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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钓手

知名不具著

其他类型连载中

高考状元方元是个有着十年钓龄的传统钓爱好者,在接触了台钓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为了追求“钓王”梦想,他随着师父程辉征战钓圈。 这一路,他留下了许多传说,也结识了许多伙伴,相互竞争,也相互成就,一起朝着“钓王”目标奋勇前行!

主角:更新:2024-03-04 11:2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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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职业钓手》,由网络作家“知名不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高考状元方元是个有着十年钓龄的传统钓爱好者,在接触了台钓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为了追求“钓王”梦想,他随着师父程辉征战钓圈。 这一路,他留下了许多传说,也结识了许多伙伴,相互竞争,也相互成就,一起朝着“钓王”目标奋勇前行!

《职业钓手》精彩片段

“高考成绩都下来两天了,你到底查没查成绩啊?”

“查了,查了……零分,查了十几遍全部零分!”方元举着手机,不耐烦地对电话那头的女孩吼着。

“你成绩那么好,怎么可能是零分?你到底还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没等对方话说完,方元已经挂了电话,不知何时眼眶已经通红。

他抬了抬眼,眼前一弯河水九曲回肠延伸远方,似与天连,晶莹、荡漾。

“女朋友?”一旁垂钓的胖大爷笑着将刚抛出去的钩饵又收了回来,眼巴巴地看着方元。

“高攀不起……”方元苦笑着摇了摇头。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来带来……”

方元看也没看,直接挂断,然后舔了舔嘴唇,干咽了一口眼泪。

女孩叫林薇薇,是方元的高中女友。

曾几何时,他们还是人人羡慕的一对,就连一贯见不得早恋的老师都将他们比为金童玉女,只因为他们这一对实在是太优秀了!

两人在各种竞赛中频繁获奖不说,更是蝉联了高中三年的前两名。

方元家庭条件远不如林薇薇,但他坚定不移地认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一定可以改变现状,拥有美好未来。

直到有一天,林薇薇的父母找上了他。

“我们家是个高管家庭,就算薇薇不读书我都能托关系将她塞进大学,而你不过是个贫困县的乡下穷小子,凭什么觉得自己能配得上我女儿?”林薇薇的父亲腕戴金劳,边说边生气地敲打着桌子。

林薇薇的母亲肩挎驴牌,一脸嫌弃,“你和她的差距,就是一个地,一个天,我希望你认清现实,别再做吃天鹅肉的美梦!”

“高考结束,我不希望再看到你纠缠我女儿……”

……

那时,方元脸涨得通红,只磕磕巴巴挤出句,“我会加倍努力的!”

林母立马一脸嫌恶,“努力有屁用,臭农民还想翻身?”

高考结束那天,他守在女孩家楼下打了三个小时的电话都没有打通,反而被她的父母发现,喊了几个混混打了一顿,扔出了小区。

他忍着痛在小区外的公交站台守了一夜,终是等来了林薇薇那朝阳般的笑脸。

只是那抹朝阳却是照耀在一辆红色敞篷跑车中,身旁还坐着一位帅气少年,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揉着她的秀发有说有笑。

方元连忙转过身去。

那一刻,他的心像被揉碎了一样疼,也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天差地别。

……

现实就是这么无奈,就像此刻他手中老年机的铃声一样,注定了无法改变。

想要改变,就只有彻底抛弃!

方元举着手机准备往河中扔去,但铃声又一次响起,“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来带来喜和爱,好运来,我们好运来……”

“小伙子铃声挺别致啊!接吧,有些话说开了就好了,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胖大爷都在替方元着急。

犹豫再三,方元还是按了接听,传来的却不是林薇薇的声音。

“荒原(方元)同学吗?我们系金陵大学的,不机(知)有没有兴趣报考我们学校啦?不瞒你说,我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骗子!”方元果断挂了电话。

且不说这口音,零分上金陵大学,不是骗子又是什么?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来……”铃声又又又响了起来,还是一串外地号码。

“方元同学是吧?我是沪旦大学的,想邀请你参观一下我们学校。车已经在你们村口了,有点堵车,车开不进去,请问你在家吗?”电话那头传来好听的女声。

堵车……一年村里都来不了几辆车,居然会堵车?

“你们没完了是吧?!”方元心中燃起一团无名之火,将手机再次举了起来。

然而,就在手机脱手前,铃声又双叒叕响了起来。

“是方元同学……”

不等对方说完,方元气急败坏说道:“让我猜猜,你们不会是清北大学的吧?是不是快到我家门口了?让我给你们开门?”

“你,你怎么知道……”电话那头满是不可思议。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你们来接呗!”方元猛地将手机扔进了河中。

一尾红色鲤鱼刚好跃出水面,被这一“砖头”砸得当场晕厥,飘在了水面。

“鸿运当头啊!小伙子。胳膊打着石膏来钓鱼已经让我够佩服的了,还没想到运气都这么好,我还怎么跟你掐鱼?”胖大爷边开着玩笑。

他抬了抬手中鱼竿,“有些东西放下就放下了,有些东西,该拿起还得拿起。比赛还没完,我在等你。”

“我还以为你会趁我打电话的时间……”方元抿着嘴,勉强挤出些笑容。

“我双手,你单手;我台钓双子线,你传统钓单钩……再这点便宜都占,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I am a teacher!”胖大爷笑了。

方元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由得对这个看不起传统钓,和他赌赛的胖大爷多了几分好感。

……

比赛继续,两人同时抛竿入水。

还是先达到十尾的获胜,目前比分是6比6,平局。

方元似“好运来”附体,钩未触底便是一个接口,随即抬动竹制三节竿,一尾鲫鱼上岸。

7比6,方元第一次反超比分。

他距胜利也只差三尾,若是以此状态继续下去,赢率很大!

只是他左臂打着石膏,只能靠单手完成摘鱼和上饵的动作,行动十分不便,尤其还是用的蚯蚓这种不安分的饵料,更浪费时间。

就在他换饵的这段时间,胖大爷猛地抬竿刺鱼,双尾入户。

7比8,比分瞬间反超。

方元看似平静,心中却是压力大增。

他轻轻向后挥竿,一个甩大鞭将钩饵准确抛到窝点,但在钩饵入水瞬间又是微微一扬,钩饵平静落入水中,未发出丁点水声。

“漂亮!”

见到如此漂亮的落水,胖大爷即便作为对手都忍不住叫好,随之抛竿。

浮漂平稳下沉,下沉的过程中突然就是一个轻微顿口。

此时抬竿刺鱼,九成是中鱼的,但胖大爷并没有动,也不知道是没有察觉还是故意为之。

就在方元疑惑之时,却见胖大爷的浮漂瞬间没入了水中。

大黑漂,这是中大鱼的表现!

胖大爷果断抬竿,竿身瞬间形成一个大弯弓,风线被拉得“呼呼”作响,那美妙声音得让多少钓鱼人为之陶醉。

看着隐隐翻起的一抹淡红,胖大爷得意道:“鸿运当头,大吉大利!”

随着鱼头破出水面,方元竟清楚看见这条大鲤鱼的身旁还拖着一条巴掌大的鲫鱼,又是双尾!

果然是大鲫大鲤。

这一竿上岸,胖大爷就是十尾鱼,比赛已经毫无悬念了。

这时,方元的七星漂也有了动作,轻抬一格。

他也果断起竿,一尾麻将大小鲫鱼蹦跶着被拎了上来,虽然小,但确实是有效鱼。

就当他准备再次下竿的时候,胖大爷竿上的鲤鱼突然一个发力外冲,奔着方元的窝子就去了,遛狗一般,在窝中挣扎了好几圈才被领出去。

“还teacher……你绝对是故意的!”方元怒斥。

胖大爷放声大笑,“真不赖我,溜鱼,我哪能控制它往哪跑啊!”

此时的比分虽然是8比8,但胖大爷的2分已经在钩上了,而方元的窝子被搅了,怕是十分钟内都未必再有鱼来。

不得已,他便只有扎个草边试试了,逗钓之下还真拎了一尾。

然而,胖大爷此时已经将鲤鱼溜翻,眼看便要进抄网了,几乎已经锁定了胜局。

只差一尾,难道说就这么输了?

这时,他的视线落向了水面那条渐渐飘远的小红鲤,于是猛地提竿而起,像甩皮鞭一般甩动竿身,将空钩甩向了小红鲤。

“中!”

方元大喝一声,猛地提竿刺中了翻着肚的小红鲤,靠着四号大线的强悍拉力,硬飞了这条鲤鱼。

就在胖大爷抄网离水的瞬间,小鲤鱼也落入了方元怀中。

“10比8,你输了!”方元抢先说道。

胖大爷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方元,又看了他怀里的鱼,再看了看水面,恍然大悟。

“你耍赖,这分明就是之前被你砸死的鱼!”胖大爷红着脸争辩。

方元却不慌不忙将鱼递了过去,“你管是哪条鱼!反正是正口。就算是死鱼,你又凭什么断定它是在上钩前死的还是上钩后死的?”

