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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国师,太子他又在装病了

北墨萧寒著

女频言情连载中

【双向救赎+女强男强】 京都中传言,国师卫离冷心冷情、高不可攀,丝毫不近女色。 卫离:“嗯,那是因为我喜欢男人。” 京都又传言,国师大人刚正不阿,从来不偏袒任何人。 某日,一男子跪在国师面前诚恳道:“国师大人,太子殴打我,快把他抓起来吧。” 卫离快步上前,拉起秦砚的手道:“可有受伤?” 男子:??? 秦砚点点头靠在她的肩上,“嗯嗯,阿离,我心口疼~” 卫离:“来人,把这人给我扔出去,再打一顿给太子解气。” 京都众人:???说好的高冷难以接近呢,说好的刚正不阿呢? 于是某个本励志要一统天下的太子便每日沉醉在了媳妇儿的温柔乡中,硬生生变成了“嘤嘤怪” 卫离:在他面前,所有的原则都终将以他为先。

主角:卫离秦砚更新:2024-03-04 11:2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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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卫离秦砚的女频言情小说《报告国师,太子他又在装病了》,由网络作家“北墨萧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双向救赎+女强男强】 京都中传言,国师卫离冷心冷情、高不可攀,丝毫不近女色。 卫离:“嗯,那是因为我喜欢男人。” 京都又传言,国师大人刚正不阿,从来不偏袒任何人。 某日,一男子跪在国师面前诚恳道:“国师大人,太子殴打我,快把他抓起来吧。” 卫离快步上前,拉起秦砚的手道:“可有受伤?” 男子:??? 秦砚点点头靠在她的肩上,“嗯嗯,阿离,我心口疼~” 卫离:“来人,把这人给我扔出去,再打一顿给太子解气。” 京都众人:???说好的高冷难以接近呢,说好的刚正不阿呢? 于是某个本励志要一统天下的太子便每日沉醉在了媳妇儿的温柔乡中,硬生生变成了“嘤嘤怪” 卫离:在他面前,所有的原则都终将以他为先。

《报告国师,太子他又在装病了》精彩片段

北魏三十六年,冬。

皇城内满是肃杀之气,皇宫随处可见士兵的尸首。刺目的红色将地砖浸染的黯淡无光,周围厮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入耳。

“临秀姨、福伯你们快带小妹走!”男子费力的向身后嘶吼着。

他的脸已挂满鲜血,看不清本来的面貌,手也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着。

可他丝毫不敢松懈。

“大皇子!”福伯悲痛的呼喊着,可他却毫无办法。

今日子时,燕王领兵造反!

他的三十万大军在众人精神最松懈之际一举攻破了城门,简直势不可挡!

任谁都想不到一向无欲无求、不问朝堂之事的燕王竟有如此狼子野心!

此时被称作大皇子的男人正拼命斩杀着眼前的敌人,他身边的侍卫和暗卫死死的将福伯、临秀姨和小公主三人护在身后。

“大哥,阿离不怕死!阿离要和爹爹娘亲还有大哥二哥永远在一起!”

小公主朝着她的大哥大声的哭喊,挣扎着想要站在她的身边,可身边的人却将她层层围住,如同牢笼一般,坚不可摧。

“来不及了,福伯!”

“承洲已经快撑不住了,往后阿离就拜托您和临秀姨了!”

男子眼含热泪,深深的看了小公主一眼,便转身义无反顾的向敌军冲了过去。

“众暗卫听令,誓死保护小公主!”

“是!”暗卫们齐齐回应。

此刻他们就像是没有痛觉的傀儡。

尽管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但还是拼尽全力举着手中的刀砍向敌人,在这嗜血之夜硬生生为他们的小公主拼出了最后一条生路。

小公主拼尽全力的挣扎,想要回到大哥的身边,却被暗卫死死的按在怀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身边的暗卫越来越少,而他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恍惚间,她听到大哥、父皇、还有母后的声音响起:“阿离,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然后她便眼前一黑,再也没了意识。

..............

北魏三十七年,燕王登基,改国号为“魏”,称魏帝。

魏帝将北魏皇帝、皇后与大皇子的头颅悬挂于城墙三日,北魏皇室剩余之人皆发配边疆。自此,属于北魏的时代彻底结束了。

十年后......

大秦四十八年,秋。

是夜,万籁俱寂。

皎洁的月光透过纱帐,调皮的拍打着床上少女的面庞。可少女却像是梦魇了一样,浑身颤抖不止,额头上满是冷汗。

她的手死死的攥着身上的被子,嘴里还念念有词。

终于,她惊呼一声“大哥!”便瞬间从床上坐起。

卫离急促的喘着气,思绪还停留在梦中久久不能回神。

雨眠听到主子的呼喊声,急忙披了衣服推门进来。

她先是挑燃了油灯,让屋里亮堂起来。然后担忧的看着卫离,“主子,又做噩梦了吗?”

卫离没什么力气的点点头。

雨眠捏着帕子将她额头上的冷汗尽数擦去,又点燃了那半截灭了的安神香,才走到床榻前上前,伺候着卫离又躺下。

她有节奏的拍着卫离的肩,轻声说道:“离上朝还早,主子再睡会吧。”

卫离看了眼她,便听话的闭上眼。或许是安神香的作用,卫离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雨眠在叫她。

“主子,该起了。”

卫离睁开眼,有些困倦的揉了揉太阳穴。

由于经常性的做梦,她的睡眠一直不怎么好,常常会感觉到疲惫不堪。

她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吩咐雨眠将水抬进浴房。

昨夜又做了梦,也出了很多汗,她浑身都是黏糊糊的。

直到半个时辰后,卫离才收拾妥当,便乘着马车去了皇宫。

原本她作为秦国国师,是不用上朝的,但架不住皇帝信任,凡事都想要询问卫离的意见,一来二去,皇帝便下旨让卫离也随百官一起上朝。

卫离对此并无意见,于她来说这是好事。只有当自己拥有足够的权力,才能一步步的谋划。

她会一点一点,一步一步的制造时机,最后将仇人踩在脚下。

用他的血祭奠自己的父皇母后,将他的头颅放在兄长的坟前当......香......炉。

卫离有些失神的想着。

若有人注意的话,便能看出她此刻的眼睛里是如墨般的浓稠,没有一丝光亮。

片刻后卫离回神,便听见皇帝开口:“礼部尚书何在?”

