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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的远方

纠结的米皮著

其他类型连载中

人生的道路上,我们都是越走越孤单的,而亲情就会变得尤为重要。 那些拥有温暖亲情的人们,沐浴在爱的阳光里,沿着充满希望的道路,慢慢成长。 而路边的小花,也在自己的人生路上,渐渐长大,未来在何方,是否也有希望在远方等待。。。

主角:朵朵—唐华,永航更新:2024-03-04 11:2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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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朵朵—唐华,永航的其他类型小说《朵朵的远方》,由网络作家“纠结的米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人生的道路上,我们都是越走越孤单的,而亲情就会变得尤为重要。 那些拥有温暖亲情的人们,沐浴在爱的阳光里,沿着充满希望的道路,慢慢成长。 而路边的小花,也在自己的人生路上,渐渐长大,未来在何方,是否也有希望在远方等待。。。

《朵朵的远方》精彩片段

1. 认家

小小的我,穿着粗布衣服,被一个叫做妈妈的人,安置在一个昏暗房间的入口处,她告诉我:“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你站在那儿等我一会儿。”

于是我乖乖的站在原地,看着陌生的环境,光线似乎很昏暗,只有入口的楼梯处透进来微弱的阳光。

正对着楼梯口的对面,有一间房门,刚才叫做妈妈的人,就是走进了那个房间,消失了一段时间。我一动不动盯着那个门口,直到她再次出现。

她发现我还站在原地,问我“你身后有个凳子,你怎么不坐下呀?”我扭头看看身后,就在贴着小腿的位置,有个小板凳,我心里想着,好像刚才这个女人告诉我是让我站在这儿等她,好像没有说让我坐,我可以自己做主坐下吗?咦,这里为什么会有个凳子,刚才怎么没发现?

2. 我在路的这一边,你在路的那一边。。。

我依偎在外公的身前,双手撑着外公的膝盖,整个身子蜷缩在外公怀里,警惕地看着对面比我大一点儿,叫做姐姐的女孩儿,她好像不那么友善。

她告诉我,外公不会带你走的,外公只是顺便路过,不是专门来看你的。我双眼瞬间噙满了泪水,不满的盯着她看,她笑的很开心。

我转过身,望着外公,看着他慈祥的眼睛,问他,“姥爷,你是来看我的吧?”外公亲昵的看着我,摸摸我的头说,“你姥姥住院了,我去送饭,路过,来看看你。”我很开心,两个深深地酒窝浮现在脸上,满眼欢欣,外公就是来看我的,哪怕只是顺路。

没多久,外公下楼去了,我小跑着跟上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大声的喊住他“姥爷!”外公回身向我摆摆手“快点回去吧!”

两旁的树,好高好高,叶子都黄了,夕阳洒在叶子上,树影斑驳,映在了外公的背上,外公走的很慢,刚开始会不停的回头看我,我一直望着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尽头我看不到的地方。。。

我在路的这一边,他在路的那一边,身边有个小女孩儿在不停的叫嚷着什么。。。

我心里想着,你为什么就这么走了呢?你难道不是来带走我的吗?你不要我了吗?是不是我不乖?

3. 打羽毛球的小伙伴

“李华!睡了吗?”

听到屋外有人叫我,我小心翼翼地走出去,手指放在嘴边小声的“嘘”道“没睡,怎么了?你怎么也没睡?”这是我的小同学,住在路对面的房子里,小姑娘白白的,总有鼻涕挂在外面,梳着长长的辫子,毛毛的,黄黄的。

“我睡不着,咱们打羽毛球吧。”

“好啊,跟我进去拿球拍吧。”小同学跟在我身后,看到床上睡着三个人,一男一女两个大人,睡得正熟,中间躺着一个小姑娘,非常的白净,三个人的姿势也几乎一样,貌似都进入了深度睡眠中。

“他们是谁?”

“我爸妈,和我姐。”

“他们真是你爸妈和你姐吗?我怎么看着不像呢?”小同学皱着好看的眉毛,一脸疑惑,两只眼睛皱巴到了一起。

“当然是真的了,我骗你做什么?”

“那为什么他们都睡觉,也不叫你?”

“我不困。”

“那他们就自己睡了?跟我爸妈不一样呢?”。。“你怎么跟他们长得不一样?感觉不是一家人呢?”

“还行吧,差不了多少。”

4. 风。。。

怎么还没有人来开门呢?

我缩在教室的门口,身子尽量地与门板贴合,减少跟空气的接触面,想要暖和一点儿。

今天好像比平时更早了点,等了这么久还没人来,好冷啊,刮这么大风,教室门板和窗户咣咣铛铛,发出很大的声音,我纠结着是继续靠着门板,还是应该去安全点的地方,但是,好困啊。。。

要是我也能像同学们一样,按正常时间上学就好了。

许是今天风实在太大了,冻的够呛,晚上放学回家,我壮着胆子试探地问,“我能不能晚点去学校啊?今天好大的风,我等了很久都没有人来开门,一个人都没有。”那个叫妈妈的女人很凶地看了我一眼,我瞬间吓得一哆嗦,感觉自己说错话了,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该怎么挽回,战战兢兢地嘴里的饭都不知道该怎么咽下去,一脸惊恐看着那三个人。

“明天我去送她吧,你送丹丹就行了,我上班晚,我送她时间刚好。”

“那行。”

饭桌对面的小女孩立刻抱怨道,“不行,我也要妈妈送!”

“宝贝儿乖,你上学早,妈妈送来不及,让你爸爸送你就行了,晚上妈妈陪你。她上学太晚了,妈妈保证就送这几天,过几天暖和了,妈妈就不送了,行吗?”

小女孩狡黠地眼神看着我,一脸胜利者的微笑。

我不敢抬头,闷不吭声的吃饭。

第二天一早,我如愿晚起了会儿,跟妈妈单独坐在饭桌前,扒拉着碗里的饭。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赶紧吃,吃完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今天我送你,别害我迟到。”

我看着她冷漠的眼神,低头不敢吭声赶紧吃完,背起书包在门口等着她。

好在,今天终于不用挨冻了。。。

外公在我的眼里总是那么的魁梧高大,宽厚的肩膀,承载着我所有的美好记忆。

“姥爷,这么晚了,我们去哪?”我脑袋呈九十度角,望着外公的眼睛。他的眼睛小小的,但是看上去,总让我觉得那里面很大很大,容得下我所有的梦想。

“我们去给你买糖果吃呀。”外公眼睛眯起来,真的就像月牙那样,只露出细细的一条缝,里面冒着精光,闪闪发亮。

“太好了,我还要吃上次那个!”我扑进外公怀里,外公揉着我毛茸茸的脑袋,乐的合不拢嘴,扯着我的胳膊,大迈步朝外走去。

“你们俩又去哪儿啊!”外婆不满的站在门口看着我俩的背影。

“我们去买糖!”