鱼嘴抽动两下,上嘴唇12点方向正钩着一枚朝天钩。

难道还真是吃饵上钩的?

愿赌,就要服输!

胖大爷无言以对,默默摘了线,将这根背着老婆攒了三年私房钱才买到的鱼竿精心擦拭了一番,依依不舍地递给了方元。

“你赢了,按照先前的约定,鱼竿是你的了!这根岛国进口马卡兹,本来是为了参加CFT比赛准备的……现在交给你了。”

“小岛国,呵……”

方元将鱼竿随手扔到了自己的破布包旁,看得胖大爷心疼不已。

“还挺爱国……但你不得不承认,至少目前为止,无论是鱼竿、鱼线……还是鱼钩,都是小岛国的最好。”

“超越它是早晚的事!”方元说得无比肯定。

“是,是是……这点没人怀疑。”

胖大爷端着保温杯,随口问道:“既然鱼竿都输给你了,能不能跟你打听个人?旁边这个村有个叫方元的,认识吗?”

方元狐疑地看着胖大爷,问道:“我就是,怎么了?”

“噗……”

胖大爷差点被呛死,连忙起身握住了方元的手,“自我介绍一下,李念初,淮海大学招生办主任,欢迎方元同学报考我校!”

方元苦笑道:“呵……我高考零分!”

“方元同学难道不知道,高考零分可能是考的太好了么?”

两个月的暑假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眼看就到了新生报到的日子。

天还没亮,李念初便西装革履地来到了校园门口,身为校招生办主任,今天他将迎来招生办历史上的辉煌时刻,甚至淮州大学的辉煌时刻。

淮州大学将迎来学校历史上第一位全省高考状元!

“李主任,来这么早!”一位校办老师托着玻璃保温杯冲他打着招呼,杯中不止眼前的枸杞,还有大枣和黄芪。

“我很好奇,人家堂堂省文科高考状元,怎么就看上咱们学校了?李主任这是花了多少经费?”校办老师开着玩笑。

李念初一声轻笑,摇了摇头,“就不能是因为我人格魅力吗?”

事实上,他也不明白方元为什么会放弃这么多一流大学抛出的橄榄枝,唯独挑选了二流的淮州大学。

难道真就如方元所说,在那么多一流大学的压力下,淮州大学是唯一一个坚持到最后都没走的二流大学,那种坚持(脸皮厚)的精神感动到他了?

李念初从从朝阳下等到了阴凉里,没等到方元,却等到了一众记者。

“李主任,据说这是贵校历史上招收到的首位高考状元,作为一个二流大学,却招收到了省高考状元,请问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据知情人透露,贵校对高考状元方元可能存在威逼利诱……”

“作为当红女星叶甜的母校,贵校美女如云,这是不是方元同学考虑贵校的因素呢?”

……

李念初无力回答,只能照本宣科。

“本校有着近七十年建校史,是淮州市数一数二(唯一一所)的大学。我们秉承着……”

学校门前一派热闹景象,方元此时却是悠哉悠哉。

学校是派了专车接送他,没曾想返回途中坏在了半道上,而路边正好有一条小河,河岸边一排树荫下三三两两坐了不少钓鱼人。

得知修车少说也得一个多小时,他果断下竿垂钓。

“鱼竿不错,马卡兹·斗鲤4米5,还是限量版。”身旁一小哥身穿钓鱼服,皮肤晒得黝黑,只瞥了一眼便说出了鱼竿的型号。

“识货!”方元咧嘴一笑,提议道:“掐一场?”

黑皮小哥上下打量了下方元,立马又转过头去,眼睛紧盯着浮漂动作,“你太业余了,不想欺负你。”

方元立马不服气了,轻笑一声说道:“村里小钓手,至今没敌手,就喜欢虐专业的!”

他却不知道,黑皮小哥可是一位真正的职业钓手,名叫稚子伦,是千斤钓具有限公司的二公子。

二人年龄相仿,都是不服输的年纪,都是一点就着的脾气。

同龄之中,稚子伦几无敌手,对方元的轻蔑更甚。

“村里……”

稚子伦轻蔑一笑,继续说道:“知道什么叫职业钓手吗?知道台钓和传统钓的根本区别么?知道什么是CFT竞赛,什么是钓王吗?”

“你是钓王?”

“不是,但我是职业钓手,未来的钓王!”

“钓鱼就钓鱼,钓个鱼还职业、钓王……别废话,你就说比尾数还是比重量!”方元下了竿,手中捏着一团菜籽饼和玉米面的混合物,掂来掂去。

“还知道掐鱼,呵呵……哥好歹是CFT决赛三十二强!比什么,你都没赢的可……能……”

就在稚子伦说话期间,一团窝料已经被方元扔了下去,正中水中的七星漂。

只是这团窝料落水的位置距离稚子伦的窝点不过十米远,刚刚还在他窝点周围徘徊的那一串水泡顿时无踪。

为守这条大鱼,他已经屏声静气了半个小时,如今却被方元给惊走了。

“你……”

“瞪什么瞪?这么热的天,这种大鲤鱼又比什么都谨慎,就是闻闻味儿,要是对你的饵有半点兴趣,蹭也该蹭两下。这都不懂,还职业钓手……”

“你懂什么?”

如果不是稚子伦晒得太黑,脸色一定很难看。

“就问比不比……”方元催促。

“比!以一小时为限,既比尾数也比重量。”

稚子伦提出这样的比赛方式,说白了就是无论尾数还是重量,他都有绝对的把握,要狠狠拿捏方元!

在好事老大爷的一声令下,二人同时下杆,这时稚子伦才注意到方元用的竟然是传统七星漂加朝天钩。

于是,他又把已经落水的钩饵又提了回来,剪去了一根子线。

台钓对传统本身就占据着极大的优势,如果还双钩对单钩,这样太欺负人,赢了也不够光彩。

几竿散炮过后,稚子伦正式作钓。

正式的第一竿便是一条半斤多的小鲤鱼,被他直接飞抄上岸。

摘钩、上饵、抛竿再到翻转抄网头入护,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一看便是常年征战黑坑的高手。

反观方元,全神贯注,时不时扯动鱼线,就是迟迟不见上鱼。

就在稚子伦爆连的时候,方元的七星漂终于看见了动作,漫长的顶漂动作过后,终于来了个大黑漂。

方元猛地提竿,鱼竿瞬间弯弓,如同挂底了一般。

从浮漂上浮到顶的时候他便知道鱼不会小,却也没想到第一杆竟然就是如此巨物,硬生生地耗了他十秒钟都没有挪动地方。

“挂底了吧?”稚子伦笑着摇了摇头。

下一秒,绷直风线扯动时独有的呼啸声突然响起,如同黄沙漫天的战场上那一声低沉的号角,宣告了大战的来临。

越大的鱼,反而越稳。

大鱼冲撞得并不猛,但是力量感十足,让骨伤初愈的方元十分吃力,只能将鱼竿紧紧抱在怀中。

即便这样,他还是被拉得踉跄,不断被朝着水边拖拽,几次都险些被拖拽入水。

他不得不双手持竿,立马疼得一阵龇牙咧嘴。

放在平时,碰上如此大物他做梦都能笑醒,但现在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因为这种级别的大物没个半小时左右根本无法上岸,稍有差池便浪费了所有努力。

可是他的窝子已经被惊了,放弃了这条鱼,便等于放弃了比赛。

为了胜利,他只能咬牙坚持。

“你以为守到大物就能赢了?”稚子伦轻笑一声,又是一条七、八两的小鲤鱼飞入抄网。

比赛时间过去只二十分钟,半斤左右的鲤鱼已经有三条入护了。

除此之外,不同规格的鲫鱼也不知道多少条,甚至还有一条三斤左右的草鱼,只在水中打了两个滚便被拎得浮头,贴着水面拖入抄网。

这尾鲤鱼入护,稚子伦并没有立刻作钓,而是剪了一丝铅皮,将漂也下调了半尺多。

原来,这尾鱼前有近两分钟的时间只有蹭线,却无明确吃口,而且线上有明显黏液附着。

他猜想,要么是鱼层上浮,要么是窝中进了鲢鳙,所以果断改为了钓浮。

拉饵、抛竿……如此动作循环往复。

终于在一次浮漂刚翻身时,一个强有力的顿口突然出现!

