缝中响起嗤嗤之声。
伸手向虚空指去。
“嗤!”
只见一道无形气浪从他手指射出,在石壁上留下一道浅印!
御气境!
陈知安捂住嘴笑了起来!
加上虚拟空间的时间。
练习时长两年半。
他终于踏入了御气境!
从此以后。
在江湖上也可以称得上一号人物了!
将气海内的气血转化为元气。
陈知安手指轻扣,一缕缕元气渡入凡铁剑中,控制着长剑在空中游弋!
初时有些生疏。
待失败两次后。
长剑终于颤颤巍巍悬浮在他身前。
陈知安吸了一口气。
脚步轻踏!
“咻!”
长剑宛若失控的野马,瞬间窜了出去。
“啪叽!”
陈知安整个人趴在墙上。
像块烂泥般慢慢滑落在地!
“艹!
这玩意儿没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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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溜得极快,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这天。
青楼来了一群老头。
“小清儿啊!
哪有什么负重前行,不过是有人在替你岁月静好罢了!”
目光扫过台下一个个老弱病残。
陈知安无奈地叹了口气。
青楼开业没几天。
陈阿蛮就给他整了这一出!
原本楼里就已经有了二十一个老头儿了,万万没想到陈阿蛮这么狠,招呼都不打又给他弄来四十几个......
贼他娘。
我还开啥青楼。
开养老院算逑!
“老板,他们不白吃,要干活的!”
头发花白的老杨头老脸微红,建议道:“咱们可以在狐儿山上造房子。
住不完的房子就租出去。
空闲时间也可以去拉车,这不就有钱了么?”
“好贼,没发现你还是个专家呢?”
陈知安瞪了杨老头一眼。
让这么群缺胳膊少腿儿的老头去拉车,你还是人吗?
又叹了口气。
陈知安朗声道:“老哥哥们,陈阿蛮不当人子,咱不能做缺德事儿!
来了青楼就跟回家一样。
我陈知安把话撂在这里,只要青楼一天不垮,大家就一天不会挨饿!
和上一批老哥哥们一样,你们还是做执事,每个月发五两银子的工钱!”
台下鸦雀无声。
四十几个老头儿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陈知安。
大约是不信...
陈知安尴尬地轻咳一声,正准备让李岚清带他们下去。
却见老杨头脸色一板,吼道:“小崽子们,还不赶紧谢谢老板,都他娘的哑巴了吗?”
蓦地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诺,谢谢老板!”
不过四十几人。
声音却宛若惊雷炸响。
吓得陈知安差点跌下楼。
这些老哥哥,声音有点大啊!
沉默半响,他招来身后的李岚清,低声道:“给老哥哥们送千金楼赌坊去看场子,让老瘸子带...
有人闹事儿就躺地上讹死他们!
千万别再安排进登科楼了,我怕他们身子骨受不了!”
李岚清嘴角微抽。
无端想起前两天身残志坚的杨公子好不容易斗地主赢了钱,结果因为撞瘸了老瘸子被讹三百两的场景...
“老板,人干的事儿,你是一件不干啊!”
腹诽两句后。
她小心翼翼地领着一帮子老头朝千金楼走去。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也被讹。
......
送走老头儿们。
陈知安脸色变得有些复杂,轻声道:“老七,你说陈阿蛮在想什么?”
“不知道...”
柳七淡淡道:“总归不会害你就是了!”
陈知安微微一怔。
感慨道:“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自己身边藏了这么多大佬...
六十多个化虚,一尊虚神...
贼她娘,大唐的皇子们也不过如此吧?
柳七冷笑一声。
何止不过如此。
大唐四位皇子除了太子李承定外,其余三个能有一尊虚神境护道人就已经算了不起的成就了。
三皇子李承安更是连个虚神境的护道人都没有...
鬼知道那位侯爷从哪里搞来这么多强悍的老头儿。
“我以为陈阿蛮和我一样是被祭天的废物,原来废物只有我一个而已,这个老六...”
陈知安之前一直疑惑为什么太子莫名其妙想搞死他,毕竟他和太子无冤无仇。
原以为是便宜二哥在外头结下的仇怨。
现在看来。
小一辈气运之子多半还没发力。
是老一辈惹祸精在作妖......
“彼其娘之。
你们惹不起陈阿蛮,就拿老子撒气?
给老子等着...”
闷闷吐出一口怒气。
陈知安幽幽道:“青楼的执事部、情报部、后勤部...该正式启动了...不然小爷感觉自己是个聋子瞎子!”
“再等几天!”
柳七道:“除了执事堂的老哥哥们,无论是小清儿还是陈正都是新手,等他们吃透军情手册和财务管理手册再说!”
“你看着办吧。”
陈知安摇了摇头。
人才培养这种事儿,他懂一点,但不多,柳七才是无师自通的天才。
“还有件事...”
柳七平淡道:“狐儿山上有两尊虚神,已经藏了大半日了。
许是在等我离开...
然后杀你!”
“杀我?
你他娘的不早说?”
陈知安脸色微黑。
跳起来躲到柳七身后。
扪心自问,他已经够低调了。
莫名其妙总有人想刀他是几个意思?
莫非又是陈阿蛮的锅?
老子只想安安静静开个青楼。
都他娘跳出来搞事。
“七哥...能不能给他们埋了?”
“埋是可以埋...
不过目前还不知道他们是谁的人...”
“他们都要杀我了,我还管他是谁的人?”
陈知安气愤不已,怒道:“七哥你喊上杨老,一起去给他们埋了!”
“用不着杨老!”
柳七淡淡:“两尊虚神境而已...”
话落。
柳七一步踏出。
凌空虚度而去!
陈知安睁大眼睛。
只见须臾之间。
柳七的身形已经出现在百丈之外!
“来者何人?”
狐儿山上蓦然响起两声暴喝!
两尊虚神境强者拔地而起。
一黑袍老者。
一红袍青年!
柳七负手立于虚空:“你们阴神入侵青楼,过界了...在下送你们归寂!”
“狂妄!”
黑袍老者冷哼一声。
枯瘦手掌结出一个玄奥印记,大喝道:“太玄印!”
随着他话音落下。
一只魔掌从天而降。
柳七头顶三丈的天空都被魔掌笼罩。
黑压压一片。
宛若天倾。
浩瀚威压甚至在月牙湖上形成一个清晰掌印。
“破!”
柳七手指轻扣。
转瞬形成一只青色巨掌。
“轰!”
魔掌瞬间被青色巨掌拍碎。
巨掌去势不减,将那黑袍老者握住。
柳七迈步登天而起,平淡道:“速度太慢,太玄印不是你这么用的!”
“死!”
就在黑袍老者被困在青色巨掌时,一道璀璨刀光袭来!
刀光如匹!
瞬间将柳七淹没!
红袍青年持刀而立,叹气道:“李修罗在此,你还敢分心?
没听说过修罗刀出,血海浮屠么?”
红袍青年是个老六。
先前柳七凌空虚度而来时。
他阴戳戳退了几步。
趁着两人打斗的间隙憋出了绝学修罗刀。
此刀一出。
他有信心能够将这装逼犯斩为肉泥。
看着被刀光淹没的柳七。
李修罗还刀入鞘,轻叹道:“别怪李修罗,刀一出鞘...杀戮就由不得李修罗了!”
“哦?
是吗...”
刀光散去。
只见柳七竟毫发无损站在虚空,手中握着一柄凡铁剑。
李修罗脸色骤变!
“你怎么会没事?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你这四处漏风的刀阵,其实并不是那么难破解。”
柳七低头看着手里的剑,叹了一口气道:“世上总是这么多愚蠢的人,一次次刷新我对愚蠢的认知!”
说完他转首朗声道:“老板,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修行的是什么道么?
看好了!
我其实,是一名剑客!”
话落。
只听剑鸣骤响!
一道璀璨剑光划破虚空。
茫茫剑气掠过李修罗。
又掠过更远处的黑袍老者。
最终落在狐儿山悬崖石壁上。
留下一条深不见底的剑痕!
剑光所过之处,生机尽毁,万物寂灭......
一阵微风拂过!
僵直站在虚空的两尊虚神境强者如同破碎的瓷器、哗啦啦碎成一滩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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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草!”
“握草!”
落宝楼上,陈知安遥遥看着装逼的柳七。
震惊的合不拢嘴。
他一直知道柳七很强,但不知道他竟这么强...
之前无论是毒杀黑白双雄、捏死两位剑客、还是单手压跪礼部侍郎周礼,都显得有些低调。
看多了陈知安甚至一度以为虚神境杀伤力不过如此。
也就比他强一丢丢而已。
此时方才知道,这厮竟强的如此离谱。
他要是全力出手。
恐怕这青楼,经不起他一剑祸祸...
“这后生...
强的有些过分了!”
老杨头不知何时出现在陈知安身后,声音罕见的有些沉重。
“杨老,是虚神境都这么强,还是独独柳七这么强?”
陈知安转过头,看着老杨头问道。
“不好说!”
老杨头沉声道:“我怀疑柳七没有用全力,不过只凭这一剑,他在虚神境中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硬要算的话...
就拿李修罗来说,如果他的杀力是一,柳七这一剑,就是五...”
“李修罗...
是那个刀一出鞘,杀戮由不得他的阴货?"
