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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烟花终离散

倦从凝著

其他类型连载中

【半虐半甜➕双向暗恋➕久别重逢】 姜愈一生只有爱一个人。 哪怕江和嘉再怎么用力推开她,她也始终在原地等着他回来。 “江和嘉,你最终还是低估了姜愈对你的感情。” “她还没嫁人吗?” “嫁人?她怎么可能嫁人,你入狱五年,她就等了你五年。” “江和嘉,她已经二十五岁了,正值嫁人的年龄,你现在去找她,也还不箅太晚。”

主角:更新:2024-03-04 11:2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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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哪怕烟花终离散》,由网络作家“倦从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半虐半甜➕双向暗恋➕久别重逢】 姜愈一生只有爱一个人。 哪怕江和嘉再怎么用力推开她,她也始终在原地等着他回来。 “江和嘉,你最终还是低估了姜愈对你的感情。” “她还没嫁人吗?” “嫁人?她怎么可能嫁人,你入狱五年,她就等了你五年。” “江和嘉,她已经二十五岁了,正值嫁人的年龄,你现在去找她,也还不箅太晚。”

《哪怕烟花终离散》精彩片段

炎炎夏日,太阳燃烧得太过热烈。

外面的小贩叫卖的声音愈发大了,“卖西瓜,好吃的西瓜,甜得很!”

姜愈趴在床上,电风扇正对着她,风扇里卷进窗外香樟树的气味。她正拿着铅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披肩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她用手轻轻拂开吹到眼前的头发,露出一张漂亮无害的脸。

房间的门虚掩着,何竹从外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了的西瓜,她注意到床上趴着姜愈,稍稍皱了眉:“姜愈,妈妈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写字画画要去桌上做。”

听到声响,姜愈抬起头,看向皱着眉头的妈妈,放下笔,从床上下来,接过何竹手里的盘子:“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何竹看着眼前乖巧的女儿,摇了摇头:“你啊,说过多少次下次不会,下次还不是照犯。”

姜愈笑了笑,不作回应,捻起一块西瓜,放进嘴里,几秒后,她指着西瓜道:“好甜啊,哪买的?”

“就在外面那老头那买的,他卖的西瓜便宜还好吃,你喜欢,下次再买。”

姜愈嘴里塞着西瓜,点了点头。

“对了,你江叔叔的儿子回来了,等下你给他抱个西瓜去打声招呼。”

江叔叔的儿子?

姜愈瞪大了眼睛,定住,西瓜吞了下去,她张了张口,两秒后,她迟疑地问道:“江叔叔的儿子?”

何竹见女儿反问自己,不禁打趣道:“就江和嘉啊,你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的,你不会忘了吧....”

“江和嘉?”姜愈瞪圆了眼,“他回来了?!”

何竹没想到自己女儿反应如此大,还没来得及回答,姜愈便把手中的盘子往她怀里一塞,光着脚便跑了出去。

“拖鞋!你没穿鞋,别摔了!”

姜愈从外面又跑了回来,胡乱地穿鞋,着急忙慌地问:“妈!西瓜在哪?”

“厨房!”何竹端着盘子,后退了几步,给姜愈留空间。姜愈穿好鞋,冲妈妈笑了笑,又只剩下了一个背影。

声音从客厅传来,伴随着的还有姜愈穿着拖鞋在客厅小跑的声音。

她几乎是跑着去的。

姜愈把西瓜塞在怀里,一边跑着一边往重重的西瓜往上抱,手酸了也不肯停下,她实在太想见江和嘉了。

外面的太阳很大,无论是街道的行人,还是卖东西的小贩,人人头上都顶着遮阳伞。姜愈抱着西瓜从他们身边火急火燎地跑过,引起了他们的注目。

什么事这么着急。

姜愈一身短袖短裤,披着的头发随着跑步太快,糊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上。

一路跑到江和嘉家门口,姜愈的脸蛋已经有些泛红,若换作是从前,她必定是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再出门,绝不会允许自己被晒黑。

但江和嘉突然回来,姜愈几乎想不了太多,她只知道,她已经两年没有见到他了。

此时,她站在江家门口,盯着大门上贴着的已经泛黄的福字,半天却不敢敲门。

终于她抱着西瓜的手实在酸得不行了,于是把西瓜轻轻放在地上,鼓起勇气敲响了门。

几分钟后。

屋内依然还没有动静。

姜愈咕嚷了一声:“还没回来?”

又敷衍地拍了几下门。打算从后门过去。

江和嘉家有个后门,连着他家的阳台,从前小时候,他们经常在那偷偷聚,有时是交换个游戏机,更多的时候是她趴在后门旁边的窗户旁,喊他出来陪自己玩。

于是她当机立断决定去后门那碰碰运气。

后门的锁已经生锈,门下的台阶上还长了些青苔。

姜愈看着那落满灰的锁,又朝里面喊了几句,见还是没人答应,趴在猫眼上就往里面瞅。

忽然,后脖颈就被一手掌握住。她冷不丁地缩了脖子,随后肩又被人按住。

她猛然转身,想要看清是谁,却不料实实地踩在了青苔上,脚下一滑,往旁侧倒去。

“啊——妈——”

姜愈紧闭了眼睛,心想丢人丢大发了。

下一秒,她的腰肢就被人搂在了怀里。

她缓缓睁开眼。

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少年。

“和嘉?”

光至之处,少年的神情寡淡,五官轮廓分明,眉眼微微敛气,他沉默,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喜色。

一时间,姜愈的脑子像是停止了运行,她呆呆地望着江和嘉。

两人停在原地,时间仿佛定格。

没过多久。

姜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好久不见。”

“嗯。”

江和嘉松开手退后了一步,他侧过身,留出一条过道,神情懒散,语气淡漠:“你在这做什么。”

姜愈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江和嘉盯着她,敛了敛眉眼,“走前门进去。”

姜愈惊喜的情绪慢慢沉了下来,抿了抿唇,跟着江和嘉进了屋。

屋内似乎还没怎么收拾,有一股明显的灰尘味,沙发还被布给包裹着,姜愈轻轻一摸,手指便覆了一层灰。

一种委屈难言的情绪浮出心头,她沉默地走向江和嘉,鼻尖有些酸意,她把西瓜放在了茶几上,“我妈叫我给你送西瓜。”

江和嘉坐在唯一一处干净的沙发上,抬眼看了眼那大大的绿西瓜,修长的手指夹了根烟,他咬着烟,摸出打火机点上。

“谢谢。”他简单地应了句。

姜愈站在他跟前,呆呆地看着他嘴里咬着的那条烟,想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江和嘉,手指摩挲着衣角。

江和嘉似乎没有再说话的欲望,沉默地起身,将窗户打开,任凭外面的热风吹了进来。

短暂的沉寂后,姜愈终于退缩了,两年,足以改变一个人吗?

足以让他们这么陌生?

姜愈眼眶泛红,偏过头:“那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西瓜记得吃。”姜愈生硬地补上一句。

“嗯。”江和嘉把烟给摁灭了,他抬眼望着姜愈,两人四目相对,却无话可说。

姜愈走了,没多留。

也许是跑太快,又或许是两人之间的生疏,姜愈很快就回了家。

何竹诧异:“你就回来了?没多聊会儿?”

“没。”

“没什么好聊的。”姜愈低着头,脑袋都要埋到地底下去了,她背对着何竹,关上了门,“我去写作业了。”

何竹望着女儿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早该料到这样了。

闺蜜楚婧几天前发短信给她,说是她儿子一个人先回宁市,让她多少关照一下。

两年前,楚婧不愿意与丈夫分居两地,便带着儿子跟着江淮国一同去了京市。

两年后,江淮国因缉毒工作牺牲,身为妻子的楚婧悲痛欲绝,又害怕儿子同样被毒贩盯上,连夜把江和嘉送回了老家,独自一人留在京市料理丈夫后事。

——

快到傍晚,姜愈才从房间里出来,眼睛红红的,何竹立马看到了她,摆摆手喊她过来:“准备吃饭了。”

姜愈闻声望去,饭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一共四副。

她一愣,走到厨房洗了洗手,问:“谁要来吗?”

姜临坐在饭桌的主位,正往碗里添饭,见姜愈就要坐下来动筷子,抬头:“你去叫江和嘉一块来吃饭。”

“啊?”

“啊什么,和嘉一个人在家,不得吃饭?”何竹端着汤从厨房出来,放在隔热垫上,然后顺手抽走了姜愈握在手里的筷子,“快去,等下菜都凉了。”

——

姜愈再次敲响了江和嘉家的门。

这次她冷静了许多。

江和嘉开门,见又是姜愈,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我妈叫你去我家吃晚饭。”姜愈开门见山,眼睛不看江和嘉,似乎这样他就没理由拒绝了似的。

江和嘉:“不用,等下我点外卖。”

姜愈:“我爸妈要你去。”

一滴水啪嗒落在地上,姜愈疑惑地抬头,对上江和嘉的眼,她直勾勾望着江和嘉湿漉的碎发覆在额前,应该是刚洗完头,还没来得及擦干。

他的脸上还挂着几滴水珠。

姜愈别过头,“赶紧把头擦干了,别耽误时间。”

江和嘉挑眉。

姜愈:“你不去,那你自己跟我爸妈解释。”

江和嘉:?

“两年不见,嘴皮子见长。”江和嘉的语气终于有了些变化,他低头盯着姜愈看了会儿,而后又不再说话,径直回屋,从厕所扯了个干毛巾将头发胡乱擦干。

出来时,像个没顺毛的小狗。

姜愈依旧站在门口,也没离开。

他瞥了眼她,“要不你进来。”

“不用,我就在这等你。”姜愈没好气地回道。

江和嘉垂下眼睑,懒洋洋地说:“去你家之前,我有东西给你。”

姜愈站在外头,看向江和嘉,“什么?”

江和嘉见她半天不动,闷着声问道:“你很喜欢站外面?”

姜愈抿嘴,“你是不是要把我写给你的信还给我?”

江和嘉愣了一下,想起这两年,姜愈每个月都给他写信。

看着眼前姜愈憋着唇,一副委屈的模样,江和嘉转开视线不看她:“不是。”

姜愈这才肯从外面进来,沉着脸色站在了江和嘉面前。

江和嘉大概有一米八了吧,姜愈抬着头看着他,有些吃累,同样是十七岁,怎么就他两年蹿这么高了,自己却还在一米六边缘挣扎。

“你要给我什么?”姜愈看向他。

江和嘉没回答她的问题,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根项链,生硬地递给她,“你的生日礼物,上次没来得及寄给你。”

那是一条刻着HJ字母的项链,是姜愈在信里央求了好久的,姜愈眼睛瞪得圆了,她看着这条项链,“你还记得。”

记得她说过,她想要一条刻着他名字的项链,就好像他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

这样的话,她每年生日他都在身边,端午节在,除夕夜在,新年的每一天都在。

姜愈没接项链。

她转过头,别扭地说:“用不上了。”

江和嘉把项链紧紧握在手里,一瞬间,他脸上露出少年特有的愠色,那是一种克制又溢出来的在乎。

他跨了很大的一步,把姜愈一把拽到自己跟前。江和嘉突如其来的气,让姜愈下意识尖叫道:“你干嘛!”

江和嘉的手以一种很怪异的姿势环扣在姜愈脖子上。

他想给她戴上。

却被姜愈那双瞪着的大眼睛给止住了。

“我说了不要了。”

她听见江和嘉闷气的声音,从他环扣在自己脖子的手里钻了出来。

“我不想要了。”姜愈把气理顺了,“我之前是说要的,但是那时候是因为你不在,我想,这条项链可以代替你陪我。”

“但是你现在回来了。”姜愈避开江和嘉直视她的眼神,“我用不上了。”

夏天的炽热,由于少女的一番话显得更加悸动。

江和嘉不是听不明白她的话。

那是极其别扭,却又勇敢的表白。

姜愈觉得有点后悔,千言万语,为什么不说句我喜欢你,这样哪怕他也能接上一句。

此时此刻,江和嘉看着姜愈,慢慢嗯了声,接着两人面面相觑。

不知什么时候,江和嘉突然开口:“你妈没跟你说我家的事?”

“什么?”姜愈皱起眉头。

“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突然回来?”

“还是一个人。”

江和嘉默了很久,脸上的表情阴了又沉,他终于开口说:“我爸死了。”

“缉毒的时候,被报复了。我妈怕我也被害死,就让我回来。”

姜愈听见自己不受控制的颤抖声,她张了张嘴,眼泪却啪地一下落下来,许久,她说:“什么时候的事?”

“就新年那天。”

姜愈沉默地跟在江和嘉的身后,她看着江和嘉的背影,总感觉他现在形单影只,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感觉自己怎么说都不能缓解他的伤痛。

去姜愈家的那条路,江和嘉记得很清楚。他绕过了几条小巷,终于他顿了顿,停住脚步,回过头看着在后边磨磨蹭蹭的姜愈。

姜愈盯着自己的脚尖,低着头,跟在江和嘉身后,却浑然不知江和嘉已经停了下来,直到看见江和嘉那双白球鞋,猛然停住。

“回你家,还要我带路?”

江和嘉语气清冷,听不出情绪,他皱了皱眉,看着仍然低着头的姜愈,手捏住她的小脸,把她的头强行抬了起来。

她一双眼睛红红的,还有几滴泪珠挂在睫毛上。

“啧。”江和嘉轻啧了一声,“死的是我爸,你哭什么。”

姜愈睫毛微微颤动,一滴泪落在了江和嘉的手背,她退后,别开脸。

“江叔叔对我很好。”

江和嘉看着姜愈,没再说什么,只是抓住姜愈的手腕,把她拉到身旁。

江淮国确实很喜欢姜愈,从前只要一见到她,就会眼睛笑得都眯不上,一口一个儿媳妇的叫着,把姜愈哄得跟亲儿媳似的。

江和嘉就这样生硬地握着姜愈的手腕,到了她家门口才放开。

姜愈揉了揉被握疼的手腕,上前敲门,很快何竹开了门,见到江和嘉,嘴角都洋溢不住的笑,“和嘉,长这么高了!”

“快进来,不用换鞋了!”

对于何竹这样无视女儿,只顾江和嘉的行为,姜愈表示无奈,默默地走到了饭桌边,坐了下来。

还没坐稳,姜临轻斥了一声:“没礼貌,客人还没上座。”

“......”