“呜呜……”稚子伦的鱼竿也弯成了一张弓。

周围钓友听到这个清脆切水声瞬间清醒,都朝着二人围了过来,还有几个是带着抄网来的,已经准备好帮抄了。

邻座二人接连中大物,这种事情在野钓时可不太容易碰上。

稚子伦从钓台跳回了岸上,轻松化解了几次发力外冲,慢慢领着已经溜翻了的大白鲢贴近了岸边。

正当钓友准备帮抄时,一人举着大物抄网礼貌朝他点头,“我来就好。”

这位大哥三十来岁,与稚子伦是邻座,无论是钓竿、钓箱、钓台……还是身上穿的钓鱼服都是同样款式,不用问也知道是一起的同伴。

就这样,一尾九斤的白鲢顺利入护。

此时,时间还剩下了二十五分钟左右。

已过去的三十五分钟减去之前的二十分钟,再减去抛投诱鱼的七八分钟,也就是说稚子伦只用了七分钟左右便将一尾九斤的白鲢钓上了岸。

方元不禁压力大增,脸上挂满豆大的汗珠。

他多想学李念初那样领着鱼在稚子伦的窝子里转上一圈,但鱼实在太大,根本不听他的话。

终于,他也将鱼溜翻,同样在邻座大哥的帮忙下顺利抄鱼上岸。

“十一……,十一公斤,十一公斤的小奶青,不错!赶快,继续加油!”邻座大哥鼓励道。

“小奶青……”方元嘴角抽了抽。

二十二斤的大青鱼已经破了他的记录,结果在邻座大哥看来,不过是个小奶青!

此时,时间只剩下了最后十八分钟。

就在这时,又一声呼啸声传来,稚子伦再上大物!

“要输了!”方元瞳孔猛然收缩,心脏狂跳。

他从来没在钓鱼上如此紧张过,也从没有感受过如此大的压力,连忙从背包中掏出了一根羽毛,颤抖着系在了钩上。

最后这十几分钟,他要靠小鱼来搏一搏!

羽毛入水并不下沉,随着缓缓抽动先是被上层鱼攻击,随后便被朝下扯动。

方元猛地扬竿,一尾鲫鱼和一尾小翘嘴便被拎了上来。

“这年轻人,卧槽……”好事大爷发出了一声惊叹。

“居然还有这样的钓法,真是活久见啊!”

……

“这钓法可以申请专利了。”周围钓友不禁啧啧称奇。

原来,那并不是一根普通羽毛。

羽毛修剪过,柄处有两根细线,一根细线上绑着一枚海夕钩,挂着米饭粒,另一根系在了朝天钩的柄处,朝天钩上还挂了一粒红色泡沫球。

邻座大哥也是眼前一亮,没想到居然方元还有这种钓法,腹诽道:“这也算是路亚和传统钓的结合了吧?”

可能是看方元手臂还缠着绷带,钓友们纷纷帮忙,但都被方元以还在比赛的名义拒绝了。

方元接连上鱼,但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就在比赛还剩五分钟时,邻座大哥的电话突然响了,然后便神色紧张地跑到了一边接听。

即便是隔了十几米,方元都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咆哮声。

“赶快收拾,咱们记错比赛时间了!”邻座大哥捂着手机朝稚子伦吼道。

稚子伦突然一激灵,直接横杆扯断了线,慌忙拎起还挂着鱼护的钓箱便要上岸,被绊得摔在了钓台上,一只脚也踩进了河里。

他根本顾不及这些,连忙收拾东西,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完蛋,完蛋……”

“这……这是认输了吗?”方元愣住了。

“认你个大头鬼!改天……改天再比!”稚子伦将崭新的鱼护连着所有钓获往方元面前一扔,“鱼送你了,鱼护上有我电话。”

“我不能白要你的鱼,家里一些特产,放你箱子里了。”

方元将一个黑色塑料袋放进了稚子伦的钓箱里,还好心给他给合了起来。

稚子伦也想拒绝,但真的没有时间了,大概收拾了一下便大包小包地奔上了一辆豪华越野。

邻座大哥迅速发车,稚子伦降下车窗,在远去的烟尘中喊着:“剩下东西也都送你了,别忘了给我打电话,改天再战!我叫稚子伦。”

“我叫方元,淮州大学新生,欢迎再战!”

方元低头收拾着地上的“战利品”,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两个钓台、两个抄网、几大包饵料、一些线组……甚至还有一个精致的桐木漂盒,里面排满了各式浮漂。

最后,他才拎起那满满当当的鱼护,但拎起的瞬间不由心中一沉。

稚子伦的鱼护中至少有三十多斤鱼获,比他多了将近十斤,即便最后那尾鱼不上岸,赢的都只可能是稚子伦。

“职业钓手吗?真的好强!”方元眼中闪烁着激动光芒,也不禁对稚子伦说的CFT竞军赛心生向往。

半小时后。

淮州市荷花池杯垂钓大赛场地门口,一辆豪华越野姗姗来迟。

“还有十四分钟开始,赶紧进去比赛!比完再收拾你俩……”一位体型微胖的西装男子掐着手表,表情严肃。

他叫稚少峰,是“千斤钓具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同时也是“千斤垂钓俱乐部”的队长。

“邻座大哥”叫严明,是俱乐部实力钓手,国家三级竞钓大师。

一旁的助手赶紧递上号牌,“子伦少爷31号,严大师45号,这次是公饵赛,没忘吧?连拉丝粉都不让带,有什么饵料抓紧拿出来!”

“没忘没忘,饵料全让我给那小……给扔了。”稚子伦差点说漏嘴。

严明推了他一下,两人赶紧把东西放上推车,拉着往各自位置奔去。

“靠,大边……运气真特么好!大边大边,法力无边!”稚子伦激动坏了,连忙抽竿上线,准备调漂。

一旁的助手也已经帮他领了公饵。

与助手一起来的还有本场裁判,例行检查鱼竿尺寸和有无夹带其他添加剂、小药等物。

就在裁判打开稚子伦的钓箱时,三个人都傻眼了。

一个塑料袋,整个六根水果玉米!

稚子伦急得汗都下来了,咽了口口水说道:“如果我说,这是我准备的午饭,你信吗?”

裁判也不急,缓缓捏着塑料袋里掉落的七条玉米虫,“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呗?是陪你共进午餐的小伙伴吗?”

另一边,严明也急得满头是汗。

他的漂盒忘在了河边,眼睁睁地看着拉着推远去的稚子伦大喊:“子伦,怎么走了?不赛了吗?你走……走之前把你漂盒给我送来,我漂盒丢了!”

最后一句话还没喊完,比赛开始的哨声便已经响起。

所有人都抛竿入水,只有严明一个人像个二傻子一样,举着空竿站在原地。

严明从邻座那里借到了漂,顺利完成了比赛,而稚子伦怕被他哥骂,一直在场边坐到了比赛结束。

“严大师,小组第二,顺利出线,恭喜!稚子伦……”

稚少峰再看向稚子伦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说他名字时语气逐字加深,“你能跟我解释一下玉米和你小伙伴的事情吗?”

“哥,这事不怪我……”

“我就问你,进场前为什么不检查一下钓箱?!你还记得这是公饵赛吗?哪怕因为拉丝粉我都认了,偏偏因为六根玉米!”

“可……可能跟玉米虫也有关系。”稚子伦红着脸解释。

“噗……”

严明忍不住笑喷了,就连稚少峰都差点没绷住,连忙挥手,“滚,滚滚……回车上给我反省去!就你这样还想继续打CFT竞赛,还想当钓王……”

“严大师,你说说,怎么回事?”稚少峰搓了把脸,又回归了严肃。

严明不耐地白了他一眼,“绷着个脸给谁看?再说,你一个二级竞钓大师管我一个三级的叫大师,亏不亏啊?”

“别贫,说事儿!”稚少峰催促。

“这么回事……你弟弟,跟个玩传统钓的小伙子掐鱼,要不是那小伙子胳膊有伤,你弟弟说不定就栽沟里了。我仔细观察过,那小伙子意识不错,抓口也非常准,绝对是个打竞技的好苗子。”严明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稚少峰立马来了兴趣,轻笑道:“传统钓差点赢台钓,有意思……那小子有什么特点吗?”

“特点?特点……”

严明思忖片刻,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见过用一万多的马卡兹·斗鲤玩七星漂、朝天钩线组的吗?”

“哈哈哈……那是得见见!”

……

方元终于到了学校,李念初亲自带着他办理入学手续。

“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临时反悔了……来,这是学校为你特别准备的新手机,最新的水果4。”

李念初将一个白色手机盒递给了方元,羡煞了一众新生。

“学校还发水果手机的吗?这么好!”一个报到的新生两眼放光。

立马有人吐槽:“怎么,你也叫方元?”

“不叫,怎么了?叫方元就可以拿?”

“你叫不叫方元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也是高考状元!”

……

看着李念初递来的手机,方元并没有去接,而是扬了扬在老家充话费送的华为手机,“已经有了,中华有为,挺好用的。”

李念初想起了方元扔鱼竿的那一幕,笑道:“方元同学还是这么爱国。”

见方元不收手机,李念初抬起了电脑包,logo赫然还是那个熟悉的水果。

“爱国归爱国,但是不得不承认,目前国内的科技水平确实不如国外,想买个国产的笔记本电脑,未来几年内都未必能实现。这台电脑,你总该能收了吧?”

方元还是没有接手,而是打开了行李箱,从一摞衣服中抽出了一台旧笔记本电脑,捧到了李念初眼前。

“弘碁,这牌子不是台省的么?”