“又去买糖。。。”

因为是冬天,月亮已经高高地悬在夜空,映衬着满天星斗,包裹着走在夜路里的祖孙俩。

刚下过雪的地面已经结冰,我踉跄地跟在外公身侧。因为强烈的身高差,我一侧身体半悬着,踮着脚尖,才堪堪站稳。地面打滑,我总是走十步,滑五步,外公习惯性的一提胳膊,我整个儿像打秋千一样悬在半空。每到这时候,我都被逗得哈哈大笑,外公就低头看着我笑,那眼神,仿佛一轮暖阳,在寒冬腊月里,让我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商店在很高很高的台阶上,每次走到这里,外公都会把我夹在腋下,这时我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床被褥。。。。

“大爷又来买糖果了呀,小姑娘长高了不少嘛。”售货员阿姨总是笑得很甜。

“是啊,还来上次那种,咦,这种没见过啊,再给我少来点这种尝尝。”外公把我抱在怀里,一边蹭我的脸颊,一边跟售货员阿姨说道。

“我还要吃那个!”

“好,好,我的宝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开心极了,伸出胳膊,使劲儿想要环住外公的脖子,最终也没有成功,总是够不到另一只手。

“你看,又睡着了吧?我就说已经晚了,非这时候出去,每回带她出去,都是睡着回来的。”

“没事,我把她裹在衣服里面,不会冻到她的,她睡得可香了,口水流我一脖子,我先去擦擦。”

“妈,你看,我爸老这么宠着她。”

这个是三舅的声音,其实刚进家门,有亮光的时候我就醒了,这是我惯用的伎俩了。头一回醒了,懒得睁眼,发现外公在不知道我醒了的情况下,就会抱着我放回床上,可以不用走路,于是我就经常用这一招,回回都蒙混过关,心里总是美滋滋的。

三舅住在二楼,没事就来一楼外公外婆这里,他是这里的常客,“他肯定是嫉妒我,姥爷比较疼我,不疼他。”我心里想着。

“老田头,今天出摊挺早啊。”

“是啊,这不是今儿天好吗,马上过年了,赶早点儿,晚上可以早点回去收拾东西。”

“呦,今天带着娃娃呢。”

“嗯,过年了,给娃买双新鞋穿穿。”

听着说话声,我慢慢睁开了眼。

“宝儿,醒了啊,来,过来这儿有粥,先吃饭再玩。”

我屁颠屁颠跑过去,胳膊搭在外公腿上,托着脑袋,等着他给我盛饭。拿到饭,外公给我一个小马扎,我坐在凳子上喝粥,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

“妈妈,我要吃瓜子。”

“好的,宝贝儿。大爷,给来包瓜子。”

我好奇看着这个女人,她拉着一个小男孩儿,很年轻,看上去很温柔,女人拿到瓜子,蹲下来递给小男孩儿,并且替他理理衣服。站起身,牵起男孩儿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姥爷,刚才那个女人是谁?妈妈是什么?”

“妈妈就是生下那个小男孩儿的人。”

“那我的妈妈在哪?”

“再过一段,她就来接你了。”外公看着我,叹了口气说道。

为什么我觉得,外公看着我的眼神,很长很长,好像有一根线,系在我的身上,从他的眼睛里缓缓伸出,包裹着我。

原来我也有妈妈,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跟那个女人一样,那么温柔,也会给我买瓜子,也会给我整理衣服吗?我默默想着,盼望着。。。

“老伙计,帮我看着摊儿,我带外孙女去逛逛去。”

“好嘞。”

“姥爷,我们去哪?”

“姥爷带你去买好东西。”外公显得很神秘,一脸地兴奋。

“宝儿啊,你看这双鞋好看吗?”

“嗯嗯,好看,好看。”我满眼放光趴在柜台的玻璃前,整个脸贴在上面看里面那双小小的鞋。

外公把我抱上柜台,售货员拿过来一双崭新的墨绿色鞋子,我穿在脚上,开心极了,在柜台上走来走去,售货员阿姨羡慕地看着我,“小姑娘穿上多好看啊,你爷爷真疼你,给你买这么贵的鞋。”

我听不懂她说什么,我只知道我的鞋子很漂亮,不知道什么材质,虽然有点硬,但是感觉很新鲜,特别漂亮。

外公把我从柜台上抱下来,收好旧鞋,带着我回去了。

“哎呀,爸,你怎么给她买这么贵的鞋啊,我们大人都没穿过,这么小的孩子,穿什么皮鞋啊!明年就穿不上了!”

“就是,妈,你也不说说我爸,你看他把孩子宠的都没边儿了!”

。。。。。。

整个屋子都闹哄哄的,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我穿着我的新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转圈圈,开心的合不拢嘴。

“宝儿,去外面玩会儿吧,吃饭了叫你。”

“好!”

“呀,这又是你姥爷给你买的吧?”

“呦,这不是皮鞋吗?”

。。。。。。

一路上,每遇到一个人,都会对我的新鞋做一番评论,而我只顾着低头看着我的鞋,小心走着每一步。。。

他们仨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为什么没有人跟我说话?他们看上去吃的很香啊,这都是什么菜,我都没有见过呢?

我偷偷抬眼盯着桌子对面的三个人,那个姐姐抬头跟叫做妈妈的人说着什么,一脸兴奋,那张小嘴一张一合,总也忙不过来。那个妈妈边吃边看那个小姑娘,一边点头“嗯,嗯”地应着。旁边的男人也不说话,就是不停的吃,时不时地朝我的方向看一眼。

我盯着碗里的饭,心里一边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吃,一边想着外公不知道吃饭了没有。唉,好久都没有挨着外公坐着一起吃饭了,也不知道他想我了没有,怎么还不来看我呢,我还要多久才能回家啊。这里一点都不好玩,他们都不理我,饭也没有味道,都没有外婆煮的粥好喝,我吃饭的时候也听不到外公“呼噜呼噜”吃饭的声音,相当的无趣。

越看眼前的饭,越觉得不好吃,越看越讨厌,好像怪物想把我吞掉一样。

“你怎么还没开始吃啊!我们都快吃完了。”那个妈妈问我。

“我不想吃,我不喜欢吃,不好吃,没有姥姥做的好吃,我不吃!”我叫嚷着。

“不吃也得吃,晚了,再饿也没人给你整吃的。”

“我就不吃!”

