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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天子

曲清寒著

其他类型连载中

大明,天子御国门,君王死社稷,自明亡后,留下了汉家多少血与憾,今日,我为帝,定要大明永存,社稷永昌。

主角:更新:2024-03-04 11:2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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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晚明天子》,由网络作家“曲清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明,天子御国门,君王死社稷,自明亡后,留下了汉家多少血与憾,今日,我为帝,定要大明永存,社稷永昌。

《晚明天子》精彩片段

朱慈烺慢慢的在床上坐起来,他轻轻的拍拍额头,又摇摇头,他感觉头昏沉沉的, 像是睡了好久。

他迷迷糊糊的在四周扫视着,刚看了一眼,朱慈烺的狗眼睛就瞪直了。

朱慈烺砸吧下嘴,他是没想到自己大发善心救的那个老头家里竟然这么有钱啊。

看这典雅的房间,在看看这家具,感觉是价值不菲啊。自己也算是大难不死了,被人捅了那么多刀,竟然还活着,这后福在像自己招手啊。

朱慈烺掀开了明黄色的锦被,挣扎着下了床,他看着自己身上穿的明黄色里衣和布裤,有些无奈,这家子还真是可以的。

连自己这个救命恩人都不放过,他们喜欢古物不说。竟然也给自己这个救命恩人套上了这么一身衣服。

看见桌子上的茶盏,缓慢的踱步过去,刚拿起茶盏,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按理说自己被捅了那么多刀,应该痛的要死,就算是不痛,也不可能像现在一样,除了身体虚弱,这痛感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啊。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自己昏迷了好久吧,继而叹了口气,这一次又要被那该死的狗东西有理由扣工资了。

朱慈烺伸出右手摸向自己的后背,查看一下自己的伤口。但当朱慈烺看到自己白皙细长的手慌了,这特么的绝对不是他的手。

干了那么多的糙活,他的手怎么可以这么白皙?

惊慌中,他抬头扫视着四周,看到了一面铜镜。

朱慈烺踉踉跄跄的走了过去,看着镜中自己,打量着自己的面貌,挽着发髻,相貌清秀,伸出手捏捏的自己脸,这根本不是他原本的样子啊。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一阵惊慌的声音传进朱慈烺的耳朵里,他扭头望过去,一个穿着粉色宫装长裙的宫女慌张的快跑了过来。

“太子殿下?”朱慈烺有些迷糊,脑袋一阵又一阵的剧痛,让他难以去回忆是什么东西。他忽然间有些明悟,这狗血的剧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吧。

朱慈烺转过身,呆呆的望着她,道:“今乃何朝?”

听到自己的声音,其实不用这个宫女回答了,实锤了,自己确实是不在自己原本的世界了。

因为从他嘴中说出的根本就不是普通话,和古汉语的拟音太像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个朝代了。

“洪武元年春正月乙亥,祀天地于南郊,即皇帝位。定有天下之号曰大明。”宫女听到后,立马回答。

大明朝,朱慈烺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有机会穿越到明朝,而且还是太子殿下。

有明一朝虽然除了朱常洛这个太子立的艰难,但除了刚出生没多久或者是因病而薨逝的,却没有被废的,只要立了太子,这皇位已经妥妥拿到手了。

自己是太子,朱慈烺哈哈一笑,看着自己的年纪,十五六岁,这个年纪,除了朱见深、朱厚照、朱慈烺没几个人了。

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万姐姐,朱慈烺一叹气,看来自己是朱见深的希望是没有了。

朱厚照、朱慈烺,二分之一的机会,总不至于自己的运气那么衰吧,因为名字叫朱慈烺也能正好穿越到朱慈烺身上吧。

朱慈烺双拳紧握,只要自己不是崇祯朝的悲催太子朱慈烺,那么自己就能保住这汉人所建的最后一个王朝。

大明朝,多么刚烈的一个朝代啊,怎么能够让他消散在历史的长河中。

大明,终其一朝二百七十六年间,天子御国门,君王死社稷。

无汉唐之和亲,使我汉家女子远嫁塞外;

无两宋之纳岁薄币,使蛮夷凌辱我汉家之上;

亦无兄弟敌国之礼。堂堂正正,煌煌华夏,显我华夏男儿刚直本色。

想到这里,朱慈烺忽然间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想了这么多,竟然忘了当今天子是谁!

朱慈烺微笑的看着玉雅,唔,也就是那个宫女,道:“当今圣天子是何人?”

玉雅呆呆的看着朱慈烺,她万万没有想到,太子殿下感染风寒后竟然变傻了,连自己的爹都不知道是谁了。

一时间竟然忘了回答朱慈烺这个在玉雅看来是傻乎乎的问题。

直到朱慈烺问了第二遍的时候,玉雅才回过神来。

告诉了朱慈烺他最想知道的,但听到后恨不得去撞墙,再重新穿越一次的欲望。

朱慈烺听到这个答案后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口中喃喃自语:“崇祯,为什么是崇祯......?”

朱慈烺是在崇祯二年才出生, 而且看自己的年龄肯定不是崇祯初年。

崇祯,朱慈烺想了很多,但就是不愿意往崇祯朝去想啊,没办法,崇祯一朝,太烂了,天灾不断,文官失德,武将怕死,万千百姓离心。

十五六岁,大明也应该到了破产清算的时候了,除了崇祯初年,刚登极的时候,换做太祖在世,成祖复生,大明还有救的机会。

等到了崇祯末年的时候,你就是把历史五千年所有开国皇帝、中兴之君谁拉来都没用,组团都没希望。

现在差不多是一整个士大夫阶层都背弃了大明。

朱慈烺直接站了起来,双手按住了这个宫女的双肩,红着眼,道:“现在是崇祯多少年了?

朱慈烺在心里求玉皇大帝,在求太上老君,只要不是崇祯十七年,他就还有救,忽悠也要把崇祯忽悠到南京去。

“皇上登基十有七载。”玉雅的回答,又一次的粉碎了朱慈烺的幻想。

朱慈烺这个狗东西上辈子肯定坏事干多了,漫天神仙都没有保佑他,救了个老头,不足以还朱慈烺这个狗东西的欠债。

“十七年,十七年啊......”朱慈烺心都凉了,崇祯十七年,还怎么救啊,李自成今年就要打到京师了,勤王之军无人啊!

不对,十七年,也还有救,后世历史上也说了,崇祯十七年,李自成也没打算灭明。

只要在宣府守将姜瓖和监视太监杜勋这两个王,八,蛋开城投降前,控制住宣府,不让闯贼李自成攻破宣府,大明就还有救。

想到这里,朱慈烺可怜兮兮的开口道:“现在是几月几日?”

看着玉雅,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道:“你不会又要告诉我今天是三月初八吧!”

玉雅看着表现不正常的朱慈烺,嘴角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没胆子说出口,只是恭敬的答道:“今日,三月十一日。”

朱慈烺绝望了,三月十一日,崇祯帝朱由检已经五下罪己诏,基本上完球了,还能怎么办?

十八日李自成围京师,一日而下,十九日崇祯煤山殉国,自己这个可怜的太子,也被那些该死的勋贵、文官献给了李自成。

“皇上驾到。”门外,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朱慈烺的思绪。

他回头望去,朱由检大步走了进来,看到跌坐在地上的朱慈烺慌忙走上前去。

朱由检扶起朱慈烺,看着朱慈烺,道:“皇儿如何了,身体可是好些了?”

朱慈烺没有回复,只是看着朱由检,十七岁登基,而今不过是三十四岁。

但朱由检原本的满头青丝却已经遍布白发,看上去异常的苍老。

他看着朱由检那疲惫憔悴的面容,这哪是三十四岁的人。

那糜烂的朝政,连绵不断的天灾,内地的叛乱,辽东的战事,将他折磨成这个样子,虽是立志中兴,却也做了亡国之君。

“多谢父皇关心 ,儿臣身体确是无恙了。”

朱慈烺整整衣衫,躬身一拜,这一拜既是以朱慈烺这个新的身份,作为儿子谢朱由检的关怀。又是以一个后世人的身份拜这一位华夏汉家王朝的最后一位帝王。

看着朱慈烺确实是无恙了,朱由检叮嘱了几句,顾不得多说,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又去处理那糜烂的朝政去了。

朱慈烺看着朱由检那沧桑的背影,纵然,他有万般不好如何,这大明江山遍布沉疴又如何?上天能给自己这一次重生的机会,自己怎么能够浪费这一次机会呢!