姜愈撇了一下嘴,放下筷子。

这会儿,何竹领着江和嘉来到餐桌前,一把将他摁在了姜愈旁边的座位上。

江和嘉看了眼撇着嘴的姜愈,很快移开了视线,礼貌地对着姜临喊了句叔叔。

姜临表面严肃,眼神中依旧藏不住欣赏,他假装严厉道:“两年,也不知道回老家来玩玩。”

“爸爸,京市那么远。”姜愈插嘴道,下意识地为江和嘉辩解。

姜临瞪了眼自家女儿。

何竹见这场景,不禁觉得好笑,打趣道:“我说,你装什么啊,一听说和嘉要来,你马不停蹄地跑去菜市场买菜,这下还装上了。”

“我哪里装了,这小子要来,我看在他爸的面子上,也得摆个大鱼大肉。”

提到江和嘉他爸,姜临一下又脸色不好了,想起自己兄弟被毒贩害死,心里开始难受,可又得顾着江和嘉的情绪,马上住了嘴。

江和嘉:“我爸去世前,弄来了几瓶好酒,本想有时间给您送来。他一直惦记着,我回来匆忙,没从京市带过来,等我妈来了,再给您。”

姜临夹菜的手微微顿了顿,低着头闷了口酒,半响,他皱着眉头,点头道:“好。”

一顿饭吃下来,全是姜临冲着江和嘉讲一些江淮国的陈年旧事,像是在缅怀,又像是为了安慰江和嘉。

姜愈送江和嘉回去的时候,犹犹豫豫,终于开口道:“和嘉,我爸他今天不知道怎么话变得这么多...”

“没事。”江和嘉低头望着满脸愧疚的姜愈,“我理解。”

“嗯。”姜愈问:“那你明天会来学校报到吗?”

宁市唯一一个重点高中便是宁德高中。

江和嘉一向成绩很好,姜愈想着他应该会去一班。

“明天会去报到。”江和嘉语气淡淡的,“和你一个班。”

“和我?”

姜愈有些意外,“我在七班呢,你怎么可能跟我一个班。”

江和嘉扫了一眼满脸不可置信的姜愈,“你不想跟我一个班?”

“不是,我就是觉得你应该去重点班....”

“重点班有什么好。”

“当然好了,进重点班,就相当于一只脚迈进了重点大学。”

江和嘉:“那你不好好努力,还在七班?”

姜愈:“......我数学实在是太差了,没办法。”

江和嘉:“这就是我为什么去七班。”

“啊?为什么?”姜愈实在还没想通,歪着脑袋看着江和嘉。

“你真是笨得没救。”

姜愈听完抿唇,又跟着走了一截路,突然她扯住了江和嘉的衣角:“我知道了!”

江和嘉停了下来,微微撩起眉梢,低着头看着姜愈。

她眼睛明亮清澈,抬着头,眼底的真诚毫不掩饰,在江和嘉耐心的等待下,姜愈问道:“是不是因为你喜欢我?”

江和嘉身体轻晃了一下,随后他扬了扬下巴,提醒她:“姜愈,我们还在读高中,不能早恋。”

“我们没有早恋啊。”姜愈无辜地看着江和嘉,“现在不能,那我总能预约吧?”

“江和嘉,你喜欢我的话,我就预约大学做你女朋友。”

江和嘉倏忽地笑了下:“那你好好努力,跟我上同一所大学。”

“好!”姜愈蹦哒几下,拉着江和嘉的衣角,认真地问道:“那你准备考什么大学?”

“京大。”

“......”姜愈呆滞了,“啊....那好像,我做不了你女朋友了。”

江和嘉耸了耸肩:“那算了,我只好找别人....”

“不行!”姜愈打断江和嘉,她松开抓住他的手,直接站在了他面前,“江和嘉!你的女朋友只能先考虑我!”

江和嘉闻言笑了,没说什么。

回到江家,天还微微亮着,姜愈还在那磨蹭,想要多留一会儿,江和嘉从口袋里摸出那条没送出去的项链,递给姜愈:“拿着,多一个项链又不碍事。”

姜愈想了想,接了过来。

“趁天还亮着,赶紧回去。”

姜愈不说话。

江和嘉无奈地说:“等下天黑了,我又得送你回去。你送我,我送你,没完了。”

姜愈嗯了一声,把项链揣进口袋里,“那我回去了。”说完,她笑了笑,冲着江和嘉说了句明天见,便关上了门,听话地回家了。

送走了姜愈,江和嘉拿起扔在沙发上的笔记本电脑,靠在沙发上,将电脑开了机,网页搜索:公安大学。

刚承诺的京大,是江和嘉希望姜愈能够上的大学。

此时,江和嘉手指敲击着键盘,查找中国最好的警察学校的分数线。

他沉默地看着电脑屏幕,微光照在他的五官上,本就冷漠的脸,显得更加淡漠。

手机屏幕亮了,他瞥了眼屏幕上弹出的消息框,上面是姜愈发来的短信:“我到家了!”

他放下手里的活,回复:“嗯。”

今天姜愈的话,让他感觉烦闷,那是一种压在心底的矛盾感。

“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你喜欢我?”

江和嘉脑海里又想起这句话,他摇了摇头,自己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否认,而是想着要利用她对自己的喜欢,让她考上好大学。

回到宁市之前,本想跟姜愈划清界限,以后查爸爸的事,就不会牵涉到她。但一看到姜愈,似乎一切都改变不了,他仍然忍不住想要靠近。

次日,江和嘉背着个黑书包,穿着白衬衫出现在七班门口。

班上立马掀起一场花痴热潮。

班里的女生两眼放光,开始咬耳朵,“好帅啊,转学生吗?”

“不认识,不过这颜值简直封神了。”

“白衬衫好禁欲啊,新晋校草吧他。”

姜愈坐在靠窗的一排,听到躁动,从数学课本中抬起头来,见江和嘉笔直地站在门口,又听见老班说道:“咱们班新转来一名同学,大家掌声欢迎。”

掌声极其热烈。

姜愈感觉到背后有笔在戳她,她回过头,见方修远正伸长了脖子,凑到姜愈跟前问道:“江和嘉?”

话语刚落,江和嘉在讲台上同步的声音传来:“大家好,我叫江和嘉。”

“我靠!”方修远往桌上重重地一拍:“真是他!”

方修远发出的动静瞬间吸引了班上人的注意,只是他毫不在乎,还不忘继续问姜愈:“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我在做梦?”

“昨天。”姜愈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江和嘉,头也不回地回答方修远。

何止方修远震惊了,班上凡是听说过江和嘉的人全都震惊了。

班上又引起一波骚动。

宁德高中大多数人都是同一所初中升上来的,对于江和嘉这个名字,简直是铭记于心。

初中,江和嘉就是响当当的名人。

只是本应该一同升入宁德高中的,江和嘉却去了大城市读高中。现在高三了又突然回来,让从前的同学不可思议。

其中最不可思议的就是方修远。

方修远和姜愈是与江和嘉一起长大的。从幼稚园开始到初中,方修远就像个跟班一样跟在江和嘉身后,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

后来江和嘉高中去了京市,很长一段时间,方修远嘴里都喊着江和嘉叛徒。

此刻,老班指了指方修远旁边空着的座位,对江和嘉说:“那里有个空位置,你先坐那吧。”

在方修远每分每秒的注视下,江和嘉上完了英语课。下课了,江和嘉盖上课本,转过头,直视着方修远:“方修远,你一整节课都盯着我,有完没完?”

“靠,大哥,你还记得我啊!”

方修远猛地从位置上跳起来,桌子顺着往前一撞,连着前座的姜愈都被震了一下。

姜愈吃痛地摸了一下肩,回头瞪了眼方修远,只见方修远正站在江和嘉面前,手舞足蹈,一下问着怎么还知道回来,一下又十分娘炮地问:“兄弟,这两年有没有想念我!”

“想。”江和嘉推开方修远,眼神直盯着侧前方的姜愈。方修远顺着他眼神望去,只见姜愈正皱着眉揉着肩。

江和嘉轻轻推开方修远,在方修远懵逼的注视下,江和嘉坐在了姜愈的后座,手轻放在她的肩上,面不改色地帮她按揉。

“不会吧,刚回来,就勾搭上了?”

方修远感觉到全班女生的视线扫射过来,他吞了吞口水,一个跨步挡在江和嘉与姜愈的跟前。

“我说哥们,你好歹避一下嫌吧。”方修远低着头,咬牙切齿地在江和嘉耳边说:“你别给咱们姜愈树敌啊!”

“什么树敌?”江和嘉全然不在意的语气。

姜愈也眨巴着眼睛看方修远,一副不解的模样。

方修远:......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不过很快事情就被方修远预言中了。

江和嘉刚来第一天,就收获了一堆迷妹,有暗恋的,有明恋的,方式不同,却将姜愈都视作了假想情敌。

中午用餐时间,方修远拉着江和嘉叙旧,还带他重新认识了高中结识的兄弟,很快江和嘉就与班上的男生关系直线上升。

姜愈坐在另外一桌,扒拉着自己碗里的白菜,听着闺蜜夏霏在旁边说着:“方修远他是社牛吗?这么久就跟江和嘉攀上关系了?”

姜愈温吞地应了声,把嘴里的白米饭咽了下去,想了想对夏霖说:“他们初中就认识。”

“初中就认识?”

“那这样说,你初中也认识江和嘉咯?”

想到这,夏霖恍然大悟,“难怪今天你和江和嘉那么熟络。”

夏霖是姜愈高中的好友,从外地来宁市读书,两年以来一直互相陪伴,虽然不像方修远一样与她是发小,但她们比发小还要默契。

“诶,姜愈,我有个大胆的猜想!”夏霖兴奋地放下筷子,撑着下巴,脸上浮现一丝八卦的笑:“江和嘉,他喜欢你!”

姜愈心头一颤,慌忙捂住夏霖的嘴,“嘘!”

夏霖皱着眉头挣脱,指了指姜愈的手掌心,“没蹭到油吗?我嘴上有油啊。”

姜愈愣住,从口袋里摸出纸巾,一边擦手,一边说:“别乱说。”

“是我喜欢江和嘉,但他喜不喜欢我,我还不确定。”

“什么叫他喜不喜欢你还不确定啊。”夏霖不理解。

“就是,他说,我跟他考上同一所大学,才会同意我当他女朋友。”

“那考啊!”夏霖眉梢轻佻,“一个大学而已,有什么难的!”

“但他要考的是京大。”

夏霖夹在筷子上的那块肉掉回了盘子里,“京大??”

姜愈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动了动嘴唇,点头轻叹了口气。

夏霖见姜愈低垂着头,眼睛不知盯着盘子里的哪样菜,不忍心打击她,“哎,万事皆有可能啦,你脑子哪天就突然开窍了....”

虽是安慰,夏霖的声音还是不自觉地小了许多。

姜愈牵强地扯出一道笑,自己几斤几两,她能不清楚,想到这,也不好意思再提喜欢二字,只好笑笑说道:“好啦,赶紧吃吧,等下就要打午休铃了。”

等她们吃完,食堂里早没什么人了,姜愈回头看,江和嘉他们早就走了。

到了教室,江和嘉已经坐在了位置上,姜愈看着他的侧脸,他垂着眼,睫毛盖住了眼睛,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江和嘉居然很温柔,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副淡漠的样子。

夏高霖在后面小声催促道:“你站这干嘛呢,还不走?”

姜愈这才发现自己又看江和嘉看入神了。

“哦,就走。”她挪了挪步子,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色令智昏。”夏霖摇头道,紧随其后地走到更前方的位置。

午休时间,窗帘被同学们拉的严严实实,教室里暗了一片,只有些许的光从窗帘透进来。

教室里已经耷拉了一片脑袋。头顶上的风扇呼啦啦地转着,让人听着更加催眠了。姜愈把桌上的课本放进了抽屉,又挑了几本稍微软点的书堆在一起当枕头。

睡前下意识地看向后方的江和嘉,他依然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端坐着,一手翻着书,一手握着笔快速地写着什么。

姜愈在心里暗叹了口气,太卷了,实在是太卷了!但她卷不动了。她眼皮垂下来,抱着头就睡了过去。

午休四十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经典的贝多芬钢琴曲从广播里悠悠传出来,姜愈抬起头,脸上多出来两道红印子,她迷糊地站起身来,打算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路过江和嘉的座位,姜愈的胳膊被拽住了,她回头看,只见江和嘉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他懒懒地抬眼,从桌上拿起一个本子,“笔记。”

一本黑色笔记本递到了姜愈跟前。姜愈接过,愣住几秒,大脑这才清醒过来。

江和嘉一中午没睡,就是在这给她整理笔记?

正当她想开口问时,抬眼却发现江和嘉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姜愈坐回座位,也忘记自己本要去洗脸的目的,呆呆地坐着,一页一页翻着笔记。

江和嘉的字依然像从前一样洋洋洒洒,一点也不端正,但莫名地觉得好看。姜愈摩挲着纸页,嘴角微微上扬。

后排的方修远手撑在课桌上,正贼兮兮地伸头凑到姜愈身后:“江和嘉给你什么好东西?”

方修远的声音冷不丁地传来,姜愈手一抖,慌忙用手肘将笔记盖住。这样遮遮掩掩的动作,瞬间激起了方修远那叛逆的心理,他哼一声,屁股坐回凳子,趁姜愈放下警惕,一个起身,将姜愈桌上的本子夺了过来。

“喂!”姜愈小声喊了句,眉毛微微皱起,回头瞪着方修远,“还给我。”

从小,方修远就像是个没开窍的猴,现在离成年也只剩一年了,他似乎还不懂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

姜愈眉头紧紧锁着,心想着江和嘉最是不喜欢张扬的女生,他要是误会了自己在炫耀,肯定会后悔帮她的,于是她蹙着眉瞪方修远:“你快点给我!”

这软软的声音完全威胁不到人。

坐在姜愈斜对面的高霖叹气,随手抓起一本书,大义凛然地走到方修远跟前,居高临下地盯着方修远:“还给她。”

方修远:“就不.....”

“给”字还未出口,书径直砸到了方修远的头上。

笔记从方修远手里滑落到地上。

姜愈张了张嘴唇,咽了一下口水,担忧地看着抱着脑袋的方修远,只听他哼哼唧唧,嘴里骂着高霖是个泼妇。

高霖捡起掉在地上的本子,递给姜愈。

随后,她又搂起衣袖,像是要好好收拾方修远一番。

方修远本是个体育生,身高接近一米八,小麦色皮肤,再加上那寸头,怎么看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奈何,偏偏高霖治得了他。

高霖一手按着方修远的后脖颈,一手按着他的头,方修远直勾勾盯着她凑过来的脸,连同高霖的睫毛都看得清楚。

姜愈正打算劝架,上课铃就响了。高霖一把松过方修远的头,又“恐吓”了他几句,甩着高马尾回了座位。

江和嘉这时才慢吞吞地抬起头,脸上尽是没睡醒的倦意,他抬眼看了姜愈一眼,正好两人对视上。

但仅仅停留一刻,他就收回了目光,低着头去抽屉里找要用的课本。

“......”