“不吃你试试!”

“哇。。。”我很生气坐地上哭起来,不小心把碗也碰翻了。

“妈妈,她怎么这样啊,地上脏死了。”那个姐姐皱起眉头,一边用余光盯着我,一边跟那个看上去还算温和的妈妈说着。

“你把碗给我捡起来,过来乖乖吃饭,不然要挨揍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姥爷,我要找姥爷!呜呜。。。”

“嫂子,怎么了?这孩子怎么又哭了啊,又不吃饭吗?来,乖,叔叔抱你起来过去吃饭。”从楼梯那边上来一个年轻的叔叔,很和蔼,轻轻把我抱起来放在凳子上,他好温柔啊,动作轻轻地,好像生怕弄疼我了。

“我就不!”我执拗的从凳子上跳起来走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坐在地上大哭。

“别管她,就让她哭吧,爱吃不吃!”

我看着他们开始继续吃饭,聊天,心里委屈极了,外公从来不会不管我的,外公都会边吃饭边看我,就像这个妈妈看那个姐姐的那个眼神,外公还会给我夹菜,还会跟我说话。我越想越觉得委屈,越委屈就哭地更惨了,可是还是没有人理我。

穿过一层水雾,我看着他们吃完了饭,开始收拾,先前那个年轻的叔叔也下楼去了,那个姐姐进到楼梯对面那个房间里,然后一起吃饭的那个男人也进去了,我一边抽泣,一边不甘心,肚子咕咕叫着,好想外公能抱着我哄哄我啊,我很乖的,外公稍微一哄我就可开心了。

“天都黑透了,回屋睡觉了。”那个妈妈收拾完以后,过来把我拉起来,我低着头跟她进了屋子。

过了今天,就又过了一天了,外公什么时候来接我啊,睡了好几觉了啊,为什么还没来接我啊,为什么也不来看我啊,我记得我没做错什么事情呀,我都很听话啊,为什么要把我送来这里就不管我了呢?

屋子里静悄悄的,能听到那个男人打呼噜的声音,肚子饿的好难受啊。

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默默的流眼泪,不敢发出声音。这里没有外公的味道,什么熟悉的味道都没有,这究竟是哪儿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外公,你快来接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装睡了,我都自己好好走路,行吗?

“妈妈,为什么一定要让她住在这里啊,我不喜欢她,你把她送走吧,她可烦人了。”

这么快天亮了,还没睁眼,就听见那个姐姐在跟她的妈妈说话。

“这是你妹妹,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怎么能送走呢?宝贝儿乖,好好跟她相处,啊。”

“我不要,我不想让她呆在这儿!”

“乖,听话。”

我假装刚睡醒,从被窝里坐起来。

那个妈妈看到我醒了,温和的说,“醒了啊,穿好衣服出来吃饭了。”

“哦。”我穿好,从床上下来,走到屋外去。

坐在给我的那张小凳子上,看着对面吃饭的两个人,低头不吭声。那个姐姐用一种好像能把我看没的眼神盯着我。

“你们俩乖乖在家里玩,不许出去乱跑,妈妈去上班了,你们哪也不许去,记住了吗?”

“记住了。”那个姐姐很爽快的答应了。

我低着头不吭声,面前的饭怎么也吃不下去,好在那个妈妈很快走了。

“走,咱们去找妈妈去!”下午的时候,那个姐姐对我说。

“我不去,妈妈说了让在家里呆着,哪也不许去。”我不满的反驳道。

“你必须去,妈妈说了,让我看着你。我要去,你就必须跟我一起去,你敢不去,信不信我揍你!”

“我就不去,妈妈说了,不让去!”

啪!

“啊!”脑袋上突然挨了一下子,好疼啊,从来没有被打过,瞬间呆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那个姐姐,她为什么要打我啊?我半天反应不过来。

“你去不去,赶紧走,不走还揍你!”

“不去,妈妈说了让在家里呆着!”

啪!

“啊!你怎么打人啊!”我边哭边叫唤着。

“打你怎么了,妈妈让我管着你,你再不听话,我还打你!走!”

为了不挨打,我很不情愿的跟着她走出家门,从来没有自己出过门,前面的路通向哪里也不知道,只能跟在她后面,闷头走路。可是好累啊,从来没走过这么远,为什么还没到啊,那个姐姐在前面走的很起劲儿,好像都不会累的样子。

“真真!真真!。。。”有人在喊那个姐姐。

好熟悉的声音啊,是那个妈妈,我扭头朝后看去,真的是那个妈妈,骑着自行车来找我们了。我瞬间好像看到了救星,眼泪立马掉下来了,我实在是累的快要死掉了。

可是她离得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发现她好凶啊,好像想把我吃掉一样,“谁让你们跑出来的!吓死我了,回到家看你们不在,我找了好几条街了,怎么这么不听话!赶紧跟我回家!”她冲我们喊道,然后拉起那个姐姐的手,推着自行车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我默默的跟在后面,盯着脚面,听着她们在说着听不懂的话。。。

终于可以休息了,我瘫坐在凳子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她回来这儿就吃的这么香?”那个妈妈一脸好奇,问在床边坐着的外公。外公不说话,只是盯着闷头吃饭的我。

我坐在小桌子边,狼吞虎咽的吃着碗里的饭,一边用眼睛打量着周边熟悉的一切,还是一样的温馨可人。

外公在那张大大的板床边沿坐着,板床旁边是一个高高的松木色柜子,柜子上有一盏能照出昏黄光线的台灯,柜子一角放着外公的留声机。我经常站在床边,踮起脚尖趴在柜子边沿,观察外公翻看医书。留声机里总是会传出我听不懂的戏曲,外公看我无聊,就会分一本他的《本草纲目》给我,里面有很多图片,还有的植物长得像人一样呢,这是我当时看的最多的小人书了。其实里面有很多字的,但是我一个都不认识,所以一般都被我忽略掉,只找好玩儿的图片看,每次发现新鲜的,就会扯着外公的袖子,让他给我讲那些都是什么,做什么用的。外公会透过他的老花镜上沿儿,看着傻乎乎的我,我想那时候我一定是傻乎乎的,因为外公总是止不住的笑我,摸着我的脑袋,告诉我那些是药,这本也不是什么小人书,而是医书,等我长大了,他就把他会的知识都教给我。我盯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点头应着。心里其实在想着,外公没有头发,为什么不先给自己治一治呢?真是奇怪。