这时一个胖胖的男人小心翼翼的走出来回答道:“回陛下,微臣在此。”

皇上又问:“你以为太子回宫,派谁去接比较合适。”

礼部尚书,听到这话一时间陷入两难。

皇帝不喜欢太子,这是整个朝堂心照不宣的秘密。不然也不可能将人扔到静仁寺,一扔就是五年。

但此刻的状况,礼部尚书只能硬着头皮上。

但他“臣以为......臣以为”了半天,都没说出所以然。

眼看着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黑,他连忙出声,“回禀陛下,臣以为国师大人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此言一出,满座一片静谧。

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卫国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让国师大人接太子,皇上能允许?

卫离抬眼看着龙椅上的皇上,只见他沉着脸看着文武百官,眼底神色不明。

底下的礼部尚书已经吓得腿肚子打起了哆嗦。

这时皇帝却突然出声看着卫离道:“爱卿以为如何?”

卫离思索片刻,便道:“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皇帝一听,便知道卫离觉得此事可行。

也对,让国师迎接太子回宫,也好显得自己对太子重视,最起码能堵住“某些”悠悠之口。

待下了朝,回到国师府,卫离才仔细回想有关这位秦国太子的信息。

传言这位太子体弱多病,且不得皇上喜欢。

至于为什么皇上不废了太子,大概是与镇国公有关,也就是太子的外公。

据说当年皇后是难产而死,但镇国公却坚持认为皇后是遭人暗算致死。

而这人的目的只怕是想挑起皇上与镇国公府的矛盾,好让皇上找个借口收回兵权。

若真如此人所料,那太子便孤立无援。

但这些年来,皇帝既没有收回镇国公府的兵权,也没有与镇国公府生出嫌隙,只是对这个太子不冷不热。

至于太子体弱多病,难当大任之言,卫离不信。

身在皇家,又处于那个位置,没有人会是简单的。

三日之期很快便到。

一大早,卫离便携礼部尚书等人在宫门口等待着。

不多时,便看见有马车缓缓朝这边驶来。

双驾并驱的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众人面前,华丽的车身以及马车后跟随的一众人,昭示着车内人的身份。

听说今日是太后娘娘和太子一同回宫的,众人不敢怠慢,看马上停下,急忙跟在卫离身后,齐齐道:“臣等恭迎太后、太子殿下回宫。”

半晌都没有声音,卫离微微抬眸望去。

只见一只骨节分明又白皙的手缓缓挑起车帘,露出一张略微苍白、俊美不似凡人的脸。

秦砚不紧不缓的下车,又转身去扶车内的太后。

待太后下车后,便抬手免了众人的礼。

众人这才抬头,看着五年不见的太子,皆是神色各异。

眼前的太子早已褪去了当初的稚嫩,只单单站在那里,身上的贵气便让人不可忽视。

只是太子殿下似乎身子依然不好。

虽刚入秋有些寒凉,但太子已披上了披风,与旁人显得格格不入。

卫离站在首位,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位素未谋面的太子,第一眼便想到一个词“郎艳独绝”。卫离从前以为自己的哥哥们已经是这世间绝色了,可今日一见便觉竟不及这位太子殿下半分。

卫离不知秦砚此时也在偷偷打量着她。

在静仁寺的这几年,他听说秦国多了一位年轻有为的国师,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中一般。

秦砚想,这国师怕是还没他年龄大吧,身如松柏、温润如玉,五官甚至可以用精致来形容了。

此时阳光正好,卫离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如羽翼般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了阴影。

“不过太瘦了!”秦砚心想。

国师看着比他这个“病人”还瘦,那身雪白秀竹纹的圆领大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像是透风一样。

虽然内心活动居多,但他还是面无表情的咳嗽了两声,便随太后一起回了宫。

待回到太子寝宫,秦砚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迅速的躺在床上,连披风都没有脱。

阿德知道自家殿下累着了,熟练的上前伺候他脱了外衣,又脱了鞋子。

用秦砚的话来说就是能躺着绝对不坐着,何况这一路回来也确实折腾,他还是决定迅速补觉,好应对晚上的接风宴。

这样想着,便闭眼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阿德听见动静,赶忙敲了敲门。

“殿下,您醒了吗?”

秦砚揉了揉眼,轻轻“嗯”了一声唤道:“进来吧。”

阿德进来,迅速点上了灯。

突然的光亮让秦砚少许不适,抬手遮住眼睛缓了缓,才问阿德:“什么时辰了?”

阿德知道他想问宫宴的时间,便开口道:“还有半个时辰,殿下也该起来洗漱一番了。”

秦砚点了点头,便有宫人捧着热水、衣服等物件进来。

收拾妥帖之后,秦砚看着托盘上的太子服,心底一片冰凉。

有多少年没穿过太子服呢?

他伸手拿起那件太子服,修长的手指被玄色的太子服衬托的更加白皙。

秦砚眼眸沉了沉,既然回来了,那属于自己的自然也该拿回来了。

不然,某些不自量力的废物们,还在做着成王败寇的美梦呢。

而他,就是要亲手打破他们的梦,让他们认清现实!

想到这,秦砚眼里迸发出一抹恨意,嘴角也挂上了近乎残忍的笑意。

......

宫宴上。

待太后、皇上等落座后,宫宴便开始了。

众官员齐齐说着恭迎太后和太子回宫的吉祥话,皇上也象征性的询问了几句太子的身体,只是众人瞧着太子殿下回一句话咳两句的样子,暗地里都纷纷摇头。

还有些胆大的,眼神直接在瑞王和太子之间来回晃悠。

瑞王作为姚贵妃的儿子,也是现在皇上最为宠爱的儿子,比起太子这个不得宠的嫡子实在占据着太大优势,让某些还在观望的人直接站定了瑞王党。

而瑞王,仗着皇上的宠爱,今晚看太子的眼神属实算不上尊敬。

卫离冷眼瞧着宴会上众人心思各异,再看看瑞王这幅没有城府的嘴脸,只觉得可笑。

一个连自己情绪都不会掩饰的人,能指望他有多聪明?