“你就说,它是不是华夏的?!”方元严肃问道。

不等李念初回答,一众学生纷纷喊道:“是!必须是!”

李念初虽然被搞得很没面子,但是心中却是欣慰不已,“我为刚才的失言道歉!弘碁当然是华夏的,也只能是华夏的!”

办理完入学手续,一个学生会的学长被指派带方元去找宿舍。

可是,当这学长发现自己带的居然是个男生时,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借口道:“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去上个厕所,让别人替我下吧!”

“我去吧!”

一个身材高挑的长发女孩站了起来,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女孩叫叶妍,戴着口罩,身上包裹着一件宽松的防晒衣,只露一双玉腿,但即便捂得如此严实也不难看出其身材的曼妙。

尤其那一双细长玉腿,白皙无瑕,增一分嫌胖,减一分嫌瘦。

方元对她对视了一眼,立马羞红了脸。

原来,这世间真的存在眉似春山,眼如秋水的女子,让他想看,又不忍看,感觉多看一眼都是对这双眉眼的玷污。

叶妍看到方元又何尝不是一惊。

方元衣着土气宽松,一头乱发盖耳盖眼,显得十分颓丧,但眉宇间的灵气是什么样的外表都无法掩盖的。

她忍不住想要拨开他杂乱的刘海,之下必然是剑眉星目。

“斑马学姐,你是不是看上这小子了?”刚才那学长瞥了眼方元,酸味十足。

叶妍有些羞恼,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领着方元往前走着,“不好意思,有些感冒,所以……才打扮成这样。”

“呃,没事,辛苦学姐了。”方元十分礼貌。

“不用叫学姐,感觉怪怪的。我虽然比你早一年入学,但我上学早,说不定还没你大。”

“我是九二年,农历七月十三。”方元说道。

叶妍心中一惊,没想到方元居然与她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想着被叫作学姐好像也是蛮有趣的,干嘛不先占下这便宜?

“正好比你大一天,叫学姐吧!”叶妍得意地摇了摇长发。

顿时,一股浓浓的阳光气息混合着也不知是发香还是体香的香甜气味扑面而来,恰如夏花绚烂,盛开心间。

方元不禁有些呆了,连口齿都有些不清。

“学……学姐你好,我叫方元,很高兴认识你。”

叶妍莞尔一笑,“有多高兴?”

……

二人一路欢声笑语,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宿舍楼下。

“那个,手伸给我!”叶妍咬着嘴唇,脸上泛着淡淡红晕,但是有口罩遮挡,方元也看不出来掩藏在口罩之下的淡淡羞涩。

方元抬起左手,见绷带有些开了,连忙换成了右手。

“就是这只手!”叶妍抓住了方元的左手,解下了双马尾一侧的头绳,帮方元把松了的绷带束好。

手指间不经意的碰触,让方元一阵脸红心跳。

“先帮你临时处理一下,收拾完去校医室换个新绷带。校医室很好找,顶上有个大十字的就是。”

“那,这个怎么还你?”方元指着腕上可爱的樱桃头绳问道。

叶妍从袖口掏出了一支笔,将自己号码写在了方元的手上,“我叫叶妍,现在你有我号码了,记住,不许告诉别人!”

“哦!”方元看了一眼手上号码,紧紧握着。

“去吧,学弟!”叶妍笑着挥了挥手。

在方元转身的那一刻,叶妍将插在他行李箱侧的鱼竿抽了出来,摇了摇,调皮说道:“防止你不还给我,这个我先帮你保存着。”

方元红着脸,木讷地点了点头。

学校原本是为方元安排了单间的,但在方元的一再坚持下还是分到了普通宿舍,九号楼的109。

他可不觉得自己有多特殊,也不想被特殊对待。

九号楼,是学校中历史最为悠久的宿舍楼,没有之一。

无论是建筑外观,还是配套设施,依然还保持着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浓浓历史气息。

尤其是那门头上那两扇焊着蛇形扁铁的通风窗,尤其亲切。

方元依稀记得,上一次见还是在十年前,那时候镇上小学的窗户便是这种样式,但那年暑假后便全都换成了塑钢玻璃窗。

他刚推开宿舍门便与室友撞个满怀,被洒了一身脏水。

室友叫马超,连忙用单身十几年的手速迅速抽了几张纸,手忙脚乱地在方元身上擦拭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擦擦!”

“我的号码……”

方元摊着手掌,顿时松了口气。

他的手心虽然被打湿,但还能依稀看清号码,可下一秒,一团纸便被马超塞到了他的手中。

“你自己也擦擦……”

“我擦你大爷!”

“咦!同学,恁咋骂人嘞?”

原本六人的宿舍不知为何只安排了四个人,方元是最后一个到的。

没过多久,购物归来的另外两位室友范家祺、刘辉结伴回了宿舍,刚进门便看到马超哭丧着脸,在给光着上身准备换衣服的方元作揖赔礼,就差下跪了。

那画面有些太美!

“什……什么情况?”一身潮牌的范家祺问。

马超表情呆滞地转过头来,“兄弟们,我犯错了!”

“你你……你对咱们的新室友下手了?!”范家祺捂着嘴巴,装作一脸吃惊的样子。

“那倒不至于,我的取向还是很正常的……”马超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肃地问:“斑马学姐叶妍,二位,不会不知道吧?”

“嗯嗯!”二人感觉是个大瓜,瞬间来了精神,猛地点了点头。

“斑马学姐,给这位方元同学留了号码……”

“我靠,畜生!”两人同时爆了粗口,恶狠狠地看着方元。

马超看了眼方元,像是在说:看吧,不止我一人这么觉得。随后说道:“可惜,被我给弄没了。”

“漂亮!”二人异口同声。

……

斑马学姐的梗源自于一条火遍全网的招生视频。

视频中一位身穿水手服,掂着排球的女孩靠着“防无可防的三球”、“天然娜美妹”、“斑马学姐”等热词迅速走红,成为了不少高三毕业生心目中的女神。

尤其,这位“斑马学姐”还是当红歌星叶甜的亲妹妹!

要说这届新生中,不知道“斑马学姐”这个名号的,怕是只有方元这个在河边守了两个月的人了。

换完衣服,方元躺在床上回想着之前叶妍书写时的画面、触感。

他已经根据记忆描了7个数字,还有4个数字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正想着如何将这串数字补齐。

这时,司机将方元的行李给拉过来了。

车直接开进了北园宿舍大门,让不少堵在门外没处停车的家长忿忿不平,吵闹着要将车也开到宿舍院中。

“学校的车!”门卫大爷吼了一声,骂骂咧咧地将大门给关了起来。

“那是接送高考状元的车!谁家孩子要是也能考个全省第一,不用你们动手,我亲自给他搬行李!”

门卫大爷的一番话怼得众人哑口无言。

方元的东西很多,几人简单收拾一下便已经下午一点多钟了。

马超打算请大家吃开封菜,也当给方元赔个罪,但由于刚开学,开封菜生意太过火爆已经停了外卖。

万般无奈下,方元只有将马超、范家祺和刘辉拉到了三食堂。

原本关门的食堂竟因为方元的到来开了个小门,给四人安排了个“大包间”。

先前,三食堂厨师、阿姨们以沾才气的名义瓜分了方元的鱼,于是自费给四人准备了一大桌菜。

食堂老板甚至因为分到了大青,还给四人都发了红包。

“方元同学,食堂是你家开的不?跟你后面这么沾光,让我们过意不去啊!”

“吃白食不说,还有红包拿!”

……

“那好,帮我找回号码。”方元头也不抬地说道。

尽管不是十分情愿,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更何况他们三个又吃又拿,这个忙不帮也太说不过去了!

为此,他们决定兵分三路。

首先,小胖子刘辉回了宿舍,用方元的老办法一个个号码去试。

范家祺则从学校的营业厅入手,寻找蛛丝马迹。

而马超和方元前往新生报到的地方,不求偶遇,只求从其他学生会成员那里旁敲侧击,问取号码。

很快,范家祺便传来消息。

“她的号码是办理学校宽带的号码,那一批号码前七位数字都是统一的,但学校营业厅充值记录不让我看,这你得等我一会儿,我有个办法想试试看。”

范家祺将信息反馈给刘辉,直接确定了未知四位数字中靠前的一位。

刘辉本来是要打一万个号码的,如今只需打一千个就行了……

另一边,方元和马超来到了上午报到的地方。

“你们已经是今天问我要叶妍号码的第**个人了,能不能对自己的认识客观一些(撒泡尿照照),这位学姐是你们能碰的吗?”

“叶妍,叶妍的号码,你觉得我可能有吗?”

“我倒是有她学校号码,但不能给你,而且,就算给你了也没用。她学校的号不可能接陌生号码,除非你知道她的家庭号。”

……

万般无奈之下,方元只有求助于李念初。

李念初对待方元十分温柔,一点主任的架子都没有。

“泄露学生隐私,那是犯法的!犯法的事情我能做吗?不过,眼光不错哦,那妮子可是很多人在追,据我观察,还没人有这个本事追到。”

“是这样的,我想找你聊聊转学的事情……”

“年轻人不能因为小小挫折就放弃,大胆追,号码这种小事就交给我!”