想着课间十分钟,江和嘉一定是被吵得没睡好。

英语老师从外面进来,手里抱着一堆卷子,是上次月考的试卷。同学们陆陆续续从抽屉里翻出课本,许多声音嘈杂地交织在一起,似乎大家都有些躁动。

高霖回过头,朝着姜愈使着眼色,嘴巴一张一合。

高霖那涂着淡红色口红的唇变成各种嘴型,姜愈很默契地读懂了那句话:“这次英语考试,你肯定又是第一名。”

姜愈弯起唇角,回应了她一个灿烂的笑。

英语一向是姜愈的强项,班级里已经默认了她是英语单科状元。

只见张君优雅地站在讲台上,精致的妆容衬得她更加温柔知性,她轻声细语地说道:“好了,同学们,已经上课了。”

“月考的成绩,今天已经全部出来了。我念到名字的同学,来讲台领取自己的试卷。”

话音一落,底下一片哀嚎。

报成绩总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像是颁奖典礼一样,第一名总是排到最后才郑重地公布。

姜愈安静地等着其他人领完试卷,这才放下笔,抬起头,看向老师。

张君像以往一样,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得意门生,眼里泛着笑,语气愉悦地说:“咱们班英语147分的是姜愈。”

姜愈感受到周围人不断投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自在,但又习惯了似的,她起身,脸上带着标准的获奖者的笑容,前去领回了自己的试卷。

从讲台回到自己的位置,姜愈表现得像个拘谨的小老太婆。把领回的试卷平铺在桌面上,翻过来,发现自己的英语作文被扣了三分。

没办法,作文分总是被会扣一点。

她晃了晃笔。

“但这次,很让我惊喜的是,咱们班转来的新同学,英语成绩也非常好。”

姜愈手指间的笔停了下来,她抬眼望向讲台,微蹙着眉,想知道江和嘉的英语成绩到底是多少。

英语老师从讲台上捻起一张试卷,语调中藏不住的欣喜:“本来只是想看看江和嘉的英语水平是什么样,但没想到他英语这么厉害。”

“恭喜,英语150分满分!”

教室里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与姜愈上台领取试卷的场面截然不同。

短暂的凝固后,大家的视线分成了两波,一部分人看向姜愈,一部分人看着江和嘉。

五十多个人,有五百多个心眼。

教室里重新热闹起来。

“这次英语第一终于不是姜愈了啊”

“靠,不过这也太离谱了吧,我都没见过英语还能打满分的....”

“那是你没这水平。”

姜愈额前的碎发有些刺眼,她皱了一下眉,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

这一幕落入后排的同学眼中,就成了姜愈不服江和嘉夺取第一宝座,潸然落泪。

“看,姜愈不会是哭了吧....”

“好像是哎”

江和嘉闻声慢慢朝姜愈望去,她果真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皮,也看不出她什么神情。

他眼里闪过一丝悔意,忽然觉得自己不该考这么高的分。如果是抢了她的风头,他宁愿不要。

“和嘉,老师叫你上台领试卷。”旁边的同学忍不住提醒。老师已经叫了他两遍,可江和嘉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江和嘉收回视线,懒散点头,起身无视了大家投过来的视线,走到讲台接过张君递来的试卷。

他甚至没看试卷一眼,只压着嗓音说了句谢谢,就回了座位。

果然学霸都很倨傲,连个笑脸也没有。下面的同学忽然觉得姜愈似乎还亲民一些,至少从前她得了第一,也会挂着笑脸谦逊地领过试卷。

姜愈哪知道大家的心思,她已经翻开了刚买不久的英语作文模板书看了起来。

老师在上面讲解了一节课的卷子,姜愈就背了一节课的作文。

到下课,姜愈终于抬起了头。

倒不是想休息一会儿,只是外面的喧闹声愈发大了。她偏着头看向声源,见有四五个女生围在门口,最中央的那个女生手里还握着一份粉色的信。

盲猜就是情书。

高霖瞬移过来,把椅子直接翘到了姜愈旁边,“诶,这女生挺大胆啊,还敢跑来别班告白。”

门口的女生是高一年级有名的学妹林织织,是个艺术生,长得尤其漂亮。那种精致的脸蛋,再配上她甜甜的笑,直接让班级里的学长们连连起哄。

姜愈仔细看了眼门口女生的样貌,点头“人家有资本啊。”

话音刚落,姜愈口中有资本来表白的女生径直走向了江和嘉的座位。

姜愈呆滞了几秒....连高霖也一同震惊了。

教室里安静下来,比上课还要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场王子与公主相知相爱的故事展开。

“学长,我叫林织织,是高一六班的。那天去操场散步,看见你打球,特别厉害....”

“我,我对你一见钟情。”

“我喜欢你!这是我给你的情书,还希望你收下!”

姜愈始终没敢回头。

她不知道江和嘉看向林织织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他是高兴,还是厌恶,或者是无所谓?

但姜愈突然觉得,自己的表白似乎不再是独一无二,甚至有点不值一提。

“对不起,我高中没打算谈恋爱。”江和嘉的语气很是淡薄,听不出他的情绪。

林织织递出情书的手微微一顿,仅此一秒,她又重新展开笑颜:“没关系啊,高中不谈,大学可以谈,学长,如果可以,我能预约你大学女朋友的位置吗?”

姜愈第一次特别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心脏抽地疼了一下。她猛地低下头,无视了高霖投过来的那种怜惜的目光。高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好像说不出一句安慰话。

的确。

姜愈以什么身份难过呢?

江和嘉沉默了几秒,半响,他开口道:“不好意思,我大学女朋友的位置已经被预约了。”

高霖震惊了。

方修远嘴张得太大,下巴差点脱臼。

这好比班级里的明星人物公开自己恋情一样。

班级里顿时炸开了锅。

林织织眼睛红红的,她不甘心地问:“是我们学校的吗?”

“嗯。”

“是学姐?”

“嗯。”

“是....你们班的吗?”

江和嘉轻笑了一声,说:“快上课了,高一串班高二,小心被抓。”

林织织离开时的神情,江和嘉半点也不记得,他只记得姜愈那脸红到了耳根。

宁德中学身处闹市最幽静的一处,从校门出来,罕见车水马龙的场面。学生大都骑自行车或者搭乘公交车。

五点半准时打响放学铃。早已收拾好课本的一群人跟逃难似的往门外跑。姜愈等高霖收拾完课本才慢慢起身背起书包。一转身,江和嘉像一堵墙似的立在她跟前。

姜愈差点撞到他胸口上去,慌张地退后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子。

方修远从江和嘉身后探出头来,咧开一张嘴露出大白牙:“嘿,放学别走啊!”

“......”

方修远那贱贱的语气着实让人忍不住想揪着他头发打。

“你们俩拦着干嘛?”高霖比姜愈高出大半个头,视线越过姜愈的头顶,没好气地白了方修远一眼。

方修远低哼一声:“关你屁事....”

姜愈轻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好好说话。

方修远撇嘴,回道:“和嘉刚回来,咱们从前几个初中玩的好的,打算为他庆祝一下,就去咱们常去的那家KTV。”

“姜愈,你也去?”

方修远一脸期待地看着姜愈。其实他不确定姜愈会同意,毕竟姜愈这个人,好像从小到大都只认江和嘉一人。

姜愈沉看了眼江和嘉,见他一直看着自己,沉默了几秒,还是点了头。今天周五,想必爸妈也会同意,更何况,江和嘉在。

高霖瞅姜愈,又回过头,问:“只能你们初中同学聚?我要和姜愈一块去。”

方修远:“你?你求我,你求我我就让你也去。”

高霖眉心一跳,拳头一紧。

求你个大爷!

高霖懒得理他,就算不让她去,她也要跟着去。

毕竟只有她知道姜愈有多讨厌沈岸。

沈岸是江和嘉的初中同桌,算不上好哥们,关系却也不差。尤其跟方修远还算交好,所以这次聚会,方修远很可能会邀请他一块。

高霖记得,沈岸在上个学期末向姜愈表白,说初中就已经喜欢上了她,只是一直没说出口。

姜愈压根不记得还有这号人物,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告白,他递来的玫瑰花束更是碰也没碰,只淡淡说了句:“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谁能料到沈岸这个家伙,恼羞成怒,直接把她拖进了巷子里,想要强吻她。姜愈哭着喊高霖救她,在不远处小卖部买饮料的高霖听到了,扔下手里抓着的饮料,就往巷子里跑。

好在她到得及时,掏出自己书包袋里的水杯就往沈岸脑袋上一砸。沈岸这才头晕,径直倒在了姜愈的肩膀上。

高霖拉着姜愈就跑,跑到安全地方,高霖的手在抖,姜愈也在哭。

那时姜愈吓坏了,她从没见过高霖的手发抖成那样,她握住高霖冰凉的手,边哭边说:“他,他,晕了,到时候追责起来,就说是我打的!”

其实高霖那一砸,只让沈岸短暂晕眩,他清醒过来,发现身旁都没有了姜愈人影,拳头往墙上一锤,却也无可奈何。

想到这,高霖牵住了姜愈的手。

四人并肩走在人行道。KTV离学校几千米,并不是很远,所以学校很多同学的聚会都选在那。

到了KTV,临时订了个包厢,江和嘉付完钱,淡淡的说:“302”

“?”高霖不理解,不是说为江和嘉庆祝吗,怎么是江和嘉付钱。

她撇撇嘴:一定是方修远太抠了。

到了302包厢,里面空无一人,姜愈与高霖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两人安静的等待其他人。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还没人来。

江和嘉又坐在一旁沉默不语。音箱里放着张芸京唱的那首《偏爱》,是这里唯一的声源。

姜愈犹豫了会,起身走到了江和嘉旁边,问:“他们人呢,怎么还没来?”

“别急。就来了。”

“哦,好吧。”姜愈正准备回高霖那,手腕一下被江和嘉拽住。

“坐这。”

“啊?”

“高霖在那等我。”

“....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你先坐。”

“哦”

姜愈云里雾里,妥协地坐了下来。高霖还在角落,见状,摇了摇头:女大不中留啊。

正感慨着,门开了,只见方修远笑脸兮兮地搂着沈岸的肩膀,说“他回去放书包了,就晚了,刚刚我特地去接他过来。”一边将包厢门牢牢关上。

随后,方修远就一把将沈岸按在了沙发上,笑着说:“你应该好久没见到和嘉了吧,今天特地找你来聚一聚”

沈岸紧皱眉头:“你不是说刘晋他们都会来吗,他们人呢?”

“人啊,在家里啊。”方修远瞥了他一眼,“唉,和嘉在那,你不跟他讲话啊”

江和嘉坐在姜愈旁边一言不发,脸色冷到了极致。沈岸感觉到不对劲,起身就要走,又被方修远一把推回了沙发。

“你给我坐着!”

方修远冷冷道:“和嘉,是你亲自收拾,还是我来。”

高霖在角落里震惊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方修远。突然明白了方修远为何跟江和嘉的关系这么亲,原来他俩其实是一类人。

只是一个看似阳光开朗,其实内心狠绝,而另一个表面冷到人不敢接近,其实细腻温柔。

但好在他们两个都有个共同点,就是护犊子。

而现在的犊子,就是姜愈。

“我来。”

江和嘉站起身来,沉着脸走到了沈岸跟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听说你喜欢姜愈。”

沈岸被方修远死死地按坐在沙发上,只能仰着头对上江和嘉那冷冷的眼神,竟有些惧意。

上学期他对姜愈做的那件事,果然被方修远知道了,难怪这些天,方修远看他的眼神总是特别奇怪,明明是冲他笑,却总是有一丝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沈岸突然明白,这次的聚会压根就是场鸿门宴。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姜愈受委屈,他们肯定不会放过。

“从前是喜欢,不过现在早就不喜欢了。”

“她算哪门子东西,值得我惦记那么久?”

沈岸咬着后槽牙,强装一副不畏惧的模样,依然不怕死地说:“我之前是看她长得清纯,想玩玩,后来发现,她也不过如此,比她漂亮的多的是.....”

话还没说完,江和嘉猛地一下掐住了沈岸的脖子,反手将沈岸推倒在沙发上。沈岸从沙发上滑下,狼狈地跪倒在地上,脸被死死地贴在沙发。

姜愈被吓到了,从座位上站起来,跑向江和嘉,她挽住江和嘉的手臂,着急道:“和嘉,算了,别闹出什么事,我已经不介意了!”

高霖也赶了过来,劝道:“别整太狠,等下会被记处分的!”

包厢里的音乐还在响着,所有人却安静得像在另外一个世界。江和嘉松了手,眼睛微微眯起,他将姜愈拉到自己身边,低沉地说:“我给你机会,给她道歉。”

江和嘉浑身散发着深戾淡漠,唯独牵着姜愈的手还算温暖。

沈岸怎可能轻易道歉,在学校,他也算是个知名人物,与江和嘉身上冷淡的气质不同,他算是那种阴柔美的男生,一双桃花眼,也让他获得了不少女生的青睐。

不过初中的时候,沈岸还是个不起眼的角色,个子不高,甚至比班里最高的女生还矮了半个头。

他每天坐在江和嘉身边,看着江和嘉周围的朋友成群,而自己,除了方修远愿意把他拉进人际圈以外,他几乎没人关注。

从前他就嫉妒江和嘉,更羡慕他身边总是有个每天不知愁苦的姜愈天天乐呵呵地追在他身后。

自从江和嘉转学后,沈岸倒是开始时来运转似的,个子蹭蹭地往上长,五官也张开了。而高中时期逐渐惹人注目的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江和嘉的姜愈得到手。

包厢门外,有几个人谈笑着路过。包厢内,五颜六色的光晃满了整个房间,江和嘉笔直地站在沈岸面前,低着头凝视着他。沈岸脸上带着恨意,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要我给她道歉,她配吗?”

“行。”江和嘉扯了扯嘴角,递给方修远一个眼神。

方修远便走向茶桌,上面摆放着几瓶啤酒,他抓起一瓶,递给江和嘉。

江和嘉接过酒瓶,往桌边一撞,酒盖掉落在地上。高霖见状,赶紧将被看懵的姜愈拉回角落,以免伤及无辜。

“你干什么!”

“你自找的。”

江和嘉挑眉,晃了晃满是酒水的瓶子,下一秒,黄色啤酒液倒在了沈岸的脑袋上。

包厢里彻底响起了沈岸暴怒的声音,他怒瞪了眼,猛地一下站起身,朝江和嘉扑去。

“艹你马的”

与包厢里突然响起的激情音乐融为一起,方修远笑,他又将音量调高了几个分贝,弯着腰在高霖耳边说:“等下你就见识到了江和嘉的护妻高光现场!”

高霖瞪了他一眼,“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确实不该来。

至少如果不来的话,就还能保持自己善良的人设。

高霖刚感慨完,就被吓得闭上了眼。姜愈更是被高霖一手死死捂住眼睛。

“你不是想亲姜愈吗,既然嘴巴这么寂寞,你就多亲亲吧。”

“今天你不给我亲这面墙亲十分钟,你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

沈岸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狼狈地被人摁在墙壁上,他的头紧紧贴着墙,后勃颈被江和嘉死死握住。

江和嘉手腕一转,沈岸的嘴贴在了墙壁上。

“十分钟。”

“方修远,计时。”

“好嘞!”