日月昭昭,煌煌华夏,阎应元都能为留大明三百里河山努力,自己一个太子又怎么会和历史一样,崇祯十七年以后就没有任何音讯呢。

朱慈烺负手而立,看着钟粹宫外的朝阳,李自成,张献忠,顺治,多尔衮……这些人通通都要死。

这大明我救定了。

钟粹宫内,朱慈烺是下定决心了,但是还得找一个靠谱一点的理由去把朱由检忽悠到南京去。

朱慈烺背着手走来走去。他思绪分飞。

现在可以说是真的没几天就是王朝末日了,李自成马上就要打到了京师,他这个太子也没有几天可活了。

朱慈烺除了知道历史的进程以外,他什么也不会啊。

想到深处,他又忍不住气急败坏。早知道自己能穿越就多充实一下自己了,知识用时方恨少啊。

特么的别人穿越要不是有一个金手指,要不是记得什么黑科技,可他什么也没有啊!要什么没什么。

他又忍不住骂娘,你说穿越到仙侠,什么玄幻,升级打怪是多么的爽歪歪,在这,只能呵呵哒......

公元1644年,是江山风雨飘摇的一年,又是皇帝大乱斗的一年。大明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大西元年,蛮清顺治二年。

此时的大明内忧外患,精锐兵马只剩下了镇守山海关的关宁铁骑,也早已经有了二心。从宁远到京师走了十七天竟然还没到。

朱慈烺抚了抚额头,吴三桂以及他的关宁铁骑不是可靠的啊,都快成事实上藩镇了。

指望他们,朱慈烺还不如赶紧找个歪脖子树在穿越一回靠谱。

调他们入京防守京师的兵部尚书张晋彦也是一个二五仔,与国同休的勋贵、满朝公卿殉难者又有几人?

现在是京师三大营废了,上直二十六卫这个样子货就更别提了,现在京师大疫,真要是朱由检父子俩跑到南京去?

一个没有兵权的皇帝和太子,朱慈烺感觉汉献帝在向他招手。

黄德功,得拉着黄德功,有黄德功这支还算是精锐的兵马护卫者南下就靠谱多了,至于这北边扔给李自成和蛮清祸害去吧。

南明之所以不能和南宋一样偏安江南,无非是内斗,有朱由检这个大义在,新版的南明总不至于还内斗吧。

到了南京,凭借富庶的江南,再重整军马,朱慈烺就不信了,蛮清的运气还能和历史上一样,捡漏都能白捡个天下。

有朱慈烺在,现在的朱明可不是赵宋只想着偏安江南,不想北上。

李自成只要一祸害这群士绅,蛮清再出现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法令,这大明的人心就卡卡的往上涨。

永历都能打的蛮清顺治差点隔江而治,没道理崇祯不行。

在这个时间段,朱慈烺还是很清楚的,他是没有能力救大明的。

但朱慈烺同样也不想看到神州陆沉,无数汉家儿郎被蛮清屠戮,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他同样恨得牙痒痒。

要真的和小说说的一样,某些人穿越成了崇祯末期,直接就杀了满朝文武贪官。用他们的银子犒赏军队,这个想法很美好,可惜,不现实。

一个兵权都没有的皇帝诛杀大臣,那他离被动落水也快了,真当那些大臣是泥捏的不成。

洪武皇帝与永乐皇帝敢随意诛戮大臣,是因为他们两个握有军权,不想死,但是你敢造反吗?

就凭李自成入京之后的那些骚操作,朱慈烺表示到时候那些地主士绅就知道谁是亲爸爸了。

清军在一入关,亡国与亡天下,还是有人还是分得清的。

李自成与蛮清是不靠谱的。

朱慈烺轻叹一口气,自己穿越还是和人家穿越不能比啊。

自己这个时间被穿越相当于是进入了死亡倒计时啊,他一拍额头,还是得赶紧忽悠朱由检啊。

........

御书房,朱由检还在思索京师如何防守,该调集哪些勤王军马护卫京师。一声轻音,打断了他的沉思。“皇爷,太子求见。”

朱慈烺,进来后,直接跪了下来,直截了当道:“闯逆直逼京师,儿臣请父皇南巡,京师已不可守了啊。”

他实在想不起什么好理由啊,就直说,反正朱由检心底也有南巡的年头,就看朱慈烺能不能打动朱由检了。

听到朱慈烺的话,朱由检直接怒视着跪在地上的朱慈烺,冷声道:“你是大明的太子,也要让朕做玄宗故事,舍弃这北方万千黎庶于不顾吗?”

看着朱由检血红的双眼,这明末让他为主,确实是难为他了。他若是在大明中期,有可能是一代明君。

就算不是,就冲朱由检前期相信文官的态度,在史书上的名声也绝对差不了,看看朱佑樘就知道了。

在这明末,真是难为朱由检了。

“父皇,现在北方人心不在我大明,京师大疫,京营无用,勤王之军无饷,国库无银,军心低落,死守京师只有死路一条。”

“只要父皇南巡陪都,以长江天堑,大明之威望,未必不能中兴,儿臣欲代父皇镇守京师,为父皇身守社稷,只要父皇还在,这大明江山就还有希望。”

北方清虏数年来不断叩关,太多朝廷精锐以及赋税牵扯在辽东,这北方连年兵祸,收税一年重过一年,统治基础早就毁坏了。

百姓年年食不果腹。再加上李自成那“闯王来了不纳粮。”蛊惑人心的口号。

流寇不在乎税赋,可以抢。但大明这个正统朝廷不行啊,大义名分在,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去抢。

就历史上李自成进入北京,做的那天怒人怨的事情,无异于自决于士大夫阶层。

只要李自成敢在京师大开杀戒,那群坑货就敢反,到时侯那群坑货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大明的好处。

“南巡,南巡......朕又何尝不想南巡,祖宗陵寝皆在京师,朕何忍弃祖宗而逃?”

朱由检喃喃轻语,这倒是朱由检的真心话,他不自觉的躺下了泪。

他起身走下御阶,扶起了朱慈烺,看着朱慈烺,拍拍朱慈烺的肩膀。轻叹道:“吾儿大了,可奉宗庙了,朕本欲诏成国公护送太子南下陪都登基,吾儿何故代为父身守社稷。”

朱慈烺心底苦笑,这条路,他也想过啊,但臣妾做不到啊。何况成国公也是个坑货啊,与国同休的国公不思报国,跪地降贼。

“儿臣无能,未能有本事救得了这社稷,但太子守社稷,我大明忠贞之士皆可以死报国。”

“若事有不济,或可死儿臣一人,但可保我大明二百余年基业!”朱慈烺语气铿锵。

这倒是他的本意,死守京师可以,真要是到了事不可为的时候,那朱慈烺可就是朱跑跑了。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不丢人。留的青山在,才有柴烧。

“太子守社稷终归比不过君王守社稷。何况我大明京营尚在,蚁贼能否攻破京师还犹未可知。”

朱由检还是存有希望,毕竟就连李自成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这么顺利的攻破大明京师。

“父皇......”朱慈烺还欲在说,被朱由检挥手制止了。

朱慈烺无奈了,真是一头倔驴。

“那儿臣请父皇立诏,请定王弟南下陪都监国,明示天下。”

“儿臣自当陪父皇戍守京师。”

朱慈烺重新跪了下来,叩首请求,真要是靠朱由检煤山吊死,确实能收一波人心。

但是自己与朱由检防守京师后,在南下,这名望可就不一样了。

至于,让定王南下监国,明示天下,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南明那一群坑货,除了唐王朱聿键,其他人就不用考虑了。

清军都南下了,还在内斗,打出了狗脑子,真真的没救了。

“吾儿何至于此啊。”朱由检轻拍朱慈烺的肩膀,轻叹道。

这大明江山不能亡,纵然大明有万般不是,但也是汉家最后一个王朝了,真要是蛮清入关,汉家男儿的脊梁也就断了。

朱由检这头倔驴不想跑,朱慈烺也没办法了。只能先防守看看。人活一世,有些时候总得去拼一拼的。

看着朱由检,朱慈烺也赶紧请命去巡视京营。

朱由检不跑,朱慈烺也认了,朱由检是皇帝,又是朱慈烺的爹,做了决定,确实不太好反驳。

但是京营的兵权必须得拿到手,历史上这群狗东西的作法已经证明了他们的节操。

朱慈烺可不相信他们节操会变。

朱由检真是头铁啊,非得被李自成快搞成死狗在南下,到那时,能不能成功还得另说。

如果京师真的守不住,也得有军马护卫着朱慈烺父子二人南下。

死守京师,这是个难题啊,解不出来,真的是要命的那种。

今天已经是三月十一,距离三月十七日李自成围困京师,就只有短短的八天了。十八日外城就被攻陷。

刨除鼠疫、欠发军饷这些因素,京师大约还是可以守下来的,最要命的就是手里得有钱,得给将士们把军饷发下去。

朱慈烺把玩着茶盏,在细细的思索,朱由检的内承运库是没银子了,勋贵、大臣又不能随意查抄,那就只能有一个人了。

补发军饷,募兵,守城,不知道这短短的几天内能不能做到朱慈浪要求的事情。

“大伴,你速召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琏来见我。”朱慈烺吩咐身旁的太监。

李若琏,指挥同知,是个忠臣,崇祯元年的武进士,甲申国难时,自杀殉国。

现在要捞钱,除了找他,朱慈烺实在不知还能找谁。他是忠臣,专业还对口,吃的就是这碗饭。

毕竟这个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不太靠谱。

“殿下.....这私召锦衣卫入宫,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刘忠迟疑了一下,他是东宫的领班太监,是信王潜邸时的老人了,自幼看着朱慈浪长大的。