李念初的办事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很快便从学生会会长那里要到了叶妍的号码,添油加醋一番发给了方元。

只是这个号码与叶妍给的并不是同一个,看来应该是所谓的学校号。

一番周折,天已经黑了。

方元躺在床上,看着左臂套着的樱桃头绳发呆,同时也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打这个号码。

此时,女生宿舍3-403。

叶妍披头散发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她把方元送到宿舍后便也回了宿舍,午饭也没吃倒头便睡,现在只觉得昏昏沉沉,十分难受,毫无疑问是病情加重了。

可是,由于大二还没开学,宿舍之中就只有她一个人,买药也只能亲自去了。

“我头绳呢?”

叶妍双手摸了摸脑袋,又摸了摸脸,感觉有些烫手。

“啊……好难受!不行,我要去买药,死也要死在外面!”她又躺了下来,像只大虫子一样将身上的衣服蜕了下来,钻进了一件宽松的大T恤。

又躺了一会儿,她才眯着眼懒散地起床,背着包,揣上手机……

临走时,看了眼摆放在桌上的鱼竿,一个皮肤黝黑的腼腆男孩出现在了脑海之中,让她不禁莞尔。

一向矜持的她,不知怎么就做出了留号码、抢鱼竿这样的事情,现在想想还脸红不已。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她见是陌生号码果断拒接,然后拉进了黑名单。

由于招生视频的大火,她每天都要接到不少骚扰电话,只要是陌生号码一律拒接、拉黑,已经形成了习惯。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电话才让她意识到带错了手机。

她赶紧在枕头下面摸了摸,没摸到手机,反而摸到了一支笔,一支白板笔,这才想起自己是用这支笔给方元留了电话。

“完了,他不会没能记下号码吧?”叶妍自言自语。

她摸索到手机,看到了一个未接电话,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心跳也不知为何快了起来。

“我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叶妍攥了攥手心。

虽然这么想,但她还是回拨了过去。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男声,“喂,我是刘辉,你是哪位?”

“我是……是你打电话给我的啊!”即便重感冒了,叶妍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坚决不透露身份。

“哦哦哦……不好意思!我就问下,你是斑马学姐叶妍吗?”

叶妍迟疑了两秒,“你打错了。”

“是她么?”方元看向了刘辉。

刘辉摇了摇头,在一本写满密密麻麻数字的笔记本上找到个备注未接通的号码,划上了长长的斜线。

“范家祺呢?有消息没?”方元又问马超。

“说了句有约会,不要等他吃晚饭就失联了。”马超举着手机,给方元看了看聊天记录。

“这家伙是我发小,向来是有异性,没人性!”刘辉吐槽了一句。

“兄弟们,谢谢!不过我想说,还是算了吧。我也只是想还个东西,不值得这么大张旗鼓。而且,我不过……算了吧!”

方元不想说自己的家境,这是他心中的阴霾。

他承认自己对叶妍有些好感,但在他看来,叶妍与林薇薇一样,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他一个穷小子又凭什么有其他想法?

如今丢了叶妍的号码,可不就是天意么?

夜晚的风稍稍有些清凉。

方元在校园里也不知道逛了多久,心中胡乱想着一些事情,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一条雅静幽寂的林荫道上。

这里灯光昏黄,树影婆娑,青砖道上薄薄一层水杉的落叶踩着无声,更显寂寥,若是一人走着还真有几分孤凄之感。

不远处,昏暗的灯光下有一对疑似情侣的男女在拉扯,像是在吵架。

本着不多事不惹事的原则,方元觉得还是不打扰的好,再转一转,总能找到回去的路。

“我追你那么久,你怎么从来都没跟我聊那么开心呢?是我不够帅,还是家里没钱?那小子一看就是臭屌丝一个,你图他什么……”

可能是察觉到有人,男孩的声音压的很低,但还是被方元听得一清二楚。

“你放开我!我和谁在一起,都跟你无关。”

“怎么跟我无关?我只要你,你也只能是我的……”

推搡之下,女孩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但男孩还是不依不饶,粗暴地拽着她往怀中揽,说着一些污言秽语。

“放开她!”方元忍无可忍。

男孩好事被搅,立马恶狠狠瞪了过来,“关你屁事,滚!”

“该滚的是你,再不滚,我就报警了!”方元掏出手机,按下了三个数字,拇指就悬在拨号键上,等着男孩回答。

男孩却毫不在意,嚣张道:“报警……呵呵!新生吧?你也不打听打听,想在这个学校混,得罪我田鸡是什么下场!”

说着,他随手摸起一根木棍朝着方元砸去。

方元果断按下了拨通,随之一脚踹了过去。

男孩被这一脚踹得跪在了地上,十分痛苦,刚准备开骂,便听到了方元手机中窸窣的说话声。

他没想到方元会真报警,捂着肚子悻悻退着。

边退还边骂着:“狗东西,我记住你了,给老子等着!”

“我等你八辈祖宗!”方元假装冲过去,使劲跺了几下脚,吓得对方拔腿就跑,像极了小时候撵狗的画面。

他嗤笑了一声,挂断了号码查询的电话。

“谢谢你。”女孩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摇欲坠,像极了风中的苇草。

方元连忙去扶,却脚下一滑,拉扯着女孩一起向后倒去。

他想起身,但唯一能使上力气的胳膊正被女孩压在胸前,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十分尴尬。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扶你。”

这无心的接触让方元先是脸色一红,但下一秒便被女孩的体温吓了一跳,“你发烧了!同学,同学……你还好吗?”

“我没事……”

女孩眼神迷离,声音绵柔无力,刚起身便向一侧倒去。

方元再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连忙扶住了几近昏迷的女孩,抱起她朝着那个亮着的十字标记奔去。

借着昏暗灯光,他看到女孩那如同工笔画中精描出来的绝色容貌。

他也惊叹女孩的容颜,却没有认出,这个女孩正是白天戴着口罩与自己聊了一路的学姐叶妍。

……

第二天,校医室内。

叶妍被一道柔和的光线唤醒,费力地抬起眼皮,只看到模糊一片。

“我这是在哪里?”叶妍浑身无力,脑袋还是昏昏沉沉。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醒了就喝点粥再睡吧!你小男朋友刚买了送过来的,是你喜欢的皮蛋瘦肉粥,还热乎着呢。”

校医许悦一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一手拎着份打包的粥。

“什么男朋友,我哪里来的男朋友?”

叶妍努力回忆着昨晚的事情,只记得被人骚扰了,然后好像有人帮她解了围……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许悦一脸吃瓜的表情看着叶妍,“左臂骨裂刚愈合,为了抱你来,胳膊肿得跟大腿一样粗,就这样还帮你敷了一晚上毛巾,还说不是你小男朋友……就算是男朋友也未必能做到这样吧?”

“那他人呢?”叶妍似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直到看到了床边那根樱桃头绳。

“说是有人找他,先走了。”许悦努了努嘴。

“虽然穷了些,但长的帅,细心,负责,还是高考状元……什么时候能把他带回家给舅妈看看,她一定很满意!”

“我跟他不是……也只是昨天刚认识。你不许瞎说!”叶妍羞红着脸。

许悦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小伙子真的不错,别放过他哦!”

“什么别放过他,说这么难听……”

“呀!好难得,好难得……咱们家的清纯玉女居然也会心动,可别说我拉你下水的哦!赶快吃,吃完抓紧休息哦!”许悦笑着关上了病房门。

“我不是……”

叶妍只觉得脸上好烫,嘴里还在嘟囔:“我才没有心动,我怎么会对他心动……”

……

此时,方元正站在宿舍门口四处张望着。

刚刚马超给他打了电话,说是宿舍门口有人找他,但当他赶到宿舍门口时,除了进进出出的学生,再没看到其他人。

一辆发动着的越野车突然打开了门,下来了两个风度翩翩的男子。

“方元同学你好,我是千斤钓具的总经理,稚少峰。”稚少峰一身西装,友好伸出手来。

方元提着许悦硬塞给他的早饭,左臂是新打上的夹板,一时抽不开手来。

稚少峰尴尬收回了手,方元则尴尬地将塑料袋叼在了口中,但当方元又取下塑料袋时,稚少峰又再次伸出了手。

就这样,两人手忙脚乱地捧着碗粥打了招呼。

“稚总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方元看了眼严明,笑着与他点了点头,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我弟弟子伦说遇到个强劲的对手,来看看,不知道方元同学有没有空,交流一下?”稚少峰问。

强劲?这明显说的客气话。

方元自知是远不如稚子伦的,红着脸问道:“稚总,不会是要跟我比赛吧?那天比赛没打完,但我肯定是输的……”

稚少峰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只是简单交流一下。”