外婆不知道上哪里去了,总是不在家,空荡荡的屋里,时常都只有我跟外公两个人。我们一般不开屋顶的灯管儿,一来太亮,二来貌似好像比较费电吧。外公负责收我们周边邻居的电费,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一向都很节约用电,只开床边这盏昏暗的台灯,整个昏暗的屋子里,只有我跟外公所在的位置,发出温暖的柔和光线。

我一边回忆着,一边快速吃完了饭,外公把我抱过去,坐在他的腿上,跟那个叫做妈妈的人说,“让她在这儿再住几天吧,过两天再来接,让她适应适应,缓一缓。”

“那好吧。”那个妈妈很无奈地看看我,扭头朝门外走去。

我抱着外公的脖子,生怕又被带走,直到她走出去很远以后,我才放心的从外公腿上跳下来,跑出去玩了。

记忆中,这样来来回回了辗转了好多遍,我一段时间住这里,一段时间住那里。

有一天二表哥突然来了我的新家,他很神秘激动地凑到我耳边,两只小眼睛冒着狐狸一样的神色,悄悄跟我说,“小宝儿,我给你带了个好消息,你怎么感谢我吧?”“什么好消息?先告诉我了,我才考虑要不要谢你。”我扭过头,瞥了他一眼。

“小样儿,听说你们家要搬到我们的二楼去了,具体为什么不清楚,但是你每天都能看到姥爷了。”

“真的吗?”我吃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紧盯着他的眼睛,生怕他是唬我的。

“那当然,明天我就要过来帮忙搬家了,今天先来告诉你一声,让你提前高兴高兴,怎么样?怎么谢我?”

“太好了!没问题,下回你再惹事,姥爷要揍你的时候,我帮你挡着!”我开心的跳到二表哥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着。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姐姐从屋里出来,看见一脸兴奋的我,很不屑地撇撇嘴。

我跟二表哥相视一笑,没有再说话,他很快就走了。

很快到了第二天,二表哥一大早就过来了,别看他瘦瘦的,矮矮的,还是很有力气的,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也在一起帮忙搬,第一趟,二表哥骑着三轮车,车上装满了东西,我跟着三轮车使劲儿地跑着,二表哥很开心地一边跟我说笑,一边使劲儿骑着,看得出来他也很开心,毕竟挨揍有人帮他说话了嘛,嘿嘿。

“走啦,快点集合啦!”

我一边叫唤着,一边往外冲去,顾不上后面屁颠屁颠跟上的表弟和表妹,他俩在后面紧张地喊:“四姐,等等我们啊!”他俩着急忙慌地跟上来,生怕我不带他们玩。这俩家伙是姥姥家里排行最小的俩孩子,同年生,每天都跟着我屁股后面,粘人的很。

话说自从我们家搬到了外公家的二楼以后,我真是如鱼得水,除了晚上睡觉,或者被叫了上去吃饭,其他时候全都在外公家里腻歪。表弟也住在二楼,是小舅家的。表妹是小姨家的,住的特别远,因为上小学的关系,也住在了外公家,他俩比我低两届,我三年级,他俩一年级。而我属于流窜户,今儿住这儿,明儿住那儿,只要不被逼着,铁定住外公家。

重获自由之后,我简直成了这里的山大王,邻居家里的小孩儿,不论男孩儿女孩儿,全都围着我转,谁让我在里面是最大的呢,经常后面跟七八个小孩儿,人称“华姐”,不论我说什么,那都是一呼百应,呼啦啦一片附和声。

今天我准备带这帮小家伙去隔壁邻家大院里玩“警察抓小偷”,猜拳定角色,最终结果,四个警察,五个小偷,我一般都是抓人的角色,一声令下,一群熊孩子闹哄哄地四散跑开了,一边叫嚷着,一边疯跑起来。

我一竖耳朵,听见一间屋子里邻居婆婆在里面头大“这帮孩子又来了,真是要命喔!”

院子很大,门口有一条小路,从大门开始沿着中央的一座假山向里延伸,在假山后面分成两条小道,一条顺着假山蜿蜒爬上山顶,另一条一路环绕着假山通向院子深处,绕过五六户人家之后,从屋子最后面拐了回来。假山下面种着各种植物,其中有一种不知道叫什么的花,每年开花的时候,外婆都会叫我们几个偷偷去摘几朵回去染指甲用,我们也总会在邻家婆婆的叫骂声中嘻嘻哈哈的跑出去。

四散开来之后,其实很不好找,那几个小家伙飞毛腿一样立马跑没影儿了,我找了几圈一个也没找到。这时候突然有人喊“华姐,你表妹他们跑到隔壁王家院儿里了!”我一听,皱起眉头就喊“谁让他们过去的,不是说好了不跑远吗,这么不听话,走,过去追去!”

一帮孩子跟着我开始往王家院里冲过去,正跑到一半,表弟迎面慌慌张张地冲过来,满脸通红,一脑门的汗,惊恐的看着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姐,不好了,芳芳掉茅坑里了!”我俩眼一瞪,瞬间蒙圈了,这小妮子这么不省心呢,我一边赶紧往那边冲过去,一边问“整个掉里了?你怎么不赶紧把她拉出来啊了?”表弟小声说,“我不敢拉,我怕我也掉进去。。。。”我气急败坏的飞速冲了过去,进去一看,表妹一条腿进去半截,已经没过膝盖了,好在另一条腿还在外面,暂时没有危险。我一把把她拉出来,她立马搂着我开始哇哇大哭,我赶紧哄她,“没事没事,姐在呢,回去洗洗就好了,姐在呢,没事,走,我领你回家。”

“你们几个,把其余人找出来,数数人头,够数了就各自回家吧,有事去我家找我,我先带我表妹回去了!”

还没进家门,外婆就听到消息赶回来了,一看见表妹的样子就问,“这怎么着了,这么臭呢,真掉茅坑里了?”