那天回家的路上,姜愈很沉默。路灯把江和嘉与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人并肩走着,却异常安静。

周围有一起散步的情侣,手拉着手从他们身边经过。情侣回头看他们,女孩笑着小声说:“看,肯定又是一对小情侣。”

“和从前我们高中一样,偷偷出来约会的吧”

男孩低声笑了,揉了揉女朋友的头,“小声点,他们还是学生。”

姜愈抿唇低下头,脸上染上一丝红晕,扯了扯书包带子,轻轻颠了一下。江和嘉看了眼姜愈肩上那粉色的书包,里面不知道装了多少书,压得她那瘦小的肩都坨了下去。

他放慢了脚步,走到了姜愈身后,拉住她书包,“给我吧。”

“啊?”姜愈反过身,没反应过来,她直直地抬头望着江和嘉,眼神里充满疑惑。

“书包啊,本来就矮,等下把你压得更矮了。”

“......”姜愈无语。

书包被江和嘉拽在手里。他一手插着裤兜,而另一手,拽着一个粉色的还挂着一个小熊挂件的书包。

姜愈噗嗤没忍住笑出声,又慌忙捂住嘴,一双眼睛瞟江和嘉,生怕他发现她的小心思。

就当她还想着江和嘉这反差感时,江和嘉停住了脚步。姜愈见状,也赶忙停住,问道:“怎么了?”

“你今天开心吗?”

江和嘉突如其来的一问,直接给姜愈整得呆住了。

不会吧,我笑他,被他听见了?

姜愈苦笑着,露出讨好般笑容,“当然开心啦!”

“为什么开心?”

“因为....”姜愈搓了搓衣角,歪着头想了想,最后冲江和嘉笑:“因为,你回来了,今天还陪我回家!”

江和嘉眯着眼,“还有呢?”

姜愈:“还有?”

笑容僵在了脸上,姜愈张了张嘴,却还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江和嘉闷着叹了气,说道:“走吧。”

姜愈突然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说话地默默跟在他身后。许久,快要看到那条快要到家的小巷子时,她才小声地喊了句:“和嘉。”

少年嗯了一声。

“我知道你刚刚指的是什么。”

江和嘉转过身来,路灯的光照在他身上,显得他本就更加清冷,与另一个世界的神一般,永远置身他们的世界之外。

江和嘉一直都是姜愈心中的神。

她羡慕江和嘉淡漠的个性,总是将事情处理得游刃有余,羡慕他淡定自若,仿佛不会受任何人打扰。

但是今天。

她第一次见到生这么大气的江和嘉,第一次见到会欺辱他人的江和嘉。

那时候,江和嘉不会知道,姜愈其实希望他永远洁白,永远不受人玷污,哪怕是因为她。

“今天的事,我并不开心。”姜愈不敢看江和嘉的眼神,她故意看向远方空无一人的街道:“沈岸不至于被人这样侮辱。”

“更何况,他并没有真正亲到我。”

姜愈的话,一时让两人陷入安静的氛围,她把头差点埋进了地缝里。江和嘉绷着一张脸,似乎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后,他视线落回姜愈的身上:“所以,我是多管闲事了?”

“不是!”

姜愈着急地看着江和嘉离去的背影,跑上前,她得小跑几步,才能赶上江和嘉的一步。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女着急地喊:“江和嘉!”

江和嘉最终还是不忍心身后的姜愈受委屈,他板着脸转身,“怎么。”

姜愈站在几米外,一脸委屈。

他顿了顿,又觉得自己语气似乎太凶了,朝她走去,“今天是我做得不对。”

“我道歉。”

似乎根本不需要姜愈的解释,江和嘉直接妥协了。

姜愈愣了一瞬,她没想到江和嘉道歉。此刻的江和嘉一手提着她的书包,等着她的那句“没关系”。

可是姜愈怎么会不知道其实他没什么错,如果为了她报复沈岸是错的话,那真正要道歉的也应该是她。

两人的距离隔得有些远。姜愈抬脚,朝远处的江和嘉走去。

她站在江和嘉面前,脸上带着温温柔柔的笑意,她眨眼,示意江和嘉低头。

江和嘉挑眉,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他的头低了下来,在与姜愈平行的地方,她突然觉得眼前的江和嘉,就像是一个特别听话的小狗。可是明明,他应该是一匹狼啊。

想到这,姜愈靠近江和嘉,手慢慢放在了他的头发上,揉了揉,直到他的头发被她揉乱了。

姜愈这才看清江和嘉愣住的眼神。

两人四目相对,距离间弥漫着一丝克制的气息。

姜愈看着江和嘉的眼睛出神,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一个人的眼睛里,真的能看到自己。

她似乎是情不自禁。

在这个无人的街道,漆黑的夜晚,暗淡的灯光,似乎很容易激起人的荷尔蒙。

而她显然是不太自矜的那一方。

“江和嘉,我想亲你。”

在这安静的氛围里,姜愈几乎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再聚焦,她捏紧了衣角,失神地盯着江和嘉那看着她的眼睛,下定决心,朝前倾身子吻了上去。

江和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一温温热热的唇,覆在了他的眼睛上。

几年后的一天,一场聚会上,有人问起:“江和嘉,你第一次被女生亲是什么时候?”

当时江和嘉轻笑了一下,想起那天夜晚,第一次感受到姜愈嘴唇软度的竟是自己的眼睛。

那一吻,很快移开了。姜愈不敢直视太久江和嘉的眼,偏过了头,抢过自己的书包,慌乱地背上就朝自己家跑去。

江和嘉看着姜愈那跳动的马尾,还有她奔跑的样子,喉结滚动了下。

该死,还不成年。

新的一周,姜愈走出家门口的那条小巷,就撞见了江和嘉与方修远两人一人一手自行车靠在一家早餐店门口。

方修远视力一绝,大老远就喊道:“喂!姜愈,一起走啊!”

姜愈逃跑的脚步顿时停住,呼吸一滞。周五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姜愈压根没睡好,在床上翻来滚去。上一秒还占人便宜的女强盗,下一秒就在谴责自己这种不正当的行为。

姜愈,你,你就是第二个沈岸啊!

还是得逞了的沈岸!

女流氓!

姜愈顶着尴尬朝他们笑了笑,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二人。

方修远递给她一杯豆浆:“喏,请你喝!”

“谢谢....”姜愈接过热腾腾的豆浆,手指摩挲着杯盖。

方修远:“走吧,载你一程。”

“好。”姜愈将装豆浆的塑料袋系紧了些,然后坐到了方修远的后座。

“等等。”方修远说,“你坐我这干嘛?你去江和嘉那!”

姜愈:“?”她一顿,犹疑地看了江和嘉一眼,见他似乎没有拒绝的意思,便乖乖地坐到了江和嘉的后座。

一路上,方修远在前方开辟道路,江和嘉载着姜愈在后面跟着。

姜愈扶着后座边上的杆子,望着前方。

“江和嘉。”

“嗯。”

“我跟你说件事...”

“说。”

“就,那事。”

“......”

“对不起!”

自行车猛地一下刹住。

姜愈没准备,一下子头撞在了江和嘉的后背。她吃痛地皱起眉,却也不好骂他,毕竟现在这个情况,她处于下风。

江和嘉:“你下来。”

“.....”姜愈心想,早知道快到学校门口再说了,这离学校还有一千多米。

她垂下脑袋,下了车。

正准备走,江和嘉一把拽住了她。

“你为什么道歉?”

“啊?”

姜愈一脸懵,难道不该道歉吗?

“我没经过你同意,就,亲你了,我周末深刻反省了一下,我这种行为,就是,跟沈岸一个性质,我跟他一样,是个流氓,所以,对不起......”

姜愈一口气把话全部说完,这才敢看江和嘉。

江和嘉扯了扯唇角,悠悠地说:“那下次我同意。”

姜愈:“?”

“而且,你跟沈岸也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姜愈的眉心跳了下,追问道。

正等着江和嘉的答案,方修远从远处掉头回来,他一把将自行车急刹到他们身边,大声道:“我说你们怎么回事,我都快到校门口,一转身没看见人!”

“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非得站这说?”方修远无奈地瞅着自己的这对怨种朋友。

听他这样一问,姜愈这才意识到身边来来往往有不少同校的同学,而她和江和嘉杵在这,格外显眼。

“得,还有不到八分钟就要上早课了,走吧?”

江和嘉:“上车吧。”

姜愈撇了一下嘴,重新坐回他的后座。错过这次,不知道哪次还有机会问他的答案。

暗恋,真的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吗?

沈岸在不远处看着前方的三人,眼神阴鸷,他掏出手机,开屏,里面显出一张姜愈亲吻江和嘉的照片。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沈岸心理变态到如此地步,上一秒被羞辱完,下一秒就拍下了江和嘉与姜愈的亲密接触的证据。

沈岸准备将照片上交给老师,但学校有规定不允许带手机。这张照片一旦交出去,自己可能因此也被追责带手机的事。

他记起林织织上周被江和嘉拒绝告白,她又是美术生,每周都有一次外出写景的课程,而那天,他们被允许带手机,方便联系。

于是,下午放学,沈岸一早就到高一六班门口等着。

林织织在人群中很是打眼,高挑的身材,比其他人更加有青春靓丽的感觉。沈岸在心里轻啧一声,“好是好看,就是瞎了眼喜欢了江和嘉。”

沈岸叫住了她:“喂!林织织!”

林织织疑惑地转身,她觉得这个男生很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你找我?”她尾音上挑,脸上露出不解,“你是谁?”

林织织的朋友也在一旁等着,沈岸耐着性子说:“我认识你就够了。我有件事跟你商量,单独说。”

他示意去教室。

林织织莫名其妙,但还是跟着去了。

“有什么事快说吧,我朋友还在等我。”

沈岸在心里嘲笑了一番,果然是见人下菜,跟江和嘉表白的时候,可还是个顺从的小绵羊似的,现在她抱着臂,一脸冷漠。

林织织这会儿想起了眼前这位男生上过校草排行榜,但名字不太记得,总归不是江和嘉那班的。

她不喜欢沈岸这类型的男生,总感觉他阴阴柔柔的,眼神中总带着一丝淡淡的阴鸷。

沈岸也直觉她对自己没有兴趣,也懒得介绍自己,直奔主题:“上周,你是不是向江和嘉表白被拒绝了?”

“......”传这么广吗?林织织无语。

“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林织织觉得无语又好笑:“你觉得我还会喜欢一个拒绝过我的男生?”

“很好。”沈岸朝林织织走近了些:“我可以帮你。”

“他啊,就是个畜生,前脚刚拒绝你,却又立马跟其他女生亲上了。”他掏出手机,翻出照片,摆在林织织面前。

林织织看着手机里那张亲吻照,接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那个确实是江和嘉,但背影是哪个女生,她不知道。

她抬眼,望着一脸得意的沈岸,皱眉:“帮我?怎么帮?”

“就这张照片啊,交给老师。”沈岸低笑道:“就这张铁证,足以让他们两个人都退学。”

林织织这下确定自己的预感是对的了,眼前的这个男生,从头到脚都充满着不怀好意。

她退后一步,靠近了门,语气有些不耐烦:“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想我拿这照片去举报?”

沈岸笑着点头。

林织织笑:“你说江和嘉是畜生,你才是畜生吧?”

“怎么,这么喜欢举报别人?”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那种得不到就要毁掉的人吗?”林织织厌恶地看他,把手机扔进他怀里。

沈岸一顿,没想到林织织居然不领情。

“我之前是喜欢江和嘉,但是他喜不喜欢我,那是他的事,我也拿的起放的下。”

说完,她脸上彻底露出不屑,径直就走出来,压根没留给沈岸一个眼神。

沈岸愣在原地,半天才咒骂了一句,再翻开手机,里面的照片已经被删了。

“林织织!”沈岸拳头握紧,一拳砸在了墙上。

林织织与朋友走在一起,回头看了眼窗户里面的沈岸,想了想,对朋友说:“珊珊,这段时间,我们都一起回家。”

沈岸这个人,怕是会报复她。

但就是很巧的,林织织还是落单了。在一次户外写生课结束后,林织织独自一人背着画板回家。

转角就遇见了沈岸。

像是有预感,林织织与沈岸对视一眼,她感觉到不对劲,转身就往回跑。

可惜这是个巷子,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巷子这么长,她背着画板往前跑,身后的沈岸离她越来越近。

林织织还是被抓住了,她皱眉骂道:“沈岸,你不是人!”

“我是不是人,你这么清楚?”沈岸冷笑:“你不是很清高吗?你再装啊!”

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林织织的呼吸声,她终究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女生,她明显害怕了,手紧紧地抓着画板,眼睛里充满了畏惧。

沈岸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的就是别人惧怕他。

“我可以不为难你,你帮我去举报,我今天放了你。”

林织织扯了下嘴角,悄然无声地解开画板,她坦然地对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楚地说:“好,我答应你。”

沈岸看着林织织,突然笑了。

也不过如此。

假清高。

他退后,放开手,笑道:“早这样,不就......”

画板猛的砸在他的头上。

只听见哐当一声,画板掉落在地上。

林织织就那样跑啊,跑出了小巷。

跑到了人多的地方,她猛然蹲下,哭得喘不上气。

周湛就那样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为她挡住了其他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他开口地很随意:“喂,在这大马路上哭怪丢人的,咱们去那个奶茶店去哭?我请你喝奶茶啊。”

林织织眼泪婆娑地抬起头,眼睛红红地问:“你,你是谁?”

“我叫周湛。你隔壁班的。”

“哦......”林织织抽咽地了一下,站起来,她低着头,小声问道:“你有纸吗?”

“我鼻涕,快...”

周湛手里早握着纸,还未等她说完,就递在了她面前,笑着说:“快擦吧,怪难看的。”

林织织脸都红了,接过纸,低头擦鼻滴。

太丢脸了。

林织织压根不敢看周湛。

一个帅哥看着自己擦鼻涕,说出去,得被自己朋友们笑死。

林织织委屈地找了个垃圾桶扔完纸巾,尴尬地看了眼周湛,见他还没走,只好开口问道:“你不回家吗?”

“喔,我啊,跟你家一路,正好我们一起走啊。”

“顺路吗?”

“对。”

林织织疑惑地问:“你之前认识我?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

周湛默然地看了她几秒,随后又恢复了那漫不经心地样子,耸了耸肩,说道:“回家的路上见过你几次呗,毕竟你长得也不丑,我记得你。”

林织织:“......”

周湛:“走啊,你不回家啊。”

林织织犹豫了下,说道:“回,只是,你能陪我去拿个东西吗?”

回到巷子里,林织织大老远看见自己的画板躺在地上,连忙跑过去,把它拾起来。

画板已经裂开,她抱着画板,呆呆地站在那,委屈的情绪翻涌上来。

周湛从后走过来,瞥了眼林织织手里的画板,又看了掉眼泪的林织织,问:“怎么回事?”

林织织脱口而出:“那个沈岸,他是个畜生,他逼我做坏事,我不答应,他就来威胁我!”