今日宴会自己本不想来,却不好推脱,便什么话也不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众官员一看国师大人自己喝酒,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再想到国师向来独来独往,便都有眼力见的没人上来打扰。

卫离也乐得清闲,喝了些酒觉得有些闷,便趁众人不注意,向殿外走去,刚好醒醒酒。

秦砚在宴会上待了一会,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退场了。

虽说他今天是主角,但想必也没人在意他到底在不在场。还有群趋炎附势的家伙,恨不得当瑞王府的一条狗。

真是让人恶心的嘴脸。

与其听他们说些废话,还不如自己出来转转。

这皇宫,他真的很久没回来了啊。

阿德一看自家主子出来,连忙跟上。

“殿下,您怎么提前出来了?”

秦砚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无妨,反正我身体不好,可以提前退场。听那帮老头说话,也没劲的很。”

此言一出,吓得阿德赶紧左右看看,“我的殿下,谨言慎行啊,小心隔墙有耳。”

秦砚转身敲了一下他的头。

“放心吧,你的殿下专挑没人的地儿。”

阿德瞬间松了口气,“那就好。”

只是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下去,抬头就是一愣。

“殿......殿......殿下,你身后好像......有人。”

这句话说出来,阿德都快哭了,秦砚也浑身一僵,随即立马“虚弱”的扶着阿德的手,朝身后看去,也不知道谁在那,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

以自己的能力,不应该没感觉到有人才对啊。

秦砚虚弱的咳了两声,才问道:“何人在此?”

等了半天,那边都没人回应,秦砚心想,该不是碰见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吧。

阿德心里也有些发毛,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放开了秦砚,小声给他打了招呼,自己上前查看。

轻手轻脚的走到那黑影跟前后,定睛一看,好似......是卫国师。

今日宫门前自己见过他,只是这会卫国师正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他赶忙回到秦砚身边轻声说道:“殿下,那边好像是卫国师,看着像是睡着了。”

秦砚一听,脑海中便想起了那张精致小巧的脸。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为何长的如此秀气。

他慢慢走上前去,看着坐在石头上,头靠着树干的人。月光洒在湖面上,连带着周围的景致都镀着一层朦胧的光晕。

此时的卫离就如同月下仙子一般,即使闭着眼睛,周围都是生人勿进的气息,连月光洒在他身上都是清冷的味道。

而秦砚此时就好像被卫离吸引了一般,不自觉的朝卫离靠近,仿佛为了看清楚卫离的模样。

睡梦中的卫离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在秦砚靠近之时,瞬间坐直了身子,眼中还带着一丝恐慌。

卫离起身的毫无预兆,让两人都没预料到。

在秦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见“咚”的一声,卫离就直直撞在了秦砚的额头上。

卫离眼中的神色从最初的惊恐,变成迷茫,再到她吃痛的捂住额头,又变成了惊讶。

“太子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会在这边睡着?”卫离此时心里一连串的疑问。

自己明明专门挑了个平时没人来的地方。

刚刚在大殿上饮了些果酒,没想到那酒的后劲儿这么大,她刚坐下就觉得有些头晕,便想靠着这棵树缓缓,没想到竟睡了过去。

卫离一边暗骂自己得粗心,一边抬头看太子的情况。

这一抬头,瞬间四目相对。

秦砚愣住了,他在卫离脸上看到了懊恼。

这是他不曾见过的卫离,就好像整个人瞬间有了生机一般。

秦砚呆呆看着,连揉着额头的手也没了动作。

卫离也没有察觉到,只是无意识的暴露了自己的内心想法,但她只呆了一瞬,脸色便立马恢复如常。

她后退一步,弯腰道:“不知太子殿下在此,恕臣失礼。”

秦砚听着这话,噎了一口气,嘴角抽了抽。

“他是不是内涵我呢?”,转头看向阿德,用眼神询问他。

阿德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用眼神回答道:“好像是啊。”

明明就是国师大人先来的,这般说,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卫离如果知道此时这两人的想法,一定会被无语到,她真的只是单纯的想道歉而已。

秦砚掩饰性的又咳了两声,一边让阿德搀扶着他,一边说道:“是孤考虑不周,不知卫国师在此,国师不必多礼。”

卫离垂着头,也不看他。

“既然如此,卫离便不打扰殿下雅兴了。”

说完向秦砚又行了一礼,才转身走了。

秦砚点了点头,目光随着卫离走远,直到那抹身影消失不见。

阿德这才出声道:“殿下,那我们还继续转吗?”

秦砚心不在焉的摇了摇头,“回宫吧,我乏了。”

晚上躺在床上,秦砚辗转难眠。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卫离,他身上的气味,让自己感到很熟悉。以自己的记忆力,如果真的见过如此出众的人,他一定记得,但此时脑海里又没有任何关于卫离的消息。

自记事以来的记忆被他想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后半夜才堪堪睡了过去。

秦砚自回宫起便开始上朝,只是没想到卫离也在朝堂之上,且每日都在。

怪不得小国师府日日都有拜帖,作为他父皇身边的红人,只怕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说媒的呢。

盯的久了秦砚就发现,卫离的性子是真的冷。不管是拜帖也好,宴帖也罢,一律不理,朝堂之上更没有亲近之人。

或许,这才是皇帝信任他的原因。

对于秦砚派人盯着国师府这件事,卫离早就知道了,只是不予理会。

那暗卫整天也不知道在盯些什么,倒是不曾进过府中探查,不然以她的性子,早就处理了。

既然没有碍着自己的事,卫离也懒得理会。

想自己初任国师之时,暗地里不知被多少人盯着,她都快麻木了,不过暗中还是让人处理了。

泥人还有三分性子,纵使她从不与朝中官员来往,但被这么多人暗中监视,也觉得心烦。

…………

这日万里无云,是难得的好天气。

天气好了,连带着卫离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才刚刚坐下吃了一口包子,就听管家说宋世子来了。

还不等管家退出去,就见宋景明大喇喇的跑进来。

“哎呀福伯,就我与阿离这关系,你还要通报?”