我回道“嗯呐,掉里了,埋进去半条腿,洗洗就没事了。”

“这么臭,我可不给她洗,让她自己去洗去!”外婆扭脸就往门外走去。

表妹看着我委屈的抽泣着,“姐,我不会洗,脏,我不敢洗。。。”

“没事,姐给你洗。”说完我就准备去拿水盆,外婆连忙阻止,“可不能用脸盆啊,用完还怎么洗脸?”

“那用什么?”我一想也对。

外婆从里屋找出来个旧盆子递给我,给,用这个。我接过来,出去接了水回来,蹲下来帮表妹开始洗。

好吧,我承认这个味道确实是不怎么好闻。

表妹还在哭,但是情绪稳定多了,估计是被吓到了。于是我边给她讲故事,边洗,她很快就被逗笑了。

我抬头看着她挂着眼泪的笑脸,心里甜甜的。

“来,李华,我假期作业写完了,我来帮你写你的吧。”吃完晚饭后,姐姐看我还在写作业,就过来想要帮我。

“不用了,不多了,我自己写就行了。”假期快要结束了,我趁着还有几天时间,赶紧把剩下的作业写完。

“没事,来,给我,我帮你写。”在我几次反对后,姐姐不管不顾,一把抓过作业拿去替我写了。

我看她真的开始写起来,心里想着,姐姐其实有些时候还是挺好的,我在学校被欺负了,姐姐都会过来帮我,嗯,真好,我眯着眼睛笑起来。

“你干什么呀!”开学前一天晚上,我跟姐姐因为一点事情起了争执,姐姐就去我的书包里翻我的作业,我着急起来,冲她喊着,明天就要开学了,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这是我帮你写的作业,我要全部擦掉!”姐姐不理我,拿出练习册就开始擦。

“不要啊,我没让你写,你夺过去非要帮我写的啊!你怎么能这样,明天要开学了,求求你别擦我的作业啊!”我大哭着求她,去拉她,可是拉不动。

她使劲儿地擦,发现速度很慢,于是举起册子,“撕拉”,我眼睁睁看着我的练习册被她撕成了两半,我瞬间嚎啕大哭起来,“我的作业!”我尖叫着去捡地上的作业,蹲在地上不住的哭。

“哭什么呢?怎么回事啊?”妈妈听到争执声,走过来。

我边哭边说,“姐姐把我练习册撕了,明天就要开学了呀!”我边哭边说。

“你为什么撕妹妹的作业啊,怎么能这样?”妈妈皱眉问姐姐。

“这作业是我写的,我有权力撕!”

“那也不能真撕了呀,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啊。”妈妈低头说了姐姐两句。

“你也是,自己的作业,为什么不自己写?让姐姐写,你看你,这都几点了,赶紧收拾收拾,补作业,快点该睡觉了!”妈妈训斥我道。

“是她抢过去非要写的,我不让她写,她非跟我抢!”我不满地反驳道。

妈妈也不理会我,揽着姐姐的肩膀一起回屋去了。

我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已经非常非常的明亮了,满天的繁星,一同眨着眼睛看着我,我也抬头看着他们,心里不住地哭泣,“为什么要这样啊?怎么办啊,明天要交作业了,被擦掉了好多。。。”

我边补作业,边揉眼睛,困得实在是睁不开眼了,妈妈看到外面还亮着灯,出来又把我教训了一遍“看你下次不早点做完作业!赶紧睡觉去,不许再写了,大晚上的开着灯,影响大家都睡不好。”

“妈妈,我书包找不到了。”一大早我着急地过去跟妈妈说,“我昨天就放在椅子上了。”

“那怎么会没有?再好好找找,你怎么老找不到书包,不是第一次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委屈极了,我记得很清楚就是放椅子上了,“是不是姐姐给我收起来了?前两次书包找不到,后来发现就是姐姐给我放别的地方了。”我低着头小声的问道。

“真真!你看见妹妹书包了吗?”妈妈转身朝屋里喊道。

“没有啊,我哪知道,到点了,我上学去了。”姐姐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无助的看着妈妈,妈妈要上班,也来不及帮我一起找,“你自己好好找找吧,我上班去了。不行就请个假,今天不去了,反正又不是头一回了。”说完妈妈也上班去了。

我低着头不敢吭声,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又不想让老师发现我连书包都找不到,于是赶紧跑到学校,跟老师请假说,家里有事,今天上不了学了。老师本来看到我过去找她,很和蔼的看着我,等着听我说话,结果一听我又要请假,老师立马皱起了眉头,“好吧,知道了。”

我低头一路跑回家,边哭边想起老师失望的眼神,心里难受极了。

回到家无所事事,到处找我的书包,可是找了一天也没找到。

“唐华,你今天怎么又没有去上学啊?”是住在附近的同学郭婷来找我写作业了。

“哦,家里有点事,老师布置什么作业了?今天讲新课了吗?让我看看你的课本,咱俩一起写吧。”

“好,没问题。可是你老不去,这学期,估计就考不了双百了吧,估计前五名也没戏了吧?”郭婷整张脸都纠结到一起去了,担忧的问我。

“没事,我看看你抄的笔记,不会的你给我说说老师怎么讲的就行了。”

她很快拿出课本,我让她给我撕一张作业纸,我俩头对头,挤着看一本课本,很认真的写起来。

“李华,你今天真没去上学啊?”是姐姐回来了,边问边往里屋走去。

“哦。”我小声的说。

“咦,你不是姓唐吗?你姐为什么叫你李华?”郭婷很奇怪地看着我问。

“我小名叫李华。”

“那你姐小名叫什么?”

“真真。”

“你姐全名呢?”

“唐玉真。”

“那你为什么不叫唐玉华?”

“。。。。。。不知道,赶紧写作业吧,不然天黑了。”我被问的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突然觉得她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啊。这样起名字不是更好吗?姐姐叫唐玉真,我叫唐玉华不就行了?姐姐小名叫真真,我小名叫华华多好啊?既省事,又便捷。

晚上妈妈下班回来,问我书包找到了吗?我说没有,于是妈妈进去里屋,帮我找书包了。

过了一会儿,她果然找到了我的书包。

“咦,妈,你在哪儿找到的?”