先前那厮出手时陈知安还以为是个高手,原来也是一剑秒的货色。
“你以为他很弱?”
老杨头冷笑道:“李修罗原名楚风,四皇子的护道人,今年不过六十几岁就已经进阶虚神后期。
被誉为千年难遇的修道天才,极有可能在百年之内跻身通玄的存在!
皇帝老儿特赐其修罗诀。
他便将名字改成了李修罗,这些年风头正盛,如果不是遇到了柳七...”
陈知安脸色微僵。
毕竟他号称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千年难遇和百年难遇。
孰大孰小他还是分得清的。
跻身化虚境后,阴神滋长,活个五百多年不成问题。
听说进阶通玄后。
寿命更是长达八百多年...
李修罗不过六十几岁就已经跻身虚神境后期,现在还是少年...
“后生可畏啊,老咯!”
老杨头感叹一声,背着手准备回千金楼。
便在他迈步时,双手笼袖头发稀疏的老管家忽然出现在陈知安身旁。
老管家看了远处的狐儿山一眼。
幽幽道:“小雀儿,你去一趟金科巷,告诉李家老四,以后狐儿山姓陈了!”
"小雀儿...
谁是小雀儿?"
陈知安疑惑看着忽然出现的老管家,正准备询话,却见老杨头身体瞬间绷得笔直。
负在身后的手更是赶忙撒开。
哪里还有半点老态龙钟的模样...
“是,统领!”
谄笑着应声后,老杨头卷起一道残影,转瞬便消失在落宝楼。
跑得贼快!
陈知安张了张嘴。
没敢说话!
娘嘞!
老管家果然不是个简单货色。
一尊虚神境强者看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
至少得通玄以上了吧?
陈阿蛮到底藏了多少老阴比啊!
而且这老阴比也太勇了吧,四皇子的狩猎场,说拿就拿的吗?
老管家压根不理会他。
双手笼袖幽幽看着正踏空而回的柳七,桀桀笑道:“后生,是道门中人?”
柳七双眸微眯,也幽幽看着老管家。
许久之后才说道:“没有入过道门,不敢以道门人自居!”
老管家摇了摇头:“可惜了,以你的资质,如果入了道门...”
柳七打断他的话,轻声道:“心有羁绊,入了道门也不过多一个俗人罢了。
大道三千,我走自己的路!”
“你倒是自信!”
老管家深深看了柳七一眼,又转头看着陈知安,桀桀笑道:“咱们小侯爷能和你做朋友,也算气运好!”
柳七淡淡笑道:“晚辈能和老板做朋友,才是真的气运好!
老先生,楼里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晚辈就先行告辞了!
柳七行了一个晚辈之礼,转身离去。
老管家侧身避开。
没有受他这一礼。
柳七走远后,老管家又幽幽开口:“小候爷,侯爷让我转告你。
在长安城用不着这么小意...
有能耐杀你的,不敢杀你!
敢杀你的,没那个能耐。
除非...
哪天他死了...”
“知道了!”
陈知安叹了口气。
对于陈留候府的人,他向来是能躲则躲。
一方面是身为天命之子的家属,历来是感情越深死得越快。
另一方面则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陈知安,下意识抗拒和原主的家人羁绊太深!
甚至不止陈留候府。
就连对这个世界。
他都总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像个冷眼旁观的过客...
交代完陈阿蛮的话。
老管家也起身离开。
消失前,他阴恻恻嘶哑道:“有时间回去看看吧,小姐念叨你挺久了...”
......
春去秋来,转眼半年过去。
陈知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有余。
“三哥,狐儿山有狐吗?”
狐儿山上,清脆的铃声回荡在山间,一袭红衣的陈知冬坐在秋千上问道。
“原本是有的,不过后来没有了!”
陈知安坐在陈知冬旁边,扯起嘴角笑道:“传闻三万年前,狐帝在青丘渡劫。
天上降下九道神雷阻她成帝。
天雷滚滚,浩荡天威将她立身之地化为齑粉。
又有四方准帝携帝兵偷袭。
彼时她背负青丘、一手托着雷霆,帝袍染血,镇杀四尊准帝后登天而死!
临死前。
她用大神通将青丘帝宫移至巨野,彻底封闭人间境,至此青丘无狐。
当初的青丘,便是如今的狐儿山。”
“是这样吗?”
陈知冬眉梢微挑,幽幽看着远方。
陈知安笑道:“都是传说,几万年前的事儿了,谁知道真假,也和我们无关。”
“是啊,都和我们无关!”
陈知冬露出两个天真无邪的小酒窝,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秋千又高高荡起。
陈知安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推着秋千,目光复杂地看着陈知冬的背影。
半年前,在老管家阴恻恻提醒他常回家看看后,他从善如流,转头就把小妹拐到了落宝楼。
然后他看着陈知冬只身走进狐儿山,只一眼,就把四皇子圈养的那些异兽吓得瑟瑟发抖。
什么天马、蛮兽、妖禽,在她面前温顺的像只绵羊,恨不得跪下亲吻她的脚掌。
为了争夺驮她巡山的名额,连吃素的天马都变成了吃肉的妖兽,见着带有白虎血统的翼虎都敢龇牙。
不知打了多少场架。
偌大个狐儿山,她倒是成了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直到那时,陈知安才知道自己这麒麟子的水份到底有多重。
整个陈留候府。
除了自己是真的菜。
其他人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老六。
没一个简单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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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白虎脸色微变。
她认识柳七,甚至当初还为之惋惜过。
点评其为璞玉,如果他把精力全部放在修行上,未来踏入虚神境未必不可能......
可眼下。
哪里还需要什么未来,人家已经踏入虚神境了。
让她不解的是。
一尊虚神境强者,天下何处不可去,何必与陈知安这小家伙搅合在一起开青楼做大茶壶?
她哪里明白。
柳七想要改变勾栏女子的凄惨境地,想要为勾栏界定规矩,把这青楼看得比什么都重。
别说两个剑客,就算她姜白虎,如果不是陈知安示意,他都打算直接弄死了。
读书人狠起来,比粗鄙武夫们可狠的多。
没见两尊虚神境强者只是躲在楼上偷窥,他就连人家埋在哪里都想好了?
深深看了柳七一眼。
姜白虎吐气道:“知安,不管你信不信,我今日不是来闹事的,相反,姐姐想入股青楼...三万两白银,占一成股!”
“抱歉,我没有这个打算。”
陈知安起身离开:“在他们出手之前,或许我还会考虑,可惜他们出手了。
姜姐姐还是先把自己的事儿处理好吧!”
......
“如果那两个剑客没出手,你真打算同意?”
出了清风阁后,柳七忍不住发问。
他希望青楼纯洁一些,一旦说话的声音太多,就没法保证现在的制度能够完美的执行。
商人重利。
可不是谁都像陈知安这样什么也不管的。
“当然不会。”
陈知安笑道:“连李承安的钱我都想退回去,怎么会答应她加入。
不过是在她心里种根刺罢了。
看来琅琊姜氏也不是铁板一块,那两个剑客对我释放杀意,肯定是有人授意的。
就是不知道是御剑宗的人还是琅琊姜氏的人。
或者两者皆有?
不管了。
这事儿便宜二哥自己处理。
他娘的。
就说天命之子的家属做不得,小爷都躲在外头开青楼了,他们居然还想针对我......”
两人走上七楼。
七楼到十二楼是赌坊。
麻将、牌九、扑克应有尽有,荷官是柳七从各处赌坊重金聘请的高手。
又培训了一个多月,技术没得话说。
欺负那些小白那是手到擒来。
穿着短裙的婢女穿梭于各个桌子,为豪客们提供点水果点心,服务态度绝非其他赌坊可比。
赌坊的总管事是陈正。
这厮无师自通。
早就秘密收买了一大批世家子的家奴,给他们抽成,让他们窜戳自家主子过来玩牌。
这会儿才刚开业不久,七楼基本上已经坐满了客人。
陈知安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杨先宪。
他意气风发,坐在轮椅上摔出王炸,兴奋的差点站起来。
陈知安想起储物戒里还没送出去的亵衣,叫来陈正让他盯着杨先宪。
要是这厮赢钱了,就把他带到千金楼......
不弄他已经是看在他残疾人的份上了,哪能让他从青楼带钱离开?
巡视完赌坊。
陈知安和柳七又乘着缆车去了登科楼。
那两尊虚神境强者不知道在等什么,居然没有在千金楼出手。
登科楼前三层是戏院和说书。
此时戏院正上演长安四公子御剑远游连斩三百匪寇的戏剧。
演员们都是武者,虽然没有踏入先天境。
但飞檐走壁不在话下,配合着十面埋伏的琵琶曲,跌宕起伏、杀机四隐。
从没见过这种戏码的客人们看得目不转睛,纷纷掏钱打赏。
雅间里。
长安四公子虽然喝着小酒儿,其实心思全都在这戏剧上,毕竟现在上演的是他们的故事。
哪个年少轻狂的侠客不想自己的故事被世人传唱?
陈知安这场戏,比当面吹捧他们千百句还来得舒坦,连带着对陈知安鄙夷不已的李承仙,都对他刮目相看。
觉得那个轻薄了闺中好友浪荡子也并非一无是处。
陈知安没有去打扰四公子。
继续登楼。
他就像一个到了收获季节的老农,饱含热情地收割着金灿灿的麦穗。
第四层是歌舞剧。
当随着宛转悠扬的水调歌头响起。
那些抱着批判精神来到岛上的读书郎们彻底拜服!