“我的画板从初中陪我到现在,就因为他,它坏了.....”林织织哭着说。

哭完,林织织冷静下来,见周湛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还没走,“对不起,我眼泪太多了。”

周湛刚刚还在想怎么收拾沈岸,见她这道歉的理由如此别扭,唇角弯了弯,安慰道:“沈岸会有人收拾他,你别哭了。”

林织织顿了顿,点了点头,收拾好画板,小声说:“走吧。”

她一路上很沉默,与周湛无话。

一直到她家,周湛插着裤口袋,说:“明天见。”

“明天见。”林织织回道。

周湛正转身准备离开。

她忽然叫住了他:“周湛!”

林织织站在那,看着他,说:“谢谢。”

周湛眉梢稍扬,笑了笑,“不谢。”

周湛很轻易地就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把手机往桌上一甩,沉默片刻,又拿起手机拨通了江和嘉的电话。

这时的江和嘉正算着题,拿起手机一看,是万年不联系的周湛,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还是接了。

“什么事。”

“记不记得林织织。”

“哦,跟我表白的那个?”

“......”周湛手上拿着的笔啪地一下放在了桌上。

江和嘉记得自己表弟初中就有个暗恋的女生,只知道姓林,却没想到居然是林织织。

周湛:“江哥,沈岸他今天让林织织哭,明天我得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哭都哭不出。”

江和嘉歪头,拖着尾音问道:“我凭什么帮你?”

周湛:“?”

从小到大,家里总拿江和嘉跟自己作对比,所以周湛压根没叫过一声江和嘉,更别说江哥二字。

如今“江哥”能从他嘴巴里说出来。

足以见得,周湛是个有骨气的耙耳朵。

不过,江和嘉也没多调侃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沈岸这个人,上次才教训完,他啊,太抗揍,得换个法子整他。”

“什么法子?”

周湛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嘴角抽了抽。

为了林织织。

忍。

手机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

周湛出去倒了杯水,缓解心底被压制住烦躁。家里人早已睡下了。他一向没有早睡的习惯,又打了几把游戏,这才睡去。

次日,放学后,江和嘉发送了一个视频给周湛,其中就是在那小巷子里沈岸威胁林织织的监控视频。

他又让姜愈去问了林织织详细情况,得知前后事情后,又调取了那日沈岸在教室拿出手机给林织织监控录像。

江和嘉【我已经把视频全部发给教导处。】

“靠。绝。”

周湛【那你跟姜愈的事不得曝光了?】

江和嘉低头看手机,打字【我跟她的事你就别管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沈岸被全校通报批评,并给予留校察看处分。而江和嘉与姜愈的那段暧昧照片,因被林织织删除,而没有对证。

学校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告诫江和嘉与姜愈要以学习为重。

之后沈岸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大半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了他那阴暗的一面。学校论坛上的校草排行榜中直接将他除名。

别来烦我【空有一副长相有什么用,没想到心肠那么坏】

陈三岁【听说他是因为嫉妒江和嘉才做的这些事,何必呢,本来他也不差】

科比的小迷弟【什么啊,大家不要墙倒众人推吧,显得你们很没品】

别来烦我【楼上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没品,他做的那些事就有品了?你不会是沈岸本人吧!】

周六,姜愈打开电脑,正打算查找往年的高考数学真题,却被手机里高霖反复发来的微信声打断。

高霖:“姜愈,你看我们学校论坛了吗?”

姜愈:“没啊,怎么了”

高霖:“就是沈岸啊,他现在被骂惨了,你不去看看热闹?”

姜愈盯着手机,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出沈岸那双盯着自己阴郁的眼神。

她忽然觉得沈岸这个人带给她的感受很复杂,于是岔开了话题,不想继续讨论,“听说今天晚上有烟花展?”

“烟花展?今天?”高霖正坐在房间阳台上的藤椅秋千上晃荡着腿,疑惑地朝楼下正在打扫卫生的孙姨问道:“孙姨,今天有烟花展吗?”

楼下的孙姨闻声抬头,笑着说:“高小姐,今天有烟花展,你要去看吗?”

高霖想了想,回道:“去!帮我弄四张票来吧!”

“嗯,等下,六张,孙姨,帮我买六张票!”

还没等姜愈开口,高霖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姜愈淡笑,说道:“高霖,你钱多是吗?”

“还好吧,我至今还未曾感受到没钱是什么样的感觉。”

高霖是个争气的富二代,且是独生女。除了花钱大手大脚外,并没有韩剧财阀里那种戾气。

姜愈也习惯了高霖的这种阔绰行为,没拒绝她,又随意问道:“你怎么买六张票?”

“因为我对林织织的义举很是欣赏。”高霖说着说着,突然坐起来,八卦地问道:“而且你有没有发现,周湛喜欢林织织!”

周湛?

姜愈想了想,这个人好像是江和嘉的表弟。从前见过,只是他经常眼睛长天上,从不正眼瞧他们。

听方修远说,是因为周湛活在了江和嘉的阴影之下,每日被迫听他亲爱的母亲念叨江和嘉有多优秀,他不服,于是对江和嘉从未示好过。

高霖又绘声绘色说了一大堆她觉得周湛喜欢林织织的证据。

于是,姜愈得出结论:是个能屈能伸的“织粉”。

周六一整天,姜愈都在房里做着数学题,高霖则忙着邀请其他人晚上一块去烟花展。

邀请之路很顺利,除了方修远那条狗。

高霖的电话打了过来,把昏昏欲睡的姜愈一下唤醒了,姜愈解那函数题怎么也解不出,差点就睡着了,她头脑清醒过来,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高霖暴怒的声音直接给她震清醒了。

“姜愈,你给我转告方修远那条狗,今天晚上他要是不来,你就跟他绝交!”

“我?”

姜愈抿了一下唇,叹气,拨通了方修远的电话。

方修远正窝在家里玩游戏机,接通电话外放声音,大声问:“什么事啊?”

游戏的声音顺着电话传来,姜愈的眼睫动了动,转达了高霖的那句话:“今天晚上来看烟花展,不然绝交。”

“啥?”方修远貌似听见了绝交二字,放下游戏柄,问道:“啥?绝交?”

姜愈简言意骇:“嗯,烟花展不来,绝交。”

周六晚上,天气很好,没有月亮。

一排六个人拿着票站在门口,前面人山人海。

方修远嗤声道:“高霖,你等下别被这人堆淹了啊!”

高霖瞥他:“你管好你自己吧。”

方修远:“那不行,你可是我的金主,我肯定要多照顾照顾你啊!”

两人针锋相对,不是冤家不聚头。

江和嘉插兜站在一旁,闲散道:“那等下正好你们两个一组。”

方修远的手顿住,回头诧异地望着江和嘉,“兄弟,不带这样重色轻友的吧?”

六人,三男三女。

一旁的周湛没说话,他身边站在林织织,但似乎注意力没放在这,一直看着一旁的老奶奶卷着棉花糖。

“你想吃?”周湛问。

林织织回过神,愣了下,说:“就觉得这棉花糖挺好看的。”

米黄色,她最喜欢的颜色。

周湛的视线从林织织身上移开,笑着说:“等着。”

他走到棉花糖摊前,对那奶奶说:“奶奶,一个棉花糖,黄色的。”

林织织没想到周湛会去帮他买,连忙跟了上去,发现他很细心地选了黄色。

摊主笑着说:“这是你小女朋友吧?”

“啊,不是。”林织织面色绯红,摆手道,“奶奶你误会了。”

摊主:“哈哈哈,我误会了,不好意思,你们还是学生,看我老糊涂了。”

周湛:“没糊涂,老板眼光好。”

林织织:“?”

方修远一行人呆住。

江和嘉说:“你不会想拆散他们吧?”

高霖咬咬牙:自己绝对不能棒打鸳鸯,更不能坏姜愈的姻缘!

方修远咬咬牙:怎么大家都像个孔雀似的开屏了,算了,牺牲小我,成全大家....

于是,他们互看一眼,“走吧!”

观礼台门口停着不少警车。宁市一年一度的烟花节总是举行的很盛大,连不少外国友人也闻名前来。

烟花展还未开始,但湖边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放着些常见的烟花。

气氛已至,竟有些过年的感觉。

江和嘉走在姜愈的身后,他看着姜愈欣赏烟花的样子,嘴角上扬。

场内主持人开始控场,姜愈听见花炮冲上天的爆破声,她回头找江和嘉,见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于是她说:“和嘉,你离我近一点。”

江和嘉顿了顿,走到了她身边。

只见姜愈眼睛弯弯,看着江和嘉,眼睛里像有星星,她轻拉了拉江和嘉的手臂,说:“你看,我们的约定实现了!”

“什么?”

周围人声鼎沸,混杂着烟花坠落的声音,江和嘉听不清姜愈的话,但他看见了姜愈眼睛里的笑。

姜愈站在人群里,就那样笑着,背后的烟花在她身后绽放。

江和嘉不止一次问自己,这样灿烂的姜愈真的要留给自己吗?留给这样一个满心报仇的自己。

“和嘉?”姜愈叫着他的名字,踮着脚举手在他面前晃着,“你想什么呢?”

江和嘉突然很希望,人的记忆能像影片一样拥有保存,那他会选择永远保留这样快乐的姜愈。

“走吧。”江和嘉垂眼看姜愈,把手掌摊开在姜愈面前。

姜愈顿住,看着江和嘉的手,然后慢慢地,她将手覆在了他的手掌上。

江和嘉十指握住姜愈的手,一时整个手掌里裹满了温温热热的柔软感。

“人太多,别走丢了。”

观礼台,一行六个人又聚在了一起。

钱果然能使“鬼”推磨,居然能买到一排连续的位置。

方修远啧了一声:“高霖,你本事挺大。”

高霖白了方修远一眼,没理他。

方修远:“......”手里抱着高霖非要买的发光兔子发箍,嫌弃地掂了掂,粗鲁地往高霖脑袋上一戴。

“方修远!!你动作能不能轻点!”终于,高霖忍不住瞪他。

方修远回头,笑得闲散又浪荡,“不能!”

天上的烟花金灿灿地落下,映在湖面上。湖面有演员乘着小船跳舞,舞台上的歌手唱着悠扬的歌。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姜愈忽然心里一紧,莫名感受心里在刺痛。

手被江和嘉紧紧握着,心里却总感觉他下一秒就会消失,她偏过头,也不愿再看那烟花一眼,她注视着江和嘉,眼泪从眼角滑落。

江和嘉感觉到她的视线,也回头看她,见她睫毛上沾着泪珠,便伸手去摩挲,手滑过她的眼睛,手指上沾着她的泪水。

“你怎么了?”江和嘉温柔地低声问。

姜愈看着他,眼里掩饰不住的忧伤,“和嘉,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以后会离开我们。”

江和嘉盯看了她几秒,默默收回了视线,“别想那么多。”

姜愈抿唇,点点头,很听话地没再说下去。

可是后来的烟花秀,再美的烟花在她眼里都只是一闪而过。

当晚回到家,姜愈捂在被子里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江和嘉持枪杀人,站在血泊里,满脸泪水地望向她。

她站在远处,跑向江和嘉,却怎么用力地跑,江和嘉都只离她越来越远。

她不断地喊:“和嘉!江和嘉!你去哪!”

夜晚,屋内漆黑一片,姜愈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用手摸了摸脸上的眼泪。

怎么回事。今天怎么了?

姜愈总是感觉不安,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她打开床头柜的台灯,屋内这才有了光亮。手机屏幕不停地闪烁着,她俯身拿起手机,发现周湛给她发了很多信息。

【姜愈,如果你早上起床看见信息,一定要给江哥打个电话】

【姜愈,你睡了吗】

【江哥他妈妈,去世了】

【我怕江哥受不住】

【你回个电话】

“姜愈!姜愈!你去哪?”

何竹被姜愈的动静吵醒,从卧室里出来,发现姜愈一言不发地往外跑,她大声喊:“姜愈,你大晚上干什么去?”

何竹追了上去,拉住姜愈。

“妈,妈,江和嘉他妈妈,真的去世了?”

“你说什么,别胡说八道!”

姜愈站在原地,不停地发抖:“我就知道,周湛肯定是在骗我。”

何竹觉得不对劲,皱着眉说:“你站这哪也别去,我去叫你爸。”

随后她去客厅扯下在充电的手机,亮屏看手机,发现楚婧给她发的微信。

晚上九点四十三分。

楚婧:“阿竹,如果我真的发生了意外,请你务必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帮忙照顾照顾我们家和嘉,他还年轻,一定不要让他去寻仇......”

何竹不可置信地看信息,又看向满脸泪水的姜愈,她试图平复自己的呼吸,声音里却是掩饰不住的颤抖。

姜愈退后,拔腿往外跑。

何竹没有拦她。

路上的灯只有几个还亮着,微弱的光照在路面上。姜愈在街道上跑着,影子从长到短,又从短到长。

她气息不稳地站在江和嘉家门前。她敲门,屋内有动静,却没有开门。

“和嘉!你开门!”

她拼命拍着门,邻居家的灯亮了,一个女人骂骂咧咧地开门道:“我说你个女娃,害不害臊,这么大晚上敲男娃的门,你不睡,别人还要睡!”

说完,门又猛地一关。

姜愈低着头,咬着唇,尽力不让自己掉眼泪。

门开了,江和嘉面色疲倦,他整个人显得颓废不堪,身上还有很浓的烟味。

“和嘉.....”

江和嘉怔怔地盯着姜愈,双眼无神。姜愈从未见过眼神这么空洞的江和嘉,她着急地问:“你,你还好吗?”

“姜愈。”江和嘉声音沙哑,不知是抽了多少根烟,或是自己一人哭了多久,他低着头,“我没有家了。”

姜愈冲上去抱住江和嘉,江和嘉终于哭出声来,他弯着腰将头埋在姜愈的脖颈处,手搂住姜愈的腰,在她怀里啜泣。

“你有家的,你有家,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姜愈的眼眶泛红,一遍一遍地拍着江和嘉的后背。

那晚,江和嘉不愿回房间睡,他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根又一根烟,呛得姜愈皱着眉头。

“你去我屋里睡。”江和嘉把烟灭了,瞥了眼满脸倦意的姜愈,皱了眉“姜愈,你不用陪着我。”

姜愈正看着江和嘉走着神,听见他的声音,恍惚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回道:“你好些了吗?”

江和嘉闷着叹了气,站起身,走到姜愈跟前,“你明天还要上课。”说着,就将姜愈拉了起来。

姜愈扶着江和嘉的手臂起来,“那你呢?”

“我也睡。”江和嘉心里清楚如果自己不睡,她大概率是不会睡了。

江和嘉回房把屋里的落地灯打开,姜愈也跟着走了进来,见江和嘉为她把枕头和床都铺好了。

江和嘉说:“你早点睡。”

“嗯....”姜愈看着那只有黑白两个颜色的床上用品,问“那...你也睡这儿?”