“大伴,不用再多说了,赶紧去吧,再晚会,可真来不及了。”朱慈烺挥了挥手,直接开口道。

刘忠躬身退了出去,看朱慈烺这么着急,也急匆匆的赶紧去找人去了。

不一会,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琏赶了过来。

一见面,李若琏,直接伏地叩首,恭声道:“臣,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琏见过太子殿下。”。

“李同知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朱慈浪直接走过来,扶起了李若琏。

没办法,历史上,李若琏为了他朱家天下自杀殉国,对于忠臣,朱慈烺总是得和蔼一点的。

皇权,皇权,得有人敬,有人畏,现在可不是体现皇权权威的时候,等李自成来了,朱慈烺可就知道后悔了。

李若琏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

他没办法不怕,锦衣卫不同于大臣,皇帝的家奴,太子亲扶的待遇,估计大臣的享受的都没几个。

“李同知,在京锦衣卫,对天家忠心不二,你能调动的有多少人?”朱慈烺直接开口问道。

“殿下,臣所能调动,尚且能听指挥的不过一个百户所,仅百余人。”李若琏盘算了一下,惭愧道。

一个锦衣卫的指挥同知,正三品的武将,手底下竟然只能指挥不过一百余人,由不得他不惭愧。

听到这个结果,朱慈烺倒是没有多少惊讶。

这明末吃空饷的太多了,能有百余人靠谱,朱慈烺也谢天谢地了,哪还敢奢求什么。

“我再给你二百余禁卫,你陪孤往嘉定伯府走一遭!”

朱慈烺想了一下,嘉定伯是本朝皇亲荫封,同其他勋贵、大臣交集也少,抄了他的家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反弹。

更何况,历史上,周奎这个狗东西之所以能从不值一文的算命先生,在短短时间里便成为权势显赫、家财万贯的国丈,一切都是靠女婿崇祯帝得来的。

如果周奎有良心的话,就应该在崇祯帝面临绝境之际出手相助。

毕竟,只有保住靠山不倒,周家才不会失去荣华富贵。

没想到,周奎却是个鼠目寸光、视财如命的蠢驴。

崇祯皇帝下令皇亲国戚、王公大臣捐赠白银充作军费,并指派太监高定到周奎府中助饷。

周奎在高定面前声称家中没有任何剩余钱财,愣是不肯出一文钱救助国难。

而周皇后见父亲如此吝啬,便亲自把周奎召入宫中狠狠训斥一顿,但周奎还是耍赖。

周皇后无奈,只好偷偷变卖自己的金银首饰,然后命人拿着换来的五千两白银交给周奎。

让他以本人的名义捐款,以免让其他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们看笑话。

没想到,周奎在收到女儿送来的银两后,却私自扣掉其中的两千两,只给朝廷上交了三千两。

最后原身走投无路之下,投奔周奎,这个狗东西也不敢收留。十数年,这狗东西贪污白银五十二万两。

朱慈烺也没有细细的跟李若琏细说,堂堂太子带人去抄皇后的母族,这着实是说不过去。

如果时间没这么急促,他打算大半夜里去敲这狗东西闷棍。

京营欠饷,兵不思战,给上二十万银子,也能提振不少士气,不至于再像历史一样拖拖拉拉不敢打,甚至都在城上放空炮。

剩下的三十多万两,再从京师附近和难民里面招募壮丁,总能招到数万人。

有惩有赏,再加上内操军,守上十几天,这吴三桂就算是再有二心也不敢不来援助京师。

念及思动,朱慈烺带着刘忠直接去嘉定伯府,李若琏之前已经回去召集人手去了。

嘉定伯府外,百余锦衣卫持刀而立,把守着门口,不让任何人出来。

“敢问这位百户,带领这些校尉力士包围我家伯爷府邸是何意思?我家伯爷可是国戚。”

门口的家丁看见锦衣卫上门,直接过来询问。

“锦衣卫上门,还能有什么事,给老爷滚一边去。”带队的百户王震直接给了那个家丁一巴掌,踹到了一边。

锦衣卫可是皇帝的亲军,没有皇命,谁敢上门。虽然王震也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这位百户,私自调兵可是大忌,不过,我家伯爷也不会让各位兄弟难做,这些银两,各位拿去吃些酒。”

门口看门的家丁看到锦衣围门后,挨了一巴掌和一脚后,赶紧进门就跟管家说了。

这嘉定伯府的管家也是一个有眼力见的人。也不询问校尉,直接就问罪带队的王震。也掏出五两银子交给他。

“皇命在身,本官亦不曾知晓原由。”虽然王震并不知道同知为何要让他带队上门。

一般情况下,这银子王震也就收了,但这个情况下,他肯定不敢收,所以又退还给了管家。

“老爷,不好了,府外被锦衣卫围了。”看到锦衣卫上门后,自己又问不出什么东西,管家直接去跟周奎汇报去了。

“玉儿,再来一口。老爷觉得啊,这酒香比不过人更香醇。”一个妙人侍女坐在周奎身上,饮一口酒再度给周奎。

“老爷,真……”玉儿这个坏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听到这个消息的周奎直接推到了地上。

这小小的锦衣卫都敢欺负到嘉定伯府上了,真当他这个嘉定伯是泥捏的不成。

由不得他这么想,崇祯朝的锦衣卫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自从魏忠贤下台后,锦衣卫也已裁撤,哪里还能擅自包围大臣府邸。

周奎分明是以为锦衣卫看到闯逆包围京师,来自己家捞油水了。

“去,让周鉴入宫去跟皇后探探消息。”

“老爷倒想看看,没有皇家指使,这国难当头,锦衣卫私自调兵包围皇亲府邸是什么罪过。”

周奎也做好了二手准备,让世子进宫,他接着大袖一甩,直接怒冲而出。

他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嘉定伯门口,周奎怒气冲冲走了出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伯爷想看看谁敢围嘉定伯府?”

周奎右手并指如剑,指着门口围困的锦衣卫众校尉力士。

门口的锦衣卫摇头互看,不知道说什么,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嘉定伯府。

“下官奉旨而来,天使即刻就到,请伯爷稍后。”李若琏匆匆而来,拱手道。

“敢问,李同知这是什么意思?”周奎指了指这围困的锦衣卫,他有点慌了,看这些人理直气壮的样子,他这是摊上事了。

不一会,朱慈烺也从宫里来到嘉定伯府。他也不管什么周奎是什么情况,直接了当:“奉上谕:请嘉定伯助饷。”

“这.......昨日,臣已捐全部家财三千两,臣家中已然空空了,并无余财了啊。”周奎在哭穷,他不想交。

“嘉定伯是我大明国丈,恩封伯爵,值此国难,难道嘉定伯真的一毛不拔?待那闯逆真的进了京,嘉定伯难道还能再享受这荣华富贵?”

“殿下,臣真的家无余财了啊。”周奎依旧在哭穷。

朱慈烺真的是无奈了,这狗东西真的是没救了。

改朝换代,文官可以投降,无非是换个主子,继续跪下山呼万岁,也可以活命,这国戚怎么活?

这狗脑子也不想想,自从司马懿高平陵之后,除宋、金遵循二王三恪之礼是嫡裔,其他哪个是嫡裔?近支宗室、皇亲国戚哪个活着了?

“李同知,抄家吧。”朱慈烺都不想对周奎发火了,挥了挥手,直接吩咐李若琏抄家了。

“殿下,臣......”周奎疾步上前,却被锦衣卫力士用刀劝止住。

“带进来吧,别让其他勋贵看了笑话。”朱慈烺直接迈步进了嘉定伯府。

“殿下,搜到了,嘉定伯府中存银六万余两,各种金银玉器数百件。”锦衣卫还是有效率的,一盏茶的功夫就将这大宅子搜寻完了。

“还有呢,没了?”朱慈烺还等着下文呢,结果看到李若琏摇了摇头。朱慈烺震惊的直接站了起来。

这清修正史造假,这野史也不至于假的这么夸张吧?银五十二万,仅仅就比零头高?