说完拍了拍福伯的肩膀,毫不见外的坐在了卫离对面的位子上,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卫离的早餐。

福伯看着宋景明,笑呵呵的点头称是。

雨眠见状,连忙命人添了副碗筷,再吩咐厨房添两笼包子。

待碗筷上来,就见宋景明迫不及待的夹起包子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不忘夸赞厨子的手艺。

宋景明是定北侯宋峥的儿子。

定北侯早些年还是宋将军的时候,打了好些年的胜仗,却一直无子。

偶然间听一位云游的高僧说,他杀戮太重才无子嗣,于是在最后一场胜仗打完之后,宋将军主动请缨交出兵符,向圣上讲明了缘由。

皇上念他家祖上三代单传,又念在宋将军一直为国操劳的份上,才应允了他,并封其为定北侯。

说到底,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空有名头的闲散侯爷。

不过定北侯却乐在其中,受封后不久就有了宋景明。

因为是老来得子,因此夫妇二人对宋景明十分宠爱,也就养成了宋景明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福伯看着宋景明来找卫离,满脸都是欣慰。

卫离除了宋景明外,几乎没什么朋友。别人在她这个年纪都是鲜衣怒马,肆意潇洒。

唯独卫离像个小老头一样,每天除了练字就是看书。要不是宋景明一天闹腾她,她估计能提前过上老年人的生活。

卫离只当没看见宋景明,自顾自的吃着手边的小笼包。

这样的场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上演一次,她都习惯了。

宋景明这吃相,不知道的还以为定北侯府短了他的吃食。

卫离真的看见一次无语一次。

卫离一口粥一口包子,慢条斯理的吃着,而对面的宋景明就像饿了三天的人,狼吞虎咽,没几下就解决完了早餐。

而后摸着自己的肚皮,往椅子上一靠说道:“我说阿离,临秀姨真的没有兄弟姐妹吗?她做饭怎么这么好吃。这小笼包不管吃多少次,我都吃不腻啊!”

提到临秀姨,卫离眼神暗了暗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淡淡开口道:“不是跟你说了,临秀姨是我偶然间救的,她也没有亲人,所以我也没办法。”

宋景明往后一倒,随即哀嚎了起来。

卫离扫了一眼他,也不管。只接过雨眠手中的茶,慢条斯理的漱了漱口,才抬眸看他。

“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若又是你家狗生了二胎,你家猫发情要找公猫这种无趣的话,就别来烦我。”

最后几个字,卫离刻意沉下了声,听得宋景明打了一个寒颤。

心想:“不愧是当大国师的人,这气魄就是不一样。”

只见他“嘿嘿”一笑,颇有些狗腿道:“阿离,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我们去游湖吧!听说京郊那边今日有好些公子小姐相约游湖,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嘛。”

卫离一听人这么多,微微皱眉,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宋景明好像预判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一样,还不等她开口,便道:“上次我约你看花灯,你说两个大男人没什么好看的,拒绝了我。上上次,我约你去琼花楼,你说你闻不得脂粉味,也拒绝了我,还有上上上一次......”

“打住。”卫离颇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眉间,“别说了,我去。”

这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儿,她怕再说下去,宋景明能翻到半年前的旧账。

不知道他一个大男生怎么这么婆婆妈妈。

最后,在宋景明的不懈努力下,还是说服了卫离跟他一起来游湖。

于是,宋景明带着他的小厮宋齐,卫离带着雨眠,几人一同来到了湖边。

等到了京郊一看,抬眼望去周围全都是人,甚至还有些小商贩在这里卖东西,好不热闹。

这场景,不禁让卫离怀疑,今天是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节日嘛。

宋景明一看这架势,嘴都合不拢了。

“前段时间接连下雨,搞得人烦闷不堪。这几日好不容易放晴,大家可不铆足了劲儿往外跑嘛。”

秦国的男女之防没有那么严重,于是京郊随处可见男男女女凑成一堆,赏花的、游湖的、对诗的,也倒真生出了几分类似节日的欢愉。

卫离今日穿了一件月牙白绣冰裂梅花暗纹的锦衣,腰间系着梅花纹样的玉佩。发冠是羊脂白玉雕刻的祥云纹样,低调又不失精致,让人只觉君子端方。

宋景明今日也刻意打扮了一番,宝蓝色金线绣团窠纹锦袍,腰间同样挂着一块上好的白玉。金色的发冠上镶嵌着一颗上等的红宝石,衬得他身上的少年气愈发明显。鲜衣怒马少年时,便是他今日的状态。

两人都是气质出群,样貌不凡,一出现在众人面前,便引得那些姑娘们一阵惊呼,还有些胆小的,看他们两眼便偷偷红了脸。

尤其是卫离,清清冷冷的样子,不知道迷了多少官家小姐的眼。

如果不是她强烈拒绝,只怕国师府的门槛都让媒人踏破了。

不过这些卫离都不关心,她径直向宋景明提前定好的画舫走去。

倒是宋景明,非常热情的同路上的姑娘们打招呼,也不管认不认识,惹得那些小姐一个个都闹了个大红脸。

待人都上了画舫之后,船家便慢慢将画舫向湖中心划去。

卫离看着宋景明跟花孔雀似的,放下怀里那些姑娘们塞的香囊,笑的一脸褶子,真想给他个大白眼。

要不是看他才十六岁,加上定北侯老来得子舍不得他,就他这性子,定北侯夫妇准能给他安排个三年抱俩的大计。

宋景明掸了掸衣衫,才一屁股坐了下来。

“说起来阿离你比我还大两岁,你为何还不着急?”

卫离这次是真没忍住白了他一眼,才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

“急什么?”

宋景明奇怪的“啧”了一声,摸着下巴看了卫离半晌,突然惊呼道:“我知道了!”

卫离挑了挑眉,茶也不喝了,就看着他问:“你知道什么了?”

宋景明颇为得意的一仰头分析道:“从我俩认识到现在也快三年了,咱们京中也不缺美女,却不见你同任何一位官家小姐亲近。转来转去,身边也就我这一个朋友,要不是你对女人没兴趣,就是对小爷我图谋不轨!”

说完,一脸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胸口,生怕卫离对自己怎么样。

这时,门外秦砚刚抬起的脚瞬间停住。

他今日是被宋景明邀请来游湖的,顺便给他接风。他们自幼相识,但此时也不好与宋景明走的太近,便想了游湖这一出。

只是没想到会听到如此消息!