这他娘的哪里是小曲儿!
这是一首足以流芳百世的文坛诗篇巨著啊!
那传唱水调歌头的胭脂榜次席苏熏儿,一下场就收到了无数邀约。
明珠当前。
自诩风流的读书郎们连诗都不敢作了。
纷纷谴人去长安城请真正的儒林文豪。
被一个青楼女子压服,他们必须得找回场子。
一时间。
许多名动长安的书生不停涌入登科楼,然后又继续摇人儿......
陈知安站在楼上看着一个个风流倜傥的读书人抓耳挠腮,别提有多开心了。
苏大家的词,别说你们。
前世纵观上下五千年,敢说压服他的人都找不出一个来!
再往上走。
就是一间间幽静别致的雅阁。
陈知安没有打扰。
只是喊来陈义,让他务必注意姑娘们的动静,谁他娘的要是敢用强。
直接乱棍打出。
......
就在陈知安正收割麦穗时。
长安城太子府诸无常也在等待收获果实。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拂扇轻摇,诸无常轻笑道:“不得不说,那小侯爷虽然是个草包,可这青楼开的不赖!
竟让他找到如此才女!
有此一首词问世,那苏熏儿,也足以流芳千古了!”
“诗词乃小道!”
一个面目丑陋的男人坐在他对面,冷笑道:“没有力量,终究一切成空。
我大唐以武立国,守卫这边境不失的,是赳赳武夫,而不是那些吟诗作对的书生!”
“乱世将起,北座王庭对我大唐虎视眈眈,西域佛国更是堂而皇之的度化我大唐百姓,整个西域边陲,都不知道还算不算我大唐领地了。
就连南边的巫族也跳出来搞事。
四面皆敌。
更别提禁区的上古遗族迟早会卷土重来。
满朝诸公却仿佛视而不见,整日舞文弄墨,醉生梦死。
无常兄...
你说这世道...还有救吗?”
诸无常哑口无言。
自己这好友各处都好,就是太过愤世嫉俗,大唐立国不过数百载,想要解决这诸多外患哪有这么容易。
除非有圣人临尘,否则想要压服诸国只是妄想而已。
至于禁区,那就更离谱了。
万年前荒古大帝何等惊才绝艳,镇压当世无敌,压服禁区皇族,逼得他们自封禁区,却也没办法彻底铲除。
如今人族长城都已经无人镇守,我们这种连个正经官位都没有的谋臣,谁他娘的能管得了这么多啊!
顾好当下才是。
默默端起茶杯饮下一口茶,诸无常起身看着月牙湖的方向,等待楼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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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视完青楼,陈知安准备躲到落宝楼去。
毕竟两尊虚神境强者在一旁窥视。
他心里有点慌。
就在他挪步正准备离开时。
四楼包厢里忽然传来一声暴喝。
随即一道身影破门而出,站在大厅里呵斥道:“周迁,你他娘的敢打我?”
陈知安疑惑地看过去。
只见那破门而出的身影,正是他的挚爱亲朋,花了一万两买下两首词的大冤种——狗哥!
“什么情况?”
陈知安走过去,立刻就有一个清倌人附耳在他身旁讲了前因后果。
原来长安四公子看完戏幕,心情得到了极大的愉悦,都觉得不虚此行。
狗哥是个能处的。
想着老弟开青楼不易,便提议去楼上听曲儿赏舞,为老弟撑撑场面。
如果是平常。
爱惜羽毛的公子们定不会答应这个邀请,奈何今天被陈知安一场戏拍的着实舒坦。
也就半推半就应了下来。
刚上去就见苏熏儿正屈身谢客,一干风流才子抓耳挠腮,满场嗟乎。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有大作问世。
郡主李承仙酷爱诗词,当场被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感动的稀里哗啦,想要结识苏熏儿。
奈何苏熏儿深得陈知安真传,是个懂饥饿营销的,早就已经表明了今儿不见客。
眼见心上人失落。
周迁立刻表示要写诗一首,让伺候在身旁的清倌人给苏熏儿送去,直言她看过之后定然愿意出来一叙。
清倌人亲自去了一趟,然后两手空空回来了。
苏熏儿收了诗,但拒绝见客!
这下周迁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狗哥见这,立刻就喜了。
表示自己忽然文思泉涌,也要整一首词助兴。
只见他狂饮一口清酒,呼来笔墨纸砚,大笔一挥写下:
“参差烟树月牙湖,风物尽前朝。
衰杨古柳,几经攀折,憔悴楚宫腰。
夕阳闲淡秋光老,离思满蘅皋。
一曲《阳关》,断肠声尽,独自凭兰桡。 ”
此词一出。
不但清倌人愣住了,就连对狗哥嫌弃不已的李承仙,都惊讶的合不拢嘴。
其余小伙伴也是惊呆了。
不可置信地看着苟尤权。
狗哥那叫一个爽,在众目睽睽之下饱含深情地看着李承仙。
然后蜻蜓点水般在她眉心蹭了一下。
李承仙还在痴呆中,哪里顾得上反抗。
这下对李承仙倾慕已久的周公子不干了,一拳砸在狗哥眼门上。
把狗哥打出了雅间......
听完这恩怨情仇。
陈知安眉头一皱。
周迁这厮该死,竟敢揍我的挚爱亲朋?
“在青楼闹事?找个地方给他埋了吧!”
就在陈知安准备摇人儿去弄周迁时,只听耳边传来冷淡的声音。
柳七正吩咐一个瘸腿老头让他埋人。
陈知安脸色一黑。
老七有点飘啊!
礼部尚书家的老父亲可是个通玄境大佬,又是两朝元老,门生旧故无数,老来得子有了周迁。
把他埋了恐怕陈留候府都保不住自己。
那瘸腿老头也是个不怕死的,竟不知从哪里掏出来把铁锹,真想去埋人......
瘸腿老头还没动手,场间又有变化。
只见周迁白衣胜雪,手持一柄三尺青锋飘然落下大厅,冷冷看着苟尤权:“狗贼,你胆敢侮辱郡主,便是武安侯亲至也保不住你!"
“小白脸,你多少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苟尤权冷笑一声,手腕转动。
一柄长刀破空而出。
脚掌在地上一蹬,苟尤权飞身而起双手握住长柄,以劈山之势猛然劈向周迁。
同为四公子,他们彼此之间境界差距不大。
但狗哥是谁,那是武安侯府的小侯爷,常年游荡在边境打草的猛人。
整日在长安城吟诗作对的贵公子和他没法比。
气势一起。
一股子铁血杀意涌出,让周迁脸色骤变。
“铖!”
青锋与长刀相击,元气瞬间激荡开来,周迁后退数步,脸上一片潮红。
苟尤权面色如常欺身而上,持刀再砍!
“轰!”
古意昂然的三尺青锋碎裂。
周迁身形像炮弹般被砸在墙上,口中鲜血狂涌!
苟尤权霸气长啸一声,尾随而至。
抬脚踩在周迁胸口冷漠道:“小白脸,老子早就看不惯你了,之前被套麻袋你他娘的没长记性是吧!”
周迁不可置信地看着苟尤权。
他一直以为苟尤权能够和他并列四公子是因为郡主未婚夫的身份。
为此私底下不知道多少次阴阳怪气地嘲讽过苟尤权吃软饭,不配与他并列。
此时被踩在地上才明白,原来苟尤权的真实实力竟强悍若斯。
而且之前自己无缘无故被人套麻袋揍一顿,原来竟是这浓眉大眼的老六干的?
“苟尤权,住手!”
李承仙终于从痴呆中回过神来。
她蛮横拽开苟尤权的腿,把周迁从地上扶起,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嘴角的鲜血。
见此。
苟尤权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李承仙是他的未婚妻,且不是陈知安和李西宁这般私底下定亲。
而是下了三书六聘,请了满朝文武吃酒,早就已经人尽皆知了的。
周迁钦慕她也就罢了,只要不出格,苟尤权顶多揍周迁一顿。
可你李承仙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甚至为他擦拭鲜血,这就有点过分了。
“承仙,你让开!”
“不让!”
李承仙厌恶地看着狗哥:“苟尤权,你太令我失望了!”
“周公子不过是打了你一拳,你竟把他伤成这样!
哪怕是他先出手,可也是你无礼在先,难道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让开!”
听到李承仙的话,苟尤权眼底闪过失望。
“你要打他,先打我!”
李承仙像个护崽的母鸡,把周迁拦在身后。
而她身后,周迁抬起脑袋看着苟尤权,露出一抹得意的冷笑。
“很好!”
苟尤权笑了。
他苦心经营一年多,为了这门亲事特意从边荒赶回长安,甚至舍弃了天大的机缘。
本想用真心换真心。
没想到真心喂了狗。
笑容敛去,他一字一句道:“明日我让人把婚书给贵府送去,祝你们...白头偕老!”
“你说什么?”
李承仙不可置信地看着苟尤权,情绪激动道:“苟尤权,你...你要退婚?”
苟尤权别过头去没有理她,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知安,老哥对不起你,你给我写的词,没用上...
我走了,以后江湖再见......”
“狗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
陈知安叹道:“什么四公子,哄女人的玩意儿罢了,小弟在长安静候狗哥名动江湖...”