方元思忖片刻,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我东西都在宿舍,我去拿一下。”

“不用,无论什么钓具,我们都有准备的。”严明立马说道。

“有些东西,还是自己的用的舒服些。”

方元还是回了宿舍。

不止是拿上自己的钓具,他还要将前一天严明和稚子伦留下的那些东西还回去。

正如他所说,有些东西还是自己的用着舒服,犯不着用别人的。

回到宿舍,他三两口喝干了一碗粥,简单收拾了一下,拎起东西便准备出门,正好撞上了同样彻夜未归的范家祺。

“方元……斑马,叶妍号码发你短信了,加油!”范家祺一脸倦态,走路都有些发飘,也不知道这一晚上经历了什么。

他拍了拍方元肩膀,径直走向自己床铺,倒头就睡。

“谢,谢谢……”

“客气了。”范家祺头也不抬,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方元跟着稚少峰和严明来到了一处竞技池。

池边整齐摆放着两套钓具,看样子是专为稚少峰和方元准备的。

“这池子里全是小鲫鱼,两寸左右大,除此之外还大鲫鱼池、鲤鱼池、混养池,你想钓哪个都行。”稚少峰边走边给方元介绍。

方元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垂钓方式。

“我都行。”方元十分随意。

他抽出了一套竹制三节竿,熟练地装上线组。

严明瞪大了眼睛,不禁感叹这根三节竿的制作精美,愣了愣神后才记起还有正事没干,连忙端起个大盆说道:“我来开饵。”

他将开好的饵料分了两份,递了一份给方元,但方元并没有接。

“我用不惯这个,自己带了蚯蚓。”方元放下背包,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痱子粉的圆盒来,里面竟然是一团活蚯蚓。

严明笑了,“亏你能把蚯蚓带到宿舍,不怕它爬得到处都是么?”

“不会啊,底下铺上湿报纸,再洒点果皮、菜叶什么的,养的好还能下崽儿。”方元说道。

坐上了钓箱,方元还有些不适应,“我好了,什么时候开始?”

“又不是比赛,就是交流一下,你好了就先开始吧!”稚少峰还在调漂,看上去还要一会儿。

方元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和稚少峰之间怕是有很大的差距,对方应该根本就没有和他比的打算,可能真的只是随便玩玩,便不矫情地先抛竿入水。

池中小鲫鱼极多,争相咬饵,七星漂上下跳舞,就是看不到一个明确的吃口。

连续几竿抽空之后,他终于钓上了一尾小鲫鱼,而钩上的蚯蚓也被咬烂,不得不再次更换。

这时,稚少峰也终于开始了作钓。

他也很随意,没做窝也没用散炮,直接开始了作钓,第一杆便是双尾。

子线轻磕挡针,也就五秒的时间便将两尾小鲫鱼入护,随之拉饵、抛竿……一气呵成。

没等方元蚯蚓上好,稚少峰又是一尾入护。

短短十分钟时间,方元只上了三尾,而稚少峰却轻轻松松便是二、三十尾入护。

“要不,换台钓试试?”严明在一旁看着有些尴尬,将已经调好了的一套竿线递给了方元。

方元纠结了一下,接下了鱼竿。

看到鱼钩后,他才明白为何稚少峰的漂相如此好看。

他用的4号伊势尼,而稚少峰的却是2号袖,小了不是一点半点,面对滑口的小鲫鱼当然是得心应手。

他还是挂上了蚯蚓,掐得米粒大小。

但相比于传统钓的长竿短线,台钓的齐竿线对于新手十分不友好,他尝试了几次都无法抛准,尤其是左臂还打着夹板,无法辅助,想抛好是难上加难。

正当严明准备指导一下的时候,方元突然抡起了竿子,直直甩了出去。

他竟是用甩大鞭的方式完成了抛竿,虽然动作幅度大了些,但抛得笔直,往回拖一拖也能到先前形成了的窝子。

浮漂在水中颤颤巍巍下降,下降途中突然一个很小的顿口出现,只有半目,而且极不明显。

就在严明都在纠结能不能打的时候,方元猛然抬竿,赫然是一尾小鲫鱼。

然而,由于不习惯齐竿线,也不熟悉五倒刺钩,他的这尾鱼没能上岸,一番手忙脚乱之后鱼和饵都脱钩而去。

几次过后,他心头的无名之火也燃了起来,急得满头是汗。

“怎么,这就坐不住了吗?”稚少峰问。

“没有,就是有些不习惯。”

方元再次抛竿,又是在极乱漂相之中抓住了一个细小顿口,果断中鱼。

为了好回鱼,他站了起来,鱼也随着他的动作荡到了身前,但即便他逐渐习惯了飞鱼,也完全跟不上稚少峰的速度。

他们之间的差距,毫不夸张地说就是二八大杠和顶级跑车的区别。

半个小时过后,稚少峰停竿,鱼护之中已经有近百尾小鲫鱼,被他一股脑地全都倒回了水中,水花高高溅起。

“好久没钓,已经有些手生了。”稚少峰自言自语。

“方元同学,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就不陪你钓了。珍惜机会,多玩一会儿,我们千斤俱乐部的内部训练基地这么专业的地方,可不是什么人想钓都能来钓的。”

稚少峰洗了把手,抖了抖西装对严明说道:“严大师,回头就麻烦你送方元同学回去,我先去忙了。”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元已经停止了抛竿,脸色难看至极,一双眼睛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毫无疑问,稚少峰对方元并不满意。

只是他的这种态度十分无礼,无论是让方元还是严明,都非常难堪!

将方元送回学校后,严明当即给稚少峰打了电话,“队长,你这样是不是也太……太现实了一些?”

严明说的很客气,如果不是考虑到稚少峰是自己的老板,他绝对不会用“现实”二字,而是“无礼”、“傲慢”、“恶劣”这样的字眼。

“方元没接触过台钓,手上又有伤,怎么能发挥好?就算是你,第一次接触台钓的时候能抛出去吗?更不要说他从头至尾都没给自己找过借口……”

“我知道。”稚少峰打断了严明的话。

“他的基本功确实不错,口抓得也很准,这些我都看到了。但他是新人,而我们是公司,不可能花费大量的时间、资源去培养这样一个素人,尤其是在不确定他以后发展方向的前提下。”

“但凡他接触过两年台钓,能让我看到点希望,我都可以争取下。可是,你要知道,他这样的新人,就算有好的师父愿意带,想出成绩至少也得一年以后。一年的时间会发生许多事,就像当年的程辉……你懂我意思吗?”

严明红着脸争辩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功利?至少也别这种态度,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

“我可以肯定,以方元的资质,以后绝对的成就绝对不会在你我之下……”

稚少峰立马反驳,“我们是公司,不功利,做慈善吗?而且他完全就是个乡下穷小子,没钱,拿什么支撑他玩竞技?又有什么未来?”

“……”

严明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也终于明白了,稚少峰根本没有招揽方元的打算,今天肯见方元一面不过是给他个面子,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只是做的如此难堪是什么意思?

“抓紧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电话那头传来了挂断的声音,严明还在呆呆地握着手机,良久没有放下。

……

宿舍中。

方元躺在自己的床上,呆呆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思绪万千。

他不知道稚少峰为什么会找到他,也不知道稚少峰为什么会如此打压、羞辱于他,但无论是什么目的、什么原因,稚少峰都惹到自己了。

竞技钓,他必须要玩,还要玩好!

这是他的倔强。

迟早有一天,他要把这个场子找回来,将稚少峰狠狠踩在脚下!

想到这里,他果断打开了电脑,搜索着台钓有关的教学视频,认真做着笔记。

方元整个下午都在研究台钓,从单一的鱼钩、鱼线、浮漂的选择,到调钓、饵料搭配、抛竿、刺鱼……

他一边观看视频,一边利用手边的笔、数据线模拟着,不知不觉已经天黑。

“方元,吃饭去!吃完饭还要去开个班会。”

宿舍四人在食堂根本不需要排队,食堂阿姨见他们来了,远远地便招呼他们到空窗口来。

至于他们想打什么菜,只需要说一声,阿姨便像对亲儿子一般,不惜千里奔袭也要给他们弄来,而且绝不手抖!

“以后有事来晚了就提前打电话,想吃什么,阿姨给你们留!”

今天新来的刘阿姨分外热情,笑眯眯地给方元宿舍四人都递上了名片。

“这年头食堂阿姨都有名片了,啧啧啧……如果是个漂亮妹子给我联系方式多好。”马超看着手中名片,撇着嘴揣进了兜里。

“这可是北园三食堂!除了食堂阿姨,有妹子会到这里吃饭?”

“没有妹子,但你别忽略了,食堂大娘也有可能成丈母娘啊!”

……

几人刚刚坐定,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女孩便走进了三食堂,火急火燎地直奔刘阿姨所在的窗口。

刘阿姨放下勺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姑娘,这个窗口关了,到旁边吧!”