然而,令他惊恐的还在后头。

卫离真是有被宋景明这脑回路气笑到。

她直直的看着宋景明的眼睛,突然勾唇一笑,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像是要让人陷进去一般。

一时间让宋景明都看呆了。

乖乖,他今天才知道,卫离笑起来这么好看,他一个男的都有点动心了好嘛。

只听卫离戏谑地说道:“不错,我是对女的不感兴趣,不过......”

她停顿了一下,用眼神将宋景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看得宋景明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过什么?”

卫离嗤笑道:“不过我对你这种花孔雀,可没什么兴趣。”

说完也不管对面的宋景明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喝起了茶。

宋景明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卫离真拿自己当朋友,还是该难过自己在卫离面前没有魅力。

门外的秦砚此时一脸尴尬,他都听到了什么!

身后的阿德跟他一样震惊脸。

卫离竟然喜欢男人?还是他自己亲口承认的!

他不知道卫离这是一时的玩笑话,还是......,但看卫离的样子,很难想象他还会开这么冷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秦砚现在内心煎熬,不管卫离是不是玩笑,这话让自己这个外人听见都不太合适。

他暗暗咬了咬牙。

算了,就装作自己没听到,刚刚来就好了。

想明白之后,他立马悄悄后退几步,才让阿德上前扶着自己,虚咳了几声之后,伸手推开船舱的门,走了进去。

听到门口的响动,宋景明才缓过神来。

他觉得,卫离刚刚肯定是说笑的。

直到舱门被推开,两人才齐齐向门口望去。

看到秦砚进来,卫离明显愣了一下。

太子怎么来了?

倒是宋景明,一脸热情的迎上前去。

“砚哥,你怎么才来啊,都等你好久了,快坐快坐。”

只见秦砚扶着阿德缓缓走进来,脸色看着竟比回宫那日还苍白几分。

听见宋景明的话,才笑着说道:“是我来迟了,府里有些事,耽搁了点时间。”

太子回宫后没多久,就搬出皇宫,住进了太子府。

据说是怕给皇上过了病气,至于真相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卫离只是略微惊讶一下,就反应过来起身道:“见过太子殿下。”

秦砚上前本想虚扶一下卫离,结果手刚伸出去,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急忙收回掩在嘴边咳了一声,道:“卫国师不必多礼。”

卫离起身,奇怪的打量了一眼秦砚,

宋景明招呼秦砚坐下,一边抱怨自己不好约秦砚,一边又让他好好尝尝桌上的点心,说是他天不亮就差人去聚福楼排队买的,费了好大功夫。

卫离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三人的位置刚好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秦砚一边与宋景明叙旧,一边偷偷打量卫离,恰好这时卫离转头看他,他心中一惊,就立马偏过了头。

卫离眸中闪过些许暗芒,又偏头打量阿德。

阿德本就心虚,被卫离看着,立马左顾右盼,看地看天看窗外,就是不敢看卫离的方向。

卫离这下了然了,看来这主仆二人刚刚一定是听到了。

不过也无伤大雅,她本就喜欢男子。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本也没打算与谁共度一生。

不知又想到什么,卫离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秦砚,眼里闪过一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复杂情绪。

这时听宋景明突然问道:“砚哥,你去静仁寺这么久,身体休养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看到他眼里的担忧,秦砚心中轻颤了一下。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浓郁的茶香压下了咽喉一涌而上的酸涩感。随即点了点头,笑着朝宋景明道:“有好一点,景明不用担心。”

“那就好!”宋景明毫无城府的看着秦砚,笑得一脸开心。

卫离不禁想到,其实太子也不容易。

这些年镇国公府因为皇后的事情,刻意与太子保持着距离,再加上皇上不喜欢他,太子身后更是毫无助力,连朝中的大部分官员都不看好他。

还有一部分没有站队的,只是保持中立而已,如右相等人。

至于左相,作为瑞王的外公,自然是支持瑞王党。

对那些中立的官员来说,只要自己的官位保住,对于最后是谁坐上那个位子,他们并不关心。

卫离自嘲的扯了扯嘴角,自己都应接不暇,还有心管别人容不容易。

宋景明看秦砚确实精神气不错,就建议出去瞧瞧,也吹吹风。

几人点了点头没有异议,便起身向甲板走去。

卫离负手看着远处显露出轮廓的苍云山,吹着湖面上吹过来的风,竟觉得这一刻从未有过的放松。

宋景明左看看,右看看,仿佛瞧见什么新奇的事物一样。

秦砚则深深的吸了口气,连日来的疲劳,好像都随着湖面上风被吹散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就想转头看看卫离在干什么。

结果这一转,眼神久久都没能移开。

此时的卫离闭着眼,好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周遭的一切声音都与她无关,风吹起她耳边的发丝和身上的衣摆,她就像个不染尘世的仙子。

无悲亦无喜。

秦砚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卫离,不掺杂任何感情,只是单纯的欣赏。

他的父皇有五个儿子,除了他分别是瑞王、靖王、荣王和刚满五周岁的老五——秦耀。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处境有多困难,因为他早已抛好诱饵,只待鱼儿上钩。

可卫离他是佩服的。

没有人知道卫离的来历,大家只知道他是个孤儿,三年前来的秦国,然后凭借自身的聪明才智,摇身一变成了秦国国师。

他也曾派人探查过卫离的身世,却始终一无所获。

正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湖面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引得船身立马晃动了一下。

卫离有些猝不及防的向前倒去,然后立马伸手抓住侧边的栏杆,想借机稳住身形。

秦砚也没想到船身会突然晃动,他也脚步不稳的向侧面倒,同时伸手抓向栏杆。

他和卫离的位置本来就比较近,这一晃悠,立马倒向了卫离的身边。接着就抓到了一只柔软的手。

秦砚只觉被自己握住的手,触感像极了上好的丝缎,那人身上还有着淡淡的茉莉香,以至于他连身后阿德惊呼的“殿下小心”都没听到,呆呆的看着那只手。

被他握住手的卫离也是一惊,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一时间没有动作。

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他的手好凉。”

待船身稳住后,阿德立马跑过来,搀扶着秦砚道:“殿下您没事吧,可真是吓死小德子了。”

边说还边抱怨这是一股妖风。

卫离一看阿德过来,立马惊醒般抽回自己的手,也拱手道:“殿下可还好?”