“苟尤权,你给我站住!”
李承仙飞身而起,想要拽住苟尤权。
她虽然不想嫁给苟尤权。
但两人的婚约是皇帝下旨钦定的。
如果苟尤权因为此事退婚,丢的可不只是镇南王的脸,就连陛下的脸面也将不保...
“滚!”
苟尤权回头冷淡看了她一眼,眼里再没了光,就像看一个陌路人。
气势攀升,狂暴元气把李承仙震退数步,冷漠道:“知安说得对,舔狗不得好死,以后咱们一别两宽,再无纠葛!”
“唉...”
同为四公子的夏远候也起身离开。
路过李承仙身边时,他轻声道:“郡主,四公子的名声,是狗哥一手促成的...
你杀的那一百多个匪寇...
也是狗哥喂在你剑下的。
周迁...
如果不是因为你非要拉着周迁入伙,他有什么资格和我们站在一起?
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好自为之吧!”
“是这样吗?”
李承仙身子微颤。
对着即将消失在门口的苟尤权吼道:“是这样吗?苟尤权,你回答我!回答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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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汉子被书生这话给整无语了。
什么叫未婚妻要嫁人了?
忽然想起自己的遭遇。
顿时了然。
这书生大约也是个难兄难弟。
从腰间取下酒壶递给书生。
汉子安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不要太难过。”
书生接过酒壶笑道:“只是去做个了断!”
“小姐,你听到了吗?
那病秧子是去琅琊见未婚妻呢!”
马车里。
商队主人的婢女侧耳听着汉子和书生的对话,低声道:“早知道就不带上他了。”
“小芸,别胡说,让他随行又不是为了别的。”
一个温婉的声音轻声道:“我们反正要去琅琊,结个善缘罢了!”
“小姐,你说姜家,会答应咱们的请求吗?”
婢女想起自家的事,也顾不得偷听两人的对话了,面色忧虑道:“这世道就没处说理吗?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
“没用的,谁会为了小小的一个钟家,得罪琅琊姜氏和缥缈宗呢?”
小姐眼眶微红,低声道:“我们递上去的状书,全都被退了回来。”
“啾!”
“啾啾!”
就在马车里主仆二人伤感时。
丛林里忽地响起鸟鸣。
听到这鸟鸣声。
邋遢汉子豁然抬头,双眸如刀般射入丛林中。
“敌袭!”
“咻,咻咻!”
话音刚落。
两根箭矢穿破密林向他射来。
紧接着箭矢如同雨点般落下!
密密麻麻!
“保护小姐!”
护卫队长眼疾手快。
在汉子暴喝的时候便已经飞身下马,抽刀拦在马车前。
挥刀洒出一片刀幕。
其余护卫也将朴刀舞的密不透风,将射来的箭矢挡住。
只是箭矢实在太多。
依旧有箭矢穿过刀幕。
“咻,咻!”
两支箭矢穿过护卫队。
径直射入马车之中。
护卫队长双目欲裂。
想要飞身前去救援却根本来不及......
“嗤!”
就在箭矢即将刺破车帘时,一道微风拂过,像是有一只无形手掌扰动了空气。
箭矢堪堪避过马车里的两人。
钉在了车厢边沿。
“所有人!护住小姐!”
护卫队长来不及松气,越步迈上马车,立马横刀挡在前面。
邋遢汉子见此。
狂啸一声:“钟老板,欠你的十文钱,苟某可还了!
接下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话毕。
他抽出腰间的斩堪。
整个人如同一只巨兽,掀起滚滚尘烟,迎着箭雨朝密林笔直奔去。
密林里,
箭雨霎时停了!
“元气外放,御气而行!
他竟是御气境强者!”
护卫队长看着冲入密林的汉子,看着那璀璨刀光。
冷汗刷的一下便流了下来。
又后怕又庆幸。
没想到路边随便捡的一个莽汉竟是御气境强者。
这两天他可没少对这汉子呵斥。
车厢里,惊魂未定的婢女小芸也喃喃道:“这大叔居然这么厉害...
早知道那十两银子就给他了!”
“小芸,不要乱说!”
钟小姐显得比较冷静,走下马车让护卫队长清点伤亡。
这次遇袭因为汉子警示的比较及时,加上护卫队长反应迅速。
除了两个倒霉蛋受了轻伤。
其他人都没什么大碍。
清点完后,护卫队长沉声道:“小姐,我们的人都没什么大碍,只是那书生和老仆失踪了。”
“现场也没有尸体,应该是自己走的。”
“许是刚刚走失了。”
钟小姐犹豫片刻,看了那密林深处一眼后,轻声道:“我们先离开吧,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诺!”
......
“狗剩还是一如既往的莽啊!”
密林里。
书生站在树梢上,遥遥看着汉子一人追着十几个山贼砍。
刀光所过之处。
没有一个山贼能完整的倒下。
残肢碎片洒在地上,将这密林映衬的宛若人间炼狱般。
“这小子资质不错,宗师有望!”
在他身旁,老李佝偻着身子点评道:“唔,有几分刀魁的模样。”
“他是刀魁的后代。”
书生笑道:“可惜丢了家传的镇魔刀诀,他这次来雁荡山,多半就是为了追踪镇魔刀诀的下落。”
“走吧,他管杀,我管埋!”
......
“大哥..救...命!”
雁荡山十二寇老巢,一个浑身浴血的山贼踉跄跑进寨子。
他是这次劫道的领队。
先天境修为。
在平均水平为武者三品的贼窝里,已经算得上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可惜他遇到了苟尤权。
天骄榜上排名第十。
江湖人称屠夫的狗剩。
山贼头子倚在忠义椅上。
迎着跌跌撞撞闯进来的兄弟还没来得及发怒。
便看见一刀璀璨刀光闪过......
好兄弟的头颅滚落。
猩红的鲜血冲上屋顶,就像一朵朵鲜艳的蔷薇。
而无头尸体身后。
一个浑身浴血的彪形大汉正杵刀冷眼看向他。
扶住椅子,
山贼头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下心头恐惧。
故作平静道:“兄台...我雁荡山十二寇没有得罪过你吧?”
苟尤权甩去刀尖上的鲜血,龇牙笑道:“没有,只是你们不太走运。
老子看上这地方了。”
听到这话,山贼头子谄笑道:“我们可以走!”
“太麻烦了。”
苟尤权斜眼打量着山寨,待看到石壁上一道刀痕时。
浓重的眉毛顿时挑了起来。
“或者你可以给我一个不死的理由。”
山贼头子沉默。
他此生丧尽天良。
奸淫掳掠杀人无算。
唯一做过的好事,大约是三岁的时候救过一条狗。
只是那条狗最后也被他杀了吃肉.....
不知道算不算。
“看来你自己也觉得自己该死!”
苟尤权笑了。
杵在地上的斩堪缓缓提起......
“等一下!”
山贼头子惊叫一声,仓惶道:“去年我劫了一次商队。
没有像之前那样斩尽杀绝,不但放他们离开,甚至还送了他们一程!
这是我良心未泯的佐证!”
去年的事儿,真相当然不是这样。
之所以放过他们,除了感觉点子扎手外。
还因为那商队里有个凶神恶煞的女战士总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他。
“不好意思,你错过了时间。”
苟尤权拔刀。
一道璀璨刀光闪过。
炼气境后期的山贼头子瞬间四分五裂,碎成一地。
“这小子的煞气好重。
刚刚这一刀,恐怕会生出变故!”
不远处,老李传音入密道:“那洞里有刀魁的痕迹,当年斩杀那条蛟龙的,多半就是刀魁。
现在被那小子的煞气刺激,游荡在这片空间的蛟龙神魂,要复苏了!”
陈知命眉头微皱:“如果蛟龙神魂复苏,你能出手吗?”
“可以!”
老李桀桀笑道:“要算一次!”
“好,等我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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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村长似是看透了他的疑惑,黑着脸道:“任谁对着拐走自己朋友的王八蛋,都绝不会开心的。
兔崽子们在村口等你,去告个别吧。”
“村长,剑门不会被人遗忘的。”
陈知命对着村长深深鞠了一躬,许久之后才起身向村子外走去。
那里。
一群年约十二岁的少年少女,依依不舍地看着他。
目光扫过这群少年男女,陈知命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随即又变得严肃起来。
板着脸道:“朱太阿、李青鸾、姜烛火、岳蛮重,,,我记得现在是张先生的大荒禁地初解课,你们不好好呆在私塾,跑过来干什么?”
学生们低着头不敢看他。
唯有女学生李青鸾红着眼睛道:“我们舍不得先生,先生可以留下吗?”
陈知命走过去,挨个敲了他们一个板栗,又揉了揉他们的脑袋:“哭鼻子的小孩子,可做不了剑修。”
学生们咧开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等你们什么时候长大了,就知道江湖不远,我在江湖等你们!
先生走了!”
......
“还有三个半月便就是九月九重阳了,朱婉儿和姜华雨的大婚之日将近。
小清儿,最近江湖上有什么动静吗?”