“哦,你姐放在电视柜子后面了,我问她为什么放那里了,她说没地方放了,所以放那儿了。”

我低着头不高兴,撅着嘴巴生闷气。

“我说她了,问她怎么不把自己书包放那里面,她说没想起来。两姐妹,算了,一件小事,别计较了,我告诉她了,下次不能这样了。”妈妈看我不开心,开解我道。

“可是这都好几次了,我都落了好几回课了,老师对我都有意见了。今天又讲新课了,我又没听,快期末了。”我小声嘀咕道。

“哎呀,一家人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妈妈开始不耐烦了。

我盯着妈妈的眼睛,看到她毫不在意的眼神,心里知道,我再说什么都不会有用处的,妈妈不会管了。。。。

这一天,阳光明媚,二表姐,姐姐,我,小表妹,还有两个表弟,以及好几个邻居家的孩子聚在临街马路边上瞎聊天。

“听说你们家买新房了,很快要搬家了?”二表姐问我。

“嗯,可能很快就要搬了。”

“哦,怪不得最近就只有你俩在这边,都没有见二姨和二姨夫呢。”

“糖葫芦,谁买糖葫芦!”突然远处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后面拖着一捆冰糖葫芦在叫卖,大家眼睛都直了,场面瞬间热闹起来,欢呼雀跃着,都等着那人赶紧过来。只有我低着头不吭声,悄悄看着小伙伴儿们,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大家都买的时候,我怎么办。

“给我来一串!”“我要带馅儿的!”。。。。。。

大家争先恐后地过去买。

姐姐眼睛闪亮亮地盯着我,一副狡猾的表情,走到我身边问我,“李华,你想吃吗?想吃了我给你买啊?”

我盯着她的眼睛,想起前几次,每次她买东西给我吃以后,总会找机会逼着我还给她,可是我没有钱,每次都会被揍一顿,我扭头看看糖葫芦,舔了舔最偏,转回头看着她说,“我不喜欢吃糖葫芦,我不吃,你自个吃吧。”

姐姐一脸不信的样子,凑过来问我“你真的不吃?吃吧,我买给你,这次不让你还,我保证。”

我回忆了一下,她的保证没有任何作用,从来都不算数,于是非常坚定的说,“我不吃,我不喜欢吃!”

“那好吧,你别后悔啊。”姐姐看我不上当,转身去买糖葫芦去了。

结果就是除了我以外,所有人,人手一串糖葫芦。我其实眼馋极了,又怕别人看出来,于是退出圈子,蹲在路边,捡起一根树枝,在树下面戳蚂蚁洞。

二表姐发现只有我没吃,就过来问我,“李华,你怎么不吃?”

“我不喜欢吃糖葫芦。”

“怎么可能呢,上次我还看见姥爷买给你,你吃的可开心了,你是不是没有钱?”

“。。。嗯。”

“来,表姐给你买,不用你还。”二表姐伸手拉我起来,朝着卖糖葫芦的摊子走过去。

我拿到心爱的糖葫芦,心里开心极了,轻轻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

我抬头看着表姐,她正看着我微笑,我心里突然觉得很温暖,二表姐长的很温柔,眼神也充满善意,跟姐姐的不一样。

微微发黄的短发,刚到脸颊,非常的柔顺,看上去更加的温和。我们都上同一所小学,好几次放学,二表姐都等着我,路上还会揽着我的肩膀,路过小卖部,都会给我买个糖果,或者汽水,随便我挑,也从来都不会让我还,我心里常常想象着,如果她是我的姐姐该多好啊!

二表姐揽着我,路过姐姐身边的时候,姐姐不怀好意地冲我笑了笑。我也不理睬她,走到旁边,跟其他的小伙伴边吃边聊。

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所有的不快乐,我抬头悄悄地看着二表姐,在阳光下,她显得那么美丽,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肩膀,让我倍感安全。

外婆在三楼养了好多动物,有八九只鸡,一窝兔子,还有一只海狸鼠。那些母鸡经常下蛋,外婆家从来都不用买鸡蛋。有时候我在外婆家正在看电视的时候,就能听见三楼母鸡在“咯咯哒,咯咯哒。。。”地叫,外婆就会跟我说,“小宝儿,去楼上看看,肯定又下蛋了,去鸡窝里把鸡蛋拿下来。”我一听就特兴奋,很激动的跑上楼。

鸡窝里味道极度地不好闻,我捂着鼻子,打开鸡笼子的门,满地的鸡屎啊。。。。熏得我喘不上气,但是希望就在前方啊,嘿嘿,拿到鸡蛋,攒够了五个,很快就能吃到炒鸡蛋了,所以还是值得的。但是这次非常地不幸,被鸡啄了两口,郁闷得很。。。

三楼除了一间二表哥住的大屋子以外,有一个非常大的院子,屋门左边,隔了一个隔间,上面放了一个超级大的大笼子,是三舅养的一大群鸽子,多数都是灰色的,极少有白鸽。鸽子窝下面,有很多纸箱子堆成的一个空间,里面是海狸鼠的家,海狸鼠特别喜欢啃纸箱子,没多久就能啃出个大洞,我就趴在地上,从这个大洞往里面偷看,看海狸鼠平时在自己家里都干嘛,是不是跟我一样,没事就瞎晃荡。它有没有偷偷干坏事呢?

鸽子窝后面有片空地,空地的右边有一个非常高的台阶,台阶下面,是一个平坦的小院子,上面的院子和下面的院子用红色的砖墙隔开,兔子一家在下面的这个院子里活动。院子的中间是个天井,打开井盖,有一个梯子,可以直接通到一楼,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我有时候贪玩,会偷偷掀开井盖,从三楼爬下去,对我来说,这相当于是一个探险活动,成功以后都激动得不行,可是每次被外公发现,都会狠狠地把我训一顿,鉴于我的不良记录,曾经带着弟弟妹妹去爬拆到一半的楼房,差点害弟弟从半截楼梯掉下去。唉,外公一定很头大,明明是个丫头,怎么跟个小子一样天天上蹿下跳。每次训完之后,没多久外公就会给我拿好吃的,我偷偷看他的眼睛,满眼的纠结啊,我其实挺同情外公的,有个这么不省心的外孙女,偏生又如此的疼爱放心不下。