秦砚看着自己的右手,也连忙收回来背到身后,脸色有些苍白的用另一只手扶着阿德道:“孤无事。”

宋景明也一脸担忧的来到他们俩身边,询问他们有没有事。

两人且齐声道:“没事!”

惹得宋景明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们。

卫离转身自己回了船舱,秦砚也摇了摇头,虚掩着咳了几声。

经此一遭,大家都没了赏景的心思,立马让船家靠了岸,互相道别,各回各府了。

直到回到太子府,秦砚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次他靠卫离很近,清楚的闻出了卫离身上的香味,就是茉莉的淡香。

味道很淡,不凑近根本闻不出来。就如同他这个人,越靠近就越想让人忍不住探究。

夜里,秦砚躺在床上,想到了那个同样喜欢茉莉香的小女孩。

那时他刚满七岁,被当做质子送到了魏国,当时的帝王并不是现在魏国的王。但他却觉得当质子的那三年,是他这二十年以来过的最轻松的三年。

魏国的前皇帝很和善,皇后也很温柔。他们从未因为自己是质子就对他刁难苛刻,反倒是怜悯他的身世,对他百般关怀,吃穿住行从不克扣,甚至还同意让他与那两位皇子一起去太学读书、学骑马、学射箭。

皇帝和皇后还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儿,那小丫头最爱美了,每日都要用茉莉花沐浴。

她总是甜甜的跟在自己身后,叫着“阿砚哥哥”。

他因为质子的身份不敢与他们走的太近,虽然每次被小公主叫脸上不显,心里却还是很开心的。

只是没想到在魏国的第三年,燕王突然起兵造反,而自己那时又被软禁在质子府,只能派暗卫去一遍遍的暗中打听局势。

待一切尘埃落定时,自己被燕王的人送回了秦国,这时他才知道,原来燕王敢起兵谋反是因为有了他父皇的助力。

后来暗卫来信道,小公主和二皇子下落不明,而前皇上和皇后的尸体却被燕王的人随意用草席处理,扔在了乱葬岗。

还有大皇子,他的头颅则被砍下悬挂在城墙之上,直到风干。

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吐了三天三夜,也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

太医对皇上说可能是在魏国受到了惊吓,可是他知道不是的。

他只是为那对夫妻,为他们的儿子女儿感到难过,为自己当时的无能感到内疚。

后来烧退了,但他精神一直不大好,在宫中休养了几年,便随太后去了静仁寺,这一去就是五年。

在秦国的这十年里,他常常会梦到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追着他清脆的喊道“阿砚哥哥”,他知道这便是他的心结了。

今日闻到卫离身上的茉莉香,他又想到了那个小丫头,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秦砚有些难受的揉了揉太阳穴,正准备休息一下,阿德进来了。

“殿下,暗一回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秦砚点点头。不多时,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走了进来。

“启禀主子,上次的事情有了点眉目。”

秦砚看着暗一,神色骤然严肃。

“打听到了什么?”

暗一急忙低下头回禀道:“属下查探到,魏国小公主当年失踪并不简单,似乎是被朱雀门的人带走的。”

秦砚握着茶杯的手突然收紧,眼神沉沉的盯着暗一。

“江湖四大暗门的朱雀门?”

暗一点点头。

“消息可确切?”

“千真万确!”暗一回道。

“那是不是说明,她还有活着的可能”,秦砚心里想着。

他又转头看着暗一问道:“可查到朱雀门为什么带走她?”

暗一摇了摇头。

秦砚有些疲惫的靠向椅背,摆了摆手,示意暗一继续探查。

他就那样闭着眼,坐了良久,思维才活跃过来。

其实他应该庆幸的,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了一点小丫头的信息。哪怕还不知道朱雀门为何要带走她,但朱雀门作为四大暗门之一,他们从来不养闲人。

而且有仇是当场就报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带走一个人,一定是小公主身上有什么他们需要的东西。

想到这,秦砚突然有了一丝开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她,大概是为了听她再喊一句“阿砚哥哥”吧。

翌日,卫离吃完早饭就开始给她的茉莉花浇水。

已经入秋了,这花怕是开不多久了。

卫离有些出神的看了一会,便进了屋子,再出来时,已是全新的打扮。

今日沐休不用上朝,那边应该也有点消息了。

于是她带着雨眠从后门出去,坐上了福伯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一路前往云来客。

待来到茶楼,径直上了顶楼雅间,里面的人已等候多时了。

一看到卫离,墨岚立马拱手道:“小主子!”

卫离示意他先坐下再说话,墨岚点了点头。

雨眠自发的站在门口探风,一切准备妥当,卫离才问:“人找的怎么样了?”

问完就自顾自的望着窗外,“这次还是一样的吧”,她心里想。

墨岚组织了半天的语言才说道:“属下这次有了一点线索。”

“什么?”卫离呆呆的转回头来看着墨岚,仿佛没有听到墨岚的话。

墨岚重重的点了点头,才说道:“小主子,这次是真的!属下打听到,四年前有人在秦国见过二公子。”

听到这卫离瞬间惊起,连她最喜爱的白玉茶盏摔在地上都不曾留意。

她知道以墨岚的本事,绝对不会出错的,但还是忍不住的问:“真的是四年前吗?”

墨岚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道:“千真万确!”

卫离有些失魂的站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了,她以为那场变故中,她再也没有亲人了,没想到二哥可能还活着!

他还活着!

待卫离从震惊中回神时,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早已蓄满了泪花。

她一时间犹如被抽干了力气,扶着窗柩,顺着墙壁滑座了下去。

墨岚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了,他还需要再去打听二公子的下落,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们都不会放弃的。

卫离此刻什么也不想了,就曲着腿将脸埋进臂弯里,从天亮坐到了天黑。

她真的......