落宝楼里,陈知安一边涮着火锅一边问道。
青楼已经步入正轨,每天纯利大约万两白银,近来陈知安也彻底躺平。
如今他的修为已经逼近炼气境圆满,约莫下一次就能迈入御气境。
李岚清切下一片雪白的奎羊五花丢入锅中,熟稔回应道:“河间二公子魏子秋在长安城迈入御气境,成为又一位三十岁之前登临御气境的天骄。
他登临御气境那日,二皇子李承国送了他两颗鲛珠,助他稳固境界。
太子李承定送了他一杆青龙枪,传闻是前朝太监魏忠贤的宗兵。
最近他在长安城比较火。
御剑宗和缥缈宗推出了天骄榜,收纳大唐三十岁以下的天之骄子,魏子秋堪堪入榜,排名第五十二位!
排名榜首的,是一个叫做赵无暨的年轻道士,年仅二十,已是半步化虚境强者,传闻他是道门当代行走。
排名第二的是二皇子李承国,二十七岁的御气境圆满,可越级而战,一般化虚境不是对手。
排名第三的姜华雨,二十六岁御气境圆满,江湖上称之为姜探花。
传闻他已经孕养出剑意,同境十步之内无敌。
排名第四的是缥缈宗圣女朱婉儿,有消息说她已经是御气境后期,和姜华雨双剑合璧可斩化虚境。
排名第五的是银枪薛衣人,是河东郡白马山庄少庄主,一手银枪使得出神入化,听说他不满这个排名,已经启程前往御剑宗,打算挑战姜华雨。
排名第六的是雪山宗圣子欧阳雪,曾有一刀封河的战绩,他也不满排在薛衣人之后,已经提刀走向御剑宗。
排名第七的是五毒宗江流儿,以心狠手辣著称,曾一夜毒死两百多人。
排名第八的是铁剑王嵩阳,二十九岁,有过一剑斩杀两尊御气境的战绩。
排名第九的是柳媚儿,她用的是柳先生的拈花诀,近来杀了不少采花贼。
排名第十的,是武安侯家的小侯爷苟尤权,他在江湖上被称为屠夫,入江湖不过半载,已经连屠七十九寨。”
“狗哥?”
陈知安眉眼微挑。
“没想到狗哥这么快就闯出了名声,想来是已经从李承仙的打击中走了出来。”
陈知安感叹一声,又问道:“没有我二哥的消息吗?”
“没有二公子的消息。”
李岚清疑惑道:“二公子不是气海已废,终生无缘大道了么?
当年缥缈宗圣女朱婉儿去侯府退婚的事闹得可凶,连奴家都听过呢!”
陈知安白了她一眼:“有我们那位大哥在,你觉得气海被废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么?”
李岚清微微一怔。
想到那位把她从醉客楼带走的书生,立刻摇了摇脑袋:“是啊,有大公子在,好像确实没有什么是大不了的事情呢!”
虽然不知道陈留候府那位深居简出的宅男到底是什么境界。
但无论是陈知安还是李岚清,都感觉世上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他。
“说到大公子,最近白虎街那位母老虎可经常往迟疑巷溜达,我怀疑她惦记上大公子了。
老板,要不请柳先生走一趟,给她点小小的震撼?”
陈知安放下筷子,摇头笑道:“姜白虎是个聪明人,知道分寸,她要真有什么动作,我倒是乐见其成!
不过够呛,我感觉大哥已经不是人了,大约是没有儿女情长这种东西的!”
李岚清掩嘴笑了笑,开始收拾残局。
陈知安则躺在摇椅上开始打盹。
手指轻扣摇椅的扶手,指缝中元气悄无声息攒动,将气血转化为纯粹的元气。
近来他感觉自己身体发生了些变化,不知为何总觉得饿得慌。
特别是每次从空间度假归来,都要吃上许多东西才能补充身体需要的能量。
他侧面向柳七打听过,世间修行者极少有这种情况。
思来大约是因为武道残卷太过霸道的缘故。
肉身越强大,气血越盛,所需能量便越多。
现在他的食量,已经堪比八个成年男子。
他不知道再这么下去,到时候得吃多少东西才能果腹。
幸好有座青楼兜底,加上小妹陈知冬时不时给他送来些不听话的妖兽吃,才不至于吃不饱。
一觉睡醒。
陈知安掏出陈正的哨子吹响,不多时空中便盘旋飞来一只大鸟,正是狐儿山上的金翅大鹏王。
不知道小妹给它灌了什么灵药,最近大鹏王身上的金羽越来越亮。
眉眼也越来越高。
基本上不拿正眼看陈知安了。
陈知安不和它置气,一跃而起稳稳落在它身上,朝狐儿山飞去。
“三哥,你今天可来迟了!”
仅仅两个呼吸,大鹏王便载着陈知安出现在狐儿山。
现在狐儿山几乎快成了陈知冬的后花园,陈知安特意给她建了一个庄园,又安排了几个老头儿负责守卫。
现在她呆在狐儿山的时间,倒是比陈留候府还多些。
每天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只肉眼可见的狐儿山上乱七八糟的异种妖兽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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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知安走过去揉了揉陈知冬的小脑袋。
随即坐在边上看着她编织一条手链。
“小哥,好看吗?”
陈知冬把手链高高举起,在阳光照射下映照出一道彩虹:“这是送给小哥的礼物哦!”
“好看!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们的小懒鬼居然舍得编手链?”
陈知安随手接过手链。
身体顿时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在这烈日下有种如坠冰窟的错觉。
把玩一会儿后。
他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编织的?居然这么神奇。”
“小哥以后就知道了。”
见陈知安戴上手链,陈知冬眼底露出几分狡诈:“昨天老爹收到了一封请柬!
缥缈宗送来的,宗主奚青瑶亲笔所写。”
“是邀请老爹去观礼?”
“对,她说陈留侯府与缥缈宗两家是世交,不能因为一件小事儿起了隔阂。”
说到这里,陈知冬冷笑道:“那个婊子,大约是忘了当初带那个小婊子上门缔结婚约的是她,撕毁婚约的也是她!”
“小屁孩儿,不准说脏话!”
陈知安给陈知冬一个板栗,沉吟片刻后问道:“老爹怎么说?”
“老爹说现在家里他做不了主,让缥缈宗的信使找你!”
说着她做出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抱住陈知安的双臂撒娇道:“小哥,人家还没出过长安城呢。”
“不可以,不同意,想都别想!”
陈知安直接拒绝。
游历江湖实在太危险。
陈知冬虽然有些神秘,对那些异兽妖禽有种莫名威慑。
但他从没见过小妹出手。
从她每次荡秋千都吓得小脸惨白来看......
大约是没有什么修为的。
缥缈宗远在琅琊郡,此去三万多里路,他哪敢让这刚满十五岁的小姑娘独自前往!
“好哥哥,你就让我去吧!”
陈知冬嘟着小嘴撒娇道:“我绝对牢记江湖法则,路见不平靠边走,不招惹女人老头和小孩,见到和尚道士立刻退避三舍!”
“这些你倒是记得清楚。”
陈知安有些忍俊不禁。
自打他看出这小家伙想要离家出走的心思后。
一直在灌输江湖路远,人心叵测的理念。
没想到非但没有打消她游历江湖的想法。
反而让她愈加向往起来。
“好哥哥,我一定不搭理穷书生,不进破庙歇脚,你就让我去吧!”
陈知安无奈叹了口气:“琅琊郡那么远,等你过去黄花菜都凉了,乖,咱们不去!”
“小哥。
你当真要这么绝情吗?”
陈知冬见陈知安油盐不进,语气顿时变得幽幽起来。
“何出此言?”
陈知安预感不妙。
后退两步问道。
陈知冬幽幽道:“前几天,我不小心看到某人把柳先生那棵柳树给拔了。
又不小心看到某人烤了黄老那只五百多年的灵龟,哦,好像是用柳枝烤的......”
“咳咳,其实琅琊也不是很远。”
陈知安赶紧捂住陈知冬的嘴:“这事儿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但是我有个条件!
我必须陪同!
而且路途中,必须听我的!”
“我就知道小哥最好了。”
陈知安扯了扯嘴角。
小辫子给人抓住了。
能不好么。
上个月他修行出来后饿得两眼发慌,正好瞅见只乌龟慢吞吞地喂鱼,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手起刀落就给宰了。
吃饱喝足才知道这是老不死管家养的乌龟。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最近老七和老黄每次往落宝楼溜达,他心头都慌得不行。
......
经过相谈甚欢的友好交流后。
陈知冬从袖中掏出一封请柬。
又交代陈知安务必做好老爹的安抚工作。
这才蹦蹦跳跳地找漫山遍野的异兽们玩去了。
陈知安则召来大鹏鸟,骑着它回了落宝楼。
回来的第一件事儿。
他当即召唤出系统。
豪气地充值了贰拾万两银子。
陈知冬以为拿捏了他。
实际上他听到李岚清点评天骄榜时。
就已经起了游历江湖的心思。
毕竟来这大荒世界一年多了,他还没出过长安城。
整日红袖添香日子过得也有些腻了。
这种看热闹的机会怎么可能错过。
只是江湖危险。
必须得狠狠氪一波金。
缥缈宗太上宗主是返真境大宗师,开宗祖师更是尊圣人。
虽然两人都坐化已久。
但圣兵犹存。
而御剑宗早已被琅琊姜氏把持,也是出过圣人的门阀世家。
缥缈宗和御剑宗两大宗门联姻。
在这个道门不出剑门不显的时代,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大约都知道这两家狼狈为奸,肯定觊觎上了那江湖正道魁首的位置。
加之天骄榜一出。
未来一个月内。
琅琊境内绝对会风云汇聚。
热闹非凡。
没点保命手段他哪里敢凑上去浪。
随着统子机械声音响起。
陈知安眼前的景色变幻,再次出现在虚拟空间中。
挥手散去满场的莺莺燕燕,他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柄凡铁剑,负手道:“统子,剑经悟道,开始吧!”