“不了,我睡沙发。”

“可是,沙发没有被子啊。”

“晚上你会冷的。”

江和嘉眉峰微拧,他压低了声音说:“姜愈,你以后能不能防着点男人。”

还没等姜愈反驳,他转身就把房门给关上。姜愈撇了撇嘴,看了眼那铺好的被子,叹气,将灯熄了,窝在被子里。

漫长的夜晚,姜愈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眼睛却看着窗外微弱的光亮。江和嘉靠在沙发上,躲黑暗里。

第二天清早,是江和嘉叫醒了姜愈。

姜愈从房内出来,头发披散在肩上,她睡眼朦胧,如果不是在江和嘉家里,她会以为自己做了场噩梦。

“给。”

江和嘉递给姜愈一副粉色的洗漱用品。姜愈顿了顿,问:“你家里还有粉色的牙刷和毛巾?”

“早上去买的。”

江和嘉几乎一夜未眠,看着天蒙蒙亮了,他穿上外套,拿着钥匙出来,从市中心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这粉色的牙刷毛巾。

姜愈嘴角微勾,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快去洗脸刷牙,别迟到了。”

“哦。”

从卫生间出来,江和嘉早已等在门口,又递给她包子豆浆,“走吧,送你去学校。”

“你不去吗?”姜愈提着早点,跟在江和嘉身后。

江和嘉把自行车推出来,示意她上车,“我去几天京市,把我妈带回来。”

姜愈担忧地问:“那你一个人可以吗?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的,我爸妈会同意的!”

姜愈等着江和嘉的回答,见他不说话,扯了扯他的外套,“和嘉,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

“你要读书。”

“可就几天没关系的!”

“姜愈!”

江和嘉突然刹了车。

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江和嘉:“你不要把我当成全世界,你以后还有很多人会出现在你生命里,不止我一个!”

姜愈不明白:“和嘉,你说什么啊,你就是你,你在我心里谁也代替不了!”

后来江和嘉没有再反驳她。他本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当姜愈遇到更多更好的人,应该也就能逐渐忘了他的存在。

可是他错了。

他入狱五年,姜愈等了他五年。

江和嘉把姜愈送到了学校门口,像个老父亲似的盯着她进了校门,这才回家收拾了行李,去机场买了机票。

姜愈刚到教室,方修远就赶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方修远开骂,什么脏话都往外飚,高霖不明所以,也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姜愈垂下眼,没吭声。

那天她安安静静地听完所有课,回到家躲在房内不停地做着试卷。

姜临也一早请了假,赶去了京市找江和嘉。他放心不下江和嘉,更不希望他兄弟的唯一血脉也葬送在那些心狠手辣的毒贩手上。

大约两周后,姜愈再次见到了江和嘉。

他头发长了不少,额前的碎发微微遮住了眼。江和嘉比以往更加沉默,抱着他妈妈的骨灰盒总是能待上一整天。

姜愈走上前,轻捻开他的碎发,露出他的额头。

“和嘉,阿姨的墓地选好了,我妈说选个日子就.....”

她担忧地看着江和嘉,却无能为力。

江和嘉的眉眼长得极为好看,如今更显得美丽易碎。他就像个易碎品,看上去精致无缺,实则一碰即碎。

这样的江和嘉,从亲手埋葬了他母亲后,就再也没有家可归。

姜愈经常假借朋友之名陪着他。追他的女生很多,江和嘉拒绝了一个又一个。姜愈一直觉得是自己的厚脸皮才足以留在他身边。

再后来,江和嘉好像真的从痛苦中出来了,他很温柔地笑了笑,说“等我们上了大学,就在一起。”

姜愈笑道:“不能降低一下标准吗,考京大实在是太难了。”

江和嘉很温和却很坚定地告诉她:“必须是京大。”

姜愈白了他一眼,赌气道:“那我没考上京大,我就跟别人在一起!”

这话落下的同时,江和嘉与姜愈都沉默下来。

姜愈恼自己嘴快,逞一时威风,万一江和嘉后悔这个承诺了,自己便连个机会也没了。

姜愈看不懂江和嘉的心意,也不明白喜欢与爱在他心里到底是如何定义......

江和嘉总是靠近她,却又突然地后退。

高三最后一学期。

姜愈经常跑去江和嘉家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江和嘉的家,三室一厅,却只住着他一人。楚婧阿姨把所有的积蓄存在了卡里,提前就把密码告诉了江和嘉。

一共六十二万。

江和嘉告诉姜愈。

“你跟我说这个干嘛。”姜愈趴在沙发上拿着平板看学习视频,正为一道数列题烦恼,她把平板往沙发上一放,眼睛瞪得大大的瞧着江和嘉“这题我不会,你教我。”

江和嘉靠近她,俯下身看平板上的题,“不是跟你讲过类似的题?不会举一反三?”

姜愈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她忽然偏过头,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他,却不想江和嘉靠得太近,她稍稍转头,就差点亲上江和嘉的脸。

“总有些不同....”她耳根烧烫,声音小了不少。

江和嘉侧过脸看她,嗓音低沉,“你不要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几个字被他咬得很重,以至于姜愈有种瞬间被看穿心思的尴尬,她僵硬地把话锋一转,佯装着生气,“你身上烟味太重了,离我远点。”

江和嘉皱眉。他去阳台上抽的烟,还特地散了好一会儿的烟味,怎么她鼻子这么灵?

“你嫌弃我?”江和嘉故意问道。

姜愈看了看他,默了一会,从嘴里挤出一句狠话:“下次再看到你抽烟,我就把你的打火机换成HelloKitty的,还是粉色的!”

让你在你那些兄弟面前,抬不起头。

姜愈顶着一张乖巧无害的脸,说着压根毫无威胁的狠话。

江和嘉不由地嗤笑一声,配合地说道:“行,不抽了。”

说完,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平板,“看这,认真学习。”

“哦....”姜愈泄气地垂头,撑着下巴鼓着脸听着江和嘉为她讲题。

她的数学确实有进步,但也只是有进步而已。数学这个短板暂且补上了,但是在全市排名并没有优势。

虽然她的其他科目成绩还算排名靠前,但能考入京大的学生可是全面发展,一科也没有落下的。

想到这,她总是有些气馁。

高三一整年,她与江和嘉都像是朋友相处。周湛与林织织都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甚至高霖与方修远都有了暧昧的苗头。

可江和嘉就像是个和尚,只会一味地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不过,对她的成绩还是挺上心的。

想到这,姜愈哐地一下把笔扔在了沙发上。

气氛一下就凝固了起来。江和嘉眼神静止,冷不防地出声:“你不想学了?”

姜愈:“我考不上的,和嘉,我考不上京大!”

姜愈在想,如果自己真的考不上所谓的京大,江和嘉就真的不愿意和她在一起了吗?

爱情的定义难道就是一个京大?

江和嘉手扶着平板,里面的老师依旧在讲着题,他很沉默,甚至连回答姜愈的话都没有,冷静地按下视频暂停键,说:“你自己冷静冷静。”

姜愈猛的站起来,“我冷静好了,我今天要出去玩!”

她已经好久没出去玩了。高霖选择了走艺术生路线,日子过得悠闲自在,她说“姜愈,我这人也没什么奢求了,考个一本也就够了。”

可姜愈呢,每天放学后不是在自己家刷题,就是在江和嘉家里被他监督着做试卷。她一度觉得自己这是在找虐。

“今天晚上我约了高霖一块去看电影。”

说完,她把摊在沙发上的试卷课本全往书包里一塞,头也不回的出了江和嘉的门。

姜愈前脚刚走,方修远就打了电话过来,听说此事,不由地哈哈大笑,“我说,你是什么癖好,人家情侣约会都是一起看电影什么的,你倒好,天天压着人家做试卷。”

“我和她不是情侣。”

方修远:“......”

“兄弟,要不是我了解你的为人,我真怀疑你就是个渣男,海王!你说你,明明喜欢人家,非得吊着人家,你还不如你表弟像个爷们!”

江和嘉喜欢姜愈这件事,方修远心里像个明镜似的,就姜愈那傻子,非得要江和嘉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才算得上是喜欢。

自己为难自己,还信了江和嘉那“必须考上京大才在一起”的鬼话。

“你们两个也放松放松吧,今天晚上看电影,你也来呗!”方修远身旁是高霖,她用各种眼色指挥着他,听到江和嘉同意的声音,按耐不住兴奋,抓着方修远的胳膊拼命晃着。

挂断电话,方修远揉揉快要被高霖晃脱臼的胳膊,调侃说“你下辈子去做媒婆吧。”

“我巴不得,我磕的CP绝对不能散!”

吃过晚饭,何竹见姜愈在房间里换着衣服,好奇地问:“你要出去啊?”

“嗯,今天晚上和高霖他们去看电影。”

姜愈手里左手拿着件白色连衣裙,右手一件暖黄色短裙,纠结了大半天,问“妈,哪件好看?”

何竹走进房间,打量着这两件,随后若有所思地指着床上的那件白T和牛仔短裙,说“我觉得那套好看。”

“......”

成功排除姜愈丢给她的选项。

好在姜愈本身就是个选择困难症患者,有了答案,就不想再纠结了。

换上何竹挑的那套,姜愈确实很漂亮,年轻女孩的活力一下就展现出来,何竹上前将姜愈的马尾又扎高了些,笑道:“我女儿就是遗传了我优良的基因,才长得这么好看。”

姜愈失笑,打趣道:“那是我爸基因好,女儿随爸!”

“诶,你这小兔崽子,我白养你了!”

姜愈笑笑,又选了个小挎包背上准备出门,还不忘回头逗何竹:“妈,你眼光还是不错的,选了我爸!”

姜愈是最后一个到的。她并没有迟到,只是没想到高霖和方修远居然提前到了。

电梯缓缓上升,她看到方修远正朝她招手,高霖也在喊她的名字:“姜愈,这里!”

姜愈定睛一看,高霖身后站着的人,居然是江和嘉?

从候场到检票,姜愈与江和嘉都没说一句话。高霖纳闷,她磕的CP闹别扭了?

于是高霖很聪明的,把连座的位置让给了姜愈和江和嘉。

这是一部爱情片,讲的男主与女主那纠缠不清的狗血爱情剧。姜愈面色平静地看完了全程,到了结尾,这狗血的电影突然来了一场让人面红耳炽的场景,她脸上的表情这才有了些变化。

他们缠绵,白色的被子裹在二人的身上。

同行四人脸上的表情无一不尴尬。方修远调侃高霖:“你选电影的水平还真是不错。”

“马上要成年了,提前学习一下也好。”高霖嘴硬,强装一副老司机的模样。

姜愈听着高霖的声音从后排传来,嘴角抽了抽,欲盖弥彰地想要遮掩这令人尴尬的气氛,伸手去摸爆米花桶,却摸到了江和嘉的手。

怕什么来什么。

姜愈的手指陷入江和嘉的手中,就像是十指相扣。江和嘉一顿,看了过来。

忽然,电影里,女主角冷不丁地问男主:“季桓,我喜欢你,你真的喜欢我吗?”

姜愈猛然地将手抽离出来,呼吸紊乱,她抓起一边的矿泉水喝了几口,皱眉头将水瓶盖用力盖了回去,又端坐了身子,想要身正不怕影子歪。

江和嘉轻笑了一声,瞥了眼故作正经的姜愈,嘴角勾了勾,转过头继续看电影。

电影结束后,陆陆续续地开始散场。姜愈他们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慢慢起身。电影屏幕的片尾曲还在播,姜愈踩着音乐等着高霖整理裙子。

这时,她突然看到了沈岸。

他在一个角落朝姜愈看过来,好像是在打电话,他没有停留,视线扫过姜愈,便走了。

他也来看电影?

这电影有这么火?

走出电影院,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生抱着一束向日葵走来,姜愈懵圈地看着他在自己跟前停了下来。

“姜愈,你好,我叫陈文,是你隔壁班的,我关注你很久了,今天我想跟你说,我喜欢你!”

姜愈:???

“你怎么知道她在这?”江和嘉的关注点清奇,站在姜愈旁边,一脸严肃地问,“你监视她?”

“关你什么事。”陈文瞪了江和嘉一眼,又变脸对着姜愈十分温柔,“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姜愈忍着,好脾气地问道:“你先回答刚刚那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陈文见事情朝自己没预料的方向发展,也只好回道:“姜愈,你别介意,我就是想多了解了解你,所以找人帮我打探了一下你的行程,好不容易等到你有外出活动....”

“行了。”姜愈打断他,眼里冷漠,“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

陈文涨红了脸,尖声问“为什么,我哪里不好?”

姜愈不想理他,绕过他就准备离开。

陈文气急败坏地转身:“你喜欢江和嘉对吧?”

姜愈没有停下脚步,江和嘉在她身后跟着。

陈文又大声讥讽道:“你喜欢他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欢你!你在他那跟我有什么区别!”

外面的风很大,吹得姜愈眼睛生疼。她站在街头,等过往的出租车。

高霖从远处追来,她握住姜愈的手,着急地说“姜愈,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他没有胡说”姜愈抬起头望向高霖,语气冷淡,“都是事实,不是吗?”

高霖摇头,“不是,江和嘉是喜欢你的,你相信我。”

姜愈眼里充满了不信。

高霖看着如此的姜愈,也退缩了。她总不能说,是方修远说江和嘉喜欢姜愈,所以她才这么肯定。

方修远与江和嘉一起走来,把这尴尬的气氛缓解了不少。方修远嘻笑着说“高霖,我们顺路,我送你回家。”

高霖放心不下姜愈,拖拖拉拉不肯走,方修远摁住她的脑袋,强行把她顺走了。之后只剩下了姜愈和江和嘉两人。

江和嘉:“走回去吧,不远。”

姜愈:“不用,我叫出租车。”

江和嘉一把牵过姜愈的手,不管她如何挣扎,他牢牢握住不肯松。姜愈被他拉着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妥协了,她安静下来,面色难看地跟着他。

快到家的那个小巷子,江和嘉停在了巷口,他瞥了眼里面一处黑漆漆的角落,他牵着姜愈的手一把将她拉过来,不等她反应,径直将她拽进了角落。

“姜愈。”江和嘉将姜愈抵在墙上,头靠近她的耳朵,“我喜欢你这句话,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

姜愈瞪着他,扭过头不看他。

江和嘉用手将姜愈的头转过来,粗鲁地又将姜愈堵在了三角墙里。

角落里两人对峙着。

姜愈动了动,手不小心碰到了江和嘉的腰,江和嘉微微一怔,姜愈面色微红。

随后,江和嘉手指弯曲轻轻地在姜愈额头上一敲,“你想些什么?”

江和嘉松开了姜愈。

姜愈的瞳眸微颤。

江和嘉一向如此。把人的心撩拨得七上八下的,自己却又全身而退。

“我什么都没想!”姜愈脱口而出,“你少自以为是!”

她一把推开江和嘉,又当了一次勇敢的逃兵,她装作强硬地拔腿就走。江和嘉在她身后轻笑,姜愈回头瞪了他一眼。

他笑得更张扬。

姜愈回到家,打开走廊里的暖灯,换上家居鞋。姜临正在客厅里追着抗日神剧,何竹端着一盘洗好的葡萄从厨房出来,见姜愈回来了,便问道:“电影怎么样,好看吗?”