有点想家了啊。

见雅间中一直没有动静,雨眠忍不住有些担心了。

眼看着墨岚早就离开了,主子却一直没有出来,也不知他对主子说了什么。

“主子,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雨眠轻声对着里面说道。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卫离才慢慢从臂弯中抬起头来,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雨眠,你进来扶我一把,我腿麻了。”

由于时间长没有说话,卫离一开口声音都是哑的。

这声音听得雨眠心头一疼,连忙推门进去,就看见卫离一个人靠着墙,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初秋的夜还是有些凉意的,雨眠急忙将卫离扶起来。待卫离感觉好一点时,两人才坐上马车回了国师府。

回府的路上,卫离的情况明显不对,雨眠想问几句,却看卫离闭着眼,满脸都流露着疲惫,便也不好再开口。

等回了府,早已过了晚饭时间,卫离也没胃口,强打着精神吃了两口粥,就歇息了。

此时的太子府,秦砚与祁不寒正不紧不慢的对弈。

秦砚骨节分明的指尖正把玩着一枚白子。

棋子是用极品的暖玉做的,白子晶莹剔透,衬得秦砚的手指几乎透明。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此时对面祁不寒微皱的眉头,好看的眉眼间,都是必胜的笑意。

祁不寒看着面前的棋局半天,才叹了口气道:“唉,又输了啊,阿砚可真是厉害。”

秦砚看着他的脸,挑了挑眉,“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他怕再不赶祁不寒走,他还要缠着自己再来一局。

祁不寒此人医术确实了得,可这棋艺就......

就算是练多少次也没用。

秦砚低头收着棋盘上的棋子,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走之前,记得将这个月的药给我。”

听到这话,祁不寒就不乐意了。

“阿砚,我知道你有你的计划,可这药你不能再吃了。”

秦砚抬头,漆黑的眸子就这样定定的看着祁不寒道:“身体虚弱,病入膏肓的太子才能让人放下戒心不是吗?”

祁不寒噎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你的寒毒明明已经好了,而且这药副作用很大,现在已经让你偶尔感到疲惫不堪了。再用,你的命还要不要了!”

祁不寒感觉这人简直有病。

秦砚垂眸,盯着桌上跳跃的烛火,眼中闪着微光。

“我有分寸,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只管给我就是了。”

祁不寒生气的瞪了他两眼,最后将药瓶“咚”的一声放在桌上,一甩袖直接走了,连告辞的话都没有。

阿德见状,上前对秦砚说道:“殿下,祁院首好像真的生气了。”

秦砚饶有兴致的看着祁不寒离开的方向道:“能让我们太医院院首生气一回还真是难得啊。”

阿德一脸迷茫:???

但还是担忧的看着秦砚道:“殿下,祁院首说的有几分道理的,这药您已经吃了很久了,还是不要再吃。”

秦砚只笑了笑,没说话,眼中却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再过几日便是秋猎了,瑞王他们肯定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听说他们还给自己准备了大礼,他倒要好好瞧瞧了。

再说卫离,喝了半碗粥睡下之后,半夜便发起了高烧。

她是被渴醒的。

醒来却感觉全身无力,想喊雨眠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便硬撑着爬起来伸手去够床边小几上的茶盏,刚碰到杯子边沿,手就因为脱力垂了下去,顺带的打翻了小几上的茶盏。

外间的雨眠被“咚”的一声吓醒,连忙起身进来。

这一看吓了一跳,只见卫离整个人都跌在了地上,闭着眼睛仿佛晕了过去。

雨眠立马大声呼喊隔壁的临秀姨,两人好不容易将卫离抬上床,一探卫离的额头,竟是发起了高烧。

众人立马行动起来,又是给卫离用热水擦拭身上,又是让福伯去云来客请慕容姑娘。

慕容仙本来都睡下了,一听卫离生了病,立马带着药箱随福伯来了国师府。

一进门就看到卫离躺在床上,嘴里已经说起了胡话,断断续续的只听见她喊了几声二哥。

卫离属于很少生病的人,因此一生病便来势汹汹。

慕容仙不敢耽搁,只能立马给人扎针,又从药箱中找出了能医治发热的药丸,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半时辰,才将卫离的情况稳定下来。卫离头上的帕子换了一条又一条,这时天已经快亮了。

今日上朝,本商议秋猎之事,可皇帝抬眼一看,发现卫离竟没来上朝,立马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身后的大太监李安。

李安连忙上前小声道:“启禀陛下,国师府的人来说,卫国师昨日夜里发了热,今日早朝便告假了。”

皇帝皱了皱眉:“下朝了让祁太医去瞧瞧。”

李安连忙点头称是,心里却暗暗发惊,祁太医可是皇上皇后的专用御医啊。

秦砚也发现今日早朝卫离不在,心里有些奇怪,还隐隐有几分担忧。

还不等他细想,皇上便看着他问道:“太子近日身体可好些?”

秦砚听到皇上问自己,捂着嘴咳了两声才道:“回禀父皇,儿臣好多了,多谢父皇关心。”

皇上听见他咳嗽,又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语气带着几分疏离道:“既然回了宫,今年的秋猎,太子便一同参加吧。”

这生硬的语气,听的大殿上的官员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偏的瑞王看不清形势,立马站出来说道:“父皇,依儿臣之见,还是让皇兄在太子府休息吧。秋猎旅途劳顿,只怕皇兄的身体会受不住啊。”

靖王和荣王此时也纷纷站出来为太子说话:“是啊,父皇。皇兄本就身体不好,哪里经得起秋猎的劳累,还请父皇三思。”

秦砚心里嗤笑了一声,也不看看那几人,对着上方已经黑了脸的皇帝道:“父皇莫怪,几位弟弟也是担心儿臣的身体。不过,多亏了这段时间祁太医为儿臣调养身体,儿臣现在已无大碍。”

听了这话,三位王爷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父皇竟派了祁太医为太子调理,莫不是太父皇又要重用太子了?”

三人暗自对视一眼,心里皆是同样的想法。

再抬头看皇上的脸色,早已沉了下去,莫不是在责怪他们阻止太子去秋猎?

下面的大臣们也是心思各异,纷纷想着,祁太医的作为太医院院首,年纪轻轻却医术了得,且至今为止也只给皇帝皇后看过病,没想到竟被派去给太子调养身子,难道皇上想重用太子了。

秦砚看着瑞王他们不断变化的脸色,便知道他们想多了。

事实上,是太后央求皇上许祁不寒给自己看病的,虽然他之前一直在给自己偷偷看,但他们的关系还不能放在明面上。

而此时皇上微微发沉的脸色,也不过是因为他不满瑞王他们在朝堂上忤逆了自己的话而已。

他这位父皇最是自负,容不得别人反驳自己半分。

皇帝眼神凌冽的扫了瑞王、靖王和荣王一眼,才看着秦砚道:“太子,你当如何?”