“如你所愿!”
“铖!”
一声剑吟骤响。
沙滩之上,陈知安瞳孔瞬间收缩。
在他视线之内。
有仙人持剑踏步而来。
仙人步步生莲。
每走一步,
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剑痕。
随着仙人越走越快,其周身的剑痕越多,脚步越来越诡异。
放眼望去,仿佛有无数仙人迈着诡异步伐向陈知安走来。
其落脚处,更是布满了剑痕。
就像一朵朵支离破碎的莲花。
陈知安茫然地握着手中剑,面对这四面八方走来的剑仙,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防守。
拔剑四顾心茫然!
就在他心神恍惚时。
“嗤!”
一道利刃入体的声音响起,仙人无数道身影归一。
而他手中的剑。
不知何时已经刺入陈知安身体。
“叮,剑经九式第一式八步赶蝉,交易完成!”
“呼!”
陈知安瘫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
先前那一瞬。
他真觉得自己死翘了。
“剑经这么变态的么,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儿?”
瘫坐许久后,陈知安扶剑站起身来,疑惑问道。
“剑无定式。”
统子机械的声音响起:“考虑到宿主资质平庸,悟性平平,系统免费解析了九种变式。”
陈知安懵逼的摇了摇头,正待发问。
统子机械道:“剑经九式只代表系统针对宿主的最优解,不作为标准答案。
每个人对剑道感悟不同,陈知命或许在剑经中悟出了九剑,也或许只悟了一剑!”
“明白了!”
陈知安点了点头,沉默半响后犹豫道:“能不能...再来一次?”
沙滩上一片沉默。
许久之后,统子么得感情的机械声响起:“系统正重新解析宿主...
宿主资质低下,无法领悟剑意。
......
解析完成。
重新定义剑经。
剑经九式,第一式八步赶蝉。
请宿主...提剑向左五步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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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离开后。
陈知安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所睡到日落才醒。
做事业太难。
手底下没个扛大旗的人,许多事都要他亲力亲为,这三个多月来,忙得脚不沾地。
以后有了柳七,终于可以做甩手掌柜了。
又想到马上就要日进斗金,他更是难掩激动。
站在最高处长啸一声。
迎着夕阳打了一遍拳,引动体内气血小溪流转,精疲力竭才罢手。
一套拳打完。
陈知安内观境界,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先天境初期,小溪潺潺而流,增益忽略不计。
体内气血翻滚,声势浩大,可是进展缓慢...
这武道残卷吃元气太厉害了。
以他百年难遇的天资,如果修行他法,三个多月时间怎么着也该迈入先天境中期了。
境界越低,气海越小,进阶所需要的元气也越少。
可这武道残卷却不然。
它仿佛一个无底洞,陈知安吸纳而来的元气,全都被体内的小溪搅碎化为了纯粹血气。
气海空空如也。
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阶先天境中期。
不过他一点不慌,毕竟打拳纯粹只是活动筋骨罢了。
苦修是不可能苦修的。
只要青楼一开。
就可以彻底躺平!
又演练一遍武道残卷的拳法,陈知安跳入湖中,霎时间周遭湖水热气蒸腾......
便在他在湖里游荡捉鱼时。
小岛上鬼鬼祟祟来了一个全身黢黑的身影。
那人走在偏僻角落,对自己的隐匿手段似乎极为自信,左右腾挪,躲避落宝楼做工的工匠们。
只是他不知道。
在他跨入落宝楼的瞬间,工匠们全都脸色微黑,手里的锤子锯子叮叮当当响如雷鸣。
这他娘的!
哪里来的蠢蛋?
“啾啾!”
黑影躲在一偏僻角落装作小鸟儿叫了两声。
陈知安无奈一笑,从水中一跃而起,手里捏了两条草鱼,随手抛给一旁伺候着的李岚清,让她去炖汤。
走到偏僻角落,陈知安低声道:“老哥,事情办妥了么?”
“妥了,知安楼开业那天,他们会御风登岛,只是仙儿有些不情愿!”
那黑影全身笼罩在黑暗之中,仅留一只眼睛露出。
陈知安眉头微皱,低声道:“女孩子矜持,她不情愿也是正常。
只是老哥你可不能惯着她。
男女之事...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这事儿我有经验,听我的准没错,到时候绑也给她绑来!”
黑影赞同地点了点头。
暗暗琢磨要不要学这厮也耍一次流氓。
陈知安又道:“长安四公子的名头传出去后,她什么态度?
少女慕强,最爱这种仗剑走江湖的戏码,你既帮她圆了梦,好歹该对你有些好脸色了吧!”
“哎!”
听到这,那黑影叹了口气:“剿匪时我都把人头喂她剑下了,她却始终斜眼看我,真叫人难做。”
“糊涂!”
陈知安斜眼冷笑:“你喂人头给她作甚?
好不容易带她出去,你不乘虚而入却去做舔狗?
保不齐现在她现在还以为那些大好头颅,是凭她真本事砍的正洋洋得意嘞!
早给你说过舔狗不得好死,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黑影听陈知安这么说,顿时慌了,低声求道:“好小弟,我该如何挽救?你教教老哥。”
“如果你不是我异父异母的手足兄弟。
——也罢,我最后帮你一次!”
陈知安长叹一气:“听说,小嫂子除了喜欢剑客,还喜欢诗词?”
黑影听到小嫂子三字,顿时嘴角裂开乐不可支,只是转眼又变得愁苦起来。
闷闷道:“我生平最恨舞文弄墨,哪里会写诗。
倒是周迁那小白脸擅长,我本想找他借一首,他居然不肯,还说我胸无点墨,不配与他并称公子、羞与为伍。
哼,昨日我套了个麻袋,把他揍了一顿...”
陈知安默默扶额。
赶紧止住黑影啰嗦,开口道:“老哥你知道柳先生吧?”
黑影微微一怔,拔高声调道:“柳七也揍了周迁?揍得好,就知道那厮是个伪君子,还说没逛过勾栏。
没逛过勾栏柳七怎会揍他?”
“不是,我的意思是柳先生擅长写词,你不是马上要离京闯荡了么?
若能求得一首,微醉时念出,随后御风远走江湖。
保准小嫂子从此心肠挂肚!”
只是.....
陈知安欲言又止,叹气道:“只是柳先生为当世狂生,他的词却不是那么好求的......”
“知安、你待我真好!”
黑影拍了拍陈知安的肩膀,感动道:“你只管去求,多少银子都不是事儿。”
陈知安咬咬牙,伸出五根手指:“至少五千两!”
“这么多?”
黑影惊叫一声。
陈知安暗道不妙,正待改口。
却见那黑影扣扣搜搜从兜里摸出两张票子:“一首恐怕不够,要两首!”
陈知安:“???”
么得感情地收了票子,陈知安看着漆黑的夜空陷入沉思。
都他娘的是侯爷,贫富差距辣么大?
“知安,哥哥后半生幸福就靠你了,加油!
你可以的!”
黑影以为陈知安没有信心,为他灌了碗臭鸡汤,又偷摸着左右腾挪,朝小岛外飘去。
待他走远后。
陈知安紧紧拽着手中的票子,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勤勤恳恳三个多月半分进账没有,谁曾想三言两语就忽悠到了这么多?
要是这世间狗老哥这种人再多些...该多好啊!
......
感叹一番后。
陈知安转头回到临时指挥所、
恰好撞见端着一盆炖鱼,又精心打扮过的李岚清娇羞走来。
那双宛若秋水的眸子说不出的勾人儿。
叫陈知安心尖儿一颤。
李岚清舔了舔嘴唇:“老板,今晚的月亮,可真白真圆.....”
陈知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乌漆墨黑一片,哪有什么月亮......
接过她手里的炖鱼转身就走。
李岚清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的背影,这木鱼脑袋。
自打小侯爷买下她,已经三个多月没过碰了。
今晚好不容易四下无人......
倒不是她空虚寂寞非要如何如何,只是拿钱办事儿,感觉自己值不得三百两银子算怎么回事?
想要挣扎一下。
刚走两步,却见砰的一声,指挥所大门紧闭......
门内,陈知安得意一笑。
这妮子想乱我求道之心,门都没有!
等了这么久,现在兜里终于有了闲钱。
他要正儿八经开挂了,哪里有时间看又白又圆的月亮?
迫不及待召唤出系统,陈知安把银票往桌上大气一拍:“统子,给爷上一万两的时间!”
只见一阵红光闪过。
陈知安和那张银票同时消失。
与此同时!
隐隐一声惊诧响起:“握草,是小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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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知安觉得自己快疯了。
原来所谓时间。
就是把他关在一个小屋子里,让他自生自灭。
小屋子简陋的不像话。
只有一张孤零零的石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他娘的比坐牢还不如。
坐牢时好歹还有两个狱卒陪着,也能喝点小酒儿。
这小黑屋唯一能够给他安慰的,恐怕也就只有源源不断的元气了。
这里元气充裕程度,比外头充裕十倍不止。
甚至都不需要他主动去吸纳。
此时陈知安躺在床上,任由四面八方的元气涌入身体,又被搅碎成血气顺着小溪潺潺而流...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因为这里没有时间、没有太阳、也没有又白又圆的月亮......