“我不信,把周奎给我过来。”

“嘉定伯说家无余财,结果府中搜寻出来六万余两。”

“我也不同你多说,嘉定伯交出全部家财,你活命,不交出来,你活的绝对不痛快!”朱慈烺直接拔剑,放到周奎肩膀上,咬牙切齿道。

“殿下,臣真的没有啊。”搜出来这六万两,周奎已经心痛的不得了了,怎么可能还能再交。

“李同知,你们锦衣卫有的是办法从他嘴里知道真话,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立刻、马上知道他的全部家财。”

朱慈烺跳脚,守卫京师的饷银全部的希望,他可是全部押在了周奎身上。

如果是仅仅搜出了六万两别说朱由检放不过他,他自己都想找棵歪脖子树上吊去算了。

“是。”李若琏称是,带了两个力士出去了。

李若琏冷眼看着周奎,道:“嘉定伯还是赶快说的好,殿下等的急,这锦衣卫的手段可不好受。”

周奎闭着眼睛,不答话。

“没看到伯爷的样子吗,还不赶快让伯爷尝尝我们锦衣卫的手段。”

不一会,一阵凄厉的惨叫传来。朱慈烺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叫声,真恶心啊。

这哀嚎持续的时间的很短。

“我招了,我招了,招了......”周奎忍受不了了,这太痛了,他发迹以后就没吃过这种苦。

“我家中的钱财都在马厩地下。”周奎沙哑的道。

“嘉定伯都招了,还不快去清点?”一旁的李若琏听到后连忙吩咐一边的锦衣卫,又问道。“多少银子?”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没清点过啊。”周奎回答完,又是一顿恶毒的拷打,一边哭,一边回答。

李若琏有些尴尬,以为是打轻了,没想到,周奎竟然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财。

“殿下,招了,嘉定伯府中的钱财都在马厩地下。”李若琏直接跟朱慈烺禀报这个消息。

“好好好,李同知快带我去看看。”朱慈烺直接拉着李若琏就去了马厩。

马厩边的锦衣卫已经挖出了深坑,露出了周奎藏宝的地洞,但没人下去。

“还不快下去清点。”看到这些锦衣卫不动,朱慈烺直接开口。

一旁的锦衣卫连忙脱衣服。这个道理他懂,无非是怕人私藏,但他现在顾不了,直接开口:“不用脱了,直接下,锦衣亲军不值得相信,那也没人可以相信了。”

朱慈烺也打算小小的收买下人心,看到身边那些锦衣卫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没说错。他直接带头走了下去。

一下去,朱慈烺直接就震惊了,这金子和银子的冲击力可比某些纸币冲击力大多了,他激动的看着这箱子里的财宝。

朱慈烺轻轻的抚摸的这些银子。“老子的钱啊,这次终于活下来了。”有钱就有人啊,李自成这次攻打京师可没有历史上那么容易了。

一旁的锦衣卫也震惊到了,他们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一个个的都呆住了。李若琏,一脚一脚踢着身边的锦衣卫,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清点。”

看着这个地洞:拉过一旁回神的力士,道:“去找人,搬上去清点。”

“殿下,殿下.......”

听到李若琏的呼喊,朱慈烺也回神了。看到锦衣卫校尉、力士在搬箱子,他疑惑的看着李若琏。李若琏也解释了这地方太小,清点不开。

朱慈烺点点头,也要拉着李若琏搬一箱银子上去,被身边的人劝住了以后,犹不死心的撒了一眼。

最终看到一座金佛,一入手,差点一句。这身体太弱了。但还是咬牙抱了上去。

这是他的命啊!

地上,同等重量的金银按重量放到一块,有人在计数,至于散碎银子,也有力士在上称,称出重量后,倒入箱子里。

清点后的金银也有人抬到一边,贴上封条,在封条上写上数量。

朱慈烺抄的很开心,这宫中也因为锦衣卫查抄嘉定伯也乱了套了。

看着贴封条的箱子不断的增多,朱慈烺也是激动的来回走动。

虽然朱慈烺知道最终的结果是银五十二万两,但是钱不拿到手,他心里不踏实啊。

“李同知,现在查出多少万两了。”这已经是朱慈烺问的第四遍了。

“殿下,已经清点出来的是二十余万两了。”

“好。”朱慈烺忍不住击节叫好。

朱慈烺在嘉定伯府里查抄家产,周鉴也赶紧跑到宫里告状去了。

身旁还有从府里赶过来的家丁在给他通报消息。这坏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

自朱慈烺到了嘉定伯府以后,这消息也已经断了。

周鉴现在只知道锦衣卫指挥同知要抄他的家,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到了坤宁宫以后,看到门口的太监,周鉴连忙上前,从袖口递过去一锭银子,道:“敢问公公,这内廷可有事?”

看到他们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一如往常,并没有其他的变化,也不像皇帝下旨要抄他的家。

他现在也摸不清到底是谁敢调动锦衣卫,总不可能是锦衣卫私自的决定吧。

他也顾不得细细问了。

进入坤宁宫之后,看见周皇后,周鉴直接跪了下来。痛哭流涕道:“娘娘,救命啊,这锦衣卫要抄咱家啊。”

听到这个消息,周皇后是一头雾水,自家这个大哥这是做什么,进来直接跪下来就说自己的家要被锦衣卫抄了。

这无缘无故的自己的娘家怎么就被抄了?

看到周皇后愣住以后,周鉴也解释道:“娘娘,今晨,不知什么缘故,李若琏直接带领锦衣亲军包围伯府,现在咱家快要被抄了。”

听到这个解释,周皇后第一反应是自家这个大哥胡说,第二反应皇帝下旨了。

但不应该啊,皇帝下旨抄国丈的家最起码也应该让自己这个皇后知道吧。

自己这个父亲虽然不争气,但也不能不救啊。

“快,随我去见陛下。”

乾清宫,朱由检看着群臣互相扯皮的奏疏,又是奏请南迁,又是请发军饷,根本没有一本是解决当前困境的。

他怒急,直接将这些奏疏扫落地下,一脚将面前的桌案踹倒。

他目光呆滞的看着乾清宫外,忍不住流泪:“列祖列宗啊,我未有失德,旰衣宵食,这大明江山竟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门口一个小宦官低头走了进来,在王之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皇爷,娘娘、嘉定伯世子求见。”王之心,直接开口禀报。

“宣吧。”朱由检听到后,伸手擦了擦流出的泪水,又整理下着装,开口道。

“臣妾叩见皇帝陛下。”

“臣叩见皇帝陛下。”

周皇后和周鉴进来后,直接跪在地上。

“皇后何故行此大礼?快快起身。”这又不是其他场合,皇后没必要行此大礼。

“不知臣妾父亲所犯何事,令陛下如此震怒,竟令锦衣卫抄了嘉定伯府?”周皇后也不曾起身,直接叩首。

“这......我未曾下旨,皇后这是何意?”朱由检疑惑道。

“皇上,今晨,李若琏说是奉旨要抄臣的家啊。”跪在一旁的周鉴是明白了,敢情还真是锦衣卫这帮狗杀才私自调兵做的。

周鉴着重强调了一下是奉旨抄家。

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检双眼通红,道:“狗奴才,一群狗奴才。”闯逆还没有攻入京师,大明还没亡,这自己的亲军竟然乱起来了。

“宣,去宣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见驾,朕倒想看看他锦衣卫想要干什么?”朱由检指着旁边的王之心。

“再令成国公率京营护卫宫禁,将宫内值守的锦衣卫大汉将军逐出宫去。”朱由检这是做好了锦衣卫造反的准备。

整个皇宫内一阵忙乱。禁军不时的进进出出。还有一队禁军护卫在乾清宫门口。

骆养性奉诏见驾,看到乾清门众将士严阵以待,持刀而立,不由得疑惑,这内廷又出了什么大事?

“王公公,敢问内廷可是出了什么事?”骆养性询问王之心,还不忘拿出一堆宝钞塞给王之心。

“骆帅还是不要多问了,皇爷召见,骆帅还不抓紧。”王之心推了回去,还不忘让一边的将士好好的搜他的身。

看到骆养性并未带什么凶器,王之心也抓紧带他去见驾。

乾清宫内,朱由检也在询问朱纯臣京师兵马可有调动,得到没有调动的消息后,朱由检也是长舒一口气。

兵马没有调动就好啊。

“臣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叩见皇帝陛下,吾皇圣躬安。”宫门外,骆养性伏地叩首道。

“给朕滚进来。”

骆养性进来后,看到站在朱由检身边的皇后、成国公、周鉴以及面前的数排的将士,心里一跳,这皇帝是遭到刺杀了吗?

“骆帅真是好大的官威啊,竟敢无诏就敢抄了国丈的家,真是好胆色、好能耐啊。”朱由检冷笑道,充满了杀意。

“皇上,臣未奉旨意怎么就敢抄国丈的家,这定是有人诬陷啊。”

骆养性在喊冤,他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听到皇帝召见,火急火燎的入了宫,结果碰上皇帝暴怒,还说他抄了嘉定伯的家,这事,崇祯的朝锦衣卫不敢做啊,何况,嘉定伯还是国戚。

“不知情,敢问骆帅,若不是骆帅下的令,一个区区的指挥同知敢率军围嘉定伯府。”一旁的周鉴跳了出来。

“皇上明察,臣确实不知啊。”骆养性这是被背锅了。

看见骆养性神色并不是作伪,看着确实不知,难道真的是一个指挥同知做的?