秦砚微低着头,回答道:“儿臣以为,秋猎之举当是展示我大秦儿郎的风采,儿臣作为大秦国的太子,岂能畏首畏尾?自当以身作则,时刻于我大秦儿郎共进退。”

“好!好一个以身作则。”

皇帝犀利的眼神盯着秦砚,“ 那你便好好准备,不要让朕失望了。”

“是,儿臣遵旨。”

等下了早朝后,秦砚回到太子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唤来暗七,询问他国师府的消息。

暗七道:“回禀主子,昨日夜里国师府的管家去云来客找了位女子,属下见她下车时背着药箱,应该是位大夫了。”

“为何要去云来客找大夫?”秦砚问道。

暗七摇摇头道:“属下不知,不过国师府昨夜忙到天亮才安静下来。”

秦砚听完陷入了沉思。

为何要茶楼找大夫,那大夫又为何会在那里?还有,卫离是生病了吗,那女大夫医术可行吗,自己要不要去探望?

而此时的祁不寒已经到了国师府。

国师府。

此时卫离房门外正站着一男一女,两人谁也不让谁。

“ 慕容姑娘,在下确实是奉皇上的旨意,为卫国师医治的,劳烦你行个方便。”

祁不寒对着门口的慕容仙再次说道。

这是他说的第二遍了,可面前的慕容仙还是没有让开路让祁不寒进去。

“祁大夫,我也说了,我药王谷的规矩是,接了这个病人就不会再让别人插手,你还是回去吧。”

慕容仙双手环在胸前,直直的盯着祁不寒。

祁不寒难得的皱了皱眉。

皇上派他来为国师医治,不看到人他是断不能回去的,但对方是药王谷的弟子,他也不能硬闯。

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便听那姑娘笑盈盈道:“不过,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上……我可以通融一下。”

听到这话,祁不寒瞬间面色一红,心里却想的是,“药王谷的小丫头怎的......如此大胆,这种话怎么能轻易同男子说。”

不过听她说可以通融下,他掩饰性的咳了一声,眼睛看着旁边的花盆问道:“慕容姑娘愿意让在下进去了?”

慕容仙看着他红透了的耳垂,心想“原来这人这么不经逗啊。”

她好心情的看着祁不寒,俏皮的卖了个关,“非也非也。”

边说还边晃着脑袋慢慢走近祁不寒,然后猛的跳到他面前,直直的看着他眼睛说:“我可以告诉你卫国师的情况,这样你回去就好交差啦!”

她突然的靠近吓了祁不寒一跳,直直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结结巴巴道:“那便有劳......有劳慕容姑娘告诉在下。”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知道卫离怎么样了,反正有药王谷的弟子在,想来是不会有事的,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国师府!

因着祁不寒的窘迫,慕容仙“哈哈”大笑了好一会才停下。

祁不寒也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她的笑点,让她笑的这么开心。

直到她笑累了,才说道:“祁大夫就放心吧,卫国师已经没事啦,再调养几天就好了。”

慕容仙说这话时,那双好看的眸子如琉璃般闪着夺目的光彩,一时间祁不寒竟看痴了,没注意到慕容仙眼里闪过的一丝狡黠。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后,他连忙低下头,朝慕容仙拱了拱手:“如此便好,在下......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完逃也似的转身就走。

想他祁不寒,竟然还有这么失礼的时候。

福伯看他步履这么匆忙还以为他有什么事,忙问道:“祁院首走这么急是有什么急事吗?用不用老奴帮忙?”

祁不寒连忙道:“不......不用了”,然后快步走出了国师府。

福伯看着祁不寒的身影疑惑不已,“可是祁院首看起来真的很着急啊。”

院中的慕容仙看着祁不寒落荒而逃的背影,眼里闪露着精光。

“本来以为要找你很久,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了。”她颇有些邪气的笑了笑,“哼,本小姐出手,还不立刻拿下你!祁不寒你就乖乖等着我吧。”

再说祁不寒还没回到太医院,就被秦砚的人半路截住了。

“祁院首,太子殿下身体有些不适,还请您过去看看。”

祁不寒此时已经整理好了情绪,看着太子府的下人点了点头,“那便走吧。”

一直到了太子府,祁不寒都在想,自己刚刚为何能如此失态,一定是因为慕容仙太大胆了。

他此前从未遇见如此大胆的女子,才会一时不察,被扰乱了心智,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他还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边祁不寒想的出神,连秦砚来了都没察觉到。

秦砚好奇的打量了下祁不寒,“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祁不寒不自然的看了他两眼,然后迅速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有些担忧的问:“刚听下人说你身体不适,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伸出手来我瞧瞧。”

秦砚懒懒的向后一倒,神色自然面色红润,哪有一点身体不适的样子。

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玉佩上的穗子说道:“我能有什么事,找你来是想问你,卫离那边怎么样了?”

说到这,祁不寒又想到了慕容仙,他事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好像是被一个小丫头调戏了!

祁不寒不可避免的红了下耳朵,却又马上回过了神,他摇摇头道:“我是去了国师府,但并没有见到人。”

“国师府的人请了药王谷的弟子慕容仙为卫国师看诊,我被拦在了房门外,没能进去。”

“慕容仙”,秦砚思考着这个名字。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药王谷谷主之女,正是叫慕容仙。

祁不寒看秦砚没说话,又自顾自说道:“药王谷的医术世人皆知,有他们出马,就算是半条命没了都能救回来。只是没想到,卫国师与药王谷的关系竟然如此亲密,阿砚,此事你怎么看?”

祁不寒有些复杂的看着秦砚,却见他半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又有些担忧道:“阿砚,国师与慕容仙看起来关系匪浅,若他保持中立还好,万一被瑞王或者靖王拉了过去,于我们是百害而无一利。”

秦砚这时才抬头看着祁不寒,他的眼光沉沉,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他与景明关系很好,且据我观察,他应该不会投靠瑞王,或者说......他不会投靠任何一个人。”

聪明如卫离,怎么可能甘心为他人做嫁衣,“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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