从最初的惊诧、狂喜、悲伤、暴躁、再到最后的麻木,他现在已经疯了。
双眼空洞望着头顶漆黑一片:“我真傻,真的......”
“统子...现在过了几天了......”
死一般的寂静,统子毫无反馈。
“我不买了...退钱...放我出去吧!”
统子依旧沉默。
“呵呵,我真傻,真的......”
......
太子府。
洗马诸无常手持羽扇,拈起一筷月牙湖的竹鱼,含笑道:“今儿下臣听了几句话,挺有意思。”
“哦?愿闻其详!”
李承定眼底不愉之色一闪而过,他从军多年,直来直往,最烦这些幕僚装腔作势。
只是身为储君,他不得不压抑自己的喜怒,在很多时候,都表现的比较有耐心。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更高了......”
诸无常缓缓道出,又嘴角勾起浅笑:“殿下,您知这句话是谁说的吗?”
“先生且说!”
李承定懒得猜,拳头微握,神色渐渐不善起来。
他三个多月前就给诸无常下了任务,叫诸无常查探陈留甲的底细,或者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陈知安,嫁祸给老二老三老四随便一个、甚至是永不犯错的陛下也行。
这家伙却毫无动作,这会儿还有脸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
如果不是他实在不擅长谋略,真想叫这大冤种知道什么叫做礼贤下士。
诸无常许是感受到了老板暗藏的愤怒,没再卖关子,麻溜儿道:“这是那位小侯爷在月牙湖说的。
月牙湖上高楼渐起,再过些日子,知安楼,就要开业了。”
“那废物建楼干什么,开勾栏吗?”
李承定心底里是瞧不上陈知安甚至是陈留候府那一窝子的。
如果不是忌惮陈留甲,他早就寻个由头把陈留候府给平了。
之所以一心一意想搞死陈知安,最主要的原因,也还是想探探陈留甲的底。
“殿下眼光如距,那废物正是开勾栏!”
诸无常笑道:“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知安楼开业那日,月牙湖龙蛇混杂,保不齐有许多眼红他楼建太高的泥塘中人铤而走险......
唯一有修行资质的麒麟儿夭折,您说,陈阿蛮还坐的住吗?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到时候他陈阿蛮如再敢调动八百陈留甲入京,恐怕就算陛下再仁慈,也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李承定脸色微动,帮诸无常倒了杯酒,低声问道:“先生可想好如何把我太子府摘出来了吗?
如果陈阿蛮不顾一切调兵入京,事后即便陛下震怒把他满门抄斩,对已经死了的人来说,都将毫无意义。
先生应该明白...杀个废物简单,借谁的刀才是最重要的。”
诸无常抚须而笑。
“前些日子,陈知安用七百两银子买了张富贵的湖......
张富贵一介草包,四处宣扬,结果一不小心传入了四皇子殿下耳中。
那月牙湖湖毗邻狐儿山,而狐儿山,是陛下赐给四皇子的狩猎之地。
里面秘密不少。
往昔也就罢了,毕竟月牙湖人迹罕见,可如果勾栏一开,人多眼杂,狐儿山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这不,那本就与陈知安有仇的狱卒张小二,正磨刀霍霍,想要舍命搏一个未来呢!”
李承定眉头微皱,老四会这么愚蠢,为了一片野湖去杀一个侯爷之子?
虽然老四大概率不知道陈留甲的恐怖,随手宰掉一个废物也正常,可这阴谋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诸无常轻摇羽扇,高深莫测笑道:“殿下是觉得四皇子出手太随意?
其实不然。
殿下可知,四皇子的首席幕僚庞元士,是下臣至交好友,有他在,四皇子做出什么蠢事都是有可能的......”
李承定霍然转身看着自己的军师。
并称为当世卧龙凤雏的诸无常和庞元士,竟是至交好友......
“先生,凤雏可愿入我门下?”
李承定心头火热,如果庞元士也拜入自己门下......
本宫岂不是同时拥有了卧龙凤雏两位大才?
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诸无常抚须轻笑,幽幽道:“殿下,元士一直都是您的人啊!
当年我们二人夜观天象,窥得天机知有明主降世,于是相约一同出山。
这些年一明一暗,为明主扫清阻碍,静待天变那日。
以助明主登临绝巅,还天下一片朗朗乾坤!”
哈哈!
哈哈哈哈!
李承定快活大笑,笑声震动四野。
自己不善谋略,老天竟派了卧龙凤雏两位大才辅助。
这天下,活该由我所得!
乐了许久。
李承定亲自为诸无常斟酒,又问道:“如果老四出手,他足够资格做替死鬼,可本宫依旧觉得不妥......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一个小小狱卒,能杀得了陈知安吗?”
“当然不能!”
诸无常幽幽道:“魏子献生死未卜,近日河间魏家派遣了虚神境修行者入京,很多人都见他入了二皇子府,若是陈知安先被死了儿子的河间魏家打伤,又被羞辱过的狱卒刺杀......”
“如此,就万无一失了!”
李承定大喜:“先生大才,本宫不及!
此计环环相扣,草灰蛇线...
看似是狱卒和河间的复仇,实则是老二和老四的授意,陈阿蛮一介草包,至多也就查到这里。
任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明白,实际上这些事,全是本宫干的!
哈哈!
妙极!”
“呵呵,微末伎俩,不足为才!”
诸无常谦虚浅笑:“此计还有一层,那混乱之始,当由长安城的勾栏掌柜们而起。”
“嗟乎!”
李承定赞叹不已:“如此一来,可高枕无忧了,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先生,先前本宫错怪你了!
待陈留甲入京,本宫与你煮酒论英雄,坐看头颅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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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了大半日月牙湖,陈知安脑海中已经有了模糊的建造草图。
他预估是用三千两买湖,没想七百两就买下了。
剩下的钱他决定还是全部投进去。
第三个小岛就建成私人住宅,当做他的老巢。
那个小岛地势偏僻,离岛不远处是狐儿山。
狐儿山后是长安城西门,进可攻退可守,比陈留候府不知好多少倍。
傍晚时。
陈知安领着李岚清离开月牙湖,有些头疼该怎么处理她。
逛勾栏是一回事儿,把勾栏女子带回家又是一回事儿。
毕竟刚和西宁定亲,转头就把勾栏女子给领回了府,怕是余老太君要连夜让那老妪拎着鞭子上门了。
“小侯爷,奴家位卑身贱,不用在意奴家,何处不可安身,总归有去处的......”
似是看透了这厮的犹豫,李岚清茶里茶气说道。
陈知安感动不已:“小清儿,没想到你这么善解人意,不像别的姐姐,只会叫本侯为难!”
说着他作势欲走。
李岚清怔怔无言。
万万没想到这厮竟不按常理出牌。
这种时候不应该大手一挥,把美人儿搂入怀中说一切有我吗?
逗了这姑娘一阵。
陈知安让驾车的阿正转道,偷摸去了李承安的府邸。
白日里胡麻子老脸被打的稀烂还敢放狠话,多半是有根大腿,陈知安自然不会真就不管她。
李承安反正名声坏的不能再坏了。
收留个把勾栏女子而已,算不得什么!
......
白虎街醉客楼。
一个丰腴女子半躺在床榻上,像只慵懒的波斯猫。
另一侧两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半跪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为她按摩。
床榻下,胡麻子恭谨候着。
哪怕已经在这里坐了大半日冷板凳,也不敢有任何不愉之色。
因为这个女人,是醉客楼姜白虎、白虎堂掌舵人、化虚境修行者、琅琊姜氏寡妇、清乐坊真正意义的东家——他的主子!
当年他也如这两个小厮般侍奉左右,凭借着一手出神入化的手法......
“陈知安领着小清儿去了月牙湖?”
就在胡麻子回忆当年时,姜白虎慵懒坐起身子,舔了舔猩红似血的红唇。
陈知安三字咬得极重。
“是!”
胡麻子恨恨道:“他们在月牙湖厮混半日,这会儿正往三皇子府邸方向去,大概是要玩二龙戏凤的戏码——两个渣滓!”
想到自己的摇钱树此时正被人白玩儿,胡麻子觉得另外半边脸都生疼,凄声道:“小姐,您可得为小麻子做主!”
姜白虎掩嘴呵呵吃笑。
她生平最爱清秀少年,初见陈知安时,他还不是声名狼藉的小侯爷,只是个逗弄两句都会脸红的雏儿。
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
那小少年竟都开始抢自己的妞了!
挥手一招,屏风后立刻站出两个白衣背剑的男子,姜白虎轻声道:“去金科巷,把小清儿带回来,别伤了她。”
“诺!”
两个男子齐声应诺,径直离去。
见这一幕,胡麻子有些感动又有些忐忑:“小姐,那李承安可是皇族之人,直接上门要人会不会......”
姜白虎不可置否。
一个注定没机会登顶的废物皇子而已,以琅琊姜氏的底蕴,可敬可不敬!
......
“真不知道大唐这些权贵是不是脑子有坑,都他娘的一股脑往人堆里凑,临街设院哪里有独栋别墅舒服?”