“王之心,你带京营的一个千户所去嘉定伯府,查明此事,倘有谋逆,立诛不赦。”朱由检再一次的让王之心出去。

这个时候,王承恩已经提督内外京城去了,朱由检身边也没有顺手信得过的人了,只能让王之心再跑一趟了。

“奴婢遵旨。”

......

嘉定伯府内,周奎被查抄的家财数量也统计出来了,看着这账本上那大写的银五十二万两,朱慈烺算是轻松了,果然这明朝史书还是野史靠谱一点。

看着这账本大写数字,朱慈烺还忍不住叹息一声,朱元璋真是把不相信官员做到了极致啊,为了防止官员账簿作假,大写数字都用上了。

“殿下,这府内的金银玉器,古玩字画,各个店铺田契若干,又要折合白银四十余万两。”李若琏拿着另一本账簿开口道。

“真是狗东西,这么多银子,助饷竟然只交数千两。”朱慈烺看着身边死狗一样的周奎,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别说自己是穿过来的和他没关系,真要是原身估计也要打死他。

“沈千户,这就是我大明京营的千户所?这......”看着面前这群老弱病残,王之心直接被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一群老弱病残,除了前面的数百人还算是年轻魁梧,剩下的大多是面有菜色,这也能算是大明精锐的兵马?

真要是靠着他们去平逆,王之心觉得自己很慌。

“王公公勿忧,国朝艰难,饷银虽久久不发,但凭我等众将士一腔忠贞之气,必定使贼胆寒,王公公放心就好。”

沈良先祖随成祖靖难死节,得到了京营世袭的千户。他到是信心十足,没办法,京营的样子货已经大部分随成国公入宫护卫去了。

如果只依靠剩下的这些废物点心,别说王之心害怕,他也扛着不住啊。

有成国公的命令,他也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好悬借到了几百家丁,这也是他的底气所在。

“奉上喻:尔锦衣卫围嘉定伯府,欲谋逆乎?”王之心赶到嘉定伯府,正好碰到李若琏众人抬着财物出门,他直接大声喝问。

“弃刀,跪。”李若琏听到这句话,再看到锦衣卫与京营持刀对立,赶紧招呼一声,让他们弃刀跪下。

“禀天使,臣确是奉旨围嘉定伯府,并不曾谋逆,殿下......”李若琏跪地开口,说到太子他忽然间说不下去了。

他有点慌了,敢情他奉的不是圣旨,是太子的钧旨,太子抄自己的外祖家?这国难时,难道天家也不和?

“王公公,李同知确实是奉我旨办事,锦衣卫也并非谋逆,你等勿要多虑,随孤回宫去吧。孤亲自与父皇分说。”

听到京营到来,在后面呵呵直乐的朱慈烺也赶紧出来解释。

朱由检这人吧,性子急,应该是安全感差。

加上之前,朱慈烺提议要留守京师,让朱由检南巡,真要是让他疑心起来,朱慈烺这不是妥妥的李亨第二。

当看到内廷戒严,再联想到之前王之心的喝问,朱慈烺不禁无奈,自己仅仅抄个家而已,竟然搞这么大的阵势。

乾清宫内,骆养性依旧是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侍卫到是退出了宫内,仅仅是留下了周皇后、周鉴、成国公以及随侍的太监数人。

“长子慈烺见过父皇陛下,母后殿下。”朱慈烺入乾清宫,很老实的问安。

“皇儿不是与我请旨要护卫京师,巡视京营,不过数个时辰,皇儿巡视完了?”这京师很大,这数个时辰怎么能巡视结束。

“儿臣是来请罪的,方才,儿臣带锦衣卫抄了嘉定伯府。”朱慈烺直接开口,他并不掩饰,也没有办法掩饰。

“除皇后外,统统给朕滚出去。”听到朱慈烺的回答,朱由检气急,袖袍一挥,冷声道。

看着诸人都退了出去,朱由检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朱慈烺,冷声道:

“你,好大的胆子,不经朕意、内阁下诏,竟敢私自带兵查抄伯爵府邸?朕底下这个位子要不要现在就送与你?”

“父皇言重了,儿臣并无此意,昨日,父皇请勋贵大臣助饷,要嘉定伯助饷万余两,结果嘉定伯仅助三千余两。”

“可儿臣曾听闻周鉴在青楼为花魁一掷数万两,当此国难,儿臣急切,求嘉定伯输金无果,气急之下,下令抄了他的家。”

朱慈烺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了,勋贵青楼一掷千金是常态,朱由检也不会专门让锦衣卫去查这件小事。

如果用祖宗托梦的话,他更是感觉有点悬,不给当今天子托梦,给太子托?这太子的正统性比皇帝还大,太子是要立刻上位吗?

“三千两?不应该是五千余两吗?”一旁的周皇后疑惑道。

她可是把自己的首饰卖了,才给自己父亲凑了五千两。

“儿臣问过了,母后交予嘉定伯的五千两,他私自截留了两千两。”朱慈烺回答。

“臣妾死罪。”周皇后也是伏地叩首。她着实是没想到自己父亲不靠谱到这个地步。

“皇后不必如此,我知皇后心意,是周奎自己不争气,你既然抄了嘉定伯,可是抄出了多少?”朱由检走下御阶,扶起了周皇后,继而问道。

“父皇绝对想不到不过区区十余年间,我大明恩封的嘉定伯竟然贪婪到这种地步。”

“一个伯爵竟然存银五十二万两,其余各类财物又要折合白银四十万两。共计九十余万两。”朱慈烺摇摇头,语气沉重,缓声道。

“什么?”朱由检不敢相信,区区一个伯爵竟然比他的内帑还要多,他的内库简直是老鼠见了都要流泪。

“父皇没有听错,儿臣已经清点结束了,的的确确是九十余万两。”朱慈烺又重复了一遍。

“好,吾儿做的好啊。”朱由检开怀一笑,抄一个国丈他不心痛,更何况还给他带来了大量收入。只是可惜了周皇后。

“来人,诏内阁、兵部重臣.......”朱由检手里有钱,打算赶紧召集大臣商讨防守京师这件大事,但是却被朱慈烺劝止住了。

朱慈烺是日了狗了,现在还没到十七日,还没有明悟“文武官个个可杀,百姓不可杀”那句话。

“父皇想想,嘉定伯不过一无权无势之人,就能在短短十余年间就能贪墨九十余万两,其余文臣、勋贵屁股底下干净的了吗?”

“这笔钱财真要是交给了那群人,能剩下十万两应于防守,都能算他们这群大臣有良知了。”

“若是父皇信得过儿臣,儿臣亲自督办此事。”朱慈烺在请求,这笔财货真的给了那群二五仔,就真的玩完了。

“吾儿年幼,这国之大事......罢了,我让成国公辅佐吾儿。”

朱由检本不同意,看到朱慈烺本来坚毅的神情逐渐惨败无神,亦是心痛,最终还是同意了下来。

“父皇......圣明,儿臣遵旨。”

这二五仔朱纯臣真的是会做人啊,难怪历史上,到京师城破,朱由检依旧是让朱纯臣护卫太子南下。

“不过,儿臣要请旨,嘉定伯可不死,但周世子必须得死。”

朱慈烺很冷静。不杀周奎是看在周皇后的面子上,但周鉴必须死,不然京营那边说不过去。

本来一个右都督就是一只很好的替罪羊,一个正一品都督换成周鉴这个从一品的都督同知相当于降了一品。

周鉴决计不能在活着。而且罪名也必须是贪墨京营饷银。

这周奎父子就相当于给其他勋贵背锅了,事你们做了,钱你们贪了,罪有人背了。

要是不识时务的话,宁拼着京师不稳,朱慈烺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本来朱慈烺打算跟朱由检好好商量一下京营的事情。

但估计朱由检也不会相信被他寄予厚望的京营烂到根子里了。

朱慈烺也只能先放下,与朱由检商量一下巡视京营的事情,并请了尚方宝剑。

之后,他就急匆匆的出宫去了,能不急吗,都要火烧屁股了。

朱慈烺叫过跟着自己的刘忠,道:“你速去昌平总兵李守鑅处,告知他,闯逆攻昌平时,若不可守,可弃守昌平,但昌平将士不可多损,回援京师。”

“这件事勿要让他人知晓,只让他领本部兵马活着回到京师就可以。”

他不知道李守鑅是什么性格,也不知道他平时贪污与否。

他只知道贼破昌平州,诸军皆降,惟总兵李守鑅骂贼不屈,手格杀数人,人不能执,诸贼围之,守鑅遂拔刀以自刎。

他是一个忠臣,不应该死在昌平。何况这个时候有一个忠心的将军站在天家这边,话语权也重一点。

“臣成国公朱纯臣,叩见太子殿下!”成国公府正堂上,朱纯臣给朱慈烺行礼,行的是大礼。

这大礼行的是让朱慈烺猝不及防,心底轻声一叹。

这成国公果然是会做人啊,文官见到自己,也不过是躬身一拜。

一个国公竟然大礼参拜。真要是未经世事的年轻人可不能把他当做亲近之人吗。

看到朱慈烺到来,朱纯臣还是很意外的。

刚刚在乾清宫才得知朱慈烺抄了国丈家,没想到没一会竟然脱身了,还来成国公府,这太子到底想做什么?