女孩解开了口罩,露出了姣好容颜,只是因为感冒脸色稍稍有些憔悴。

“妈!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跑这里当起食堂阿姨了?要不是表姐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叶妍一脸不解看着刘阿姨。

“哟,原来是我姑娘啊!吃饭没有?来,到旁边窗口来,我给你打点菜。”

“妈……”叶妍说话还拖着鼻音。

“这不是不放心你嘛!在这里工作,也能顺便照顾你。”刘阿姨已经自顾自地打起菜来,选的都是叶妍爱吃的菜。

“是不是表姐跟你说了什么?”

“说什么?”刘阿姨眼睛转了转,立马是一脸无辜的表情,但见叶妍眼神坚定,自知也没瞒的必要了。

“以前吧,不让你早恋是怕耽误你的学业,希望能考个名牌大学。结果把你逼成那样,到头来和你姐也只是旗鼓相当,连考的大校都是同一个。我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代了,找个脑子好的改善一下咱家基因!”

“什么呀?!”叶妍红着脸,气急败坏地跑了。

……

马超、范家祺、刘辉三人目送着叶妍的背影,心也都随着去了,只有方元一人埋头扒着饭,脑袋里还在回忆着浮漂的调钓。

“虽然没看到脸,只那腿就让我沦陷了,淮州大学果然不负盛名!558分选淮州,我不后悔。”刘辉抹了把口水。

“我说什么来着,食堂大娘也可能成为丈母娘!没想到食堂阿姨的女儿都这么漂亮,那身材……579分,我也不后悔。”范家祺也抹了把口水。

“变态!一个个的考那么高的分数。”

马超得意一笑,“我610分,同样不后悔!”

“变态!”范家祺和刘辉异口同声。

看着方元呆滞的样子,三人深深羡慕,但想到方元有他的斑马学姐,应该就不会抢他们的“长腿姑娘”,三人都欣慰了许多。

“方元,你高考多少分?”马超突发奇想,想在方元身上找找自信。

方元一愣,随口报道:“441分。”

“这么点分数,你是怎么考上这个学校的?”三人都震惊了。

“可能因为我是本地人吧。”方元不以为意,一边刨饭一边翻着笔记。

没等马超几人说话,隔壁餐桌上的一人轻蔑一笑,“441分,淮州大学对本地人还真是照顾,考的这么垃圾,还能上!呵呵……”

马超三人都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看了过去。

这时,突然有个声音幽幽响起:“你难道不知道,江省的卷子满分只有480分吗?”

“……”

食堂之中一片哑然,那些刚刚还在心里鸣不平的现在才发现,小丑竟是自己!

也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在新闻上看到自己同校这一届当中竟然有个高考状元,难道就是眼前这位?

“走吧,去开班会。”方元站了起来。

同样在一众瞩目中,方元也离开了食堂。

之前嘲笑方元那人脸都红到了脖子根,挖苦道:“考那么高分,不还是和我们一个学校?”

“好酸!”

“有的人明明可以上清北却选择淮大,这叫任性;而有的人却是因为他的分数勉强够考上淮大,这叫悲哀!”

……

教室中,马超三人将方元牢牢围着。

“你是状元,拥有优先择偶权,我等甘拜下风。但是请你务必当个人,切忌多吃多占!不许跟我抢长腿姑娘。”

“方元,对斑马学姐要好些,一心一意!顺便说下,那是我的长腿姑娘。”

“你们都是畜牲,考的比我好,还要抢我的长腿姑娘!”

……

就在三人争论不下时,一个自带光源的棒球帽女孩走进了教室。

那贴满亮片的棒球帽和一对夸张的星星耳环在灯光下璀璨异常,而帽子下那一张能照亮人心的精致容颜比灯光还要耀眼。

她的身上只罩了一件宽松的卡通T恤,只刚刚包臀,其下一双细白的大长腿更是如象牙一般,毫无瑕疵。

此女一出,班级中原本还能看的一众女同学便如同土妞一般。

“别跟我争,她是我的菜!”马超心动不已。

女孩并没有找位置坐下,而是扫视着全班所有同学。

这一刻,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有种莫名的紧张感,不由得便安静了下来。

“大家好,我叫何文超。”

女孩的名字有点男性化,但没人有半点介意。

尤其是马超,激动地小声说道;“居然和我的名字还有重字,我的……老天爷都在眷顾我!”

可能意识到自己还带着帽子有些不太礼貌,女孩赶紧摘下,并继续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就是你们这大学四年的班主任了。很高兴认识你们!”

方元能够清楚听见马超心碎的声音,一摔两半的那种。

“老师,你多大,有男朋友吗?”前排脸皮厚的男生问道。

他叫张强,从进教室的那一刻就拽得像二五八万一样,大大咧咧地坐在了第一排,搭讪着同班的女孩。

面对这种问题何文超并不反感,也丝毫不遮掩自己的笑容。

“我二十六,也大不了你们多少,可以直接喊我超姐。我以前的学生都是这么叫的,至于男朋友……”

何文超顿了顿,全班也都因为这短暂的停歇紧张了起来。

“哈哈,我已经结婚了!”何文超豪爽一笑。

说着,她竖起了青葱玉手,无名指上赫然一枚钻戒,虽然钻石小的可怜,却无比璀璨。

这时,有人注意到,教室门外一蓄着小胡子的长发男子笑得尤其幸福,还朝着教室内大大方方展示着自己手上的婚戒。

他叫“宝哥”,是个画家。

何文超也是后来才将他介绍给大家,而现在则一脸“不善”地看着宝哥。

宝哥立马点头哈腰,识相地将门给关了起来。

这二人一句话也没说,却将恩爱秀到了极致,撒了一地狗粮。

从马超绝望的表情来看,他的心明显已经碎了一地,而超姐和宝哥正一起在他心脏碎片上跳着恰恰,无情蹂躏着。

“虽然老师很迷人,老师的老公也很帅,但都已经心有所属啦!小的们,你们没有机会的。”

何文超性格十分外向,说话也很幽默。

“不过,咱们学校美女帅哥如云。尤其是军训这半个月有个助教学姐,也是个大美女,让你们无数学长折戟,敬请期待!”

能被美女老师都如此称赞的美女,那得多美?

所有人都期待不已。

班会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主要就是相互认识一下,也让同学们对新的校园生活有个简单的了解。

散会之后,方元被单独留了下来。

“高考状元,好厉害!都快赶上你超姐我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一个文科生,为什么要报考设计专业呢?”何文超一脸疑惑地看着方元。

要说何文超也确实是个狠角色,小学用三年,初中用一年,高中用两年,考入南林大,大学保研直博……

这一路开挂,何文超年仅24岁便博士毕业,堪称奇才。

方元思忖片刻,笑道:“就是喜欢,拦不住的!”

“哈哈哈……”何文超仰着头,笑得十分爽朗。“有个性,我喜欢。但是你一个文化生,有美术基础吗?没有的话,学这行很吃力的。”

“看别人画过,但家里没钱学,就自己练了一段时间。”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加油!”何文超比了比拳头,随即转身挎住了宝哥的胳膊,两人一起向方元挥手告别。

这一波甜蜜着实让方元有种吐血的冲动,不由便想到了和林薇薇的种种。

虽然不知道她考上了哪个大学,但现在想必也是开始了一段新的校园生活了吧。

班会结束后,方元一个人在校园中走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条林荫道上。

他这才想起,昨晚自己还救了个女孩姑娘,而叶妍给他的樱桃头绳被校医许悦抢去帮那姑娘束发,忘了收回来。

想起许悦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挺美个人儿,怎么就那么凶残?

不仅把他当做“歹人”盘问了许久,并记录了个人信息,还强制他帮忙照顾女孩一宿。

当时,为了验证电话号码的真实性,她还用女孩的手机拨了过去。

也正是这样,让他手机里还存留着与女孩的通话记录。

犹豫再三,他还是拨了过去。

女生宿舍3-403,淋浴间内一片水声。

叶妍素姿轻盈,正站在淋浴之下,任凭水流顺着水瀑般的长发冲流而下,荡涤着凝脂般的肌肤。

不知为何,即便是此刻,她还在回想着那个黑瘦的人影。

“为什么总觉得他的眼底带着一丝忧郁呢?”叶妍自言自语。

这时,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显示的正是方元的号码,而一只有些粗糙的大手摸起了手机,默默按下了静音。

片刻过后,床上的人影在黑暗中爬起,并朝着卫生间摸去。

卫生间的门被缓缓推开,叶妍的身形暴露无遗,而叶妍也像是察觉了到了什么,猛然回头,发出了一声响彻天际的尖叫。

“鬼叫什么?有人打你电话。”

原本睡眼惺忪的刘阿姨被尖叫吓得瞬间清醒。

“你吓死我了!就不能先开个灯,或者……喊我一声也行啊。”叶妍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心有余悸。

“知道了,知道了……”刘阿姨也拖着一点鼻音,不耐烦地放下了手机。

“让你回家你不听,被传染了感冒才开心!桌子上有药,吃点再睡。”

叶妍擦了擦手,刚想接听,电话偏偏在此时挂断了,等她回拨过去的时候,却是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是他吗?”叶妍呢喃道。

与此同时,方元也是十分郁闷,眼巴巴看着还剩余百分之十电量的手机就这么关了机。

“算了,重新买个头绳吧!”方元朝着校门的方向走去。

他逛遍了地摊甚至都没有找到类似的头绳,最后还是在一个饰品店找到了同款,但价格却是把他吓了一跳。

这样一对头绳,竟然要78块钱!