听妈妈说,三舅极喜爱动物,他小时候曾经养过好几条大狼狗,其中有一只叫阿才,特别忠心,当时因为居委会不允许养狗,只能把阿才送到很远的远方亲戚家里了,回来后三舅哭了好长时间。半夜的时候,阿才居然咬断绳子跑回来了,三舅抱着阿才哭着睡着了。但是第二天还是得送走阿才,可是当晚阿才又咬断绳子跑回来了,如此几遍之后,那边人家改用了铁链,阿才再也没有跑回来。听说阿才不肯吃东西,没几天就饿死了。三舅自此再也不养狗了。

据说二表哥偷偷吃过三舅两只鸽子,把三舅气坏了,拿起棍子就要追着二表哥打。

这件事情我其实是有点向着二表哥的,因为二表哥待我极好,会私下里偷偷给我好吃的,不让姐姐知道。虽然三舅也待我很好,还带着我跟表弟来三楼用竹竿子粘知了玩,还会给我理发,爸爸妈妈带姐姐出去看电影,或者出去玩的时候,会让我住在他们家,对我和表弟一样好。有点像我住在外公家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二表哥跟我同辈吧,相对来说会更加亲近一点。

有次我上三楼给二表哥送东西,发现他屋里一大群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桌子上摆着好多我没吃过的东西,看的我眼睛都直了,二表哥把我揽过去,说,“乖,给二表哥送东西来了,我们李华最乖了,来,这里有大青蛙,给你拿两个回去,你跟你姐俩人一人一个吃。”“谢谢二表哥!”我开心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兴奋地不得了。正要转身离开,二表哥又叫住我,看了看我手里的两只青蛙,一只大一只小,抓起我拿着大青蛙的手,送到我嘴边,说“来,先咬一口,不然回去你铁定吃不着大的。”我为难的看了看手里的青蛙“没事,我保证我能吃着大的,不用咬了。”我嘿嘿的笑着,有点心虚。二表哥一点都不信,直接抓着我的手塞到了我嘴里,我无奈之下咬了一口,心里开始打鼓。二表哥看我咬了一口才心满意足的摆摆手让我回去了。

我手里拿着俩青蛙,有点不敢回去,心里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解释。

一进门,我小心翼翼的跟姐姐说“姐,二表哥给的两只青蛙,”我看看她的表情,她还没往我手里的青蛙看过来,于是赶紧解释,“那个。。。一只大一只小,大的那只刚才二表哥让我咬了一口,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看这样行不,给你这个大的,我吃小的,你再在这只小的上咬一口行吗?”

“哼,我才不信呢,肯定是你想吃大的,故意先咬一口的,我才不吃你的口水,你等着妈妈回来,我告诉妈妈,你等着挨收拾吧。”姐姐不屑地看着我手里被咬了一口的大青蛙,一把拽过去小的那只走开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很后悔当时咬了一口,忧心忡忡的跟在姐姐身后,求她不要告诉妈妈,姐姐眼睛一瞪,不搭理我。我急得快要哭了,不住地求她,“我把我咬的这部分拽下来,其他的都给你行吗,你别告诉妈妈了,我求你了!”

姐姐用余光看了看我手里另一只青蛙,很勉为其难地说,“好吧,下不为例,不然我一定告诉妈妈,说你吃独食!”

我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好像新年之前,总是晴天,记忆里,三舅杀鸡的场面总是定格在充满阳光的午后,风和日丽,太阳照的人暖洋洋的,我总是蹲在案板前面,聚精会神地看,所有孩子里,貌似只有我对于杀生解剖这样的事情格外感兴趣。每年腊月二十三开始,外公家里就会分外热闹,宰杀鸡鱼是最令我兴奋的事情了,这活儿一般都是归三舅干,不得不说,他是一把好手。外婆养了一年的鸡,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三舅会带着我们一帮孩子,跟着去三楼抓鸡,我一般是站在鸡窝外面看的,想到曾经给我下鸡蛋吃的鸡,马上就要被开膛剖腹,心里不免还是有一丢丢于心不忍的。可是呢,鸡肉实在是太好吃了啊,我根本无法抵抗住那个香味儿,谁让我这么馋呢?我也很无奈啊。抓出来三四只鸡之后,就开始烧开水,我看三舅把鸡头往后拉起,露出鸡脖子,把那部分的毛都揪掉,放在案板上,案板前面摆着一个碗,据说三舅喜欢吃鸡血。我那时候还小,不懂怎么吃,就幻想三舅会背着我们,就着碗直接喝掉,可能场面太血腥,所以从来没有让我们看到过,心里不免对三舅由衷的佩服,嗯,是条汉子,因为我决计是喝不下去的。手起刀落,看着也没出多少血,也就小半碗,鸡就不动了。于是开始把鸡往盛满开水的蒸锅里涮,哇塞,一股白色的浓烟冒起,那个味道,熏得我立马后退。说时迟那时快,三舅突然手跟装了马达一样,相当速度地把鸡从开水里捞出来,放在案板上开始拔毛,那速度,真是没谁了,我都快看不清他的手了,一片白光渐渐露出来了。一般过一次水,毛是拔不干净的,总是需要两三次,我非常有耐心的看着三舅把每根毛都摘得干干净净,然后就开始用一把菜刀,把鸡肚子剪开,我看他手伸进去,很轻松的就掏出来一坨血肉模糊的东西。我当时以为这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看着那么自自然然,轻轻伸进去,轻轻地就出来了。以至于多年以后,我自己杀鸡的时候,才感悟到,嗯,三舅力气真大。。。那坨血肉模糊的东西,据说就是内脏,掏出来以后,三舅开始从中找能吃的有用的好东西。很奇特的,里面有一样让我非常刮目相看的东西,三舅说那东西是宝贝,我却完全不以为意,因为实在是,太难以入口。。。那东西像一个布袋一样,剪开以后,我去,里面有一坨黄不拉几的东西,超级恶心有木有,大部分都是颗粒状的,真的是一坨啊,从里面倒出来,我都要吐了,难以想象,三舅喜欢吃。。。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那坨黄不拉几的东西倒出来以后,有一层很恶心的薄膜,三舅很细心的慢慢剥下来剥的很干净,然后剩下来的东西,还算能看,比较正常。其次就是一些鸡心,鸡肝等。接下来就是杀鱼,这没什么可看的,腥臭腥臭的,但是刮鱼鳞貌似看上去很好玩,一片一片的,觉得很漂亮,于是我就从里面拿出来几片,贴在手背上,阳光下亮晶晶的。三舅看看我的脸,再看看我的手,没说话,但是我明显觉得他的眼神里,透出一种等着看好戏的苗子。。。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我就感觉手背上贴鱼鳞的地方发紧,低头一看。。。鱼鳞粘手上了。。。我一脸郁闷,使劲儿抠下来,闻了闻。。。“三舅!你怎么不告诉我,鱼鳞这么臭,而且还会粘皮肤上啊?”我瞪起眼睛极为不满地冲三舅抱怨道。“嘿嘿,让你自己体验一下嘛,不然你怎么能记住,万一我告诉你了,你又不信,还以为我唬你呢怎么办?没事嘛,自己经历的,记得更牢稳。呵呵。。。”三舅一脸坏笑看着我,我很不爽,扭头回屋了。大舅会在三楼兔子活动的那个院子里杀猪,大舅好像是卖猪肉的,我很好奇,“那么一大头猪,他是怎么让猪上楼梯的呢?”我在旁边看过一次,跟杀鸡不一样,不太好,而且比较恐怖。大舅会用地锅烧一大锅黑黑的东西,然后浇在猪的身上,那头猪就会叫的很恐怖,我立马就被吓跑了。大人们这个时候总是会格外忙碌,男人们一般都在干这种杀生的活计,女人们都在屋里面炸东西,摘菜洗菜。多年以后,我才发现,原来当时外公家里,已经实现了“男女平等”。以至于我一直就以为,那样的生活本就是常态,是应该放眼于四海而皆准的生活习惯。在忙忙碌碌的几天中,很快就迎来了除夕,所有人都会聚在一起,在外公一楼的大屋子里。外面的院子里会搭起来临时的大地锅,由于人多的缘故,平时外婆做饭的煤火根本就不够用。那个时候,男女都下厨,手艺高超的,一般都是各个姨夫们,争相要露一手。屋子里热热闹闹的摆着三张大圆桌子,男人们一桌,女人们一桌,孩子们一桌。我正吃着起劲儿,三舅给我夹过来一块儿肉,“小宝儿,这肉可香了,你尝尝,我特意给你留的。”三舅笑眯眯的看着我。我正吃在兴头上,张嘴就咬,吃的津津有味,还不错,但是没有鸡腿香,还有点嚼不动,就想吐,三舅连忙阻止“可不能吐,一只鸡就这么两块,你吐了太浪费了。”于是我很费劲的咽了下去,一脸委屈,“这是什么啊,也不怎么好吃啊?”三舅很兴奋地告诉我,“就是前几天杀鸡时候,我说的鸡身上的宝贝啊。”我一听,瞬间想起那一坨黄黄的,颗粒状的东西,脑袋一懵,瞪着俩大眼珠子,使劲儿盯着三舅,怒目而视“啊,你怎么这样啊,给我吃这个。。。!”“你看看你,怎么还不乐意了,你看屋里这么多人,我给谁了?我就给你了,你还不乐意了。切!”说完得意洋洋地走了。留下我在原地,傻眼了,吐也吐不出来,愣了半天也反应不过来。。。哼,我一定会报仇的!