朱慈烺赶紧过去扶起朱纯臣,道:“国公不必多礼,东平王随成祖文皇帝奉天靖难,征伐漠北,威名赫赫,传至国公爷,这家传的赫赫武功看来依旧是不减当年啊。”

“今日,我奉父皇旨意请国公陪我巡视京营。”

朱纯臣轻吐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嘉定伯抄家是什么事情,但看来天家已经解决完了。

若是其他勋贵被抄了家,成国公早就忍不住了,有一就有二,说什么也不能让勋贵被抄的这件事情轻易的过去。

至于周奎父子,其余人只能站在一边看笑话了

朱慈烺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正堂之内,仅仅只有朱慈烺与朱纯臣二人。

朱慈烺默默的打量着朱纯臣,身材魁梧,虽老但壮硕不减,颌下一缕白胡,这个样貌着实不错,长得像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武将。

但他这个做事着实是让人不敢恭维。

“今日父皇听锦衣卫奏报,言前军都督府右都督周奎及都督同知周鉴贪墨京营饷银。”

“父皇念周奎年老,且又为母后亲父,仅削爵罢职,但周世子于京营校场斩首示众,平息军愤。”

朱慈烺打量完之后,沉思一会,缓缓开口。

他在考虑该怎么去说,贪墨饷银这成国公绝对少不了,真要是扯上了朱纯臣,别说朱由检不一定会办他,但本来就上不了台面的京营绝对会更乱。

这个时候朱慈烺也没有办法,只能让朱纯臣脱出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京营贪墨饷银,皇上知道了,罪过也全都扔到周奎父子身上了。

“殿下,臣死罪......”刚刚坐下的朱纯臣又是赶紧跪下请罪。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太子怎么知道京营贪墨饷银的事情,但听太子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将这个黑锅甩给了周奎父子。

“国公请起,国公提督中外军事,事务繁忙,器重嘉定伯父子二人也是人之常情,怎么会想到这国戚会做下这等不法之事。”

“我京营十数万人经过这嘉定伯父子吃空饷之后,估计也缺编很多,孤想知道,现在还剩多少人?”

京营自英宗土木堡之变后,几经变革。由三大营改为十二团营。

嘉靖二十九年又改为三大营,除了三千营改为神枢营,其余各营不变,自此三大营分别是五军营、神机营、神枢营。

三大营合计是十五万一千人,是保护京城及其周边京畿一带的精锐军马。

“京营虽经嘉定伯父子贪墨一事,但臣前期查阅兵马黄册及校阅外,现依旧存八万余人。”

朱纯臣虽然不知道朱慈烺为什么会知道京营缺编一事,但依旧还是隐瞒具体人数,毕竟这缺额太多了。

“孤要听实数,实数,如果国公真的如此说,那孤就陪国公以这兵马黄册去清点人数了,这贪墨嘉定伯父子担了,这欺君一事可没人在替国公抗了。”朱慈烺气急,一拍桌案,怒声道。

麻蛋,理由都给你了,现在也不怪罪你,结果还没有一句实话。

“殿下,京营现不过四万余人。”朱纯臣擦擦额头的冷汗,终于说了实话。

朱慈烺直接被震惊的站了起来,麻蛋的,知道你们吃空饷,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十五万人的名额,结果连个零头都不到。

五军营六万人、神机营两万一千人、神枢营七万人,现在就只剩四万人。

这个穿越前如果朱慈烺好好读读历史,他就会知道历史上京师守城兵马严重奇缺,甚至一面城墙仅有两个人。剩四万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成国公一脉历来备受天家信任,世掌京师兵马,京营剩四万人,成国公真是好本事啊。”

朱慈烺深呼吸一口气,继而道:“这个结果孤认了,毕竟是嘉定伯父子有错在先。”

“这京师遍布勋贵,府内家丁不少,国公给孤凑个两万人不会拒绝吧。”

朱慈烺红眼了,剩四万人,这估计还是加上老弱病残的数,这个要求如果被拒绝,那朱慈烺也要杀人了。

既然抄了一家,那他不介意再抄一家,反正靠这四万人,结局绝对不会变,你不让我好过,那就一起死吧。

“臣受命,这两万人臣必定为殿下凑齐。”看着朱慈烺杀气腾腾的样子,朱纯臣也是同意了下来。

“卿这爵位可是与我大明同休的,真要是这闯逆进了京,这富贵荣华可与国公无关了,这两万人,孤不想看到这市井上的泼皮,有一人孤杀成国公全孙,二人杀全子,三人孤杀全府。”朱慈烺冷声道。

这个人就是废物,朱慈烺觉得,不给这个废物讲清楚,又得拉上一群泼皮无赖来凑数,忽悠自己。

“成国公安排人去联络勋贵吧,这两日,父皇既然安排成国公与孤巡视京营,国公就跟在孤身旁吧。”

朱纯臣本来打算退出去安排,被朱慈烺拒绝,也只能叫过世子和管家过来细细吩咐一番。

朱慈烺也在默默听着,确定朱纯臣没耍花招,将二人放了出去。

同时为了防止朱纯臣狗急跳墙,也是唤来人,请李若琏带百余人随侍。

朱慈烺也怕被落水,被自然死亡,既然没办法,那就拉着一块吧,时刻把朱纯臣掌握在眼前。

朱慈烺带着朱纯臣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京营的五军校场。

现在已经到午时了,十一日已经过半,一堆破烂事浪费半天的时间,对于朱慈烺来说,现在时间真的就是生命啊。

朱慈烺踩在这杂草遍地,看着冷清的校场,他也不生气了,没办法生气了,早就有准备了,他已经无所谓了。

看到校场的将台,朱慈烺走了上去,这高数米,长十数米的将台确实能将这校场尽收眼底。

“成国公,鸣掌号笛吧,”掌号笛,也就是唢呐,因为穿透力强,被作为军乐。

半个时辰后,京师三大营的兵马,才按照三千营在前,神机营在中,五军营在后,拖拖拉拉的在将领的带领下步入校场。

这入营的军马,军旗招展,盔甲鲜明,乍看起来,军容倒也颇为壮盛。

再看看这着装的人,青壮倒是全部青壮,基本上除了前面几排,剩下的基本上都是萎靡不振,面黄肌瘦。

四万大军,浩浩荡荡,旌旗飘扬,虽然还不是强军,但还是颇具声势的,让人很震撼。

朱纯臣看到各营主将都到了以后,缓步走到朱慈烺旁边,轻声道:“殿下,人都到齐了。”

将台上,朱慈烺负手而立,静静的注视着这京营将士。

底下的将士看到朱慈烺的这一身明黄色的服饰,虽然不知道是太子亲临,但也知道这是天家宗室。

“诸位,我乃太子朱慈烺,今日,嘉定伯被查贪腐,才知诸君竟然数月未发饷银,我奉皇命与成国公巡视京营,方知诸君艰辛。”

“我天家被奸贼蒙蔽,竟不知为我大明护卫京师的忠贞之士无银养家糊口,慈烺愧对诸位。”

朱慈烺说完,对着底下的京营将士躬身一拜,将士们哗然,几乎是朱慈烺躬身的瞬间,一排排京营将士单膝跪地。

“诸位请起,错在我天家,并不在诸位将士身上,慈烺今日前来,就是给诸君一个交代的。诸君卖命于我天家,我怎能让诸位寒心。”

“来人,带前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周鉴。”朱慈烺说着,也大袖一挥。

“诸位想必认识他的人很少,他的名字诸君很是清楚,我也不多说了,京营饷银是他贪污的,众将士静站,勿要喧哗,睁大眼睛看着,斩。”

周鉴挣扎的带了上来,因为口舌被紧缚,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勉强的跪在地上,不断的叩首,祈求朱慈烺饶命。

众多的勋贵也是交头接耳,这京营贪墨与周鉴瓜葛并不是很大,但他们看到这个罪名被安在周鉴身上,也很坦然,但也没有料到周鉴能被杀。

宣城伯卫时春大步向前,快步走到将台边跪下,道:“殿下,这京营.......”