高中时,他一天的伙食也不过才10块,这么多钱已经够他生活一星期了。

他摸了摸口袋,也只剩下了三十多,连买上一根都不够,只得灰溜溜地回了宿舍。

第二天,正式开始军训。

方元穿着军训的服装早早来到了操场集合,但刚到操场便被李念初给提了出去。

“你个病号瞎参合什么军训?走,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李念初责备道。

“我有手有脚的,手臂只是骨裂罢了……”

“我自己也请好假了,走,钓鱼去!”李念初咧嘴一笑,扯着方元衣服继续说道:“这次别想跑,我要再跟你比一场,把我的鱼竿赢回来!”

方元嘴角抽了抽,“可是,鱼竿……我借给了别人。”

“你……算了,我借你还不行么?但是事先说好,我赢了的话,回头鱼竿还我,我输了也没什么东西好输给你。”

“好!”方元一口答应。

李念初开车带着方元回宿舍取钓具,在宿舍门口险些和一辆越野车撞起来,刚准备怼上两句,却看对方驾驶室探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师父!”李念初瞪大了眼睛。

越野车里,不熟悉车况的稚子伦一边道歉,一边震惊地看着有些眼熟的李念初,回想着这是何许人也,为什么要叫他师父。

李念初见稚子伦皱着眉头,着急提醒道:“我啊,是我啊!一年又三个月前薛家塘子,你还教过我怎么调整饵料状态……”

这时,方元从车上下来了,看到了稚子伦有些惊讶。

“怎么是你?”方元问道。

稚子伦推了推墨镜,强压住心头怒火。

“什么叫怎么是我,怎么就不能是我?你又不给我打电话,我就只能自己找来了,没想到还真能碰到你……”

“小子,你把我害惨了!你知道吗?”稚子伦突然爆发。

稚子伦死死攥着方元衣领,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因为“玉米事件”,他已经沦为了业界笑柄,无论走到哪里都免不了被人嘲笑,搞得他连俱乐部都不敢再去了。

眼看保安已经蠢蠢欲动,李念初赶紧拉架,“怎么了,怎么了这是?都是年轻人,容易冲动,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开了就好了!”

“说开?说不开!”稚子伦眼圈通红。

方元则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稚子伦为何突然做此举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那你倒是说说,我哪儿得罪你了!”方元不解。

稚子伦回想着“玉米事件”,心中纠结了好久,终于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咬牙无奈说道:“我原谅你了!”

“……”

“没什么事,我要去钓鱼了。”方元拨开了稚子伦的手,径直朝着宿舍走去,完全不理会身后的叫嚣声。

等他出来时,稚子伦还在北园门口站着。

“你怎么还没走?”方元问。

稚子伦嘴角抽动,“你还差我一场比赛。你去钓鱼,我也正好没事,那就一起走咯!”

“随你。”

车很快开到了枣林水库。

这是一座八百多亩水面的灌溉用湖库,水产丰富,很多钓友慕名而来。

整个东面由南向北筑着一道水泥堤坝。

堤坝这一侧是整个水库最深的地方,坡面很缓,无论是吊椅、钓箱、钓台都能够平稳放置,唯独放不了方元的小马扎。

附近地势平坦的只有北侧的桦尖,而且位置极好。

只是堤坝和北岸之间有一堵墙隔着,想要过去得绕三四公里的土路,还要步行将近一公里。

“我不是送你钓台了么,为什么不带?”稚子伦语气不善地质问着方元。

“还给你哥了。”

元方拎着他的小马扎和大三节,头也不回地朝着北侧走去,他要从那堵围墙翻过去。

“我哥……你认识我哥?他找过你?”稚子伦一脸疑惑。

“喂!把话说清楚啊……调头就走很帅吗?你等等我,我也到那边去。不在一块儿怎么掐鱼啊?”

稚子伦拎着大包小包跟着方元身后跑,像极了他的小跟班。

围墙不高,只有两米三、四的样子。

方元先将渔具扔了过去,一个助跑,蹬着一旁的歪脖子树便跳了起来,飞檐走壁一般,精准落在了墙头上。

“还真是很帅啊!”

这一幕看得稚子伦目瞪口呆,暗自庆幸着先前还好没动手,不然自己怕是真打不过!

等稚子伦和李念初二人都翻过去,方元已经选好了钓位,正在削着玉米。

“你削这么多玉米干嘛?”稚子伦不解。

“拿捏你!”方元冷笑。

竞技钓中,根本不可能出现用玉米来钓鱼,即便是野钓也很少看到,更何况就这么一会儿,方元已经削了满满一小盆。

即便传统钓有时会用玉米来钓草鱼,也不需要这么多吧?

更加让稚子伦惊讶的是,这次方元从李念初那里抽了根7.2的长竿后,竟然用起了台钓线组,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切准备就绪后,三人同时开始作钓。

比赛规则:鱼竿长短不限,钓法不限,三小时内鱼获总重量最大者获胜。

稚子伦和李念初都在前期打了大量的窝,信心满满,反倒是方元居然没有打窝,难道那一盆玉米都是留钓的不成?

李念初一声令下,为期三个小时的比赛正式开始。

稚子伦已经抛竿开钓,方元才开始打窝。

只是他打窝的方式比较特别,是用饮料瓶做了个勺头,绑在了一尺多长的竹竿上,铲着玉米向窝点抛去,连抛了三大勺。

钓鱼要静,打窝要集中,这是老一辈总结出来的经验。

方元反其道而行之。

不仅如此,在他抛竿之后,每过一段时间还要补窝,用的也是这种声势浩大的方式,与他先前展现出来的风格完全不同。

没人见过这种钓法,也没人看好这种钓法,都等着在看方元的笑话。

方元也没让他们失望,比赛开始了半个小时,鱼获依然是零。

“你要能钓上鱼来,我跟你……”稚子伦话说了一半,却见方元的浮漂被猛地拉入了水中,硬生生把“姓”字咽了下去。

方元抬竿中鱼。

从鱼竿弯曲的弧度来看,鱼并不是很大,但冲力十足。

只是方元并不给这条鱼机会,全程把控,很快一尾一斤多重的小翘嘴便被方元溜翻,直接拖到了岸边。

“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说了什么。”方元瞥了稚子伦一眼。

“我说,你要是能钓上来鱼,我根本不信。现在信了,继续钓咯!”稚子伦嘴角抽了抽,转头看向自己的浮漂。

他虽然也没钓到大鱼,但半斤以上的鲫鱼和扁鱼也钓了好几尾,怎么着也有个三、四斤。

按照进度,他绝对是妥妥地赢定了。

十分钟后,方元再次中鱼,又是一尾翘嘴,只有半斤不到,却让稚子伦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两次都是翘嘴,难道说方元的主攻鱼是翘嘴?

只是用玉米钓翘嘴,简直闻所未闻。

第三尾鱼来得要快很多,只是四分钟左右便拉得黑漂,也花了方元四分钟才成功上岸。

这尾还是翘嘴,却足有三斤多重。

至此时间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方元三尾鱼五斤多重,已经超越了李念初,但距离稚子伦的十三斤钓获还有不小距离。

接下来,方元并没有急着作钓,而是将铅坠向上抬高了两尺。

“飞铅钓么?”

稚子伦终于肯定,方元这就是在刻意钓翘嘴,但根据他以往的经验,现在已经过了钓翘嘴的最佳时期,钓法也不是这般。

翘嘴是中上层的掠食性鱼类,但生性胆小,很少靠边。

往年,翘嘴在农历四、五月份靠岸产卵,摄食量大增,是垂钓翘嘴的最佳时期,用的饵料也多是虾粉、鱼粉含量高的动物性饵料。

其他时候,台钓虽然也能钓到翘嘴,但将它作为对象鱼显然是不现实的。

愣神间,方元已经将钩饵甩了出去。

浮漂迅速翻身,过了一会儿后才因为钩饵的逐步就位缓缓下沉。

下沉的过程中,浮漂缓缓一个加速,斜拉入水。

方元扬竿,当即竿弯线直,呼呼的切水声刺激着耳膜。

根本不等他反应,水中大鱼发力外冲,顿时将鱼竿拉成满弓,接着又是一个发力,瞬间便将子线拉断。

那可是2号的子线,正常钓草鱼的时候,十几斤的个体都不是大问题。

如今,却抵不过两个外冲。

“米翘,绝对是米翘!”方元兴奋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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