姜愈往厨房,去冰箱那拿了瓶甜牛奶,撕开塑料,把吸管插进瓶子里,“没什么特别,跟那些普普通通的爱情片一样,庸俗得很。”

何竹笑道:“你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小女娃,还搁这说庸俗的爱情。”

“本来就是,那些导演永远都觉得爱情就是你吻我一下,我抱你一下,然后再多创造几个孩子。”

何竹剥葡萄皮的手停下,皱着眉说:“你啊,就是年纪还小,把爱情想象得太神圣,庸俗的爱情不见得就有那么差。”

“是么....”姜愈戳了戳吸管,几口把牛奶喝了,把瓶身扔进垃圾桶里,扯出一个笑,说:“妈,我先去洗漱了。”

话题戛然而止。

何竹一脸茫然地看向丈夫。姜临抬了下眼皮,说:“青春期嘛,总是多愁善感的。”

高三最后两个月。姜愈没再往外跑,甚至江和嘉家里也不常去。何竹给她报了个高考冲刺班,姜愈除了上学,周末几乎全在那儿。

高霖像是中了彩票,艺考之路顺风顺水,如同自带外挂,几所艺校中意于她,左挑右挑,她选了一所著名的艺术大学,开启了她的演员之梦。

晚上,高霖打了通电话过来,告知了姜愈这个好消息。姜愈坐在窗台边,吹着晚风,手里握着错题集。

“恭喜你啊。”姜愈看着窗外的月亮,“不仅金榜题名,还马上就要脱单了。”

十八岁与大学录取通知书,是通往爱情的钥匙。丘比特之箭,非常准地射在了高霖与方修远的身上。

“什么啊。”高霖佯装着矜持,“方修远都还没跟我正式表白呢!”

“他不都跟你打电话说喜欢你了吗?”

“那也叫告白?”高霖高傲地说:“姜愈,一个男生要是想同你告白呢,一定要是他当面跟你说,并且要送上一束鲜艳的玫瑰花!”

姜愈垂下眼眸,说道:“你知足吧,方修远如今去了国外,能电话跟你说都已经不错了。”

哪像江和嘉,除了会给她送些学习资料,就不会干别的了。

就像个木头!

高霖听到出国,便沉默下来。方修远由于成绩一般,再不济也只能考个普普通通的本科,他家里便逼着他放弃高考,申请了国外留学。

高霖:“姜愈,你说,是不是我们长大之后,总会分道扬镳啊。”

姜愈顿了顿,想起高霖艺考在外培训有两个多月,确实很久没见了,心中忽然翻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

“你是不是想我了啦?”姜愈问。

“当然想啊,你是不知道这两个月我怎么过的,这里的人啊,个个都把别人当竞争对手.....”

姜愈放下手里的本子,缩在窗台上,安静地听着高霖发着牢骚,心里想着高霖现在肯定皱着眉头,在电话那头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由地笑了笑。

也好,高霖也算是熬过来了,先苦后甜。

姜愈想,等她和江和嘉一起上了京大,一切也都会热闹起来吧,到时候,她会拉着江和嘉一起去星星,或者一起去看烟花,放假了,和他一起逛夜市,让他陪着自己去买各种小玩意。

如果可以,她还想和他去坐摩天轮。

到了离天空最近的距离,她会许愿与江和嘉永远在一起。

高考结束,江和嘉在校门外等着姜愈。校门口的家长已经蠢蠢欲动,四处在人群里寻找自家孩子的身影。

江和嘉站在一棵大树下,嘴里含着糖,悠哉悠哉地,全然不像刚刚经历过人生大考的人。

姜愈终于从走出校门口,朝着她与江和嘉事先约定好的地点走去。

高考那天,是可以不用穿校服的。姜愈身着一件蓝色短裙,在人群中朝江和嘉招手。

有位记者一眼看到了他们,立马上前让摄像机对准了他们。

“你们好,我是晨歆新闻的记者,我能耽误几分钟,采访一下你们吗?”

江和嘉与姜愈同时抬头。

江和嘉手里握着的糖还没递到姜愈手里,便被打断了,又只好塞回了口袋。

姜愈朝记者笑笑,“可以。”

记者是位年纪二十出头的女生,看着眼前这软软糯糯的女生不由地心生好感,问道:“你应该是今年的考生吧,方便透露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姜愈,是今年的考生。”

记者点头,又看向姜愈旁边的男生。

姜愈暗自戳了戳江和嘉。

江和嘉这才不咸不淡地回答:“我叫江和嘉,和她一样。”

“喔。”记者很夸张地发出原来如此的声音,“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姜愈疑惑地看记者,暗自感叹,现在的记者都这么敢问了?

不怕被家长打?

随后瞟到,话筒牌上写着晨歆娱乐四个大字。

原来是娱乐频道的记者。

姜愈没说话,看了一眼江和嘉,见他没有反应,便准备开口:“我和他只是普通的....”

“普通的情侣关系。”

姜愈整个人都呆住了,眼睛里透着不可置信。记者更是嗅到了八卦的气息,追问道:“真的吗,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江和嘉嗯了一声,装模作样地思考,然后笑着一本正经地对记者说:“就刚刚你问出问题的那一秒。”

记者:“哈?啥?”

高考结束的当晚,班干部们便定了个KTV包厢举行毕业party。高霖从别的城市飞回来,第一时间便跑去了姜愈家。

何竹开门见是高霖,笑眯眯地说:“是高霖啊,好久没见呀。”

“阿姨,好久不见,您怎么又变美了!”高霖冲着何竹笑,一副乖巧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是吗,我最近就是做了个脸部SPA,没想到效果还可以。”何竹夸张地摸自己的脸,一点也不带谦虚。

高霖跟着乐了,接着输出了一顿彩虹屁,把何竹夸得天花乱坠。姜临本好好地在客厅里看电视,忍不住揭开真相,“何竹,你一个将近四十的女人,还在这十八岁小女孩面前花枝招展的,不害臊?”

何竹顿时不满了,抄起衣袖就准备收拾一下这个不懂夫道的丈夫。高霖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凑了过去,一边加油助威,“何阿姨,加油,何阿姨威武!”

姜愈正收拾着高考结束后要扔掉的课本,听见客厅里传来愈演愈烈的助威声,她不明所以,从地上站起来,打开门,见高霖正挥舞着胳膊尖叫着,而自家爸妈正在....比赛摔跤?

她怔怔地盯着这奇幻的场面,浅色唇里吐出几个字:“高霖!!你给我进来!”

高霖细长的手臂定住,缓缓回头,见姜愈抱臂地站在不远处。

“哈哈,哈,姜愈,好久不见啊。”高霖放下手,赶忙跑过去,“两个月没见,好像长高了哈。”

姜愈白了她一眼,“你不是说,你今天不回来吗?”

一小时前,姜愈便发微信给高霖,问她回不回宁市,参加毕业会。

高霖回她:“方修远都不在,我来干嘛,没意思。”

当时高霖有多重色轻友,现在就有多卑微地祈求姜愈的原谅,跟在姜愈屁股后面,进房间,“哎呀,姜愈,我那是一时嘴快而已,我现在不是来了吗!”

“我后来想想吧,方修远虽然不在,但是这里还有我最最最牵挂的愈愈呀!”高霖左哄右哄,死皮赖脸。

姜愈瞥了眼床上一个黑色的礼物盒,装作生气地说:“你既然来了,那这礼物就暂时不进垃圾桶了。”

“刀子嘴豆腐心。”高霖笑道。

拿起床上的盒子,打开,是她上次和姜愈一同逛街时看中的一条项链。当时她嫌贵,只能忍痛割爱。

没想到姜愈居然把它买了下来。

“哇,姜愈,你是天使吧!”高霖伸出手抱住姜愈,一头秀发往她怀里蹭。

姜愈满脸嫌弃地推开她,“行了,行了,别整得这么肉麻。”

高霖唇角弯了起来,“诶,我这就肉麻了,那高考结束那天,江和嘉当着记者的面说.....”

“你住嘴!”姜愈瞬间懂了高霖要说什么,眼一瞪。

高霖:“哈哈哈哈哈哈,江和嘉说,普通的情侣关系!”

“高霖!!!!”

姜愈想起那天江和嘉的那句话,脸就红了起来。

高霖瞅着这扭扭捏捏的姜愈,不由打趣道:“我说你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表白了,怎么江和嘉一句话就能让你变成这不值钱的样子啊。”

姜愈:“因为他是江和嘉啊,是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

高霖摇头:“唉,姜愈啊,你就是被他拿捏得死死的,你看,他说你必须考上京大才跟你在一起,你呢就拼了命地去考京大,结果高考成绩都还没出呢,他又说在一起就在一起.....”

高霖痛心地说,“你处于下风啊。”

“我不在乎啊,这些都是小事,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其他的我都无所谓。”姜愈想了想,淡然地说:“而且,他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高霖服气。

说是毕业散伙派对,其实并没有聚齐全班的人。来的大多都是班里玩在一起的一群人。

江和嘉刚到包厢,就被几个男生拉着去玩筛子游戏。走前,江和嘉看了看姜愈,又递给她几粒大白兔奶糖,说:“我就去一会就回来。”

姜愈笑笑,“你玩去吧,这有高霖呢。”

高霖彻底感受到了恋爱的酸臭味,冲江和嘉说:“你把我高霖放在那了,我陪姜愈会出什么问题!”

江和嘉抬眼,冷冷的,看了高霖一眼。

高霖打了个冷颤,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放这个狠话。

正打算说点什么挽回场面,听见江和嘉那用冷到极致的语气说:“是,高姐说的都对。”

姜愈打圆场,拉着高霖去唱歌。高霖一边走一边同姜愈咬耳朵,“诶,姜愈,刚刚江和嘉是在讨好我?”

“好像是。”姜愈笑。

姜愈随手拿了一瓶桌上摆着的饮料,递给高霖,“别想了,赶紧点歌吧。”

高霖撅嘴,为自己点了首梁静茹的勇气。

包房内分为两个区域,左边是女生们唱歌吃零食的地方,而右边,一群男生围在一块玩着罚酒游戏。

姜愈一向不喜欢跟人抢歌唱,于是便干脆不唱了,百无聊赖地听着其他女生八卦班级里又有谁跟谁表了白。

高霖没想到大家毕业季的表白欲望能这么猛,她不停地在瓜田里蹦跶,乐不思蜀。

姜愈觉得包厢内闷得慌,于是起身准备去外面透气。还没走到门口,身后就有叫住了自己。

“诶,姜愈,你先别走!”

刘一袁叫住姜愈,“今天江哥的手气背,玩个游戏一直输,咱们酒都罚腻了,准备换个新玩法。”

姜愈微微挑眉,看了眼江和嘉面前已经摆满了空酒杯,他则醉了低着头不说话。

姜愈心领神会,问道:“噢,什么新玩法?”

刘一袁笑道:“很简单,要么你帮他喝,要么,这里一堆纸团,随机挑一个,按着上面的任务做就行了。”

话落下,旁边有男生戳刘一袁的胳膊,“别玩太过了,小心江哥酒醒了收拾你。”

“怕什么,说不定他还巴不得姜愈美救英雄!”

姜愈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的一排排啤酒,笑着走了过去,说“酒我不会喝,我抓阄吧。”

桌上正中央大概十多个纸团,姜愈弯下腰随便拾起一个。她展开纸团,看见上面的内容,眯起了眼睛。

旁边有人起哄:“上面写的什么?”

刘一袁从椅子上弹起来,夺过姜愈手里的纸团,大声念道:“亲一位在场的异性,括号,亲嘴唇!”

“靠,玩这么猛?”

“这有什么,大家都毕业了,都要成年的人了,别那么封建行不行?”

姜愈没吭声。

刘一袁见状,只好退一步说:“不亲也行,把这桌上剩下的几瓶啤酒干了,也就当这惩罚过了。”

男生区域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高霖和几个女生同时望向这边。

高霖皱眉,站起身来,准备解围,却听见姜愈说:“我以为多大点事。”

“我不就是跟男朋友接个吻,有什么?”

能把这句话说得一本正经且装逼的人,高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姜愈。

姜愈朝江和嘉走过去,见他好看的眉头微蹙着,脸上还带着他平日里常有的那副生冷的表情。

她坐到江和嘉身旁的位置,轻轻地将他的头转过来,众目睽睽之下,姜愈俯身凑近,温柔地吻住江和嘉。

江和嘉的身上有微醺的酒味。姜愈轻吻他时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睫毛扫在了她的脸上,痒痒的。

姜愈刚结束这个吻,江和嘉就醒了。他好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听见周围人的惊呼声,薄唇微抿,脸上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没想到我居然能看到现实版的白雪公主和王子。”

“你用词不太准确,明明就是白雪王子被公主给吻醒了啊!”

周围人又一阵起哄。

江和嘉酒醒了一大半。

他看见眼前的姜愈露出一丝局促。

“够了啊。”江和嘉出声,声音还伴随着半醉的懒意,他的手触碰到姜愈的指尖,顺势握住,“再欺负她,我到时候收拾你们。”

刘一袁讪笑着,说:“江哥,我这也是为了促进你们的感情啊!”

江和嘉起身,整理整理了衣角,脚尖碰到一个易拉罐,他砰地一声,将它踩瘪了,里面黄色的酒水滋到刘一袁的裤脚上。

“怎么,我跟姜愈的事,需要你操心?”江和嘉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像冰一样凉嗖嗖的。

姜愈见事情不妙,连忙说:“和嘉,时间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江和嘉听见姜愈软软柔柔的声音,面色缓了缓,牵过她,一言不发地就带着她走。

走之前,他冷冷地丢下一句:“高霖在这等着,方修远等下就来找你。”

——

进了电梯,江和嘉牵着姜愈的手松开来,他双手插兜,眼睛不知盯着哪处,反正姜愈是看不出他此刻的感情。

两人沉默地出了电梯,一前一后。江和嘉腿很长,一步抵得过姜愈的两步。

“江和嘉!你能不能走慢点!”姜愈蹙眉看着前方江和嘉的背影,大声喊:“喂!”

姜愈下定决心停下,不追了。她委屈地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江和嘉见姜愈没再跟着,闷着气,转过身来,“你走不走了?”

“不走。”姜愈赌气道,“凭什么你叫我走我就得走!”

江和嘉轻哼了一声,“那刚刚凭什么你亲我我就能亲?”

姜愈:“那是没办法啊,你自己总是输,又喝醉了,那他们说我是你女朋友得帮你受惩罚,我抽到了亲你的任务,我能怎么办!”

姜愈突如其来的控诉,让江和嘉愣住,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混蛋。

他自责地在心里骂自己:“傻逼吗你?”