“卫卿无需多言,快退下。”不等卫时春说话,朱慈烺赶紧接下话来,宣城伯是甲申国难时,全家死节的忠臣。

他自然知道卫时春想要说什么,无非是想说京营贪墨并非是周鉴所为,但是现在可不是处理这件的事情的时候。死一个周鉴,朱慈烺并不心痛。

其他勋贵看到卫时春上前,也是吓出一头冷汗,头铁且廉洁的死脑筋他们也怕啊,听到朱慈烺的话后,赶紧将他拉回来。

锦衣卫也押着周鉴面向京营众将士跪下,一刀斩落了周鉴的头颅。

朱慈烺朝李若琏看了一眼,李若琏赶紧带着静立在一旁,抬着十数个大箱子的锦衣卫上前。

朱慈烺也大步走下将台,打开一个箱子,银锭被码得整整齐齐的躺在里面,朱慈烺拿出一块银锭,高高的举起。

看到这些银锭,京营将士又一次的骚动起来。

“自从知道京营欠饷,父皇立刻从内承运库取出银二十万两,今日,所有的京营将士每人发银十两,补这三月的欠饷。”

朱慈烺又在收买人心,这将领他并不抱希望,十两银子很明显的就是收买京营普通的士卒的心,一年的军饷他们都不够十两。这次足够普通士卒感恩戴德了。

“孤不多说,现在从神机营开始领取。”

第一人上前,朱慈烺将锦衣卫剪完,称量好的十两银子交给他,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一番,让他退了下去。

朱慈烺发了几个人,又接着去看看其他五十个发银的地方,他很是怕在这时候有人不开眼,出乱子。

终于在一个时辰后结束,朱慈烺感觉自己也累成了狗。

京营的将士摸着手中的十两银子也是很欢快。

“诸位,今闯逆直逼京师,我大明江山社稷就仰仗诸位了。”说罢,朱慈烺又是一拜。

“请殿下安心,我等必效死命。”今天朱慈烺又是发银又是行礼,可算是收到回报了。

大多数将士或许忠君爱国,但想来应该不多,不是马上天子,与将士们鲜有接触,而且又没有直接利益接触,三个月未发饷银还要受到压榨,没有造反,就已经不错了。

今日,朱慈烺的这一番这一番操作,也让他们这些普通士卒见到了天家的另一面,与上官,市井传说不一样的一面。

“吾皇万岁,殿下千岁。”李若琏很明显是个人精,看到气氛到了,赶紧大喊一声。

“吾皇万岁、殿下千岁.....”

“吾皇万岁、殿下千岁.....”

四万人齐声高呼,真是声震苍穹,朱慈烺心稍安了,带着他们造反或许少有人跟从,但守城妥妥了。

让京营退下修整后,朱慈烺留下了部分甲申死节的勋贵。

“今日京营发饷时,宣城伯的意思我明白,但现在实难处理。”

“我意请宣城伯提督五军营、惠安伯张庆臻提督神机营、彰武伯杨崇提督神枢营。三位伯爷意下如何?”朱慈烺沉思片刻,缓缓开口。

他也不知道他们的能力怎么样,忠心,年轻,这两点就足够了。

“臣愿效死命。”三人皆是躬身一拜,应了下来。

“神机营历来是大明京营之最,这火器操练之法务必要娴熟,这兵甲、火铳持孤的手令直接去军器局和兵仗局取。”

“京营现在缺额严重,今日回去,三位卿家若有信得过人该提拔提拔,今日一定先把架子搭起来,所求,孤一定应允。”

“这四万京营,孤也看过了,老弱着实不少,若是他们想留下,就将他们补入到一营,其余的老油子,怕死的,给三两银子,通通开革出去。”

“至于新乐侯,新乐侯贵为皇亲,就请新乐侯在京师内及城外流民募兵六万,统统填充到京营。”

“这些人孤不求立刻成强兵,但底线是他们守城绝对不能出问题。”

“这募兵一事,新乐侯务必要放在心上,城外遍地的流民精壮一定收拢入城,绝对不能留给李自成。”

“至于他们的家眷,也通通接入城内,其他吧,便听天由命吧。”

这一点并不能怪朱慈烺狠心,将士的家眷留在城外,或许被李自成威胁,其他的人,朱慈烺也没办法了。

“所募的士卒,孤也不多说,每人统统发银五两安家。”

朱慈烺心底盘算了一下,现在士卒军饷普遍都拿不到手,何况是流民,五两银子,足够买他们的命了。

“殿下,这募兵六万,每人五两,这花销是不是太大了点,这银子该从哪支取?”新乐侯刘文炳迟疑了一下,最终是还是问了出来。

“这三十万两,孤给你,但是,新乐侯要记住,这银子一定要在士卒名册入籍之后实额发放,绝对不能让人贪墨。”

“这件事,李同知亦会遣锦衣卫监督。若有人贪墨,孤诛上下两级并锦衣卫监督的全家。”

朱慈烺不放心啊,这明末乱世,他真的无奈啊。这贪污止不住啊。

他可不想把自己拼死好不容易搞来的银子,又被一群狗东西贪污了。

“所募的六万兵统统补入京营,除神机营继续操练火器外,其余三千营、神枢营其他操练暂不演练,统统操练认旗,听号,守城。”

“这几日,每日的操练不停,孤跟你们说好,这三大营每日操练的前百名士卒统统发银一两,三大营每营操练之首的每日三食每人吃肉管饱,第二的,每人一天可吃肉一次,第三的话,让他们吃饱就可以。”

“古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每日的赏赐都要当众兑现,绝对不能拖延,这件事就由李同知安排人去做。”

“孤不妨说的再直白一点,这银子都是从嘉定伯府里抄出来,孤的外祖都能下的去手,更不怕其他人,谁敢上下其手,就别怪孤不客气了。”

“这钱我给了,还是那句老话,谁敢贪墨,孤立杀全家,定斩不赦。”

“国难当头,凡军必重法典,重赏赐,诸卿勿怪。”

“我大明国运,就交给诸卿了,慈烺拜谢了。”朱慈烺说罢,躬身一拜,没办法,筹码太少,只能待之以诚了。

“殿下言重了,我等勋贵与国同休,当此国难,自当奋勇报国。”众人跪下后,以新乐侯为首的众人明志。

“诸卿自去吧。”朱慈烺看着他们退去,天色也渐渐变暗,朱慈烺轻叹一声,十一日已经过去了,不知是离死亡更进一步,还是要浴火重生了。

“今天该做的也已经的做了,练兵也急不了,罢了,回去吧。”

朱慈烺瞥向一旁透明人的朱纯臣,带他回宫不合适,放他走,朱慈烺觉得自己的命应该没那么硬。

“国公今日还是不要回府了,就在内阁值房思虑一下京师该如何防守吧。”

“殿下,臣......”朱纯臣傻眼了,他搞不明白,长在深宫,养于妇人之手的太子做事情怎么能够这么绝。

朱慈烺话虽然说的委婉了一点,但这是分明的不信任,彰显的太明显了。

他想不明白,这朱慈烺对待刚才的勋贵和对待自己的态度区别太大,他忍不住沉思,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朱纯臣也并不想投降,在大明,他是成国公,到了李自成那,可就是贰臣了,何况,现在也不是三月十七日。才十一日,正统人心还在。

“国公提督中外军事,现在这种情势,父皇忧心,我自当为君父分忧......”

“这京营,国公提督了多年,孤也信任国公一个,只能辛苦国公了。”

朱慈烺瞥了他一眼,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宽慰了一下。

狗东西,这京师无论守不守得住他都得死,守不住,让这狗东西陪葬,守住了,抄了这狗东西的家,又有一大笔银子到账。在想做什么事,这钱财可就不缺了。

让李若琏安排人带成国公回去,给李拖链一个眼神,李若琏秒懂,招来自己的心腹,让他好好的监视朱纯臣。

快到宫门了,朱慈烺一拍额头,真是猪脑子啊,怎么能把最要命的关宁铁骑给忘了。

这关宁军可是自己的救命大腿啊,立马掉头回去,去找吴襄联络联络感情去了。

关宁军啊,现在除了名义上还听从朝廷诏令,实际上和藩镇也差不多了。

朱由检调关宁军入关勤王,竟然还要询问吴襄的意见。

这正好和二郎神相反,属于听宣但不怎么听调。

而且吴三桂的舅舅祖大寿、老上司洪承畴、哥哥吴三凤、表兄弟祖可法、好友张存仁可都在蛮清那边。

现在李自成可是占据了整个山西,陕西大部分等地,让他入关勤王,放弃宁远,站在吴三桂的角度上确实不好说。

他明、顺、清三方都可以站队,让他放弃辽东的基业,入关守卫京师,朱慈烺确实有点说不准。

但吴三桂好歹比左良玉、刘泽清这两个狗东西好不少,虽然走得慢,但好歹也是动了。

吴府外,吴襄迎朱慈烺入内。

“都督好雅致,这宅子却是颇有情趣啊。”朱慈烺扫视着吴府,狗东西,一看他住的宅子就知道这三百万辽东军饷贪了不少。

“殿下谬赞,自臣出狱后,臣时常悔不当初,只能在这府苑内种些花植,消磨下臣的悔恨。”