啪!啪!。。。随着几声盘子碎裂的声音,整个饭桌都开始热闹起来了,所有聚在圆桌子周边的人都站起来了,男男女女,好几个不认识的人。这是新年的第三天,开始在各家过年了。其中有人冲着我说,“你小孩子,赶紧出去玩去,别在这儿呆着了!”

我默默地站起身,攥着衣角,低着头,顺着楼梯从二楼下去,不知道该去哪儿。

首先肯定是要离开家里面的,我从大门出去,沿着通向外面马路的小胡同,伸手一路摸着水泥墙,上面有我跟小伙伴们玩老师上课游戏时,用粉笔写下来教给他们写的字。用手指一点一点划过去,迈着极慢的步子,走在略不平坦土路上。路过邻居开着的院门,会刻意走快几步,生怕被里面的人看见。

拐过小胡同口,是一条缓慢向下的斜坡,这边已经比刚才的小胡同,宽阔了不止三倍,拐角有个水龙头,以前跟伙伴们玩得浑身是土的时候,小伙伴们会排着队在这里清洗脏兮兮的小脸儿,那时候多开心啊。。。

我默默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这里充满了我与伙伴们的欢声笑语。

左侧的围墙里面,是附近的一所中学,表姐后来就在这所中学上学,我经常冲着这面围墙喊表姐的名字,让她中午回家吃饭,外婆想她了。从围墙里面,探出来很多树枝,与这边的土路连成一体,好似表姐从来不曾离开,依然会经常陪伴在我的身边。。。

缓坡中间,左侧是一栋两层小楼,这是一家不怎么出门的人,可能因为没有我这个年龄的孩子吧,没办法了解,貌似没什么乐趣,他们也不怎么说话。

但是他们院门外,有一个大槐树,每年夏天,二表哥会爬上这个大槐树,趁着这家没人的时候,领着我来“偷”槐花,他在树上掰枝叶,我在地上捡。我会一边捡,一边告诉他哪里有更繁茂的花枝。

我们每次都会满载而归,我还比较小的时候,他会让我坐在他的肩膀上,我举着好多的槐花枝叶,不停地摇晃,我揪着他的耳朵,我们一路嘻嘻哈哈。二表哥那双小眼睛,总会眯成一条细细的小缝,他就从那里面,看着满脸堆笑的我,一脸的幸福。

在前面坡度就开始急转直下了,右边就是做游戏的邻家大院子了,原本总是热闹非凡的小道,如今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好似整个世界突然就只剩下了我自己,不知道其他人都去了哪里。

已经走出去很远了,依然能听到家里面,爸爸妈妈的争吵声,叫骂声,以及碗盘摔在地上的声音。我想捂住耳朵不听,可是不论我多使劲儿,那些声音仿佛一张巨型大网,将我紧紧地捆绑着,无论我怎么挣脱,都无济于事。

“李华,你怎么又出来了?家里又吵架了?”偶然间路过的一对邻居夫妇,看到我一个人站在路边,看着传来嘈杂声的方向,很同情的看着我。

“嗯。”我很小声的回了一句,不敢抬头。

“要不要去我们家待会儿啊?”

“不用了,谢谢,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嗯,那好吧,那我们先走了。”

我扭头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两个人手挽着手,看上去那么温暖。

自从回归了父母的家庭,似乎新年就变成了一年当中最难熬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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