然后又憋出几个字:“对不起,我混蛋。”

姜愈向下的唇线慢慢拉直,小声道:“江和嘉,我有点冷。”

这台阶给的,很像个台阶。

江和嘉唇角的弧度稍扬,脱下自己的黑色外套,上前递到姜愈面前:“给,小女朋友。”

姜愈穿上江和嘉的外套,很不合身,手臂裹在衣袖里,她把它一晃一晃的。

路灯照着两个人的影子,姜愈脚踩着江和嘉修长的影子,说“我记得我以前看过一个电影,里面说,如果踩住了一个人的影子,他就永远不会离开。”

江和嘉扭头看一蹦一跳的姜愈,悠悠地说:“你刚刚还在生气,现在怎么又这么开心?”

姜愈噘嘴,不理他。

才不会告诉他,刚刚我生气也是装的。

姜愈心里想着,暗暗偷笑。

随后她又不怕死地问:“那你到底又为什么生气?”

“我亲你,你不高兴?”姜愈转过身,抬着头,装作一副妻管严的样子。

“不高兴。”江和嘉很直接地回答。

姜愈:“?”

江和嘉语气不爽地说:“因为我本来打算在你十八岁生日那天再进行这一项。”

“哈?”

姜愈怎么也没想到,江和嘉的仪式感那么强,不愧是处女座的男人。

距离姜愈十八岁生日只差两天了。江和嘉本打算那天带她去坐摩天轮,然后再送她一束花,重新郑重地向她再告白一次,最后再....与她接吻。

虽然这都是请教了姜愈的好闺蜜高霖,但江和嘉一束花都足足选了半个钟头。

听到这的姜愈不由地笑出声,她听着眼前这表情酷酷拽拽的江和嘉说出这些话,乐得两眼弯弯。

江和嘉:“......”

姜愈拉住江和嘉的手,说:“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呀。”

姜愈总是这样直白,有时候江和嘉也会被撩得手足无措,每到这时,姜愈就觉得自己赢过了江和嘉,便沾沾自喜。

一路上,姜愈在前面蹦蹦跳跳,一点也没有其他女生那样安静地挽着男朋友的手一起走过。

一直到姜愈家门口,姜愈这才安静下来,她准备拿钥匙开门,忽然间问:“和嘉,其实上次你十八岁生日,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江和嘉上周满十八岁,一到早去楚婧的坟前送上了一束菊花,又请了一天的课假,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整天。

姜愈明白他以后的生日,都会是他的伤心日,于是在他生日那天,她并没有跟他说生日快乐。

但是,现在,姜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自己与江和嘉的背影照片,“这张照片,是有次放学我们一起回家,高霖偷拍的,我把它洗了出来,就当作补给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吧。”

江和嘉接过照片,缓缓地看向姜愈。

姜愈说:“不准说你不过生日的话,江和嘉,楚婧阿姨希望你快乐。”

十八岁的第一天,姜愈睁开眼,窗外的一大片阳光铺洒进她的床上。她抬手将被子往脑袋上一盖,“妈,你干嘛呀。”

清晨七点半,姜愈迎接了她一份成人礼物:一碗卧着荷包蛋的长寿面。

何竹把窗帘束了起来,端起桌上那一大碗面条,坐到了姜愈身边,“快,把面吃了,吃完长寿百岁,顺顺利利。”

姜愈蜷缩在被子里,不愿起床,“妈,这面晚上也能吃啊,为什么非得现在.....”

何竹:“你好意思让高霖他们在客厅总是等你啊,你赶紧起床,把脸洗了,把面吃了....”

“他们就来了?”姜愈露出脑袋,叹了口气,支撑起身子,说,“妈,你先把面放那吧,我去刷牙。”

——

姜愈睡眼朦胧得走出房间,见高霖,方修远还有江和嘉三人,正端坐在沙发前,听到声响,齐刷刷地抬头望向姜愈。

姜愈蓬头垢面,一点也没有那种刚睡醒的清新美人感,头发胡乱地搭在肩上,穿着粉色的蕾丝睡衣,脚上一双蓝色拖鞋。

四人沉默对视了几秒,姜愈瞬间眼睛瞪大了,踏踏踏地又重新跑回房间。

“哈哈哈哈哈哈,姜愈,你那头鸡窝哈哈哈。”方修远欠揍的声音从客厅传到姜愈的房间,姜愈咬牙,在心里骂了方修远八百遍。

江和嘉也摇头笑了笑,耸了耸肩。

保持美丽实属不易,姜愈叹了口气,“我再也不是江和嘉心里的精致女孩了。”

“你说什么?”何竹突然出现,听见什么什么江和嘉,疑惑地问。

“啊,没什么,我说他们怎么来这么早。”姜愈尴尬地笑了笑,视线停在了何竹手里的红包上,“妈,这红包,给我的?”

何竹:“你呀,只有钱能吸引你咯?今天生日,赞助给你一点钱出去玩。”

“我爱你。”姜愈熊抱了一下何竹,接过红包,里面有几张红衣服毛爷爷,俏皮地说,“最漂亮美丽的资方!”

何竹笑着打了她一下屁股,说:“都成年了,别那么幼稚。”

姜愈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就拉着高霖出去。

江和嘉、方修远二人跟在她们屁股后面,一个拿包,一个手里拿着奶茶。

到了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高霖站在一个大屏幕前,眼睛放光“姜愈,看见没。”

“看什么。”姜愈抬头,一个艳丽亮眼的女明星手持当期最受欢迎的口红冲着她们笑。

“我的偶像啊,黎玫,好看吧!”

姜愈点点头,是挺好看的,但是奈何她对明星无感,但瞧着高霖两眼冒星星,还是点头附和道:“挺漂亮的。”

高霖收回视线,忽然严肃认真地说,“姜愈,我向你保证,总有一天,荧幕上的那个人会是我。”

姜愈嘴角微敛,温声且坚定,“我相信你,我未来的大明星。”

“啥?哪里有明星?”方修远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不合时宜地打断了那煽情的画面。

高霖嘴角抽了抽,一把夺过方修远手里的奶茶,“明星啊,在你头顶上!”

方修远愣了下,下意识地望向天空,“没有啊。”

姜愈觉得方修远的智商令人堪忧,怜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很贴心地指了指高楼大屏幕上的黎玫,“兄弟,明星在那儿。”

方修远:“靠,耍我。”于是迈开他的大长腿,找高霖要一个说法。

小情侣的把戏。

姜愈在心底暗叹。

江和嘉站在她身后,语气懒散地说,“我们不走?”

姜愈这才意识自己好像把男朋友晾在一旁很久了。江和嘉手里提着姜愈的白色小挎包,目光审视地望着姜愈,“你,愣着干嘛?”

“没啊,我就是,突然觉得你好乖啊。”

闻言,江和嘉低眼看她,“给你拿个包就乖了?”

姜愈眨眨眼,琢磨了一下,回道“倒也不是,就是觉得,你长得这么好看,那么多女生喜欢你,你却只跟着我,怪可惜的。”

阴阳怪气,醋意十足,埋坑满满。

姜愈不会明说:你杵在这,旁边路过的女生十个就有八个回头,八个就有四个蠢蠢欲动想要来要你微信,我不爽。

旁边有女生路过,身边还有她男朋友,她偷偷打量着江和嘉,被她男朋友发现。男人将她隔离到另一侧,没好气地说:“你有我了,你还看别人!”

姜愈小声附和了一句:“就是!”

江和嘉盯着姜愈严肃的表情,忽地笑了声。

姜愈:“你笑什么,别人女朋友喜欢你,你很开心?”

江和嘉掀起眼睑,“噢,还可以吧。”

姜愈,“行,那你自个开心吧。”

说完,她把包抢了过来,生气地背上,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江和嘉拖着尾调,吊儿郎当地冲前方的姜愈喊,“女朋友,别走那么快。”

不要脸。姜愈骂道。

到了一家火锅店,高霖方修远已经把菜点好了,见姜愈一人来了,问,“江和嘉人呢?”

姜愈没好气,“当他的万人迷去了。”

万人迷出现在她身边,拉开椅子,坐在了她旁边。

江和嘉,“碗拿来,万人迷给你调个火锅蘸料。”

姜愈不理他。

江和嘉起身,不等姜愈同意,端起她面前的碗,自顾自地去调料区。

回来时,他又将碗放在了姜愈跟前,为她舀了一勺火锅的红汤放碗里,“不要香菜只要葱,少蒜,对吧。”

看起来毫无波澜的一句话,无不显示着:你看我都记得你的喜好,快别生气了。

江和嘉表面酷毙了的样子,实则就是个满心都是姜愈的犬系男友。

高霖总结得很到位,随后又看了眼旁边认真干饭的方修远:他也是犬系男友,二哈系的那种。

姜愈本就理不直,气不壮,江和嘉这样哄他,如此,连她吃个醋都感觉自己十恶不赦了。

刚刚莫名来的气也消散了一大半。

她夹了块肉片放进江和嘉碗里,故作冷漠地说:“多吃点,最好长圆点。”

江和嘉弯起唇,“好。”

吃完饭,四人两对各自牵着手,逛着商场。

两个大男生,遇见了从前同班的兄弟。方修远得意地晃了晃牵着高霖的手,挑衅着那几个单身狗。

“方修远那小子,真够嘚瑟的。”刘一袁咬牙切齿。

“要我有高霖身材那么好的女朋友,我比他还嘚瑟。”一个男生真相道。

“那你觉得高霖和姜愈谁更好看?”

“这,她们两个是不同类型的天花板啊。”男生说,“唉,要是能一夫多妻就好了。”

刘一袁哼了一声,“你就别想了,她们两个都已经名花有主了。”

姜愈实属甜妹,一路逛下来,路过精品店就要买各种可爱的玩意,她抓起一个兔耳朵,戴在头上,“江和嘉!快看!”

她凑到江和嘉跟前,抬着头,手拨了拨头上的兔耳朵,“这个可不可爱?”

江和嘉眼眸漆黑,印着姜愈那明媚的笑,他别扭地看向了别处,说道,“一般吧。”

“只是一般?”听到这话,姜愈的小嘴一撇,不服气,她说,“你再仔细看看,这可是今年最流行的丑兔耳,这难道不可爱?”

“我还打算买四个,我们一人一个呢。”

江和嘉噢了一声,随后扯下姜愈头上的兔耳朵,“那就买啊。”又顺手在一旁拿了三个,走去收银台付了钱。

姜愈赶忙跟了上去,“我来付钱,我送你们的!”

江和嘉掏出手机,递给收银员,“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收银小姐姐望向这对小情侣,不由地笑了,扫完码,她笑着说:“小妹妹,你男朋友觉悟挺高呀。”

姜愈的表情带着尬笑,回道:“哈哈,还好还好。”

江和嘉,“只是还好?我银行卡密码都告诉你了。”

姜愈:“......”

从店里出来,姜愈想去和高霖他们会聚,于是打了个电话给高霖。

江和嘉靠在一旁的展示柜,将那四个兔耳朵提着,正等着姜愈,却看见一个身材短胖的男人从他面前匆匆走过。

很眼熟。

他突然记起,这人很像是他妈妈从前给他看过的贩毒人员的通缉照中的一位。

江和嘉皱着眉,紧了紧拳头,又看了眼旁边正打着电话的姜愈,“姜愈,我有事先出去一下,等下来找你们。”

然后把兔子耳朵塞到姜愈怀里,不等姜愈反应过来,就跟着那个男人身后走去。

姜愈喊了声,“江和嘉,你去哪!”

没有回声。

江和嘉跟着那个男人出了商场,又绕进看一个地下通道,上去到了个居民楼。男人回头看了眼,江和嘉转身躲在角落里。

居民楼内下来一个高个子女人,穿得很是时髦,穿着超短裙,露出一截大腿,见到男人,喊了声:“虎哥,你来啦!”

两人看起来很是亲密,高个子女人挽住男人的手,嗔怪道:“说好的一周必须来看我不少三次,你这周满打满算都少了!”

江和嘉背靠着墙,厌恶地表情掩饰不住。

“咱们送货的人,没事就出个长差,这没办法啊,我总得赚钱养着你这个金宝贝啊!”

“好吧,那你要送个香奈儿的包包给人家作为补偿哦。”

“那肯定,老子最近赚了笔大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上次不是想吃日料?走,现在我带你去?”

说完,虎哥搂着高个子女人,就打算去吃东西。

江和嘉眼神暗淡下来,从角落里出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两人的背影。

回到商场,姜愈见到江和嘉,看他脸色不好,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江和嘉抬眼,看了姜愈半响,用力捏了姜愈的脸,扯出一个笑,“没什么,找厕所去了。”

“哦。”姜愈没有怀疑,面色很快恢复如常,“你快看方修远,那兔耳朵戴他头上,真的毫无违和感。”

江和嘉晃过神,淡淡地回了句:“对。”

对?

姜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看着江和嘉,却说不上来,只好牵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不再像往常一样温温的,而是很冰,很冷。

方修远在一旁说,“毫无违和感说明我本人跟这只兔子一样可爱。”

高霖翻了个白眼。

姜愈笑了笑,手却在江和嘉手掌里捂着,她搓了搓,问“你很冷吗,手这样冰。”

江和嘉鼻子有点酸,轻嗯了一声,又说道:“姜愈,去我家吧。”

“啊?”

姜愈是个重色轻友的人,在江和嘉说了那声“我现在就想跟你待着。”

就妥协了。

留下高霖与方修远他们共度二人世界。

姜愈安慰自己:给他们留点个人空间发展发展感情。

回到江和嘉家中,江和嘉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白色的T-shirt,若隐若现的能看到腰部线条。

姜愈移开视线,换了鞋,坐到了沙发上。

江和嘉问:“你吃不吃水果,我去买点。”

江和嘉里空荡荡的,压根没有生活气息,他想到姜愈今天生日,这才打算买点水果零食什么的。

姜愈摇头,“不用了,我肚子又不饿。”

她起身开了电视机,来让屋里热闹点,她问江和嘉,“你刚刚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没,只是想跟你单独在一起。”江和嘉倒了杯水给姜愈,坐到了姜愈的旁边。

姜愈半信半疑,却也没继续问下去,她调了个电视频道,靠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电视。

但越是沉默的气氛,两人暧昧的氛围越是浓郁。江和嘉闷着叹气,起身准备去将客厅的窗口拉开,却被姜愈拉住,“你去哪?”

“我家,我能去哪。”江和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角被姜愈扯住,忽然不想去开窗帘了。

他的眉眼动了动,盯着姜愈,“你还记得上次我说过的吗?”

“什么?”

江和嘉俯下身,手撑在沙发背上,将姜愈围在了身下,他很明显地感受到姜愈的呼吸急促了,他的视线下拉,“上次我说过,你十八岁那天,得送你一束花,带你去坐摩天轮。”

“这两项,你好像都没做到。”

江和嘉想了想,说:“花我已经送到你家了,摩天轮,咱们晚上去?”

“嗯。”姜愈脸渐渐红了起来,她想到了还有最后一项,耳朵稍稍有些发烫。

江和嘉又看了姜愈一会儿,“你知道还有什么没?”

姜愈哪里会主动说出接吻二字,她手抵在江和嘉的胸口,故意说道:“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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