吴襄说的是崇祯四年的“大淩河之役”,这狗东西在赴援时逃亡,导致全军覆灭,祖大寿降清,被朱由检一脚踹进了大狱。

朱慈烺笑笑不说话,虽然是来找你联络感情救命的,这事,朱慈烺可不想给他洗。

“都督请坐。”朱慈烺坐下后,指了指下手的椅子。

“臣谢坐。”吴襄惶恐的在朱慈烺下手的椅子上坐下,不过只沾了小半个臀部,看着到是十分的恭谨。

“吴都督总览中军军务,平西伯镇守宁远,为朝廷抵御鞑虏。吴都督父子可都是国之重臣啊。”

“殿下盛赞,臣父子二人立于天地间,只知忠君报国。”吴襄有点摸不准朱慈烺的意思了,一进来就这么奉承。

狗东西,你怕是玷污了忠君报国这四个字。

“慈烺愚钝,却也不知父皇为何会封吴卿爵位平西,烦请吴都督指教。”

“这......”吴襄傻眼了,平西伯的意义很明显,这能怎么说?

吴三桂镇守宁远,在北京东侧,要封爵,应该是平东伯。为什么会封平西伯,不就是为了让吴三桂去西边镇压大顺军。

看到吴襄傻眼,朱慈烺感觉这狗东西在觉得自己是智障。

他开口道:“平西、平西,闯逆可不是就自西而来,合该被平西伯所平,吴都督以为然否?”

“殿下所言甚是,犬子已率军入关了啊。”吴襄心里一惊,这皇上、太子看来都决定弃守宁远了。

我特么的知道你儿子入关,就你儿子那速度,到了京师,来给老子收尸吗?

看到吴襄这么不上套,朱慈烺也没办法了,直接跟他明说了。

“孤想同吴都督做个生意,只要平西伯入关勤王解京师之围,将来必封国公,效云南黔国公故事,世镇辽东,吴都督意下如何。”

朱慈烺盘算了一下,现在也没什么能够拿的出手的了,慢慢来,看看这个条件吴襄动不动心。

吴襄心底默默盘算,京师一旦被破,吴三桂处境绝对不好,一个不小心,就要被李自成和清军两面夹击。

降清、降顺,无论是降谁,吴家都不会被信任,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至于历史上,吴三桂被封为平西王,现在的吴襄可没这个想法。

“殿下,请恕臣大不敬,皇上前期可是下旨让犬子弃守辽东,犬子已率关宁军及五十万辽民退守山海关。”

“我吴家如何又代天牧民,世镇辽东?”吴襄左手轻抚胡须,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都督说的不错,父皇确实是下旨弃地,但都督又为何不想,我大明何时打过去呢?”

“我大明承天命至今二百余年矣,人心在明,鞑虏不过是逞一时之强罢了。”

“何况,除了我大明,也没有谁会为了那辽东糜烂之地,每年花费三百万两白银。”

“三百万辽饷的去处都督清楚,孤也清楚。”朱慈烺呵呵一笑,冷声道。

“孤也不瞒都督,今日,孤巡视京营,发现在册人数不过四万余人,都督觉得这京师守的住吗?”

朱慈烺也毫不隐瞒,直白说了。京营吃空饷的事情也隐瞒不了,何况是他今天的动作这么大。

“都督觉得靠这四万人,京师守的住吗?”朱慈烺直接询问。

“殿下恕臣直言,四万余人,京师断然是守不住的,臣实难相信,凭借这四万余人,殿下如何防守京师。”

“这京师守不住,我吴家又如何能世镇辽东呢?”

“孤今日在京营每人发饷银十两,募兵六万每人发银五两,够不够买他们的命?又命成国公凑及勋贵家丁两万余。”

“十数万人守京师又能守多久?孤相信,就是十万头豕让李自成宰也得宰上几天吧。这点吴都督应该不会否认吧。”

“现在,吴都督觉得京师可守得住了?”

吴襄点头,如果是没有的军饷的十数万人可能会一触即溃,但有了军饷可就不一定了。

“如果,在李自成围攻京师的时候,平西伯出现,以关宁军百战之师还会怕区区闯逆吗?”

“若闯逆真势不可挡,关宁军依旧解不了京师之围,这世镇辽东确实是一句空话。”

“到那时,孤自会同吴都督父子二人,南巡陪都,都督觉得,到了南京,孤应该信任谁?”

“如果关宁军真的不回援,在京师陷落之前,父皇带一偏师南幸。”

“到时候都督父子是降顺还是降清呢?前宋犹能以半壁江山偏安百五十年,都督觉得我大明能守多久?”

朱慈烺的底牌全露出来了,说的也很清楚了,吴三桂来援,这京师不管守不守得住,吴家的富贵是少不了的。

吴三桂不回来,那朱慈烺父子可就打算跑了,这吴三桂可就不好受了。

吴襄思索了一番,人心还在大明,既然降顺,后果不知,那就老老实实做大明的臣子吧。

吴家父子并没有多少的野心,让他俩做曹操目前是做不到,但封了平西王后的吴三桂可就说不准了。

吴襄看了朱慈烺一眼后,躬身一拜:“臣父子愿效死命!”

“哈哈哈,好,吴都督父子不愧是大忠臣,我家宗庙不绝,吴卿公侯定不止于世。”朱慈烺扶起吴襄,紧紧握着吴襄的手。

吴三桂要是真的听话,自然富贵不止,真要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呵呵,现在法律解释权可在朱慈烺身上。

当然了,这也是京师守卫下来以后的事了,真要是让朱慈烺失望了,他绝对会拉上不少狗东西,一起去见他朱家的老祖宗。

“吴都督,孤先与你说明白,平西伯到了以后,父皇也只能晋其爵位为侯,国公一事,还需等待。”

“臣明白。”吴襄也不是糊涂人,真要是朱慈烺现在打着包票说封国公,吴襄自己都不信。

“吴都督何不妨书信一封寄于平西伯。也让平西伯知道这个好消息。”

“殿下说的是,臣这就书写。”吴襄立马吩咐门外的家丁拿来笔墨纸砚书写起来。

“请殿下斧正。”不一会,吴襄写完以后就交给了朱慈烺。

“吴都督客气了。”朱慈烺十分的假惺惺,身体却很诚实的拿过来细细的读了起来。

下意识的就想交给李若琏发出去,后来感觉这不信任太明显了,最终还是交给了吴襄。

......

朱慈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钟粹宫,就这还不忘跑到内阁值房去看一下朱纯臣。

“皇兄,你终于回来了。”长平公主从钟粹宫小跑了出来。

“皇兄快去看看母后吧,母后已经哭了一天了。”拉着朱慈烺的袖子,一般流泪。

长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和善的皇兄今日竟然把自己的外祖的家给抄了。

朱慈烺看着长平,自己和原身的记忆在交织,这就是日后“汝何生我家”的长平啊,帝女花的悲情主角啊。

“皇兄,父皇今日宴请群臣,长平可是偷偷给你留了个鸡腿呢,皇兄吃完就快去看看母后吧。”

长平说着擦掉泪,又从袖袍中掏出被手帕层层包裹的鸡腿。打开后,闻见香气,她不禁吞咽下口水。

看见长平的样子,朱慈烺不禁怜惜起来,一个国朝公主,竟然见了一只鸡腿流口水。

崇祯朝财政困难,皇帝本人也非常节俭,宫中所用一省再省。

却也不看看这京师多少勋贵,大臣的下人都不在意这样冷掉的一只鸡腿。

朱慈烺上前摸摸长平的头,轻声道:“皇兄不饿,皇妹吃吧。”

“皇兄,长平已经吃过了,这是长平留给皇兄的。”长平摇了摇头,双手递到朱慈烺面前。

“长平吃吧,皇兄在外面已经吃过了,不然这可就浪费了。”

“那我留给定王弟。”

“皇妹,明天皇兄给你带一整只烧鸡,让你吃个够。”看到长平这么懂事,朱慈烺也是心酸。

让长平回宫休息,朱慈烺也是赶到了坤宁宫。

“儿臣叩见母后殿下,母后殿下坤安。”坤宁宫外,朱慈烺伏地叩首。

“娘娘,殿下来了。”看到周皇后不说话,一旁的侍女在提醒。

周皇后轻轻一叹,道:“让太子进来吧。”

“母后没事吧。”看到周皇后依旧是双目红肿,就知道周皇后这一天没少哭。

“都退出去吧。”朱慈烺挥挥手。示意坤宁宫里面的人退出去,母子二人要说点悄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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