陈知安独自坐在车里,想着先前两辆异兽豪车各不相让的景象,忍不住开口吐槽。
前世堵车也就罢了。
没想到都特么来了古代也还是堵。
“少爷,话可不能这么说!”
陈正满脸羡慕道:“能够入住金科巷的人家都是手握实权的大人物,先前那堵在路上的麒麟兽,可是兵部尚书家的车驾,要放在别处,谁敢拦着?”
听到这话。
陈知安沉默了,堵是真堵,香也是真香。
先前那只异兽,似有一丝神兽麒麟血脉,吐息间两条白炼流转,至少是头御气境大妖。
驾车的匹夫也是个修为深厚的汉子。
而与之遥遥对峙的,是一只头角狰狞的异兽。
两头神俊异兽堵在街上,谁也不让谁。
堵了大半个时辰,却没人敢有半点意见,至多只是掉头换个方向。
看看别人家的异兽,再看看自家那匹独角老马。
陈阿蛮好歹是个侯爷。
祖上还阔过是当异姓王的主儿,咋混成了这鸟样?
没甚意思!
陈正约莫着也是想到了自家境地,没了声息,灰溜溜赶着马车向迟疑巷走去。
就在他们离开金科巷时,巷子外恰好走来两个白衣剑客。
剑客在黑夜里笔直前行,行人纷纷避让。
就连那些神俊异兽,也仿佛感受到他们两人身上凝聚的剑气,不安地用蹄子刨地。
不多时。
他们站在一座府邸前,府邸上书‘安阳王府’四字!
护卫们见这两人白衣飘飘背负长剑逼格不小,满脸和善地询问来意。
却见两位剑客身后长剑兀自轻吟。
“铖!”
长剑出鞘,化作两道剑光破开人群飞入王府,两人尾随长剑,竟无视王府护卫径直走向大厅。
“何方宵小,竟敢擅闯安阳王府?”
护卫统领脸色阴沉,一边摇人儿一边领着二十几个护卫将两人团团围住!
其中一位剑客冷笑:“琅琊姜氏、姜白虎麾下剑客前来王府接人!”
说着他抛出两锭银子放在桌上,形如鬼魅闯入后堂,一言不发抗着满脸懵逼的李岚清就走。
护卫统领铿锵抽出宝刀。
这两人太他妈猖狂了。
大摇大摆闯入王府抢人,这事儿要传出去殿下还怎么在长安城混?
正要抡刀子砍人,却见另一人双眸冷冷射来。
不见他有何动作。
只听一声嗡响,悬于其头顶的长剑出现在护卫统领眉心三寸前,仿佛只要这统领敢有半点异动,长剑就会溅血。
护卫统领瞬间身子僵直:“琅琊姜氏,是要造反?”
剑客收剑而立,冷淡道:“静候三皇子殿下的雷霆之怒!”
说完两人大摇大摆 离开。
安阳王府诸多护卫,竟无一人敢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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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乘风而来,又乘风离去。
待后宅的李承安衣衫不整跑到大堂时,剑客已不见了踪迹。
护卫统领许老巅脸色发烫,横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先前那一瞬,直面死亡时他怂了。
让两个剑客大摇大摆抢走了人。
身为护卫统领,这是彻彻底底的失职。
殿下虽然声名狼藉。
可被人欺到府上,终究是不一样的。
主辱臣死!
许老巅面露决绝之色,以头抢地道:“殿下,卑职再没脸面做这护卫统领了,甘愿领死!”
说完这话,宝刀出鞘,瞬间横切颈脖。
这一刀决绝无比,不消说没有修为的李承安,就算是同为御气境的王府管家都来不及阻止。
看来是知耻而后勇,确实想死了。
李承安只是沉默看着他,脸上犹然挂着笑容。
便在其脖间血线溅开时,李承安手指轻扣,许老巅紧握的宝刀竟瞬间脱手而出。
被其捏在了指尖。
“老许,你跟我多少年了?”
许老巅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承安。
世人都说三皇子殿下出身不好,又没有修行资质,此生注定没有半分可能登临那个宝座。
所以才放浪形骸破罐子破摔,下定决心做个混吃等死的富贵闲人。
前些年也有传言说殿下是在韬光养晦,自污名声暗中积蓄力量伺机而动。
可随着殿下行事越发荒唐,在某个绿油油的夜晚偷了兵部尚书家后,那些传言也就再没人说了。
也是那晚之后,老许彻底熄了向上之心。
心思一转,当年那个铁血悍勇的武夫,便成了如今这苟且偷生的护卫统领。
可现在......
看着殿下手中犹如废铁的宝刀。
想到某种可能、
许老巅颤声道:“回殿下,老许已跟随殿下七年又三个月了!
属下该死,愧对王恩!”
“已经七年了么?”
李承安随手一掷,宝刀严丝合缝入鞘:“今日之事,根由在我,使宝刀蒙尘......
你出城去吧,家中老小本殿替你照看。
从此以后......
你就别叫许老巅了,叫...许老贼吧!"
“殿下!”
许老巅跪伏在地,冷寂许久的心,渐渐开始跳动起来。
“去吧,本殿已将你杖杀,就别回去了。”
许老巅三跪九叩,卸下刀鞘,转身离去。
待许老巅走远后,李承安身后的管家犹豫道:“殿下,武夫畏死至此,您放心让他进黑风寨?”
李承安道:“左右不过是闹着玩的把戏,随他去吧,好过看到他添堵!”
贼他娘,姜白虎那疯婆子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怪可惜......
老子竟没法子弄她!”
管家嘴角抽搐。
许老巅以为殿下是在韬光养晦,暗中积蓄力量。
可身为李承安近臣,他清楚的很,殿下就是表现出来的这模样,压根就没有半分觊觎那座皇位的意思。
自污名声?
不存在的!
默默可怜那又重新燃起斗志的许老巅一秒,管家问道:“李岚清被姜氏抢回去的事,老奴要不要给陈留候府递个信儿?”
“当然!”
李承安打了个哈欠,理所当然道:“他陈知安的楼牌被抢,关我李承安何事?
本殿又不像他那么受宠,可没个亲爹帮我出头 。”
说完他捡起桌上两锭银子揣入怀中,欢喜道:“等知安楼开业那天,我就用这两锭银子买酒喝。”
管家无言以对。
唤来一个小厮,让其到陈留侯府去报信。
小厮领了命令正准备走。
却见管家哐当一拳垂在他眼上,阴笑道:“哭着去,就说我们家殿下被那两个剑客摁在地上打,连王府的侍卫统领都被杀了。”
小厮呜呜哭着,顶着个熊猫眼朝王府外跑去。
见此,李承安满意地点点头。
回到内宅抱着两个侧妃睡大觉了。
......
陈留候府!
陈知安看着满脸委屈凄凄惨惨戚戚的小厮,觉得他娘的未免太荒唐了!
堂堂一个皇子......
在自己老巢被人摁在地上揍,连屎都揍出来了?
而且你他娘一个已经封王的皇子,要我一个连爵位都还没捞到手的废物帮忙出头?
原主这蠢货到底交往的些什么人儿啊。
横看竖看,竟没一个靠谱的!
咬牙切齿地看了那小厮许久。
陈知安气得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呆呆坐在门槛上,思忖这事儿该怎么办......
难怪胡麻子敢阴恻恻威胁自己,原来他的后台竟是白虎街那个疯女人。
如果有的选,陈知安着实不愿和那女人打交道。
可是李岚清必须救。
且不说她是知安楼未来的楼牌之一。
更主要的是,如果这次认怂了,以后姜白虎又派出那两个贱客上门抢人,自己难道眼睁睁看着她抢不成?
抢楼牌也就罢了,要是她抢我呢?
记忆里那疯女人可早就对自己垂涎三尺了。
思衬良久,
陈知安毫无头绪,觉得棘手无比。
论修为,姜白虎随便拎出两个剑客就是化虚境大佬,暗地里不知还藏了多少底牌。
论地位,那女人背靠琅琊姜氏。
是曾经出过圣人的世家。
虽然这些年落寞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随便掏出来两件圣兵,就不是小小一座陈留候府能够撩拨的。
何况老爹还是个连王位都被削了的废物。
没见连李承安那狗贼都怂了?
真要斗得过那女人,依李承安的性子,恐怕早就嗷嗷叫领着一干奴仆打上门去了。
何至于来自己跟前扮惨告刁状?
思来想去。
一时间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忽然瞥见藏书阁上一袭青衫缓缓走下。
陈知安顿时邪魅一笑!
是了!
这里不就有个隐藏大佬?
我一个路人甲惹不起你姜白虎,可你姜白虎同样惹不起天命之子啊!
世人皆知,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女人遇见天命之子,下场老惨了。
被吃干抹净不算,还叫你心甘情愿欲罢不能。
十分智商直接干成一分。
只要大哥出马。
别说一个琅琊姜氏,就算是出过大帝的世家,也得给你玩废咯!
偷摸在鼻梁上砸了一拳,陈知安连滚带爬抱住陈知白大腿,凄惶道:“大哥,小弟被人欺负啦!
姜白虎那疯女人抢了小弟的钱,还扬言要把小弟捉去做面首,你可得为小弟做主啊!”
陈知白握书的手微微一颤。
这小弟......
莫不成当我是个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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